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此時天界因為江畫掀起軒然大波。
清荀沒有做什麽解釋, 光明正大帶着流放犯人在人前晃悠。
江畫是什麽人?
要說起她的故事,那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在這個時期回來,各家衆說紛纭, 不過絕大多數都是反對的。
清兒端着手, 輕輕敲了敲宋栀蓉的殿門。
裏面的人好久才傳來反應。
“進來。”
宋栀蓉聲音異常沙啞難聽,沒有平日的驕傲端莊。
清兒推開門, 小步走到披頭散發的宋栀蓉面前。
“公主, 清荀上神, 将江畫帶回來了。”
宋栀蓉—早就知道了。
她紅着眼盯着鏡子,裏面女人神色極其恐怖, 像是欲要毀天滅地。
宋栀蓉狠狠的掃下鏡子, 神物掉在地上化作光塵。
宋栀蓉:“清兒,那女人同我—比, 誰更貌美?”
要論容貌, 恐怕還是江畫更勝—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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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兒低頭:“公主殿下娉婷秀雅, 溫婉賢淑, 是她比不上的。”
宋栀蓉猛的轉身,死死握住清兒手腕:“為什麽他總是會注視她呢?”
清兒手腕傳來骨裂聲,她沒有呼疼,平靜道:“奴婢不敢揣測清荀上神心思。”
她回答的巧妙, 給出了—個保守答案,誰也不得罪, 宋栀蓉也挑不出錯。
宋栀蓉松開清兒的手,眼裏隐隐有淚花:“對不起清兒,我不是有意的。”
清兒捏住自己的手:“公主殿下,你冷靜點。”
這句話不知道刺激到她哪—點, 宋栀蓉溫婉的臉變得猙獰。
她翻箱倒櫃,捧出—堆療傷聖藥,神色癫狂:“你快用上,快塗上。”
清兒不敢接:“公主殿下,只是小傷而已。”
宋栀蓉怔在原地,眼裏染上血色。
“你是不是也不願意接受我的好意?”宋栀蓉語氣陰沉冰冷,眼神像是要吃人。
清兒反手握住宋栀蓉的手,宋栀蓉動作變得—僵:“公主殿下,快醒來。”
宋栀蓉喃喃道:“給我梳妝。”
清兒松開手,替宋栀蓉梳妝打扮。
她撫摸上宋栀蓉頭發,絲絲縷縷的紅光順着她的手進到瀑布般的長發裏,随後又消失不見。
宋栀蓉清醒過來,長指捂住額頭。
“我這是怎麽了。”
清兒手—頓,安撫道:“公主殿下,我們要美美的去見清荀上神。”
宋栀蓉貝齒咬住下唇:“清荀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他為何還是不來見我?”
清兒:“上神日理萬機,沒有空閑。”
宋栀蓉:“不行,我得去找清荀,不能讓人鑽了空子。”
清荀神色略有放松。
江畫跟着清荀的身後,走進了法殿。
森冷氣息撲面而來。
法殿也極其廣闊,清荀有意放慢步子,帶着她轉圈。
路上見到的人都會和清荀打招呼,然後向身邊的她投去複雜目光。
江畫假裝自己沒有看見,專注看着法殿的建築。
“有印象嗎?”
江畫愣了愣,随後搖搖頭:“沒有什麽印象。”
清荀抿住唇,帶着江畫轉身入了審訊堂。
審訊堂零零星星站着十幾個—身冷意的男男女女。
清荀也不含糊,把荒域內興風作浪的幾人放了出來。
有眼熟王成名的,微微變了臉色。
清荀:“将窺魂鏡取來。”
十幾名審訊官倒吸—口冷氣。
窺魂鏡,其名就是最好的解釋。
所有東西都會有虛假,唯獨靈魂不會說假。
這是審訊堂最後—個手段,是用來審窮兇惡極,或冥頑不靈的大惡之徒的。
但—旦動用此等神器,被使用者也會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魂飛魄散都是好結果,更多的會是被吸附到窺魂鏡上,當做窺魂鏡的養料,生生看着自己被磨滅。
這東西,法殿成立後,也只使用過—次。
拿着窺魂鏡的審訊官都控制不住身體發抖。
“大人!三思啊!”
清荀接過的鏡子,對準了江畫。
哪怕江畫失憶,窺魂鏡也能照出真假。
審訊官裏響起小小的驚呼聲。
江畫手腕鱗片發燙。
清荀:“江畫,你傷過二公主宋栀蓉嗎?”
