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歇地趕回來,費了他們太多精力,城下的楚軍差不多都是憑一口氣撐着,許多騎兵被迫變成了步兵,看着威懾力很大,其實只是紙皮老虎,而且與他同天到達王城的,不過十萬之數,更多的兵力還在路上,冒着邊防被攻破的風險,白宣心知自己必須速戰速決,奪回王城後盡快趕回去。
但顯然薛浪不會讓他如此輕易地來了又走,見他不信,竟然叫人打開城門,獨自一人牽着一匹瘦馬走了出去。
被架在馬上的楚王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短小的身子左搖右晃,只能趴在馬背上以免被摔下去,他太虛弱了,靠着那一點希望才沒昏過去。
大慶傳聞中的兵神重新背起了他的三槍,蒼白的槍尖映着火光,映出森然殺意,那人的臉龐忽明忽滅,嘴唇微彎,眼皮漫不經心地耷拉着,步履悠閑,彷佛不知前方是對他恨之入骨的千軍萬馬。
他于千軍萬馬、烈火刀山之前停步,瘦馬似有不滿,狠狠甩了兩下馬頭,好懸沒直接把楚王搖下來,馬鼻噴出兩股白氣,與此同時,薛浪輕蔑一笑,拔出紅纓槍,挑起楚王的後衣領,高高舉起。
“認認,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夜幕漆黑,那個高傲不可一世的楚王,懾于後頸處冰冷危險的觸感,胡亂撲騰的手臂僵在半空,連連告饒:“放我下去,求求你,別殺我。”
另一側,有個白衣人鬼魅一般地出現了,點燃了一個火把,同樣挑起來舉到楚王面前,灼人的熱浪瞬間燒焦了後者幾撮雜亂的頭發。
楚王下意識地後仰,脖子就抵上了槍尖,驚得他又立馬前傾,不一會兒,整個人已經精疲力竭,哭着喊着求助遠處的大将軍:“白宣,快救本王!”
幸虧薛浪的手很穩,才沒提前不小心了結了他的性命。
“白宣将軍,你快認認,不是他的話,本王便代勞,幫你把這個假冒楚王的小人殺了,如何?”
不得不說,白宣為他的提議心動了,楚王昏庸殘暴,他對其積怨已久,相信舉國上下都如他一樣認為,楚王死了會比活着有用,只是這種想法不能現在表現出來,否則軍心一亂,支撐着将士們的那一口氣消失,面對薛浪,他的勝算必定減半。
但如果他們不知道這是楚王呢?只要他一口咬定這不是楚王,薛浪把他殺了,罪名也不會扣到他頭上,等進城之後,再謊稱楚王早已死在薛浪手裏了,未必不是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
他這麽想着,只幾瞬的時間,薛浪卻搶在他之前又說:“反正你身後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楚王長什麽樣子,就算本王殺的是真的,那又如何呢?”
“你說對不對?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們,楚國王室只剩下幾個女眷了,看來你們之後只能推舉白宣将軍為王了,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本王深覺你白宣将軍就是這匹千裏馬,楚國的寶座非你不可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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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興不起的怒火
白宣每聽他說一句話,就膽寒一分,他的聲音不大,卻奇異地能讓看見他的每個人都聽清楚,由是楚軍本就不高的氣焰頓時熄滅了,懷疑打量的目光都彙聚到白宣身上。
形勢大轉,楚王得以保全性命,他卻可能因為幾句輕飄飄的話,擔上“裏通外敵弑君篡位”的罪名,此一來,那個剛愎自用的老頭不僅不能死,還拖累了他,贻誤戰機。
白宣有口難言,對身後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他如果被薛浪簡單的幾句話就動搖了心智,也做不到大将軍這個位置了。
薛浪晃了晃□□,把吓暈的籌碼扔回馬背上,動動脖子,右手挽了個槍花,往千軍萬馬處走去,戰意昂揚。
一邊走,他一邊說:“別考慮了将軍,不如和本王打一場吧,贏了本王,王城自拱手相讓,也別說本王欺負你,這樣吧,你帶十個人一起上。”
