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最後的處罰

餘魚聽完袁姨娘的話, 第一反應是眉頭微微一皺,歪了歪頭,略帶好奇地問。

“暗結珠胎是什麽意思?”

裴深教她讀書識字,學過的成語許多,和珠沾了關系的,大多是形容珍寶美玉,可是袁姨娘口中又是見不得人的事,這可就為難學識不多的餘魚了。

實在是不能從字面意思去理解這四個字。

并不懂其意思,餘魚也難以給袁姨娘一個她想要的反應。

袁姨娘臉都氣得通紅。

剛想指着餘魚罵她裝傻,對上餘魚清澈而茫然的視線,卡了殼。

才回想起來,餘魚到底是未出閣的少女,從小接觸的環境,的确不是會用到這種詞的。而且如果她知道這個詞的意思,絕對不會這麽平靜的,坐在這裏問她。

袁姨娘又不能在這裏,給她解釋什麽叫‘暗結珠胎’。簡直是有氣無處可出,憋得難受。

“你……不學無術!”

這個詞的意思餘魚是懂的。

還是之前餘魚和裴深閑聊中提及到他的一些友人,裴深自己點評了其中兩個少年郎,稱他們不學無術,就是脾性好,愛玩,不會作惡。

餘魚也不氣惱,慢騰騰給袁姨娘解釋:“我不是不學無術,我只是初初起步,還學着呢。”

學習可不是一蹴而成的。裴深說他兩歲啓蒙,學了十六七年,餘魚小時就那麽囫囵識字,都算不得什麽數,不過是如今這幾個月跟着裴深認真學習罷了。真要說來,只算得上是新入門的學子。

自然也擔不上不學無術四個字。

袁姨娘跟餘魚說話,只覺着腦仁都疼。

換作他人,不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為何在餘魚跟前,就像是九九八十一難般艱難?說了半天,還在糾纏兩個詞,根本不在乎她剛剛說了什麽驚天大事!

袁姨娘一切預計好的走向,全部都被打亂了。

她也不能和餘魚幹瞪眼,只能再低聲直白的威脅一句:“我已經知道你過去做的醜事。還有那個姓黃的書生!”

“不想讓夫人和世子知道,你最好乖乖聽我話!”

餘魚起初還以為是丁管家給她說了自己是個西貝貨,沒想到袁姨娘居然說了一通,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話。

什麽叫過去做的醜事,還有什麽書生?

過去的,大約就是丁姑娘的。可是丁姑娘的過去,和她有什麽關系?

餘魚現在唯一弄清楚的,就是袁姨娘自以為捏住她的把柄,想要來威脅她。

挺讓她無奈的。

“無所謂。”

她是真的無所謂這種事。說就說,說完她就是餘魚,不是丁姑娘。

只不過,是不是不是丁姑娘了,就不能這麽跟在裴深身邊?

好像也不是。裴深之前說過,要撫養她,那會兒她可不是什麽丁姑娘的身份。

餘魚對袁姨娘這裏興趣全無,直接起身回到席位。

別人做壽,她做不出來拂袖而去的行為。

更何況,她也挺好奇,袁姨娘打算怎麽做。

餘魚和袁姨娘說話的時間太長,長到幾個人都好奇,也就是趙姨娘,搖着扇子笑眯眯問。

“想不到丁姑娘和袁妹妹倒是投緣,挺有話說。”

餘魚可不這麽認為。

她與袁姨娘說的話,十句裏,十句都讓人不愉。

至于投緣,整個楚國公府,她或許找不到比袁姨娘四姑娘,更不投緣的人了。

袁姨娘笑得有些僵硬。

“自然的,丁姑娘讨人喜歡。”

不多時,餘魚放下筷子,環顧一圈。

仿佛這場席面還要繼續進行,還得說說笑笑的。

她這會兒離去,也不知道會不會不太好。

餘魚拿不定,悄聲問二姑娘。

二姑娘用帕子捂着嘴,小聲說:“提前離席不太禮貌。”

更何況袁姨娘不是個大度的。她做壽,小輩提前離席,擺明了就是下她臉子。指不定還有什麽後續事兒。

二姑娘就勸着:“若是無聊,我陪你耍葉子牌,總該把時間抵過去。”

這話讓餘魚多了兩分好奇與耐心。她之前是沒有玩過牌的。

沒有這個機會,也沒有那些能陪她玩的人。

二姑娘知曉她不會,索性口頭上在教她一些玩法。

餘魚聽得直點頭。

坐在主位的袁姨娘氣得肝疼。

從未見過如此不把自己清譽當回事的女子!

她都那般威脅餘魚了,人家不當回事也就罷了,這會兒和二姑娘說說笑笑,好不輕松。

袁姨娘惱了,直接對自己身邊的丫鬟低語了兩句。

然後沒一會兒,來了一個婦人手持藥箱,腳步匆匆而來。

直接去了袁姨娘那兒。

四姑娘一看,有些着急。

“姨娘不舒服了?”

