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大的聲勢,他不可能毫無所覺。
退一萬步講,就算宮外真的是慶軍,他楚軍也不是吃素的。
楚王心中劃過無數可能,愈發覺得薛浪此舉太過愚蠢,僅憑子虛烏有的幾句話就想唬住他,從他的王宮明目張膽地出逃嗎?
“哼,薛浪,孤承認你有點小聰明,但也就那樣了,孤要你為今日發生的一切付出代價。”
說罷,他迅速從懷裏拿出一個信號彈放了出去,在天上炸開一捧粉色。
薛浪并未阻止,悠悠然擡頭看着,靠上燕離問:“喜歡煙花嗎?”
燕離不解其意,但還是老實回答:“喜歡。”
物以稀為貴,他從前二十多年裏,只認真看過一次煙花,每每回憶起那空前絢爛的景象,夜幕下耀眼灼目的那個人也格外清晰。
薛浪故作疑惑地扭頭,恬不知恥地說:“你剛剛說喜歡本王。”
“屬下.......”燕離臉皮薄,當下就想否認,對上燕離期待萬分的眼神,心一軟,“确有此事。”
薛浪笑意更深,還待再調笑幾句,只是楚王放出的那枚信號彈,好像起效了,還挺快的。
震動自王宮深處引發,越來越劇烈,逐漸擴散到他們所在的地方,好些人腿腳不穩,栽倒在地,楚王底盤低,扶着人倒站得穩當。
不明所以的楚人再度慌作一團,當中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地裂了”,而後原本擠在一起的人如同林鳥,誰也顧不上誰,四散奔逃。
“地震!是地震!”
“快逃啊!”
薛浪眯眼瞧着源頭處,幾個下屬沉默地在他身邊圍了個水洩不通,不讓渾水摸魚之人傷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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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被自己人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不知想到了什麽,陰郁的臉色忽而稍霁。
他想往前走兩步,卻走得像剛學步的嬰兒,搖搖晃晃險些跌倒,于是只能作罷,他高傲地仰起頭,沖薛浪道:“你現在跪下來求孤,說不定孤能網開一面,留你全屍。”
薛浪這才收回盯着遠方的視線,詫異地看着楚王,問:“你怎麽知道本王想說什麽?”
言罷,他一步步走到楚王面前,低下頭,閉上眼笑了笑,緩緩道:“不過本王一定會好好折磨你的,正好陰陽死了,他的那一份也一并加在你身好了。”
說完,他退開數步,看戲似的看着楚王,琢磨從哪裏下刀最妙。
楚王臉色陰沉得要滴水,撇過臉去等候援兵到來,不欲再與薛浪做口舌之争,反正一會兒他就會後悔此時的口出狂言了。
不過他似乎忘了,薛浪從不打無準備之仗,也絕不會給敵人留喘息時間。
“拿下。”薛浪懶懶地說。
楚王面色又是一變,他身邊已經沒多少人了。
結果顯而易見,擋在楚王面前的人根本不堪一擊,在援兵到來之前,楚王就已被五花大綁,屈辱地躺在薛浪腳邊。
若非地形不對付,薛浪是想把他吊在樹上的。
那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壓過來的時候,不得不說還是很有威懾力的,但待人看清了之後,更多的卻是恐懼。
因為楚人苦等的援兵,竟是一堆面容怪異的傀儡,身上盡是塵土,像是沉睡已久。
在大楚,那個精通傀儡術的匠人在制作出這些“傀儡軍”後,毫不留情地被陰陽手刃,喚醒它們的唯一方法,就是楚王随身攜帶的那枚煙花。
這條秘辛,王宮中只有兩人知曉,楚王高枕無憂已久,本以為能夠将“傀儡軍”随葬,在地下也去稱霸,而至于他為何如此珍惜,當然是因為煙花只有一枚。
用過之後,“傀儡軍”便不再聽任驅使,甚至直接報廢也有可能,這可以說是楚王最後的底牌,如果不是此時确為孤立無援,他也不會想到動用此軍。
薛浪眉目舒展開來,卻是饒有興味,如斯精巧的機關,若是能得到手......得多好玩啊。
他倒沒想拿這些玩意兒去打仗,沖鋒陷陣,然只是吓,也能吓破敵人的膽。
“傀儡軍”無知無覺,即便打掉了胳膊腿也一點不妨礙行動,就和被斬掉的蛇頭一樣,仍然糾纏不休,露出獠牙往前沖,數量雖不說巨大,也很可觀,如果薛浪毫無準備,說不定真會在這裏栽個跟頭。
但是煙花嘛,又不是只能楚王一個人有。
薛浪似笑非笑地垂眸看了一眼恢複自信的楚王,照貓畫虎,順手拉開了信號彈的引信。
