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寵愛
猩紅色的眼眸裏,彌漫着莘凝從未見過的殺意。
他要殺了我!脖頸上穿來頸骨被緊扣的疼痛,莘凝怔怔地看着面前入魔般的男子,雙唇顫抖,輕聲喊他:“容……卓……”
容卓微愣,這一聲讓他恢複了片刻清明,凝看着她,然而仍然沒有放開手。甚至,還收緊了力道。
窒息感讓莘凝面頰悶紅,生命即将被剝奪的慌亂,令她拍打着容卓的手臂,牙縫裏擠出求救聲:“你……怎麽了?為什麽……”
眼尾泛起淚,比起恐懼,她更覺得委屈。
聞言,容卓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似是自己也不明白,自問道:“為什麽……?”
莘凝再也忍不住,放棄掙紮,眼淚簌簌地下落,一顆顆打在容卓的手臂上。
他似是被燙了一下,微微放松了力度,再過片刻,終于徹底松開手。
莘凝大口喘氣,擡起含淚的眼眸,一面擦淚,一面委屈地看他。
“哭什麽?”容卓眉頭微蹙,冷聲問,“你很委屈?”
淚意本已收斂,莘凝聽他這麽問,又看他神情冷漠,眼睛開始不争氣地發酸發澀。
低頭望着冷硬的地板,似乎地板也沒有面前的人冷。
過了會兒,她語氣裏故意帶了點平日的嬌蠻,似是撒嬌一般地問:“你究竟怎麽了?真的要……殺了我嗎?”可又不敢上前半步,只好搓揉着手臂,顯得無措而可憐。
容卓略微擡眸,眼神如淵海深沉,看得莘凝身體微顫,忽然他問:“若我死了,你會這般難過嗎?你會……陪我一起死嗎?”
“什麽?”莘凝猛地擡眸。
“還是說,你起初會傷心幾日,漸漸便将我忘了!你會嫁與他人,和樂美滿,兒孫滿堂……”容卓倏然上前扣住莘凝的手腕,望面前拉,眼眸裏浮現駭人的赤紅,厲聲質問:“憑什麽,難道我對于你只是一個陌路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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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莘凝終于被吓住了,不停搖頭:“不是的,你不是……不是……”
“呵呵呵……”容卓低低笑了兩聲,“對!我不是,我該是你的夫君。”
他已經徹底瘋魔,再不見往日純情青澀的模樣,此時雙手緊扣莘凝的腰肢,眼神深沉晦暗,透着毫不掩飾的欲望。
莘凝本能地感到懼怕,輕輕掙紮了下,這一下猶如點燃欲念的導火索,容卓失了耐心,猛地一個旋身,将人壓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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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久之後,透過光亮分辨,該是另一個白日。
莘凝睜開微微紅腫的眼眸,盯着床幔發怔。
不是病了嗎,為何還能這般……!
揉了揉腰疼不已的腰,莘凝撇撇嘴,不得不感慨人的潛力真是無窮。這人昏迷幾日全靠人參養着氣血,居然還能做一二三四……好幾次,也不拍那什麽人亡。
不過話又說回來,此刻的莘凝雖然依舊搞不懂容卓發瘋的原因,但兩人昨夜過了“強取豪奪”的第一次後,後面的幾次很真挺和諧。
莘凝想着,半撐起了身體,沒有看身旁沉睡的男子,也不知是生氣,還是不好意思去看,目光直直越過床幔望了望異常安靜的寝殿。
殿內與昨日沒有區別,亦是半個宮婢都沒有,可嘆她想叫宮婢遞張帕子擦身都不行。
出過的薄汗貼在身上,實在很不舒服。
至于為何不高聲叫人,約莫還是難為情,更不想驚動身旁之人。
凝住神,聽他呼吸綿長,應該還沒有醒,莘凝思忖片刻,從床尾的角落扯出一件皺皺巴巴的衣裳,松松披在身上遮住春光,便要下床。
然而這剛一起身,手腕竟又被拉住,緊接着腰上纏來一條結實有力的手臂,緊緊一拉,她又跌坐回了床上。
“你要去哪裏?”低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冷意。
怎就這時候醒了?