“有點不舒服,不是大事,你別着急。”

袁姨娘手扶着頭,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怎麽了,這幾天頭疼得厲害,我先瞧瞧。”

那婦人給袁姨娘把了脈。

“姨娘近來許是休息不好,有些傷神,開一劑藥用上就好。”

袁姨娘笑吟吟說:“不是什麽大事那就好。”

然後目光劃過還在于二姑娘聊天的餘魚,笑容裏多了些東西。

“陳娘子,來都來了,不如順手給我家這幾位姑娘也瞧瞧。十幾歲的孩子,招人擔心的時候呢。”

顯然陳娘子是知道的,屈了屈膝,就直徑往幾位姑娘跟前走。

四姑娘有些不耐煩,但是自己姨娘吩咐地,還就伸出了手。

“我可沒有什麽不舒服的。要是有,那也都是……哼!”

陳娘子給四姑娘瞧了瞧,說是好着呢,并沒有什麽小問題。

三姑娘和二姑娘也沒有什麽,就是二姑娘得了兩句低語,似乎是有些什麽身體上的不适。

而二姑娘點了點頭,立刻囑咐丫鬟準備回去按方抓藥。

最後了,才是餘魚。

陳娘子往餘魚跟前站着,屈了屈膝。

“請姑娘伸手。”

餘魚擡眸打量了陳娘子一番。

她該是一個醫婦的,不是府裏人,以往也沒有見過。

又是袁姨娘找來的,餘魚不知道怎麽地,就是不想給她看。

“不用。我才瞧過。”

這倒不是說謊。餘魚在一塵院內,隔段時間裴深就會請一個醫婦來給她瞧一瞧,也時常用藥調理。

已經有醫婦給她瞧病了,倒也用不着第二個。

“姑娘,不過是日常看看,不是什麽為難人的事。”

醫婦有些作難,然後說道:“就是給幾位姑娘瞧瞧,三位姑娘都瞧了。”

餘魚不太配合:“我已經瞧過了。我們院子前幾天才請了大夫。”

這般直接不給面子,讓孫姨娘和趙姨娘都看了看袁姨娘。

這是袁姨娘安排的,餘魚多少有些駁了她的面子。

袁姨娘不敢開口。誰知道餘魚這個丫頭,見她說話,會不會适得其反,更不願意了,甚至還會說出什麽奇奇怪怪的話來。

“姑娘家身子是要經常調理的。前幾天看過,這兩天也得看看。旁的不說,國公夫人就是每三日請醫婦號脈。這位姑娘就是丁姑娘,世子未來的夫人了吧?按着規矩,也該三日裏請一次脈,問問平安的。”

這又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規矩?

餘魚可沒有聽裴深提起過。也不覺着三天請一次脈有什麽好的。

而且她總有個錯覺。

這醫婦越是這麽說,她就越是不想伸手。

氣氛一時有些僵硬。

袁姨娘無奈,只好對着後面陰影裏藏着的人使了個眼色。

那後面藏着的人慢騰騰走出來,卻是許久不見的丁管家。

丁管家腳步匆匆過來,黑着臉擋在餘魚的跟前,厲聲訓斥那醫婦。

“誰準你給我家姑娘瞧的!我家姑娘好好一個未出閣少女,讓你看出事來,你能負責嗎!”

丁管家這麽沖出來,餘魚還真有些詫異。

并且皺起了眉。

她和丁管家可沒有什麽主仆情深。就沖着丁管家謀殺過她,他們之間的關系,定位在有仇,也不為過。

而且餘魚并不覺着,這是丁管家在維護她。

說的話奇奇怪怪。

餘魚聽這種話少,聽不出太多的味道來。

可在場的幾個姨娘不是,都是混跡後宅十幾年的老人精了,丁管家這話一說出來,都變了臉色。

孫姨娘連忙起身打斷。

“不是什麽事兒,讓姑娘回去自己請大夫瞧就是,這醫婦,快下去。”

趙姨娘眼珠一轉,噗噗笑着,卻忍着沒插嘴。

合着今兒是有人搭了臺子,準備了一出戲啊。

三位姑娘年紀都小,和餘魚一般并聽不太懂丁管家言辭的意思,就覺着丁管家說話的口氣怪怪,沒有幾分維護之意,反而是有些急躁。

只有袁姨娘,幾乎是興沖沖地立刻指示。

“話說清楚!我請來的丁姑娘,若是在我院子裏有什麽不好的言語,我可說不清楚!”

丁管家和袁姨娘打着配合。

“總之,我家姑娘的脈,不能給旁人看!”

餘魚越聽越覺着迷糊。

她的脈有什麽不能見人的?