之所以拖到現在,不過是試試手下的身手罷了,難為楚王眼瞎心盲,看不出他游刃有餘。
這些個實力強勁的傀儡于燕離來說無甚威脅,一襲白衣翩跹,猶若翻飛蝴蝶,始終不離薛浪左右,那張面具下的顏色,只是想象,便覺世間再無絕色。
薛浪心念一動,猝不及防抱住燕離的腰,後者陡然一驚,劍鋒急轉,差點将他捅個對穿,好在薛浪危機意識極強,自己躲得快。
“主子?傷到你了嗎?”燕離收了劍,心裏後怕萬分。
盡管是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依舊是攻擊,這是他做殺手時的養成的習慣,直到現在都沒能克服,他忐忑地看着薛浪,也不忘一腳一個踹飛趁機撲來的傀儡。
薛浪沒說話,嘴唇拉成了一條直線,踏着一只只傀儡的腦袋,躲過抓來的鐵爪,扔下苦苦掙紮的幾位下屬,單手抱着燕離落到了假山上,确實是生氣了。
本以為自己得到燕離全心信任,卻險些被一劍封喉,生氣很正常,只是摻雜了些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委屈。
他沉沉地盯着燕離,兩人身高相差不多,燕離垂着頭,愣是要低到泥了去了,膝蓋一彎就要跪下,也不管這窄窄的假山頭能不能受得起他的一跪。
“屬下知錯......”
自然,他沒能跪下,薛浪已然做過決定,不會再将燕離單純地當作下屬對待,更不會需要他卑躬屈膝,他的燕離,是天上的鷹。
只不過,該點的醒,還是要點的,不然他怕以後某天還在睡覺呢,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劍。
薛浪一手托起燕離,依舊面沉如水,燕離心中惶然無措,怔怔地盯着他:“主子。”
“錯在何處?”
燕離輕微掙了掙,碰上薛浪斜睨過來的視線,頓時老實了,任由兩只手腕都被他攥着,薛浪這才知道他一直在輕微地發抖。。
“屬下所犯乃死罪,聽憑主子責罰。”
居然将劍尖對準主子,死定了,下方陷在傀儡堆裏的幾人深覺如此,想着依照主子的脾性,下一刻就該徒手擰掉違逆者的腦袋,就算是影衛長也不例外。
這樣才無愧于主子的“殺神”之稱。
然而和想象背道而馳,驚掉人下巴的一幕出現了,薛浪竟然親手把燕離擁進了懷中,看那手勢還像在安慰他們無所不能的影衛長。
不對勁,他們不對勁,我們不對勁。
燕離雙手都捏成了拳頭,抵在薛浪胸口,眼睛酸澀,方才薛浪問他是不是真的想死,他鬼使神差地搖了搖頭,跟随薛浪多年來頭一次,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
“不想,屬下不想死。”
“你何時變得貪生怕死了?”薛浪訝然,眉頭皺得死緊,是否他最近太縱容他了?讓他變了性子,原本死生無懼之人變成了膽小鬼。
“屬下害怕再也見不到主子,主子,燕離懇求您,讓屬下留在您身邊,不論什麽懲罰屬下都接受。”
薛浪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是誤會他了,心髒一顫,原來自己就是那個害燕離變得怕死的罪魁禍首,可卻還是扭過頭故意不去看那雙淚眼,惡劣地一再逼迫:“若本王不答應呢?”
燕離無措地低下頭,眨了眨眼,睫毛濡濕,一想到死了就再也沒有機會陪伴主子左右,他便如何也平靜不了,膝蓋眼看又要磕下去。
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氣,若是不攔着,不是假山崩倒,就是他的膝蓋骨碎掉。
薛浪怎麽忍心,同樣故技重施把人撈回自己懷裏,嘆道:“罷了,本王真是敗給你了。”
“不過是想要一句‘再也不敢了’,怎麽一心尋死去了?”
“燕燕,不哭了,我以後再也不吓你了好不好?”
“是我錯了,燕燕~”
燕離一點點把頭埋在薛浪肩頭,溫熱的淚水浸濕了華麗的喜服,他差點就以為......
“屬下錯了,再也不敢了。”
他聽到了,胸腔前所未有的炙熱感灼得他嗓音也跟着發顫。
薛浪一下一下順着他的背脊,心中熨帖極了,如果不是還有這麽多人看着,他真想仔細看看影衛大人哭起來是什麽樣的,不過沒關系,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雖然影衛大人也吓得不輕,但他該讨的福利還是要讨的。
“作為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