第19章 私會
半月後,容卓順應呼聲,冊封賢妃李成嬿為皇後。
後宮局勢大變,李成嬿背後的李家由此榮貴滿門,在朝堂之中也開始與趙氏一族較勁。
今日李家遞上來的奏折,又是參那趙家誰誰如何胡作非為的,容卓看過後輕扯了扯嘴角,放到一側,并未批閱。
“陛下,封将軍求見。”這時小冬子進殿請示。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他說話總算是不哆嗦了,垂眼低首,恭恭敬敬的樣子,比較之前沉穩許多。
“封燃?他怎麽來了?”容卓稍感疑惑,吩咐道,“傳。”
沒一會兒,九尺壯漢封燃風風火火入了殿,人還未到皇上面前,伴着厚重腳步的爽朗笑聲已經穿透牆壁,驚得容卓手裏的茶盞一顫,險些翻了茶水。
“封将軍請坐。”容卓默默擱下茶杯。
封燃性子爽直,倒也不客氣,直接讓太監搬了張大木椅子,坐在容卓對面。
“陛下,臣今日來,是有一事不得不說。”原本堆滿笑容的方臉頓時嚴肅起來。
變臉速度如此快,容卓都有些跟不上。
“愛卿請直言。”他心裏已然有了些猜測。
封燃道:“臣今日來,是來告那趙威的,他仗着趙家撐腰愈發無法無天,前幾日竟然帶了下屬去了雲煙閣,狎妓傷人不說,醉酒後還在閣裏鬧事,大放厥詞,說什麽……”
接過宮女端來的茶水,往嘴裏灌了兩口,封燃繼續憤憤不平道:“那小子竟敢說,說他妹妹是皇貴妃,就是皇上去了也得給他幾分面子……這幾日,軍中傳些風言風語,微臣實在是看不過去。”
聽他說着,容卓不由微蹙了眉,忽然問他:“這些話,是你自己想說?還是別的教你的?”
在容卓的印象裏,封燃不是那種背後告狀的性格,他若是對誰不滿,早就直接找上去打一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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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威大鬧雲煙閣之事已經過去四五天,封燃不可能忍到今日才發難。
聞言封燃愣了愣,震驚地看着容卓:“真是神了,陛下怎麽知曉?”
繼而又嘿嘿一笑,“其實是周老教我的,那日我去翰林院遇着周老,說起此事,他便……”
“他便說,與其背後抱怨,不如來朕這裏說說?”容卓笑了笑。
封燃點頭:“對對,周老就是這般說的。”說完又是一驚,“陛下,您怎又知?”
容卓哪能不知,周老每日都遞了奏折來,請他對趙威嚴懲,甚至到最後還說什麽不可學那纣王色令智昏,當以國事為重。
敢情他在周老心裏,一直都是個好色昏庸的形象?
真是天大的冤枉,偏生還沒地方訴苦去。
“看來周老是讓你給朕施壓來了。”容卓頓了頓,忽而笑道,“封将軍不知自己被周老利用了?”
封燃撓了撓頭,哪像個曾經在戰場厮殺過的大将軍,更像村裏的毛頭小子,“其實微臣隐約有所察覺,不過那趙威所做之事,民怨沸騰,就算被周老利用臣也甘願。”
“其實……周老他也是為了朝廷社稷着想。”
容卓忽然覺着眼前的大将軍一點都不傻,這不單單一句話,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在朝為官,哪有不使些心思機巧的。
“此事朕已知曉,封将軍大可放心……”容卓說到這裏,尴尬地咳了一聲垂眼補充道,“其實,朕也真不是那等愛美人不顧江山社稷之人。”
封燃呆呆的:“啊?這……”
他搞不懂為何皇上要如此解釋,處置趙威與美人有何關系?是指宸妃娘娘嗎?
法則突然開口:要說直,眼前這位才是真的直。
容卓:朕贊成。
封燃告辭後,容卓派影衛給周老送了一封密信。
翰林院內,周老帶着滿臉狐疑拆開信一看,白胡子一面抖動,一面揚起嘴角笑了。
而後幾日,李趙兩家遞上來指摘對方的奏折仍舊沒斷,容卓表面不予理睬,對趙清漪照樣寵幸。為了不打草驚蛇,還将身體托管給法則大哥後,勉為其難的在延晖宮宿了兩日。
暗地裏,他則派了大理寺調查趙氏一族。
又過些時日,大理寺終于查出些問題,或者說,這些問題早已積攢多年。
勤政殿內,容卓看着大理寺卿彙報稽查的折子,手指微顫,一雙劍眉緊緊蹙着,火氣随着翻閱愈發強烈,最後狠狠地将奏折拍在桌上。
他知趙氏一族向來奢靡浪費,卻不知竟還藐視王法,貪污銀子到了他的頭上,國庫怕是都要給趙家搬空了吧。
容卓不再姑息,下令大理寺徹查,此番動靜愈來愈大,趙家被調查的風聲漸漸走漏了出去。
趙清漪那邊得知後,便每日做些羹湯糕點的送來勤政殿,容卓為了安撫她,便壓着怒火與她演了幾出帝妃情深。
只是每次趙清漪走後,容卓都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這麽一來,為了早日脫離苦海,便給大理寺那邊下了死命令。
原本此事牽連甚大,需要慢慢斡旋調查,皇上下令後,大理寺便采用了卧底、刺客等非常手段,不足一月時間就取得了戶部尚書貪贓枉法的關鍵證據。
容卓等這一日等了許久,立即下令抄了戶部尚書的家。
雷厲風行,不給任何人說情的機會。
一時間朝廷風雲變幻,人人自危,待趙清漪親哥哥被抄家時,她趙家的人已經大半被押入了大牢。
“陛下明鑒啊,切莫聽信小人讒言……哥哥素來清廉,定是奸人陷害哥哥……”
趙清漪跪在華乾宮外,哭亂了鬓發,除卻衣裳華貴如常,身上已看不出昔日高傲的姿态。
容卓立于殿中,眸色森冷,任由她哭天嚎地。
趙氏一族犯下此等大罪,容卓沒有牽連趙清漪本人已算是給足了她面子,當然除此之外,他不處理趙清漪有些別的原因。
“就不能将她一并處置了?”容卓問法則,“打入冷宮也行。”
趙家貪贓一事,趙清漪絕對摘不幹淨,但是她一口要死不承認,也拿不出治她罪的證據。趙家已是樯橹之末,自然不會在最後還把她供出來。
只是容卓一想到間接或直接死于趙清漪手中的那些無辜之人,不免憤懑不已。
還有那小宮女,難道就這麽白白死了?
