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溫熱的水氣氤氲缭繞,白霧朦朦的缥缈游轉,喬嫣然在落煙和落碧的服侍下,在殿側的溫泉池中沐浴,池子以青玉為欄,白玉鋪底,其上琢圖雕案繁複曲疊,分外彰顯華貴富麗。

水流靜靜得嘩嘩入池,落煙和落碧跪坐在池邊,輕手輕腳得擦拭喬嫣然的身體,又替喬嫣然細細洗了頭發,再細細一點點拭着濕發,泡足大半個時辰,浴畢。

落煙和落碧侍奉過喬嫣然數次,故而對她的沐浴習慣也清楚,這位小姐沐浴之後,會用厚實的毛毯先包裹了全身,回到床榻之後再行更換寝衣,于是,落煙與落碧将喬嫣然卷成一只嚴實的粽子,又在她肩頭另行裹上一條毛毯,一左一右送她回到寝殿,回到殿中,發現整理床鋪熏點香料的宮女,全都沒了蹤影,極是靜谧安寂。

錦幔珠簾的重重深處,有一道人影負背而立。

那道身影雖早見得熟悉,喬嫣然卻本能地止住腳步,盛懷澤不是已說過,你早些歇息,朕先走啦,不是都走了麽,怎麽又複而往返……

盛懷澤身姿不動,只清淡悠遠的傳來一句:“你們退下。”

落煙與落碧雙雙放開喬嫣然,無聲的垂首退下,殿內地面鋪着柔軟厚密的絨毯,雙足落在上面的感覺本就輕飄酥軟,喬嫣然此刻更覺站立不穩的腿軟。

盛懷澤“嗤”得一聲輕笑,言道:“表哥只是來找你說說話,做什麽傻愣着不動,還不快些進來。”

喬嫣然垂眸看一看自己的裝束,非常窘迫,她要怎麽進去,揭一層半光,再揭一層全光,還能只簡簡單單說說話麽。

見喬嫣然大膽的既不進來,也不吭聲回應,盛懷澤也只得自己掀起一道道細紗帷帳,伴随着珠簾的清清漱音,很是無奈的自己走了出來,道:“嫣然,你這面子可真夠大的,竟要朕親自過來請你。”

最後一道珠簾帷幕卷起,盛懷澤站到喬嫣然面前,近在咫尺。

看到喬嫣然一層又一層的裹着毛毯,捂得密不透風,只露出一張俏臉,盛懷澤欺身上前,用手指輕刮一刮喬嫣然的臉頰,柔潤似泉水溫膩,低笑道:“既然這麽怕冷,還不快些進去,裏面可比這裏暖和許多。”

看一看她半挽的秀發,發端雖不瀝水,卻泛着柔軟的潮濕光澤,不由略蹙眉道:“頭發都還濕着,也不怕浸着頭疼,快進去暖幹。”

說罷,很自然的去尋喬嫣然的手,預備牽着她一起進去,哪知穿過她肩頭披着的長毛毯接攏邊緣,卻極其意外的握到一截溫潤如玉的小臂,沒有任何衣衫的阻攔,直貼貼得觸到了喬嫣然光華的肌膚。

盛懷澤靜了一靜,掌心一路上移間,一條光潔柔滑的手臂,盡數劃過掌中溫熱,察覺到喬嫣然肌膚上冒出一顆顆小寒栗,盛懷澤收回手掌,将喬嫣然擁入懷中,低聲在她耳邊笑道:“難怪你止步不前了……”

輕柔的話絲再輕拂入耳,撫慰道:“別怕,表哥要真是想做什麽,便不會只在這裏等你出來……我也不知,你會這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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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嫣然終于能擠出一句話,輕聲道:“表哥稍候,容我先去……更衣。”

盛懷澤摟着她不放,嘴唇輕刷過耳垂,飄然低笑道:“表哥雖不會做什麽,卻也不想什麽都錯過,給朕看一眼……”她的身子,宮女和丫鬟倒不知看了多少遍,偏偏他一眼都未瞧過,他曾經最貼近她的地方,也只到她的肩胛骨。

再度将喬嫣然抱離地面前,盛懷澤附耳輕笑,低聲重複着蠱惑道:“就瞧一眼……”

帷幕重重,再度挑開又垂落,珠玉聲細碎。

為了看這一眼,盛懷澤丫鬟似替表妹拭幹頭發,丫鬟似親自去取更換衣物過來,到了最後,壞丫頭自個裹着棉被,藏頭縮尾得換上溫暖的寝衣,除了手背和臉蛋,盛懷澤最後只比之前多看到一雙雪白的赤足,盛懷澤自然大是不滿,他比較想瞧到的其實是,那一對又長大了些的青桃,究竟長的是什麽模樣。

盛懷澤沒得到安慰的滿足,于是,不依不饒得鬧喬嫣然玩,最後嬉鬧到鑽到同一條被子下,窗外雨水匝地綿綿輕響,喬嫣然安靜溫順得伏在自己懷中,盛懷澤攬抱着她,苦笑着發現,他的渴望遠比想象中多更多。

他原本确實只是來和她說說話,而現在,他已不願離去,與她同枕共眠,直至永遠,很早之前,他便這麽想。

夜雨潇潇,盛懷澤輕啄一啄她的額頭,低低喃喃道:“嫣然,你要永遠陪着表哥,不準先表哥半步離開,陪朕一輩子……”