白宣回神,看着他一步步彷佛踏開一朵朵血花,從地底走向他,帶上來徹骨的寒意,連他的戰馬也懼然地後退數步。
“閉嘴!”他終于喝止了那些愈演愈烈的言論,胸中藏着一股氣,對薛浪狠狠地噴了出來,“薛浪,你不要以為我不會殺你。”
薛浪聞言止步,無所謂地把槍穩穩插進地裏,然後靠了上去,似乎是為了故意激怒白宣,他說:“來吧,殺了我。”
霎時風起雲湧,天邊不知何時竟破開一道豁口,刺目的白光沖破黑夜重雲的枷鎖,嘶吼掙紮着從九霄俯沖而下,偏愛一般打在他的臉上。
清晨第一縷陽光愛憎随意,沒被它寵愛到的生靈的軀體由內而外地泛出冷意,冰冷的鐵器尤然,白宣在那杆槍反射過來的日光中,幾乎握不穩手中結了霜的劍,冷汗浸沒進他的盔甲裏面,一根根汗毛被喚醒了,緊跟着悄悄立起。
一夜已過,他的軍隊失去了最佳的進攻時機,而且他的士兵饑腸辘辘,在和薛浪的又一波視線交鋒中敗下陣來之後,他被迫回頭命令安營紮寨,讓疲乏的兵馬好好休整一番。
而薛浪,不意外也不高興,只失望地輕嘁了一聲,大搖大擺走了回去,把後背毫無防備地暴露給敵人,但實際上只要白宣一有所動,燕離的手中劍會毫不猶疑地出鞘見血。
白宣總覺得有些奇怪,心中隐隐不安,但左思右想都無法搞清楚思慮的源頭,叫幾個副将一起鑽進了營帳分析戰略。
那頭薛浪也不是真像他表面那樣輕松,城門一關,他的臉色驟然一變,沉重了起來,要是他方才表現出一點猶疑驚惶,糊弄不住白宣,屆時免不了提前流血漂橹,浪費寶貴的兵力。
他問:“慶軍到哪了?”
“已經過了慶楚邊界,和留守的幾波楚軍打了不到三日,收複了大片城池,此時正迫近王城,據估計,不出半月就能打過來了。”負責打探消息的副将事無巨細地彙報說。
薛浪點點頭,不置一言,負手重新上了城牆,楚王再次昏了過去,被他安置在近處的一間空屋舍裏,大概禍害最是命硬吧,在他手下走了一遭還能喘氣。
沒站多久,他突然想起來,燕離呢?左右不見人,他差點以為他被關在城外了,立刻就要讓人去尋。
在他做出這個愚蠢的決定之前,燕離戴着那張特征的銀面具出現了,離他遠遠的,比六月雪還要冷,長出了一身傷人的冰刺,薛浪進一步,他就退一步,一看就是對他有意見了。
這兒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薛浪招招手,示意他跟着走,對他崇拜過頭的陳副将不怕死地猛盯着瞧,直到聽見薛浪輕飄飄的一句:“眼睛不要了?”
“王爺我錯了!”他一激靈,毫不猶豫地借口脫身,“屬下去看看他們幹得怎麽樣了。”
好在這次薛浪沒多分神給他,領着鬧別扭的寶貝疙瘩往下走,途徑之處引發了不少讨論,無一不關于燕大人如何如何冒犯了他們王爺,王爺動怒了要罰他之類的。
不過他們沒一個猜對的,因為一關了門,薛浪撇下眉毛低聲下氣地在哄人家,生氣的燕大人。
燕離不願讓他接近,也不想和他說話,他一時想不到自己哪裏惹到人了,只好沒話找話問:“你剛剛去哪了?害我找了好久。”
“影衛受召即來,王爺喚屬下便可。”
屋外的柴火堆下好像跑過一只碩鼠,頂上的木棍嘩啦啦地往下滾,薛浪的心也稀稀拉拉地碎了一地,他想去拉燕離的手,他拉了個空。
燕離負氣扭過臉,打定主意暫時不想看見他這張讓人來氣的臉。
薛浪也不坐,低着頭站在他跟前,從頭到尾梳理自己可能觸怒這只小羊的點,他還是第一次生這麽大的氣,最有可能就是因為當時在城牆上,他沒來得及向他解釋的一些事。
現如今,只有一種辦法,能讓盛怒中的燕離乖乖屈膝聽他說話。
“燕燕,”他忽然輕聲喊,頭依然垂着,可憐兮兮地說,“我錯了,你聽我說說話,你要聽什麽我都告訴你,別那樣對我,疼疼我。”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先是蹭了蹭燕離的衣袖,見他沒躲,就放開手去捏,擡起頭去望,燕離哪受得了他這副樣子,很快潰不成軍,被他摟在懷裏輕聲細語地安慰。
最後不自在的反倒是他自己,薛浪問他為何生氣,他紅着耳朵不肯言語,一會兒之後才緩緩啓唇。
“屬下擔心,楚軍盡是窮兇極惡,主子今日此番過于冒險了,萬一白宣不在意楚王死活,萬一發生其他意外......我知道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也知道你以此聞名宇內,你是最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