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就算穿成條龍也沒見她如此大驚失色過,這魚簡直就是在挑戰她好不容易建立的異世界世界觀。
江畫:“淮川,我怕!”
淮川有些奇怪:“龍族是天生的水族之王,只是幾只小小的樂魚狗為何要怕?”
江畫哽住,看看這幾條似魚非魚,似狗非狗的樂魚狗有些辣眼睛:“我沒見過這麽醜的水族!”
淮川從未聽過如此清奇的理由。
淮川:“它不咬人,這東西也有毒,需得喂它們吃爛河草才能入口。”
江畫對這玩意兒實在下不去口:“不了,萬物皆有靈,留它們一命吧。”
淮川笑了笑,如雲霧般舒朗:“好。”
他指了指池塘,幾個樂魚狗便游了進去。
樂魚狗原本呆滞的目光變得靈動,畏懼地竄離岸邊,瑟瑟發抖地聚在一團嘤嘤嘤。
沒了奇形怪狀的魚江畫松了一口氣,又扯了幾顆爛河草與林蟻草放淮川手裏,慢慢向草屋走去。
即使淮川看不見,她也揚起笑臉:“淮川,我等會給你做飯吃。”
淮川翻了翻剛入荒域的記憶。
當初他餓極,就是在此處誤食了一根爛河草,味道吃起來像泥巴。
瀕死之時又憑着本能找到了林蟻草吃,味道他忘記了,不過一直記得有絲清甜留在腦海裏。
江畫拿起一個陶罐,在裏面尋到了一塊鹽巴,她讓淮川去把換掉的草拿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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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點火的口訣。
“火起!”
火星子剛剛冒出來,江畫就吐了一口血出來。
江畫:痛死老娘了!
江畫吐了自己滿身血,蜷着身子瑟瑟發抖。
她極力抑制喉嚨中就要脫口而出的喊聲,那感覺就好像有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她的肉。
甚至要比身上原本受的皮肉傷要更重。
剛抱着草過來的淮川就聞見了滿滿的血腥味,他憑着感覺轉向江畫所在的地方。
江畫太痛了,都沒有力氣說話。
淮川丢掉了懷中的草,向江畫走去。
淮川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去試探江畫的鼻息。
江畫:……要不是知道這個男人能用神識看到她的狀态,她差點就信了他是個真的瞎子。
江畫忍不住對狗男人說道:“淮川,我好痛啊。”
淮川輕輕地将江畫扶起來,臉上都是擔憂:“發生了什麽?”
江畫躺進淮川懷裏,擦了擦冷汗道:“我剛剛用了火訣,但是突然就遭到反噬。”
淮川長眉蹙起:“我忘記告訴你了,荒域內是不能使用法力的,此地詭秘莫測,平常使用會遭到法力反噬。”
江畫忘記書中還有這一茬,她有些明白,這裏為什麽會成為流放之地了。
這就像是讓一個習慣使用法力的仙人,忽然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不說能不能适應環境,單單就失去法力而言,造成的心理落差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彌補的。
江畫又忽然想起那日,淮川是用了法力使她變回人形的。她感覺自己那會就像是墜入了海洋裏,渾身舒暢不已,相比較她使用的小火訣,比不上淮川九牛一毛。
這一點法力就讓她陣痛不已,他那會該有多痛?
但凡她有點良心這會就已經開始感激涕零了,好在江畫是個沒良心的,她轉移了話題。
江畫:“那平日淮川你是如何生火煮飯的呢?”
空氣突然沉默,這着實難倒了孩子。
江畫見淮川立馬就要掉馬甲,連忙提示道:“要是有個火折子或者打火石就好了。”
淮川:“你在此地不要動,我去去就回。”
江畫聽着淮川走遠的腳步聲,靠着茅草屋,眼睛深處藏着幾分笑意。
淮川忽然想起自己小時的經歷。
蛟龍親屬不親,宗族為重,他自身弱小,搶不過強勢的同族,破殼後便開始喝風飲露,沒有吃上過一口熱飯,大了之後眼睛又瞎了,沒人教他做,吃的都是生肉。
進了荒域以後就更不用說,連傻子都不會去吃荒域內的東西,在這裏吃的都是獸珠,可以從中汲取法力。但獸珠氣味太沖,江畫這種嬌生慣養的人可能不會去吃。
他也不是說江畫是傻子的意思,雖然在他看來,江畫确實是腦子有坑。
她身為西海龍王的公主,自小便是錦衣玉食,河清海晏,吃慣了熱食,他能理解,所以今早他送了碗土精的食物給她,土精是荒域內唯一吃素的生物了。
他也沒有主動去提荒域內吃獸珠,畢竟江畫自己沒有問。所以他任由江畫自己倒騰,反正到時候毒死的不是他,被毒倒了,說不定還要依靠他去幫忙尋找解藥,到時候還可以讓江畫“自願”給出龍心。
淮川召喚出了土精,說明要求之後,這群低智生物立馬從自己的小口袋中掏出了許多打火石。
淮川接過之後,便拿着打火石先去洞窟走了一圈,随後拿着打火石進小廚房。
黑樹之間的氣氛越發古怪。
細聽風聲中還隐隐摻雜着人語。
“城主這是怎麽了?為了那個龍女,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愛情?”
“那等護法回來,又該怎麽辦?”
“噓!我等是什麽身份,還敢妄議城主,不想活了?”
在小廚房的淮川察覺到什麽,他的神識掃過剛剛說話的那幾棵樹,記在了心裏。
江畫拿着打火石敲着,專心致志的盯着手中的石頭,沒幾下就出來了火星,跳到草上燃了起來。
江畫驚喜:“好了!”時隔許多年再用打火石,沒想到幾下就燃起來了。
淮川有些驚訝江畫會使用打火石,在他心中像江畫這樣的應該是被人捧的不食人間煙火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龍女早已被換了芯。
小時候江畫随着鄉下奶奶生活,奶奶過慣了苦日子,什麽都要省一點,連打火機這種東西都不舍得,非得用打火石,江畫經常幫奶奶打下手,自然也會用。
因為風太大,江畫怕火苗熄滅,關上了草屋的門。
鵝黃的火焰被江畫視若珍寶,她問:“淮川,你這有斧子嗎?”
淮川似乎想到了什麽:“是草不夠燒嗎?”
江畫道:“是的,所以我想砍一些樹枝回來。”
講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甚至因為心情好,音量還比平時要大一些,這話自然傳到了樹林裏。
立時風止樹靜。
淮川:“我去吧。”
江畫:“別去,淮川你有眼疾,若是拿着斧子傷到自己該如何是好?”
淮川:“不必擔心,我不用斧頭,樹林中應該有脫落的幹樹枝,我去撿一些回來。”
既然有人上趕着當苦力,講話也沒有阻止:“淮南要小心腳下。”
淮川應下來。
江畫将手中的草一點點喂入火中,保持着火力不滅。
來到這世界的惶恐不安被溫暖的火驅散了一二分。
她眼中有絲少見的迷茫,不知道日後該何去何從,只能先抱緊荒域內最粗的大腿,哪怕這大腿對她的心圖謀不軌,她也只能硬着頭皮上。
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江畫不知道的是外面的風越來越大,似是有人在尖叫。
淮川又抱着一堆幹燥的黑樹幹進來。
江畫從自己世界中抽離,幫着淮川扶了下樹枝。
樹幹極易燃燒,甚至燒出了一種異香。
江畫一邊架起小鍋,一邊問:“淮川,你又是如何進來的呢?”
淮川用一種嘲弄般的語調說:“我是被我的族人趕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