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相好

交往?

容卓眼眸猛地凝住。

莘凝自以為他不懂這個詞語的意思,體貼地解釋:“交往就是‘相好’的意思。”

雖說十拿九穩了,但表白這事她也是頭一次做,難免有點緊張。

她主動去拉容卓的手,握緊了,道:“其實我們什麽都沒有做,嗯……也不能這麽說,只能親了一下。”

“你看,你衣裳還好好穿着呢,我的也……”她說到這裏頓住,“哦,我那是半夜覺得熱才脫了外衫,反正我們還是清白的。”

勉勉強強算吧。

“那麽,你還願意同我相好嗎?”

她想好了,若是他反悔,自己就把他強了!就在這裏!

很遺憾,容卓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他在她的鬓發邊落下一個吻,“我說過,我會娶你。”

“娶不娶的,其實……”莘凝細聲細氣嘀咕。

她願意同他相好,卻沒想過嫁給他,從知道他家中有無數妻妾之時便畏懼了,越是傾心他,越是無法看見他同別的女子在一起。

光是想象那樣的畫面,就已經很是心酸難受。

不過感情來了屬實擋不住,莘凝心如明鏡似的,早已決定,在他離開之前,自己會好好與他談一場甜蜜的戀愛。

法則悠悠地嘆了口氣,容卓聽着,以為他抽風,卻不知自己又被深深同情了一把。

兩人剛剛确定了交往關系,并未像情侶之間厮磨纏綿,莘凝更沒有留他多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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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需要補個覺,身旁躺着令自己心猿意馬的人,怎麽可能睡得着。何況她覺着,這段感情來得有點突然,應該适當降降溫,于是便将容卓趕出了屋。

房門關上之前,她彎着眉眼,道:“晚些時候,我去找你。”說罷,便無情地關上了門。

容卓摸了摸鼻尖,嚴肅了許久的面龐,在這一刻終是柔和下來,嘴角攜一抹淺笑,方才轉身離去。

他得為晚上的約會準備。

莘凝補了個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容卓這邊則沐浴更衣,洗去了一身宿醉後的酒氣,還吩咐小冬子去城裏最好的成衣鋪子買了兩身衣裳。

兩人自個忙活着,卻不知何時,容卓早上從莘凝房中出來的消息竟是傳到了容昭那裏。

他驚怔之下,摔了盛滿熱茶的杯盞,顧不得濕了衣擺,怒意難遏地沖出了門。

徑直奔向莘凝所居的院落,臨要到了,又剎住腳步,折返去了他哥所在的院子。

發生這樣的意外,他不該去诘問受傷害的女子,應當去找最卑鄙最無恥的那個人!

容昭一腳踢開門,掃視一眼,大致尋到他哥的身影,便急沖沖奔過去。他倒也不敢揍人,只舉起手,指着容卓:“你……”

容卓婢女的服侍下穿衣,見他來,并不意外,只是擡眼淡淡地瞥他一眼,但那凝住的眸光卻又倨傲而輕蔑。

仿佛在看一個不值一提的對手。

兩人對視幾秒,容昭終是敗下陣來,臉色難看至極,又氣又憋悶,大袖一揮轉過身,氣鼓鼓地坐到了榻上。

容卓不在意地收回視線,直到穿戴整齊才從屏風後緩步而出。

此時的他,一襲月華色衣袍,襯得整個人就像鍍了光。

不再收斂鋒芒,一身尊貴氣度的帝王坐到容昭對面,指尖輕扣了下桌面,在容昭即将開口的時候,先發制人,說道:“她是我的人,我會帶她回宮。”

容昭一聽這話更加來氣,大聲質問:“你憑什麽說她是你的人!就憑你強……欺辱了她嗎?你卑鄙!算什麽男人!”

說着陡然站起身,攥緊了拳頭,仿佛下一秒就得出手打人。

起初容卓還想解釋一二,讓他輸得明明白白,這會兒被罵人幾句,登時沒了那個耐性,冷冷一笑道:“是又如何?”

