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節

氣,轉頭就走,“且把酒溫上,某去去便回!”

王林樂不可支,笑到喘氣都喘不勻,大嘴一張就毫不留情地損他:“別人是溫酒斬華雄,你是喪酒恐隔夜!”

陳通悶悶不樂的情緒莫名其妙一掃而空,也跟着笑了起來,最後小将上來看見的,就是威風八面的陳副将和一個黑衣男人幾乎想把地磨平似的,捂着肚子在地上滾來滾去,活像被點了笑穴。

此處的歡聲笑語與楚軍營帳中沉悶壓抑的氣氛形成了鮮明對比,楚王因為一場噩夢而驚醒,眼前站着“一副死人像”的白宣,他頓時來了火,撐起身子揚手就打。

可由于手太短了,他只夠得到白宣的腰腹部,不過這并不影響他通過打罵來發洩恐懼。

“蠢奴才!這麽晚才來,是盼着孤死嗎?!吊眉梢眼的狗東西,孤白養你這麽久了!......薛浪呢?你還不去殺了他?!在這兒守着孤咽氣嗎!”

這時候,楚王完全忘卻了身上的疼痛,不知疲倦地揮着手臂,抓着他的衣服晃他,見他紋絲不動更是來氣,于是罵得更兇,各種不堪入耳的污穢之辭,市井小民的醜态暴露無遺。

白宣垂在身側雙手緊握成拳,漆黑的眼睛裏一絲情緒也無,任楚王分不清情勢地胡鬧了一陣,白宣終是在沉默中爆發了。

“你們都下去。”他低沉地說。

帳裏的小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話不說退了出去。

一瞬間,楚王感受到來自頭頂的森寒惡意,他猛的一激靈,找回了些微理智。

“你想做什麽?怎麽,孤罵不得你了?你現在就去殺了薛浪,孤便念在你功過相抵,不治你的救駕來遲之罪了。”

白宣搖搖頭,說:“王,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楚王連日來積攢的怒火頃刻爆發,狀似瘋癫指着白宣:“白宣!你休想架空孤!你也聽信了薛浪的胡言亂語了是不是!”

白宣說:“架空你的,非臣,而是你自己。”

“薛浪如何瞞天過海入關稱王的?想必沒人會比你更清楚,為一己私欲,将整個王城百姓陷于生死之間的人是誰?慶軍披星戴月地拿下我國邊城一座接着一座,不日便可抵達王城,如果屆時仍然奪不回王城,十年前的大戰必将重演,宣威将軍已作古,薛浪把控全局,你知道我們勝算幾何?你不知道,你只在乎你自己,你根本不配指點江山,你沒有權利號令我的士兵為你的一念之差送命,從前是,如今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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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是,如今亦然。

字字誅心,擲地有聲,白宣的語氣毫無波瀾,他沒有看楚王一眼,說完,也不管楚王如何之暴怒,如何說要抄他滿門、誅他九族,他都充耳不聞,鐵甲锵锵,一步一響地走出了這逼仄腐臭之地。

出了營,這位彷佛破釜沉舟的大将軍眺望了故國家園良久,一直到又一次日暮西沉,他心裏或許很清楚,這個國家已經從根底下腐爛了,王公大臣膽小懦弱,王子公主貪玩好耍,而王座上的人呢?是那只最大的蛀蟲。

或許只有讓它浴火重生,才能挽救它。

大戰不可避免,他已被楚王鬧得心力交瘁,暗恨薛浪為何不一開始就一刀宰了他。他的副将在他回營的路上躊躇等着,見他歸來,忙上前問:“白将軍,王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裏去,他這個人向來......”

副将下意識地在說楚王不好的時候住了口,然而這次白宣卻沒有訓誡他,臉色平淡地像不知道他妄論的是誰。

白宣知他好心腸,況且他與楚王今後近乎決裂,也不必再做些面子功夫。

他微微擡眼,又垂下去,心中湧起無限的悵然悲涼,連他的手下都看得清楚明白的本質,而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認為失了楚王就萬萬不可。

他吩咐下去:“今夜好生休息,明天早晨把幾位副将一齊叫來我帳裏。”

副将領命退下,白宣則獨自在營外徘徊到破曉,口中念念有詞:

“長城立,征人含淚,卻教落花愁。

......

誰道英靈安在?空惆悵霸業東流,

想必是,斷魂千裏,明月照亮丘。”

作者有話要說:

“長城立,征人含淚,卻教落花愁。其間千百載,英雄人物,挂印封侯。憾闖王敗北,客死南州,誰道英靈安在?空惆悵霸業東流,想必是,斷魂千裏,明月照亮丘。”出自《滿庭芳》

小讀者們天天開心呀,注意保護眼睛哦,我好多朋友都吃了高度近視的苦啦!

