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3根鐵柱 親她
天幕漸亮,蒼穹上的暗色如同不斷被加入清水的硯臺,墨色逐漸淡去。
卯時才至,顏茵便被珍珠從榻上喊了起來。
珍珠把垂下的紗簾帳用銀鈎挂起,“夫人,今日你要随爺一同去橫縣,該起了。”
顏茵迷迷糊糊的醒來。
房間內光線很暗,一瞧便是外頭的天還未完全亮,看了一眼內間,抱着被子的女孩又将眼睛閉上了,“再睡多一會兒,就一小會兒嘛......”
她還未清醒,聲音比平日更多了幾分軟糯糯,甜甜的,軟軟的,聽得人心都化了。
珍珠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強行把夫人從榻上喊起來似乎太冷酷了,然而主子爺的命令又不能不聽。
掙紮片刻,珍珠小聲說,“夫人,你倘若再不起來,主子爺怕是會親自過來一遭。”
珍珠不曉得顏茵不喜歡賀沉绛,她只是單純覺得,任何一個女人都想要美美的出現在自己男人面前。
如今夫人未梳洗,甚至身上穿着裹衣裹褲,衣着便落了下乘。
顏茵一聽賀沉绛要來,本來的八分睡意迅速散了一半,“我現在起來啦!”
她才不要他過來。
珍珠笑了,手腳麻利的給顏茵梳洗,她趁顏茵還有些迷糊,給她挑了一條金彩繡绫裙。
金銀線交織,精巧的在袖口與胸前位置綻放出大小各不相同的月季,雍容華貴又妖嬈。
等顏茵整理好,剛好管家也來喊人。
從管家口中,顏茵得知此次出行從簡,她只能帶一名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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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顏茵沒多想,把珍珠給帶上了,随即跟着管家一同去了側院。
側院裏停着數輛馬車,每一輛皆是用上等的黃梨花木打造,車上四角挂了寶石瑪瑙墜子,相當的奢華與嚣張,生怕旁人不知這一行人有錢。
她到時,側院裏有數人,包括岳氏兄弟,以及一些顏茵在府中見過、但又不甚眼熟的面孔。
沒等多久,賀沉绛也來了。他今日一襲象牙白工筆鶴紋圓領袍,紫金冠束發,少了那日在書房見到的威嚴與淩厲,很是風流倜傥。
看見顏茵,賀沉绛先是一怔,眼中有亮光劃過。
她真的很适合那種貴氣又帶點明豔的裙子,襯得她人面桃花,又嬌又媚。
上馬車。
毫無意外,顏茵跟賀沉绛同乘。當馬車駛出偌大的府邸時,顏茵忍不住掀開車簾子往外看。
天光黯淡,僅亮起一線魚肚白,整個揚州籠罩在淺淡的晨色中。
馬車行入主幹道,能瞧見街道兩側的商鋪陸續開門。
賣早點的食鋪早就開攤了,桌椅支在攤內,一面在旁邊豎起的顯眼旗幟迎風飄揚。
吆喝聲将沉睡的揚州喚醒,這般一看,揚州還是那個揚州,似乎與之前并無不同。
馬車微晃,晃着晃着,本來就沒歇夠的顏茵困了。
黑發雪膚的少女伸手揉了揉眼睛,努力将眼睛睜大,但片刻後她的眼簾又逐漸垂下。
賀沉绛饒有興趣的打量她,覺得那小腦袋一點一點,就跟小雞啄米似的,“沒這麽快到,你可以歇會兒。”
顏茵搖頭,“不困。”
這旁邊有個人,而且還是只大色鬼,她如何能放心睡?
賀沉绛唇角微勾,“睜眼說瞎話。”
顏茵扭開頭,繼續去看風景。恰在這時,馬車行過一家尚還在關門的镖局。
那镖局門面造得頗有氣勢,大門之上挂了一張牌匾,其上以龍飛鳳舞的字寫着“姜家镖局”四字。
顏茵驟然睜大了眼睛,困意頓消。
姜家镖局?