他用挑釁的眼神直直望着容昭,一時間火星四濺,恐怕真是要打起來了。

小冬子瞧着着急,趕忙給婢女使了個眼色,婢女會意,提起裙擺就小碎步往門口跑。剛出了屋門,又給折了回來,臉上的表情怪怪的。

婢女指了指屋外,小冬子還未詢問,一片碧色便出現在衆人眼前。

霎時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瓦解,差點打起來的兩人同時望着跨入房門的莘凝。

她一身碧藍淺色衣裙,仿如一泓波光柔亮的湖水,又如一片純淨無垠的藍天,眉眼溫柔而澈亮,笑意盈盈,單是一眼,便能令人心情舒朗起來。

由于容昭站着,莘凝入屋的第一眼見到的便是他,随口打了個招呼:“燕王殿下,你也在呢?”

再看前面的場景,雖覺得氛圍有一丁點不對勁,倒也沒從修羅場方面去想。在她心底,與容昭一直都只是朋友,再坦然不過了。

打過招呼,莘凝這才将目光落在另一人身上,理所應當的,兩人目光交彙。

就是那種,明眼人一瞧就覺得這兩人有情況的那種目光。

容卓不笑,深邃的眼神裏帶着光。莘凝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卻也并不扭捏,很快走到他面前,眼睛一亮,贊賞道:“展大哥,你這一身衣裳真好看!比從前黑乎乎的樣子精神多了!”

這話還真不是恭維,當真是人靠衣裝,分明神情差不離,但在這襲月白色衣袍的映襯下,竟顯得眉眼柔和了不少,有一種內斂而可靠的溫雅氣息。

容卓勾起嘴角,眉眼中滿是喜悅和寵溺。而轉向容昭時,眼裏就全剩下挑釁和得瑟了。

容昭氣得嘴角發抖,更氣人的是!他算是看出來了,即便他哥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但兩人确實情投意合,這眉來眼去的勁頭,确實沒有自己什麽事了。

他生性豁達,尤其在感情方面從不勉強,能争取便争取,輸了也坦蕩。

可還是不見得這等耍心機耍手段的做法,真想把他哥老底掀了!

“聽聞月亮湖的景致不錯,我們去泛舟游湖吧……”莘凝同容卓商量着待會兒約會的去處,兩人手臂挨着手臂,就差粘一塊兒了。

容昭撇着嘴,雖然決定退出了,但看兩人膩膩歪歪,對他的傷害還是很大,尤其這兩人俨然沒有将他放在眼裏。

至于那些可能惹她傷心的話。

罷了,她高興就好,倘若哪日兩人掰了,他再将他哥的卑鄙之處全數說出來,到時候也好安慰她,指不定那時候自己還有機會呢!

想明白之後,容昭猛地站起來,故意踢了一腳桌子腿。

頓時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容昭居高臨下,朝着容卓冷哼一聲,又轉向莘凝,道:“我還有事,走了。”說罷,氣呼呼大步離去。

容昭走不走的,對莘凝沒什麽影響。

而對容卓影響似乎很大,因為容昭前腳剛走,他就不說話了。分明先前兩人的交談十分順暢,這會兒由于他的沉默,氣氛徹底冷了下來。

小冬子見狀拉着婢女,趕緊悄悄退出去,還很體貼地關好了門。

“展大哥?”莘凝見他不搭話,疑惑地喊了一聲。

這一聲立即讓容卓擡起了眼眸,目光灼灼,裏面有莘凝看不懂的晦色。

不知怎地,這讓她有點兒緊張,和期待。

許是為了應和她的期待,容卓慢慢地傾身,貼上了她的唇。

他本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吻她的念想早不知在心裏盤桓了多久。

情之所致,又何必壓抑。

直吻得快喘不上氣,兩人才分開。

容卓呢,主動吻人的是他,行為霸道的是他,這時候竟又垂着眼睛,不敢看身旁的人了。莘凝看着無奈又好笑,這人怎麽如此怪,怪可愛的!

