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文賢公主
裴深寫的回帖是在三日後,三日後在楚國公府最大的湖中廊橋和姨娘們相見。
小蓮從衣箱裏取出又一套嶄新的衣裙捧來,伺候餘魚更衣時,忍不住的和餘魚低語。
“姑娘,這世子到底準備多少套新衣,每次見客穿的都不一樣。”
餘魚也不知。
她從踏入楚國公府那一天起,所有的衣物飾品都是裴深一手操辦,收納的防潮衣箱,就是滿滿三大箱。金銀玉器,更是裝滿了大大一口妝奁盒。
且這一套套衣裙,單布料就是尋常人家難以見到的稀有,更別提上面精美的刺繡,串着的珍珠金線。說是每一套都價值不菲,也不為過。
這般大手筆,着實讓之前沒有見識過的小蓮震驚萬分。
餘魚早在剛被裴深撿回來時,就已經有了一個隐隐約約的感覺,他是一個在她身上不吝錢財的人。
看病吃藥,住客棧,找人伺候,零花錢,為了她專門套了個馬車。
三個多月下來,餘魚早就習慣了裴深在‘養’她這方面的大方。
之前也沒有穿過什麽多漂亮的衣服,被裴深養着,天天都能穿好看的衣服,到底是小女孩兒家,對此滿心歡喜。
新的一套是偏藕色的高腰襦裙,與之前的窄袖不同,今日的,卻是廣袖。
這般打扮,稍顯端莊又文靜。
廊橋足有一丈寬,十丈長,左右設有圍欄排座,每隔二十步,就有一張鋪着棉布的木桌。
五月過半,荷葉連連,偌大的廊橋四處挽着垂紗,微風清徐,卷着的是姨娘丫鬟們身上撲來的胭脂香。
餘魚和小蓮并不認識路,還是裴深專門留下的一個得體的嬷嬷領路而來,身後還跟着兩個一塵院的丫鬟,手捧托盤,上覆紅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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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裙踏上廊橋,遠處垂紗那兒,坐着幾位風姿綽約的女子,細聲細語的笑聲,隐隐傳來。
“丁姑娘來了?快快請來。”
三位姨娘年約三十,笑吟吟地擡手招呼,讓丫鬟仆婦前來相迎。
張嬷嬷跟在餘魚的身後,小聲提點。
“頭上簪着水玉翡翠簪的,是孫姨娘。穿藍裙的,是趙姨娘。搖扇子的那一位,是袁姨娘。”
餘魚上前,依着張嬷嬷教的,微微躬了躬身。
“三位姨娘安。”
“丁姑娘好,”第一個說話的是孫姨娘,她看着一團和氣,笑吟吟牽着餘魚坐下了,慢聲細語地,“前些日子得知姑娘遠道而來,還沒見着,姑娘就病了。我這心裏頭也焦急,本想去見見姑娘,就怕反而惹姑娘受涼。只能等到今日相見。這不,我給姑娘準備了一串菩提珠,願菩薩保佑姑娘身體康健。”
“多謝孫姨娘。”
餘魚記得裴深的提醒,只要是姨娘給她的東西,收着就是。
少說話,多聽。
她乖順地模樣讓另外一個柳梢眉的姨娘捂嘴笑着。
“早聽說丁姑娘生得好,讓我們世子一見傾心。讓我仔細瞧瞧,丁姑娘果然生得惹人憐愛,把我那三丫頭都比下去了。”
“姑娘如此姿容,我這兒倒是有一支玉簪,配得上姑娘。”
趙姨娘從丫鬟手裏拿過一個小盒,打開來遞給餘魚。
“聽聞姑娘年前及笄,配這只簪子,倒是合适。”
趙姨娘說的是原本的丁柔姑娘,去年底剛滿了十五。比餘魚要年長大半歲。
餘魚接過白玉簪,一視同仁道了謝。
“丁姑娘,”袁姨娘搖着扇子,上挑眼打量着她,“我也就是手上有點過得去的手藝,早先知道姑娘要來,給姑娘繡了一個扇面。”
丫鬟捧來一支團扇,幾乎透明無絲,前後雙面繡,一面是喜鵲登枝,一面是冬雪紅梅。
餘魚見了就喜歡,收下笑吟吟道了謝。
她身後的丫鬟,也捧來了禮物。都是從丁府帶來的,算不得多精致稀罕,只是在茂管城,已經是頂好的東西。
起碼放在三位姨娘的贈禮面前,不值一提。
三位姨娘見餘魚大大方方給她們贈禮,半點也沒有因為禮物的價值天差地別而有不自在,相互對視一眼,藏下眼中深意。
“丁姑娘,我也算是長輩,見了姑娘歡喜才給你說,世子總不着家,在外頭秦樓楚館的時間比在府裏都多,這若是以往也就罷了,姑娘既然來了,還是早點讓世子收收心吧。”
又是秦樓楚館……
裴深說過,他在那些地方不是沾染胭脂的,餘魚知曉他有旁的事,就是看這幾位姨娘眼底的神色,似乎都不知,只在讓她勸解裴深呢。
“我記下了。”餘魚剛點了頭,那趙姨娘臉色微微變了,頗不自在地揉着絲帕,笑着說,“姑娘大度。”
這就大度了?