先前那名衙衛說姜叔叔已辭官,父親又曾說過姜叔叔倘若不當官了,是想開個镖局的。
莫不就是那裏......
顏茵一顆心怦怦的跳,這家姜家镖局距離宅子不算遠,走路過去只花半個時辰不到便能到達。
“在看什麽?”
耳畔有低沉的男音傳來,下一刻,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掌搭在了馬車窗沿上。
同樣将手放在窗沿處的顏茵微微一僵。
對方說話時呼出的氣息灑落在她的耳際,溫熱的,讓人不自在的。
哪怕不轉身,顏茵也能感覺出,此刻她身後的男人靠得極近。
對方更上前了些,結實的胸膛若有似無的貼着她的後背。男人的手掌稍動,精準的握住旁邊那只明顯小一號的小手。
女孩兒的手掌很是嬌嫩,皮肉雪白香美,握在手中把玩大小剛好。
賀沉绛淡淡道:“你在看姜家镖局。”
這話說的,可不帶半點疑問語氣。
顏茵大驚,下意識回過頭去,回頭時肩膀撞入男人的胸膛。
賀沉绛捏了捏她蔥白的手指,“這般激動?”
紅豔豔的嘴唇張開又合上,幾番過後,顏茵才小聲說,“你是誰?”
顏茵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大聰明,比不上兄長與阿姐,所以除了這人大抵不是普通商賈之外,她什麽也沒猜出來。
賀沉绛唇邊的弧度深了深,“你男人。”
顏茵呆住,反應過來這人在調戲她,當即漲紅了臉,“胡說八道。”
賀沉绛眸子微挑,“我不是你男人,能有誰是?”
想起那份資料,男人眼中蔓起一片暗色。
“我會還錢給你的!”顏茵瞪他,頓了頓,補上一句,“連本帶利的還。”
等她顏家脫困了,錢財肯定是不愁的。
賀沉绛鼻尖哼出一聲笑,“還?你知曉為了給你贖身,爺花了多少錢麽?”
顏茵理直氣壯,“多少呀?”
賀沉绛報了一個數字。
顏茵呆滞,聲音弱了八個度,“你、你該不會騙我吧,怎會如此多......”
她雖不掌家,不知曉家中的開銷,但曾與兄長一同為他的老師買過一份大壽的賀禮。
當初結賬時,兄長一臉痛色,說接下來好一段日子得省吃少喝。
而如今她聽到的這筆銀子,怕是能買下裝滿一座宅子的昂貴賀禮了。
精致白皙的耳廓近在眼前,賀沉绛用唇輕輕碰了一下,“我至于騙你?”
女孩兒立馬側頭,似還覺不夠,伸手捂住耳朵,小臉蛋漲得紅彤彤的,“可我總覺得你在欺瞞我,我哪會這般的貴。”
她說完,又覺得好像有哪兒不對勁。
賀沉绛瞧她既震驚,又有些迷茫的模樣,頓覺好笑,“你倘若不信,改日我帶你去飛燕樓,尋那柳三娘作證。”
“不要!”顏茵回絕得飛快。
飛燕樓于她來說是噩夢般的存在,她絕不想再進去了。
賀沉绛似笑非笑,“說了你又不信,帶你去找證人你又不去,那你自己說說,你想如何,嗯?”
而說着,男人更朝前了些,将眼前的女孩兒困在方寸之內。
除了手,她與他再無旁的接觸。
然而太近了。
近到她能清晰聞到飄到鼻間的沉香氣息,是那種與眼前人氣質截然不同的安穩與可靠。
顏茵臉頰漲紅,“你退開一點......”
賀沉绛不退反進,更加靠近了些,“莫不是你說不出個所以然,所以故意轉移話題。”
賀沉绛本只想逗逗她,但瞧着那雙漂亮的狐貍眸裏暈着水光,像是兩塊浸入清泉的瑪瑙,鬼使神差的低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