她戳了戳容卓的臉,他立馬擡起頭,莘凝趁機湊過去在他臉頰“啵”了一下。

随後拉起他的手向外走:“走啦走啦,再磨蹭下去天都快黑了……”

再磨蹭下去,約會的地點怕是要變成兩尺寬的小地方了。

這日兩人玩到夜深之時才歸。當然,還是各回各的屋。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卿卿我我了一段時間,秉持着禮教,沒有跨過最後那道線。

容卓這裏則記着那條“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規則,他可不想毫無體會地發生那種事,更不願稀裏糊塗地醒來。

某日,他忽然對法則說:“我不想回宮了。”

“……”法則翻了白眼,哭笑不得道:“你直接說不想幹了就是。”

容卓點點頭:“嗯,我想陪在她身邊,哪裏都不去。”他用嚴肅冷峻的表情說着孩子般的任性話語,真是格外違和。

法則快敗在他手裏了,好生勸道:“你回了宮同樣可以陪在她身邊呀。”

容卓:“那是不一樣的,若是回了宮,他便知曉了我的身份,她和其他人不一樣,并不會因為我是皇帝而歡欣,反而會因此離開。”

這點倒是沒錯,法則心想,她單是以為你家中妻妾成群都随時準備與你分手呢。不過這話,他沒敢說出口。

法則嘆口氣,繼續勸:“但是陛下,你不完成任務,暫時是不能獲得自由的。”

容卓:“ 你威脅我?”

法則:“不敢不敢,實話實說而已。”

兩人沉默半晌。

最後還是法則熬不住,他說:“要不這樣,我跟上面申請一下,給你開個特殊屏蔽權限。”

容卓挑了挑眉。

法則:“就是在特殊時候阻擋那條‘脖子以下’的規則,讓宿主獲得基本的人權,咳咳……你懂的。”

大家都是男人,容卓雖然純情了點,可不代表他不懂。況且,這特殊權限屬實有點難拒絕。

法則見他神情松動,趕緊說:“就這麽說定了,我這就去申請!暫時離開一下。”

其實他只需要将信息傳導出去,并不需要離開,不過是怕容卓又鬧罷工,選擇躲起來裝死罷了。

這些日子,臨安城下起了雨。

原本秋高氣爽的氣候,轉眼間變得寒涼潮濕無比。而且這秋雨下得奇怪,一場接着一場,沒個停歇。

道路上或許細雨蒙蒙,卻不知何時就會變成大雨令人淋個透心涼。

前幾日封燃不信邪,出了趟門,在馬背上淋了大半個時辰,于是染了風寒,平時裏壯實如牛的漢子竟是如此就病倒了。

府裏衆人看這情況,也都不大出門了。

這日仍是淅淅瀝瀝下着雨,莘凝寫完了今日的稿子,便想去容卓的房間看看。

說起來她已經有兩三日沒有見過他,似乎正是從周大哥病倒那日起,他便出了門。

那日走得急,只托身邊的小厮冬子給她留了個口信,說是不必擔心,他很快就回來。

說是不要她擔心,可這一日接一日的雨下得她心裏發慌,無端的恐懼萦繞在其中,随着見不到他的日子不斷堆積增加。

莘凝捏緊手裏的毫筆,倘若今日還見不到他,她定要從冬子那裏問出他的去處!

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們是不是有什麽瞞着自己?

想着這些,莘凝再也坐不住,拿起門側的一把紅色油紙傘便推開了門。

雨,還是沒消停。

剛出屋檐,豆大的雨滴便打得雨傘噼啪作響,地面也是一攤連着一攤的積水,走上沒多久,鞋襪就會打濕大半。

莘凝握好傘,稍稍提起裙擺走着,越靠近他住的地方,越覺得心髒被提起來,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再不管雨水是否會打濕鞋襪,她快步跑了起來。

一入庭院,霎時愣在原地。

只見不大的院子裏站着十幾名身穿盔甲的侍衛,他們一身泥濘,立在雨下,個個繃着臉,表情冷肅至極。

莘凝來不及思索這些人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只覺得愈加心慌不安。

他出事了。

幾乎是瞬間,她便控制不住這樣去想。

房門緊緊阖着,不露半點聲音,莘凝卻像是有了心靈感應一般,她極為篤定,那個人就在裏面。

雨水糊了眼睛,油紙傘已經落在了地上,她快步上前,推開了緊閉的房門。

房中有幾個人,卻鴉雀無聲。

一股若有似無的血氣彌漫着,莘凝顧不得觀察周圍的情況,只凝望着躺在床上緊閉雙眼、面色慘白的那個人,上前走得兩步,眼圈跟着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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