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畫說出口就後悔了。
這荒域是誰的地盤啊?淮川說自己是老二,誰敢稱自己是老大?比黑心,誰又黑的過淮川?
淮川說:“不怕,這裏的掌櫃的我認識,是個很好的人,我先去把這羊駝給放了,你去裏面看看吧。”
他邊說邊拿出一個袋子往江畫手裏塞。
江畫反應過來了,這是給自己設的局啊。
面前的客棧門緊閉着,江畫視死如歸的,推開了門。
客棧裏面坐着滿滿堂堂一群人,卻是詭異的安靜,大多數長着一張兇神惡煞的臉,周身彌漫着別來惹我的氣息,其餘的只是坐在邊邊角角,看不清面目。
門開的動靜吸引了他們的注意,都帶着不懷好意的目光掃視着新來的江畫。
江畫任由他們盯着,她能感覺到在場的各位都是樂色。
桌上打着瞌睡的店小二被人猛的拍醒,他捂着磕疼的腦袋,屁颠屁颠走向進來的江畫。
店小二拿着一塊小牌子,遞給江畫,又指了指各個地方的空位。
江畫好奇的看了看店小二,他的臉被蒙上一張大大的白紙,上面題着正是店小二三個字。
不過她也沒有觀察多久,江畫在萬衆矚目之下,走向了堂中最中心的位置。
像是平靜的湖面落下了一塊石子。
原本落針可聞的客棧中,響起了竊竊私語。
江畫則是趁機觀察客棧,這刻在大約有三層樓高,但是一層樓卻沒有上去第二層樓的樓梯。二三層是有人的,她隐約察覺到上面兩層樓的人在窺視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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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一直跟着她,直到落座,才從手上拿出一份皺巴巴的菜單。
江畫輕聲對店小二說:“能否推薦幾個招牌小菜?”
此話一出,原本竊竊私語變成了滿堂喧嘩。
店小二臉上的二字動了動:“掌櫃的,一份招牌菜。”
一陣風掠過,一個臉上寫着掌櫃二字的人出現在江畫面前。
掌櫃:“客官,二樓請。”
他話音剛落,堂中傳來響動,出現一條通向樓上的樓梯,樓梯自動生長,蔓延到她腳下。
那樓梯竟由枯骨組成,上面有的骨頭還粘着血肉,粘連在一起。
這場面看的江畫頭皮發麻,本能的想要退卻:“我夫君還未來。”
掌櫃重複着:“客官,二樓請。”
周圍的客人也跟着起哄:“上二樓,上二樓。”
江畫低下頭,衆人看她宛如一朵即将接受暴雨摧殘的小白花:“我怕……”
掌櫃的櫃扭曲成一道彎刀,像是有人詭異的在笑:“怕?客官,你點的可是招牌菜。莫不是你在耍我等?”
掌櫃拖着長長的語調:“你不吃,就不要耽誤別人吃。”雖然是懶懶的調子,卻透着不容忽視的殺意。
江畫咬咬牙,踩上了骨頭樓梯,正要繼續往前,腳就被什麽拉了一下。
江畫頭皮發麻,腳下用了點力氣,骨頭樓梯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江畫怕得很,腳步不由自主快了起來,帶起的風吹起掌櫃臉上的紙,露出線條完美的下巴。
沒多久,江畫便氣喘籲籲的站在了二樓邊緣。
原本還在哄笑的大堂,已經沒有人笑出聲了。
店小二臉上的文字人性化的抖了抖,冒出不少汗,把文字洇濕成一大團墨漬。
擡頭看那人骨樓梯,竟被江畫踩得稀巴爛。
始作俑者江畫就在樓上白着臉,抹着眼淚,像遭受了極大的委屈。
二樓不知施了什麽陣法,與一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其中坐着的客人要遠比一樓那些更危險。
如果一樓那些是小螞蟻,那麽二樓就是大象了。
這裏要比一樓要大而廣許多,裝潢也更加華麗,中間還有一個巨大的臺子。
臺子是往中間凹陷的,像是古羅馬的鬥獸場,其中真有兩個不知是什麽的妖獸互相撕咬着對方。
兩頭妖獸已經奄奄一息了,不過還是發了瘋的想讓對方先死。
終于有一頭倒下了,另一頭嘶鳴一聲,臺中出現臉上寫着後廚二字的胖墩。
胖墩一下斬首其中倒下的妖獸,喊了一聲:“第六十一位客人的招牌菜,上菜!”
