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19根鐵柱 他的心疼
極少人知道,揚州的縣令是三皇子那一派的人,細細追究起來,其實是與三皇子的母家有些淵源,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但“極少人”當中,恰好就有賀沉绛。
自然,他身邊一衆直接受他指使的下屬也會知曉。
故而在看到顏茵往官府去,且還跟守門的衙衛交談時,紅葉便忍不住了。
本來就身份不明,現在她還直接來衙找人,這不是對接消息是什麽?
還有一點,她那個貼身丫鬟,又買東西去了。她身邊如今可沒別的旁人!
紅葉當即道:“快抓人!”
柴陽眉頭緊皺,“你确定?”
他不似紅葉那般存了私心,所以更平靜些。
柴陽覺得有點怪異,挑青天白|日出來傳遞信息,會不會随意了些?
有這樣當探子的麽?
再者,這位歲歲夫人好似入府沒多久,倘若她真是探子,這潛伏的時間也太短了些,信息都沒收集多少,便急着行動,這可是大忌。
紅葉見他不動,催促說:“還愣着做什麽?”
柴陽将自己的顧慮簡單說了,紅葉聽聞,黛眉微蹙,稍稍冷靜下來。
而這時,只見不遠處的少女折回,并不直接進入官府。
紅葉神情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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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陽眉頭微松,“她沒有進去。”
然而這話才說完,只見方才與顏茵說過話的衙衛,居然折回去。
顏茵沒進去,但那個衙衛進去了。
柴陽眸光一凜,紅葉錯愕後随即大喜,“沒錯的,她一定有問題!”
抓人!
直到被強行帶上馬車時,顏茵還是懵了。
本以為運氣不好,遇到當街擄掠的歹人,結果定睛一瞧,發現居然是紅葉。
她沒想明白,怎麽先前與她分開的紅葉,忽然就竄出來了,還有那個叫做柴陽的黑臉家丁,黑沉着臉把她拎進馬車裏,然後利落用綢帶綁了她的手。
顏茵被這一變故直接弄懵了。
綢帶綁得很緊,勒得手腕難受,顏茵試着動了動,發現手腕連轉都轉不動。
紅葉見狀,擡腳踢了顏茵的小腿一下,冷笑道:“老實點,等回到府裏,爺還能賞你個痛快。不然的話,我不介意現在就讓你好好嘗嘗苦頭。”
雖然恨不得直接将眼前那截細白的脖子掐斷,但紅葉也明白,私自處理肯定是不行的。
否則爺那邊根本沒法交代。
最好将這枚棋子帶到爺面前,再把人證物證全都擺上,讓對方有口難辯,到時候且不說爺會親自處理這個探子,也會記她一功。
話畢,紅葉扭頭看向柴陽,“你去處理那個衙衛,我将人帶回去。”
柴陽點頭。
都是訓練有素的,柴陽帶着人迅速離開,只給紅葉留了一個車夫。
紅葉迫不及待的吩咐,“走!”
馬夫應聲,下一刻馬鞭揮過,驅趕着馬匹快速跑起來。
紅葉回府心切,幾乎是一抓到人,立馬就将顏茵帶走,完全顧不上珍珠。
反正那丫鬟又不是不認得路,讓她自行回去好了。
馬車急速前行,回去的速度,可比出來時快多了,快到顏茵能感受到明顯的颠簸。
她的手被綁了起來,馬車拐彎匆匆時,顏茵一個不防,額頭在車廂邊磕了一下。
撞得顏茵頭暈眼花,她被養的嬌氣極了,這一撞不由紅了眼。
紅葉冷冷瞥了眼,有些不屑,也有些冷嘲,态度與先前塞錢袋子時截然不同。
顏茵嘴巴張了張,好久才接受了紅葉忽然變臉了。
女孩兒微縮在車廂的邊緣,小聲問:“怎、怎麽了?”
紅葉輕啧了聲,“事到如今,裝傻是沒有用的。你有那裝傻的功夫,還不如好好想想待會兒該如何招供。”
她說的話,顏茵一句都沒聽明白。
她不由想起,兄長與阿姐以前偶爾會說她腦瓜子不太靈光,那時她拒不承認,但現在顏茵卻有些動搖。
想不明白,幹脆就不想了。
紅葉一瞬不瞬地盯着人,那模樣似乎生怕她跑掉,顏茵抿了抿唇,幹脆不去看她。
馬車很快回到府裏,直接從側門近,一路行到最外邊的一個小院子,這才停了下來。
紅葉率先下了馬車,随即對着還在裏面的顏茵說,“下來!”