法則知他心裏所想,勸道:“不急,再等等。”
容卓并未接話,他明白法則言下之意,是說趙清漪還沒到應該下線的時機,或許說她犯下的罪孽,還未到人神共憤的程度。
既是罷廢,總得有個理由。
殿外的哭嚎還在繼續,翻來覆去都是那麽幾句冤枉沒罪的話,容卓耳朵都快聽出了繭子,他可不會因為趙清漪哭幾句就心軟,反而愈加煩躁。
“小冬子,派人将宸妃娘娘送回宮去,未經朕的同意,不得出延晖宮。”這是下禁足令了。
眼下雖不能将趙清漪這個毒婦打入冷宮,但起碼可以避免她出現在自己眼前。
一夜之間,趙清漪失了寵愛,後宮衆人唏噓的唏噓,高興的高興,就是沒幾個同情她的。
同時衆人也感慨,帝王的心思誰能摸得準,喜愛時便是濃情蜜意,賞賜一個接一個,不喜時則是冷言冷語,連面也不願見了。
此事傳到民間,容卓又成了薄情寡義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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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處,秀陽宮內鳥語花香,并未因趙氏之事受到絲毫影響。
近來蘇文枝與溫太後愈發親近,溫太後都差把她當女兒來看待了,蘇文枝也樂于每日把老太太哄得高興,好過對着那幫整日陰陽怪氣、撚酸吃醋的妃嫔們。
而蕭如錦這裏,反而因為趙家倒了臺,她的父親蕭淵從中撈到些好處,日子也比從前好過些。
這兩日,對于蕭如錦來說,更是天也藍了,花也香了。
皇上徹底将蕭如錦遺忘,別的妃嫔礙于巫蠱之術不願與她走動,而她卻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
今日更是早早起了床,着一身粉杏衣裳,描了柳眉,繪了櫻桃紅唇,盈盈如水的眼睛向屋外瞧了又瞧,不知在盼些什麽。
看了會兒,她又恹恹地收回視線,眼含失落望着她的婢女,“綠拂,你說他今日會來嗎?”
幾分嫌惡立即在綠拂眼中閃過,蕭如錦低頭神傷着,并未看見。
綠拂道:“主子,公子既答應了主子,定不會失約的。”
蕭如錦的眼睛随即明亮起來,擡起頭抓住綠拂的手,笑意盈盈,還帶着些羞怯,“那你瞧瞧,我臉上的胭脂可還妥當,會不會太紅了?”
綠拂扯扯嘴角:“娘娘天生麗質,就是不施粉黛,亦是這宮中最美麗的人。”她說着恭維的話,卻又故意提起後宮。
果然,蕭如錦一聽臉色就白了白,忽然惶恐起來,抓着綠拂的手緊了緊:“若是被……被皇上發現,那可怎麽辦……”
怎麽辦?
綠拂心中冷笑不止,若被皇上發現你與人私通,自然是死路一條,說不定連季公子也得被牽連。
綠拂偏心偏到了嗓子眼,蕭如錦與季承風私通,可是兩廂情願,一個巴掌拍不響,哪有誰牽連誰的說法。
約莫到了午後,季承風提着醫藥箱從宮道拐角處出現,綠拂候在宮苑門口等了許久,一見他,趕忙迎上前去,伸手就要幫他拿醫箱。
季承風側身避過,淡聲拒絕:“不必。”
随後他又随口一問:“你家娘娘呢?”對綠拂的态度倒是比偶遇那日好了許多。
畢竟前些日子他沒抵住蕭如錦的引誘,做了那樣見不得人的事情,還得需要這個婢女幫忙遮掩。
綠拂這邊聽他句句不離蕭如錦,目光未有分毫落于自己,低頭咬了咬牙,“娘娘在屋裏。”
“嗯。”季承風敷衍地應了聲,快步踏入宮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