39、攻城一役

及至第二日天際魚肚白一現,幾位将軍陸陸續續都受命來了白宣的營帳裏。

白宣掃視一圈,也不管人到沒到齊,面無表情地開口說:“王上精神不濟,需要靜養一段時日,不方便露面,并全權委任本将軍以之後的一切事務,今日把你們叫來,便是商讨攻城之計。”

說完,他重新低下頭,自若地攤開了城防圖,把一根小旗插在正中心。

“據可靠消息,慶賊将王室血脈都軟禁在了王宮中,但看守的兵力很薄弱,我已傳信讓幾位王子于月上中天之時從宮中潛出,否則他們很可能淪為掣肘我們的人質,賊軍主力聚集在東門,我從西北門突進,白川領兵自南邊夜襲,接應王子,并同我兩面夾擊,裏應外合,一舉殲滅賊軍。”

白川是白宣的庶弟,自十三歲入軍至今已逾十九年,是他最信賴的部下之一。

“今晚的安排就是這樣,你們務必妥善準備,保證無一絲一毫的差錯,誰的那一環出了問題,最好早些自刎謝罪,不要等我親自動手,行了都下去吧。”

這跟他之前的行事風格相去甚遠,幾乎像是換了個人,但沒人膽敢違抗他突然的強硬命令,在幾位将軍領命退下之後,只有白川還愁眉不展地待在白宣的營帳當中,且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來,引嫡兄發問。

“你還有什麽事?”

白川說:“将軍你方才說,不,應該是在暗示,讓王子們趁夜出逃,末将以為這不可取。”

白宣坐在長凳上,一手抵着額頭,一手撐着大腿,聞言沒有一點波動,彷佛老僧入定。

于是他的庶弟接着說:“王子公主被困城中,薛浪就算不殺他們,也不可能讓他們輕易逃出來,若真冒險一試,恐怕皆是命絕,如果楚王怪罪下來......”

忽然,他腦中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想,這猜想吓得他背後立刻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将軍難道是想,借刀殺人?”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而且就白宣這幾天的異常表現來看,這種可能反而是最大的,将軍苦楚王之害久矣,但白家世代忠臣,滿門忠烈唯楚王馬首是瞻,甚至就算那把王座上坐的是一頭豬,白宣作為白家最後一位将軍,也會畢恭畢敬地為其獻出生命。

可楚王太昏聩、太無道了,竟然把最“迂腐”的白宣也逼出了反心,換句話來說,他連豬都不如。

果然,此話一出,白宣猛然擡起了頭,眼珠黑沉沉的,醞釀着震雷怒雲,他後槽牙咬得死緊,臉部肌肉痙攣似的抖動,眉頭卻意外地舒展,破釜沉舟的決心躍然而出。

“不錯,”他大方承認,“我是想借薛浪的刀,斬盡那個人的後裔。”

白川驚駭萬分,連忙左右環顧,确認這周圍沒有耳朵之後,快步走到他大哥身邊蹲下,低聲勸說:“兄長,隔牆恐有耳,且小聲些。”

“你.......”他想說些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一時卡住,過了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怎麽這麽突然?你以前,回來之前,從不做此想啊,是因為薛浪那日的話?”

白宣點點頭,怔了怔又搖搖頭,說:“是,也不是。”

“兄長,別打啞謎了,你快急死我了,我們是兄弟,是最親近的人,我怎麽忍心看着你備受煎熬而無動于衷?你把你所想悉數告知于我,倘若真是楚王虧待了你,我現在就去砍了他。”

庶弟一番話推心置腹,苦口婆心,而言辭之懇切,情感之誠摯,竟使得這位征戰沙場的大将軍幾乎落下淚來,他吸了吸酸澀的鼻子,把眼眶憋得通紅。

然而要他說,他也不知從何說起,是說楚王對忠臣非打即罵,動辄滅人九族,對奴顏媚骨的小人卻待如上賓,食之珍馐?還是說他自私自利,對國人恨不得剝骨剔皮,對敵國王爺卻大開城門,奉為驸馬?

這樣的人,死了都不配葬入皇陵,不然辱沒了楚國數代賢君,去到地下,也是會被小鬼戳着腥臭的屍骨咒罵的。

白川見大哥果真像是受了楚王苛責,也紅了眼,按着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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