那醫婦這會兒也跟着搭腔。

“說來剛剛小的不太好張嘴,但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說了。”

“這位姑娘瞧上去,并不是在室女。”

餘魚好奇地托腮盯着那醫婦。

怎麽又是一個她不熟悉的詞。

而其他幾個姨娘和姑娘,都捂着嘴驚叫。

“看不看脈,其實都不重要了。”

“不行,這事必須得告訴夫人,事情太大,我可承擔不起責任!”

袁姨娘二話不說立刻吩咐下去。

“派人去給夫人說一聲,這兒出大事了。我們即刻就去夫人那兒回話!”

餘魚隐隐約約察覺到了一點什麽,抿着唇,看了丁管家和袁姨娘一眼。

這兒鬧得亂糟糟的,只能去往國公夫人的院子讓夫人來決斷。

這事兒不好讓幾位姑娘知道,三位姑娘就被攔了下來,不相關的孫姨娘和趙姨娘也十分自覺,送到門口就沒有進去。

能進去的,也就是餘魚,袁姨娘和丁管家。

嬷嬷請了她們先進去,然後去請夫人。

餘魚剛進去一眼就發現,正堂裏,裴深也在場。

他似乎是剛得了什麽消息,從外面駕馬急歸,多少還帶有幾分外面的暑氣。

餘魚她們到時,裴深放下涼茶碗,起身過來揉了揉餘魚的發髻。

順勢把目光落在袁姨娘和丁管家身上。

這麽一個眼神,直讓袁姨娘心慌。

可事到如今,沒有別的選擇了。

她有把柄,夫人也只會站在她這邊。

“世子,不得了,出事兒了!”

袁姨娘這會兒還得硬着頭皮演一場。

“丁姑娘的事,太大了,我可做不得主,請夫人和世子來評斷。”

裴深理都沒有理袁姨娘,而是低聲問餘魚:“她們鬧得事,吓着你沒?”

餘魚搖了搖頭。

的确沒有吓到她,就是有些搞不明白,袁姨娘這一出是在鬧什麽。

“沒什麽,就是學到了兩個詞。不太明白。”

“你說,我教你。”

裴深只當是尋常詞,餘魚卻認真把那兩個詞問了出來:“什麽是暗結珠胎?不是在室女又是什麽意思?”

就在瞬間,在場的人幾乎都感覺到了從裴深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刻骨冷意。

尤其是袁姨娘,發現裴深陰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幾乎是兩股戰戰,後背直冒汗。

沒有半分猶豫,她立刻說道:“世子!是丁管家!丁管家說的!”

“丁姑娘過去有個相好的,還為了那人小産過!”

“世子,她騙了你!”

裴深卻只是擡手捂着餘魚的耳朵,冷冷地看着袁姨娘。

“誰準你說這些腌臜的事,髒了她的耳朵?”

袁姨娘一愣,忽地發現,裴深的态度完全不一樣。

對餘魚,沒有氣憤,惱怒,甚至難堪。

而是一種,針對袁姨娘和丁管家的滔天怒意。

不好,這事兒不對!

丁管家被袁姨娘退了一步給推了一下,咬緊牙,直接跪下。

“老奴什麽都說!”

“我家姑娘水性楊花,早就和人勾搭上了!”

“世子明鑒,我家姑娘當真不是在室女!”

丁管家在喊着什麽,餘魚聽不太清。她的雙耳被裴深捂着,幾乎是靠在他的懷中,只能嗅到從裴深身上傳來的淡淡氣息,和她自己的心跳聲。

外界的一切喧嚣,仿佛是被裴深的手完全隔絕了,聽不見,也不想去聽。

餘魚就這麽懶懶地,舒舒服服地,在裴深手中的庇護下,惬意地歪了歪頭,蹭了蹭他的掌心。

正在這會兒,國公夫人扶着嬷嬷的手走了出來。

袁姨娘和丁管家說了些什麽,她大體都知道了,瞥了眼裴深護着餘魚的那個姿态,清了清嗓子。

一看見國公夫人,袁姨娘直接跪了下去。

“夫人!妾……”

話還沒說幾個字,國公夫人直接冷笑:“動到我兒媳頭上了,袁氏,你當真膽子大了。”

“夫人,丁姑娘不幹淨!妾只是……只是為夫人世子鳴不平!”

國公夫人看都沒有看袁姨娘一眼,而是心平氣和問裴深:“此事,你打算如何處置?”

裴深掃了眼丁管家。

“背主的玩意兒,直接打死。”

他像是怕吓到懷中小姑娘,最後兩字,說的又輕又狠,不叫小丫頭聽見,可其他人,清清楚楚能感覺到他的殺意。

“至于袁氏……”

夫人笑吟吟看了眼袁姨娘:“就說她得了瘋病,關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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