莘凝心裏嘀咕,雙手不着痕跡地攏住衣裳,盡可能不露多餘肌膚,并未回頭,回道:“起床,回宮。”
起床是真,“回宮”則是故作生氣說的話,就跟“回娘家”差不多。
容卓一聽,立即收緊手臂,沉聲道:“朕不準。”
其實經過昨夜種種,莘凝早已不像昨日意外發生時那般怕他。
不僅如此,在那炙熱的欲求中還體會了他壓抑的執念,如焰火般熾熱的愛意,縱使令人惶恐,縱使此時此刻她仍不能完全感同身受,卻不妨泛起一絲甜意。
扭着身體要掙脫,眼裏卻閃過狡黠笑意,燦爛如星。
兩人沉默不言,玩了兩次你走我拽的戲碼,忽然容卓松了手,莘凝不明所以地回過頭。
霎時睜大眼睛,面色煞白。
只見容卓捂住嘴,刺目的鮮血從指縫溢出、滴落,而他的身體仍在輕輕抖動,竟是竭力壓抑着咳嗽。
“來人……”驚慌中的莘凝雙唇顫抖。
知曉容卓患病吐血和親眼所見,完全是兩碼事,莘凝的确被吓住了。不過很快從震驚中回神,拔高聲音,大喊道:“來人!傳太醫!”
容卓咳過一陣,在太醫奔向龍床前已經停下了咳嗽。
之前他擔心自己吐血的樣子吓到莘凝,這時卻在太醫即将要給自己診治時,松開沾染鮮血的手掌,望着莘凝,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你……害怕了?”
莘凝眼圈發紅,就差落下淚來,很快忍住眼淚,狠狠給了容卓一記眼刀子:“閉嘴!”
容卓“呵呵”笑了,笑得宛如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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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醫診治的結果,容卓患的是急性肺病。雖然患者體弱總會時不時吐血,但其實并不算絕症,好生調養便可。
那好生調養所用的藥材也只有富貴人家才用的起。
聽太醫這麽說,莘凝稍稍松了口。
李太醫道:“此病需要靜養,不可情緒激動,以及……”說着擡眼瞟了眼莘凝,露出意味不明的奇怪表情,片刻收回目光,對着容卓恭敬地說:“ 皇上,還是應當保重龍體才是,嗯……臨幸之事不宜太過頻繁。”
說這話,幾乎是冒着丢掉官職的準備去說的了,李太醫本着醫者品德,實在是忍不住。
容卓這邊,并不在意診病的結果,本來這病也不是吃藥看病就能好的,因而一直心不在焉。然而聽到這裏,立馬擡起頭,望着唠唠叨叨的李太醫,眼神竟是泛着冷光。
李太醫還算精明,趕忙識趣地閉了嘴,同時還偷眼瞧了瞧靜靜站在一旁,滿臉關切擔憂的凝婉儀。
真不知這位相貌素淨的娘娘有何魅力,竟令皇上這般袒護和寵愛。
再悄悄看幾眼,還是覺着這位娘娘不像媚主的樣子啊。
李太醫搖搖頭,轉念一想,若說沒勾引皇上,昨夜又怎敢不合規矩宿在皇上的龍床上?
啧啧,模樣這般娴靜溫和,真是人不可沒貌相呀!
白胡須老太醫一雙眼睛滴溜溜轉悠,容卓見慣了這些宮裏的人精,平日裏無所謂,眼下卻見不得任何人在自己面前動心機。
心說,不如拖下去殺了,圖個清靜!
這時,李太醫見皇上此種神色,頓時心裏咯噔了下,縮着脖頸,忙不疊借口說要去配藥煎藥,溜得比誰都快!
果然是宮裏的老狡猾!
容卓冷哼一聲,不屑地收回目光。
而後,莘凝親自服侍容卓吃過湯藥,用了晚膳,轉眼間便到了夜晚。
她思考着今夜該去何處,總不能還宿在這裏吧?