餘魚聽不懂,只記得裴深的叮囑,聽不懂,就笑。
她淡然地笑着,三位姨娘就坐不住了,不過閑話了幾句楚國公府的小事,又問了問餘魚住得可還習慣。
裴深本說,只讓她與三位姨娘聊大半個時辰就行,不到半個時辰,從趙姨娘起,都開始推脫有事,先走一步。
回到一塵院,院子裏的丫鬟們還在打掃,餘魚進了內間,也不能拆發更衣,只能手托着腮,趴在桌上嘆氣。
單獨是跟三位姨娘相處半個時辰,都讓餘魚覺着腦袋疼,一想到一個時辰後,還要和三位姑娘見面,她腦袋更疼了。
不到一個時辰,外頭打掃的丫鬟就來通禀,說是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結伴來了。
餘魚剛吃了一碗甜羹,張嬷嬷把人帶到偏間去先伺候,給餘魚留下時間漱口,讓小蓮收拾桌子。
偏間和正間中隔着一道繡屏隔扇門,小蓮推開隔扇門,那邊三位姑娘都坐在蒲團上,搖着扇子低語,聽見動靜,都擡了頭。
垂眸順眼的丫鬟身後,是如水中芙蓉般清雅的少女,初見時,幾位姑娘多少有些看過了頭,沒一人說話的。
“丁姑娘,”還是頭簪絨花的一個長眼姑娘率先起身,主動給餘魚躬了躬身,“初初見面,我是府裏的二姑娘裴煙。”
“二姑娘好。”
餘魚也給二姑娘躬了躬身,相互行禮時,一旁的粉裙少女也起身,給餘魚行了個禮。
“該是叫丁姐姐的,我是府裏的三姑娘裴焮,小姐姐兩個月。”
小真正的丁姑娘兩個月,那就是大餘魚半歲,這聲姐姐叫的,讓餘魚有些赧然。
“倒也不用喊姐姐的。”
“聽見沒,喊什麽姐姐,”年歲最小的四姑娘裴靈獨自坐在原位,嗤笑着滅了三姑娘一眼,“人家可是等着你喊嫂嫂呢。”
本還算和洽的氣氛随着四姑娘這一句話,弄得僵硬不堪。
餘魚知道四姑娘說的是丁姑娘,裴深的未婚妻,按她的說法,其實也沒有錯。
只是她又不是丁姑娘,不是裴深的未婚妻,連姐姐都不能答應,更何況嫂嫂呢。
“靈兒!”還是二姑娘瞪了四姑娘一眼,然後歉疚地給餘魚道歉,“丁姑娘,抱歉了,我家小妹年紀小不懂事,說錯了什麽,還請姑娘勿怪。”
“沒事。”
餘魚不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會見怪,她大大方方跟着一起坐了下來,見三位姑娘帶來了一些小玩意兒,她也給三位姑娘分下丁府準備的禮物。
比起三位姨娘,三位姑娘這邊神色就容易懂。
二姑娘還能遮掩一二,三姑娘撇了撇嘴,随意讓丫鬟收起來,而四姑娘直接冷笑。
“丁姑娘,不知道茂管城是何等窮鄉僻壤,竟然讓姑娘把幾顆珍珠當寶貝,給我送來呢。”
“靈兒!”
這話別說餘魚,就連二姑娘三姑娘都聽不下去,出言打斷了她。
“我又沒說錯!”
四姑娘裴靈十分不忿地嚷嚷。
“好歹也是長兄的未婚妻,送禮這般小氣!”
“人家文賢公主對長兄有意,給我們送起東西來,單就珍珠,都是一匣子一匣子的送呢!”
“你拿什麽來跟文賢公主搶我長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