雨簾綿密輕灑,嘩嘩嘩,嘩嘩嘩,既歡快又安靜,盛懷澤溫柔的淺淺低語道:“快睡吧,你睡着了,表哥就回去。”

喬嫣然緊緊閉着眼,眼中的灼熱滾燙,依舊湧出縱橫交錯的淚痕,她的永遠哪有那麽遠,淚珠如串,滴答滴答,輕而生脆,盛懷澤的語氣溫情缱绻,低聲道:“你又偷偷哭……”

暗夜深寂中,一點一點拿手指揩盡,緩緩道:“不是答應過表哥永遠不哭麽,表哥也不再逼你,為什麽還要哭……別哭。”

細雨輕朦,依舊不知疲倦的沙沙沙,沙沙沙。

劉全祿卷了條棉被,裹圈在身上,他就知道,皇上主子怎麽可能老老實實的自個待着睡覺,沐浴之後倒是躺上了床,但是翻來覆去跟煎鍋貼似的,那哪是能好好入睡的樣子,這不,就跑來聊起天了吧,聊着聊着就聊在一起了吧,再聊着聊着就舍不得走了吧,再然後,幹脆就賴着不走了吧,主子和喬小姐那也算是他劉全祿看着長大的,主子對誰有啥心思啥想法,他劉全祿心裏全都透透亮亮的。

夜色這麽黑,雨水這麽綿,如此有氣氛的良宵美景,孤男寡女睡在一張床上,不擦出點燃燒的火苗,這幾率大概比他恢複成男兒身的可能性還低,劉全祿倚靠着柱子,腦中朦朦胧胧的想着,皇帝主子得天厚愛,天賦異禀,也不知喬小姐那嬌弱的小身板,能不能受得住自家主子的疼愛,只是聆聽了半晌,卻連半絲異響都沒有,劉全祿心裏悠悠嘆了口氣,主子喲,你何苦這麽忍着,可千萬別忍出甚麽毛病喽,然後就着朦朦胧胧的睡意,真的瞌睡了過去,他這麽天天地忙碌着為皇帝鞍前馬後,也着實不容易呀,他好久都不知道,睡在床上是啥滋味,說多了都是淚,還是逮着機會,多眯一會的好,甚麽時候主子高興,要賞他恩典時,他一定還全部換成睡假。

夜真的很深了,連殿外嘩嘩的細雨密絲,都變成了雨珠滴答聲,盛懷澤的腦袋無比清晰,根本入不了夢眠,因喬嫣然甚是畏寒,故喬嫣然所居的這座宮殿,便烘暖的格外熱和,盛懷澤身強體健,又習武多年,自然不畏懼寒冷,如今睡在這樣烈焰似的宮殿中,這樣融暖的床榻之上,盛懷澤覺着自己好似一團火在燃燒,已熱得有些生汗,更要命的是,懷裏還摟着一只香香軟軟的小表妹,她倒是安安靜靜得睡着,盛懷澤看得各種羨慕嫉妒恨,很想使勁咬上一口。

深邃的渴望燒得骨頭縫都在喧嚣,盛懷澤熱得口幹舌燥,點點火花已在悄然泛起,珠光淡淡的柔和,映照着她弧度美好的臉頰,秀眉彎彎,濃睫翹翹,花唇微開,忍不住輕覆蓋上,輕輕的蹭着,淡淡的碰着。

完全不夠,于是,着迷的深入。

然後,一向淺眠的喬嫣然被驚醒。

盛懷澤小腿間拘她一足,緩緩的磨着,在雨水漱漱滴落的安靜夜裏,壓抑着聲音極輕極低:“嫣然,我已越來越管不住自己……”

被下捉住她一只手,柔柔嫩嫩的,軟軟膩膩的,拉向自己,唇間呢喃出最纏綿致致的情語:“你幫幫表哥吧……”

一夢驚醒的感覺,确實不怎麽好,劉全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捂緊自個的胖嘴巴,打了一個沒有聲音卻時間極長的呵欠,他就知道嘛,皇帝主子怎麽可能一晚上都無動于衷,皇上的高姓大名是盛懷澤,又不是什麽柳下惠,不一樣的名兒,怎麽能遵守同一件事兒。

不過,到了這個時辰,總有點夜半盜情的感覺吶。

誰敢再偷偷說,皇帝在床上是根木頭疙瘩悶瓢子,他劉全祿第一個跟誰急眼,聽聽這吟聲,哪裏木頭,哪裏悶瓢,分明就是魚兒入水一般的暢快淋漓,總之,很動聽就是。

反正,劉全祿這心裏跟被貓爪子撓了似,再沒有一點睡意,就這麽豎着耳朵聽啊聽,中間各種諧音,左耳朵貫進,又右耳朵再散出,這些東西聽聽便罷,不用長存腦海,他需要記着的事項太多,這些不必存檔。

真是一場持久戰啊,劉全祿的耳朵豎得都犯困了,喬小姐都說好困了,皇帝主子終于鳴金收兵,劉全祿的耳朵依舊豎着,皇帝主子甚是愛潔,幸完妃嫔之後,必要熱水沐浴,可這會他的耳朵等了半天,也沒聽到皇帝主子喚他的名字。

哎,唉。

劉全祿站起身來,無聲無息的挪動腳步,看一看窗外的天色,悄悄得吩咐人趕緊準備起來,皇上還要回皇宮上早朝呢,萬萬遲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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