容卓似是知她所想,一聲令下徹底斷了她的念想。
——凝婉儀冊封凝妃,入崇寧軒。
從婉儀到妃,位份跨度大便不說了,搬入崇寧軒則是極為不合規矩。
崇寧軒并不是妃嫔居住的宮苑,而是華乾宮外用于皇上讀書休閑的小院子,連廂房也僅有兩間。
容卓這麽安排,跟讓人住在華乾宮也沒什麽差別,畢竟兩地不足五十米。
此舉一出,後宮各苑一片嘩然,嘩然的同時有人結合前些日子皇上患病之事,漸漸有了猜測,皇上定是受了妖人蠱惑。
這個妖人,自是說的莘凝了。
莘凝得知,滿臉迷惑。
然而沒過兩日,容卓便處置了兩名嚼舌根的宮人,宮裏再無人敢在明面上說三道四。
與此同時而來的,則是容卓對莘凝毫不掩飾的偏寵。
一夜之間,她就成了後宮中最受寵愛的妃子,準确來說,是唯一受寵的妃子。
自打容卓患病後,再也沒翻過牌子,後宮各苑也不去,太後、皇後更是管不着他,于是這人徹底演繹了什麽叫色令智昏。
整日除了養病,便是跟個膏藥似的,黏在莘凝身邊。
“今夜你還宿在這裏?”這日,莘凝瞄了眼倚靠在榻上,正低眸看書裝樣子的皇帝。
容卓掀起眼皮,神色淡淡地點了點頭。
得到回複,莘凝失望地嘆了口氣。
自從她搬入崇寧軒的第二日,容卓便宿在了這裏。至于太醫說的什麽養生禁欲的勸告,他壓根沒在意過,每夜都不帶消停的。
思及此處,那些奇奇怪怪的畫面開始往莘凝腦袋裏鑽,面頰很不争氣地開始發熱發紅。
“不是身體不适嗎?怎還有那般精力?”莘凝小聲嘟哝。
那件事,其實她勸過、拒絕過,然而對于執拗而瘋魔的某人來說,半點作用都沒有。
指不定人家以為這是“欲拒還迎”?
時光靜靜流淌,窗外幽寂的殘月爬高了些,夜漸深了。
神色專注的容卓慢悠悠擱下手裏的書,從容起身,徑自向仍在發呆的莘凝走去。
手掌輕輕落在她的肩上,平淡地說:“該就寝了。”
聞聲莘凝呼吸一窒,登時回過了神。側身擡眸,被容卓平靜而專注的目光籠罩着,頓感無措和慌亂。
“……還早吧。”莘凝放在桌沿上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她心裏的緊張大過期待,還莫名覺得腰酸。
看着她透出不情願的各種小動作,容卓眸色微暗,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半晌,還是俯下身,輕吻了一下她耳側的碎發。
在莘凝身子僵硬的瞬間,驟然将人橫抱起來。
眼看大床越來越近,莘凝趕忙扯着容卓的胸前衣襟,商量道:“那個……太醫說你身體需要靜養,所以,能不能今天不要……做了。”
容卓随即停下腳步,低頭對上莘凝祈求的可憐眼神。
皺起眉頭,似在思考,幾秒鐘後,無情地搖了搖頭。
莘凝:“……”
轉眼間,她的身下已是略帶夏夜涼意的錦被,面前則是灼熱無比的氣息。
哪怕這樣的事情,莘凝已經歷經過好些次,還是沒辦法不緊張。
倘若容卓還如從前那邊腼腆純情,或許莘凝會逗一逗他,可現在的容卓,唉……不談也罷。
莘凝慫得不行,好似被惡霸欺負的良家女子,盡可能縮着身子,不敢動彈。
某人也沒給她多餘瞎想的時間,很快吻住她微顫的唇。
只嘆這人吻技是越來越好了!莘凝壓根招架不住,沒多久就躺到了床上,雙手緊緊抓着容卓略微松散的衣襟。
這不争氣的行為令她有幾分懊惱,不敢與容卓對視,只好撇開頭,盯着随風輕輕漫蕩的紗帳。
輕柔的吻不斷落在頸側,帳內彌漫着旖旎的氛圍,莘凝愈加緊張,忽然感覺身旁的人停下了動作,聽他輕聲哄騙道:“別怕,你若聽話,那就一次。”
莘凝不大相信,可還是沒忍住轉過了頭,恰好對上容卓似笑非笑的眼眸。
那眸色如暗夜星光,格外惑人。莘凝怔怔地看着,直到容卓嘴角溢出一聲輕笑,方才感覺自己該是又被騙了。
當真風水輪流轉,現在的莘凝完全不是容卓的對手,再不敢做出絲毫挑逗意味的行為,連眼神也盡可能乖一些。
翌日晨間,不免又是一陣腰酸背痛,莘凝習慣性地揉揉腰,再摸摸身旁。
這次較以往不同,并沒有摸到熟悉的那個人。
這些日子,由于容卓患病已免了早朝,按理說這時候他應該在這兒才對。
莘凝慢慢撐起身,此時晴月恰好推開門,手中端着個木托盤,藥湯的苦澀氣味頃刻彌漫過來。
這……又是避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