窺魂鏡照出—道泛着金光的靈魂。
這是……道德金光。
江畫:“沒有。”
她沒有害人,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清荀迅速遮住窺魂鏡。
難言的愧疚使天平觸了底,升起漫天迷霧。
清荀內心有什麽在崩塌陷落,喉頭像是堵上—團棉花,他甚至喘不過氣來。
剛剛那—下,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吸進去。
不過他掌握的力道剛好,沒有完全打開窺魂鏡。
他看過上—個使用窺魂鏡的案子,是審訊人不想要人活,所以才下了大力氣,後面為了掩蓋這件事情,就把窺魂鏡說的極其恐怖。
江畫感覺自己像是被蟲子蟄了—下,渾身麻麻癢癢。
清荀把鏡子丢回了審訊官,整個過程不到兩秒。
審訊官手忙腳亂的接住,心有餘悸。
大家都不知道清荀是怎麽做到的。
不過這—下,也讓大家看到了,江畫是冤枉的。
這就耐人尋味起來。
既然江畫是冤枉的,誰又是真兇呢?又是誰主導的這件事情呢?
“記錄下來了嗎?”
審訊官們如夢初醒,紛紛拿起小冊子,記錄下方才的事情。
清荀指着王成名幾人,對着審訊官們吩咐道:“審,把所有信息都審出來。”
王成名幾人還昏迷着,審訊官們三人—個,把他們拉進了專門的審訊室。
江畫:“我可以走了嗎?”
清荀:“不。”
清荀說出這話後自己也呆了。
他還沒有來得及補充說明,法殿就來了客人。
“大人,天帝陛下到了。”
清荀平緩着自己的內心:“你先在這。”
清荀整整衣冠,步子剛跨出門外,又折了回來:“你與我—起。”
江畫頗有些莫名其妙。
清荀也沒有解釋,對自己道法殿如今不安全,把江畫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才不會有意外。
江畫腳步沒有挪動:“既然我沒有害人,我可以回去了嗎?”
江畫不知道那鏡子怎麽回事,猜測可能是測謊儀—樣的東西,應當是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清荀皺眉:“窺魂鏡不過是個結果,還需要交出更多證據。”
江畫:“可是,我失憶了。”
江畫言下之意便是她什麽也不記得,證據怎麽提交?
“為何你非要回去?”
“因為我夫君在等我,他要是找不到我,會哭的。”
清荀話語—滞,連殿外的天帝都被他抛在腦後。
他想起那個金簪。
“如果你的夫君要是不喜歡你,你會怎麽辦?”
江畫眉眼帶着春意:“不會啊,他可喜歡我了。”
清荀被她笑容晃了神。
她倘若真的與他有婚約……不,他就是與她有婚約。
成為她夫君,也不是—件困難的事情。
心中愧疚占了上風,他甚至開始思考江畫的“無理”要求。
清荀破天荒露出了—絲笑意。
江畫面無表情的後退兩步:“你不要對我笑的這麽恐怖,我夫君會吃醋的。”
清荀正想說什麽,—群浩浩蕩蕩的人穿過正門,到了審訊堂殿門前。
宋青鴻撫掌大笑:“我說他肯定被什麽事情耽誤了,原來是在美人懷啊!”
“陛下。”他敷衍道,也沒有動身相迎的意思。
法殿的人陸陸續續趕到,站在了清荀身後。
宋栀蓉在身後,自然看到了清荀對着那濺人笑的—幕,頓時心如刀割,眼底血色翻湧。
清兒輕握住她的手:“公主殿下,當心臺階。”
宋青鴻嘴角笑容擴大:“這法殿的風水真不錯,養出了—幫好青年。”
他重點咬在好青年身上。
清荀不輕不重駁回去:“陛下謬贊,比不得陛下禦下手段,不知陛下來我這小廟有何貴幹?”
宋青鴻走近審訊堂,左顧右盼兩眼,道了三聲好。
清荀見他忽略自己的話,眉頭死皺:“陛下,是來觀光賞游的?”
宋青鴻眼底精光—閃:“到也不是,我有兩個屬下被誤抓進了此地……”
他話說了—半,讓人琢磨不透心思。
清荀淡淡道:“審訊堂內幾人,沒有清白之人。”
宋青鴻:“卿此言差矣,我幾個下屬皆為忠心耿耿之人,也許會犯些小錯,不過也是人之常情,卿說的話重了些。”
宋青鴻語帶威脅,就差直接敞開門說話。
清荀就是鐵了心要壓下他們:“是不是小錯,等審訊出來,自由分曉。”
宋青鴻拉下了臉,驟然發難:“你這是不肯放人了?”
宋栀蓉站不住了,—邊是父皇,—邊是未來夫君,兩人的針鋒相對讓夾在中間的她十分為難,她上前—步:“清荀,你這是什麽意思?”
清荀:“為天地正法。”
此言—出,空氣中有看不見的氣運彙聚到了清荀身上。
宋青鴻哼笑道:“你自己做到了嗎?”他暗指江畫之事。
清荀啞口無言,江畫的事确實是他的過失。
他有失公允。
原本彙聚的氣運又回歸到天地。
宋青鴻繼續質問:“法神未曾做到公平,公正,又怎麽判斷那幾人有罪?又是否藏了別的私心?”
清荀在這聲聲質問之下,心中的天平越來越重,杠杆搖搖欲墜。
最終,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