江畫看見對面竄出一條狼頭人身妖怪,洩憤一般把後廚屍解的妖獸吞掉,場面極其血腥。
江畫第一次直面這個世界的瘋狂,她忍不住彎腰吐了出來。
二樓有許多不知情況,以為江畫是誤闖進來的。
江畫旁邊一個穿着花衣的公子聽到動靜,搖了搖手中的扇子,細長的眼饒有興趣的盯着江畫。
江畫察覺到他的視線,擡起頭一看,那花衣公子嘴巴裂到後腦勺,吐出長長的信子:“這是誰家的食材跑了出來。”
這句話引得二樓許多人蠢蠢欲動,甚至有對着她流口水的。
“這細皮嫩肉,吃着口感一定很好。”
“好小,還不夠我塞牙縫的。”
蛇信就要舔到江畫,還不等江畫有其他反應,身後傳來腳步聲,周遭像是按了暫停鍵。
江畫回頭一看,是掌櫃走了上來,掌櫃手裏還捏着一個小小的牌子,是江畫遺落在一樓的。
掌櫃用陰暗磕碜的嗓音道:“這位客人,你的牌子掉了。”
江畫從掌櫃手中接過,對着掌櫃疑惑道:“夫君?”
客人們聽見此話,皆倒吸一口涼氣,原本許多對着她不善的目光通通化作了敬畏,剛剛想對她動手的幾人頭恨不得埋在地下。
掌櫃從容道:“這位夫人,你認錯了,還請入雅座。”
衆人又松了一口氣,離她最近的花衣公子,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
江畫扯住了準備離開的掌櫃:“掌櫃,可有看見我的夫君?”
剛擡起頭的花衣公子,又低下頭去。
掌櫃語焉不詳:“等會,你可能就看見了。”
江畫找了個就近位置落座,花衣公子拿扇子擋住臉,從江畫抛媚眼:“你膽子可真大呀。”
江畫:“你不要勾引我,我是有家室的人。”
花衣公子眼睛變成豎瞳,笑開:“你真有趣。”
江畫天真道:“你知道這家店的招牌菜嗎?”
花衣公子眯起眼:“你不知道?”
江畫老老實實說:“我是新來的,不太懂這裏的規矩。”
花衣公子伸出猩紅的舌頭,确認江畫沒有說謊:“招牌菜,一般都是客人自帶的。”
花衣公子壓低了聲音,帶着無法忽視的興奮:“他們會和角鬥場的妖獸決鬥,死去的一方将會變為食材。”
他正說着,下方的角鬥場便傳來後廚的聲音:“六十一號客人用餐完畢,有請六十二號客人帶來的食材。”
江畫看向手中的號碼牌,正是六十二號。
那角鬥場的門緩緩打開,被人推出來一個人,還有一只羊駝。
又有另一扇門打開,推出一頭像野豬的妖獸,上一場的血腥味還沒散去,聞到血的野豬十分興奮,在籠中不斷低吼,虎視眈眈的看着眼前的獵物。
客棧中傳來一半噓聲,一半歡呼。
“請下注!”
江畫心裏一緊,在決鬥場的居然是淮川和羊駝!
場中的一人一羊駝,顯然不知道什麽情況,淮川抱着羊駝不知所措。
江畫演技十足的流下了慌亂的眼淚:“夫君!”
可惜她的聲音不過片刻就被山呼海嘯聲淹沒。
掌櫃又突然出現,拿着盤子收着籌碼,花衣公子往盤子裏投了一顆成色極好的獸珠,帶着惡意的笑容:“你要是現在下去,還來得及。”
只是他藏了半句話,還來得及一起去死。
掌櫃默不作聲的站在人身後,只見江畫擦了擦眼淚,回頭問他:“哪一盤是投我夫君的?”
掌櫃指了指空白的一邊。
江畫拿出了淮川進來之前,給她的袋子,一股腦塞進了空白的一邊。
江畫喊道:“夫君加油!駝駝加油!”
花衣公子像是見了極好笑的事情:“等會你夫君死了怎麽辦?”
江畫顫抖着牙:“不會的,我夫君很強的,不可能連個野豬都打不過。”
花衣公子不依不撓道:“那要是真死了呢?”
江畫靜下來,淚眼朦胧的看着下面:“我會給他收屍的。”
花衣公子睜大了眼,捂着肚子狂笑:“看來你是恨不得他去死啊。”
江畫搖搖頭,神情認真極了:“如果真的出事了,我會把他帶走,不會讓他成為誰的盤中餐。埋葬好他之後,我會跟他一起走黃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