手被綁得緊緊的,顏茵下馬車不大方便,花的時間也多些。
紅葉站在一旁,冷眼瞧着,既不再催促,也壓根不想搭把手。
顏茵好不容易從馬車上下來,剛站在,忽然覺得手上一緊。
擡頭便見紅葉拿着捆住她雙手的綢帶的另一端,走在前面。
“我自己會走,你不要拽。”顏茵皺着眉頭說。
紅葉置若罔聞。
書房內。
賀沉绛剛看完一封密信,沉吟片刻後,拿過旁邊的小爐,燃了火,将手中只有巴掌大的密信投入火爐中。
火焰舔着特質的紙張,先是在邊緣燒出一陣深色的綠,綠潮乘着火焰向內蔓延,最後緩緩化成了焦黑。
“咯咯。”
書房門這時被敲響。
“爺,有急報!!”
賀沉绛聽出那是紅葉的聲音,她的聲音不似平常穩,顯而易見的急切。
将镂空雕花小爐子的蓋着蓋上後,賀沉绛才喊了進。
“咯嗞”一聲,書房門聞聲被推開。
賀沉绛漫不經心的擡眸,卻在看到面前一幕時,目光驟然一縮。
忽然有一點細微的火光從男人手邊的小火爐跳出,恰好落在距離火爐不遠的大掌上。
如同乳燕投林一般,溫度極高的火星與賀沉绛的手面接觸,奮盡全力讓自己燒得更亮眼些。
但可惜,最後火星還是熄滅了。
那只大掌的主人五指驟然收緊成拳,手背上繃起顯眼的青筋,卻不是因為那份常人難以忍耐的灼熱感。
先進來的是紅葉,她身着藍绡翠紋裙,裙子顏色淺淡,與她溫和的長相很是相稱。
只是此刻,紅葉面上帶着厲色,冷漠與厭惡交織,尖刀似的将柔和的妝容刺毀。
她手上拽着一條紅色的綢緞,綢緞的另一端連着跟在她身後的少女。
比起紅葉衣衫整潔,妝容得體,後來進來的少女就狼狽了不少。
眼眶是紅彤彤的,原先光潔玉白的額頭也紅了,雙手被捆牢牢捆住。
以賀沉绛優于常人的目力,能瞧見顏茵纖細的手腕被捆的結實極了,緊得周圍那圈肌膚都有些發紫。
賀沉绛還瞧見,她擡眼看了一眼自己後,又垂下眸去,眼尾處薄紅更甚。
她好似快要哭出來了。
不清楚旁人此時何種心情,這一刻賀沉绛只覺心口狠狠抽搐了一下,痙攣的痛感火燒似的蔓開。
“爺,這人是探子!”紅葉眼中擒着一抹亮色,而後快速将顏茵去官府的事說了。
長話短說,也挑重點說,紅葉想着盡快将事情始末說完。
但她才剛開了個頭,便見書桌後的高大男人猛地起身。
他今日着了一襲玄色雲錦紋長袍,袍角繡有赤金線。他走得着急,袖口翻飛,赤金線隐沒在其中,如同一條在黑雲中嚣張騰飛的長龍。
賀沉绛面無表情,他無疑生得異常俊美,面若刀削斧刻,長眉挺鼻,一雙眼濃稠得宛若盛滿了化不開的墨。
既威嚴又氣勢驚人。
顏茵聽見腳步聲,遲疑了下,到底是怯生生的擡頭。
剛擡頭,顏茵便看見賀沉绛那張俊臉黑沉沉的,風雨欲來。
紅葉心如擂鼓,她本想在講述事情的經過,在賀沉绛走近時,語速不由降下。
有鋒利的冷芒閃過,匕首出鞘,紅葉嘴角忍不住勾起。
爺要親自鋤奸了?!
冷芒一閃而過,并沒有紅葉所預想的鮮血飛濺,反而是她手中的紅綢脫了力垂下。
繩子被切斷了。
紅葉僵住,她難以置信,“爺,她是京城的探子,這人絕不能留!”
賀沉绛眸光沉沉,“她不是。”
紅葉正要開口,門口陡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緊接着響起柴陽的聲音,“爺,紅葉......在裏面嗎?”
這話中間有明顯的停頓,且他的聲音很是緊繃。
賀沉绛眉目微動,“進。”
房門被推開,家丁打扮的柴陽大步走進。他目光一掠,掃過面帶錯愕的紅葉,以及手上綢帶已經被切斷的顏茵,別開眼。
“紅葉,我們弄錯了,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