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節
不情不願地把他放回地上,用那根絲帶捆着他的手腕。
薛浪知道他被吓壞了,由着他想做什麽做什麽,他靠在他身邊,鼻尖甜膩的香味想忽視都難。
“這是哪來的味道?”
“......我不知道。”
這是真話,雖說丁勝他們讨論一直在屋內,可當時他心裏眼裏一整個人都只有薛浪,對于那些東西是一個字沒聽到。
薛浪皺皺眉,卷起衣袖遮住鼻子,好笑地說:“我跟你說我是被這味道熏活過來的你信不信?”
“你沒死。”燕離固執地強調。
薛浪寵溺地偏向他說:“好好好。”
燕離點了頭,認真地盯着他的臉,一字一句地說:“我以後絕對不會離開你,哪怕半步,你就算趕我,我也不走。”
薛浪也說:“這次是我不對,沒問清楚就......”
他頓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說那件事的時候,想到燕離被吓得不輕,也就不做追問,轉而說道:“我疼你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趕你走?我們燕燕這麽可愛,當然要陪我一輩子了。”
說罷,他喘了口氣,煙塵的騷擾讓他的肺管子都在疼。
“走吧。”
燕離得令,在他拒絕之前彎腰又将他抱起,薛浪把玩着紅綢絲帶的一截,一圈圈套在自己手指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我吹牛,這個月就完結"( ̄_, ̄ )"(我吹牛最在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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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走出大山
山風依舊,助長火勢,被大戟花粉熏得暈暈乎乎的人們猶在夢中,被火逼退到了山下,山火一直燃至天将明,大火過後,山林一片狼藉,到處是植物的骨灰,動物燒焦的軀體,連溪水也被烤幹,瀑布斷流。
最後一絲火星被埋進泥土,鄉人或站或坐痛哭流涕,這座大山陪伴他們世世代代,從未遭遇如此大的浩劫,老人說:“山神,山神發怒了!”
而阿木卻說:“是你們,要不是你們,怎麽會變成這樣!”他比任何人都憤怒。
他想起山中的十多年,想起一草一木,花鳥蟲魚,一夜之間灰飛煙滅,極目所望,除了焦土,只剩縷縷黑煙。
抛擲火把的人在意味不明的目光下一個個漲紅了臉,急忙把自己撇清:“不是我們,都怪那個人,要不是他一直擋在門口,不讓我們進去,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阿木強忍淚水,反駁說:“就是你們錯了,毀了我的家。”
“誰讓你住在這兒了,你活該。”之前看不慣他和小芽兒往來的黑臉漢子冷嘲熱諷道。
小芽同樣灰頭土臉,聽了忍不住嗆聲道:“呸!臭不要臉,分明是你們不讓阿木哥住在鎮裏的。”
“他憑什麽住在鎮裏啊?!他一個野種,就憑鎮長一句話留了下來,我早看不慣他了!”
“你什麽意思啊!有你這麽說話的嗎,你阿爹阿娘沒教你為人處世是嘛!”
那黑臉漢子被一個黃毛丫頭噎得還不了口,又不能動手打人,只好左右看看,想找鎮長出來說說公道,可左右都沒看見。“鎮長他去哪兒了?”
所有人都答:“不知道,沒看見。”
“壞了,鎮長不會還在山上吧?”
滅了一夜的火,他們早就疲憊不堪,有人連睜眼都勉強,一聽他有重新上山的意思,連忙推脫:“我去不了,我的腿劃傷了,走不動。”
“我實在沒力氣了。”
于是只有三五個人結伴,踏上焦黑的土地,尋那生死未蔔的老人。
阿木囑咐小芽把丁勝送回家,便提着一把鐵鉗一馬當先沖上了山。至于薛浪留下的幾個影衛,當時風起就追着主子走了。
他們很快在阿木原來的小屋後找到了鎮長,燒焦的屍體,以及一绺白色的羽毛。
阿木如遭雷劈,雙膝發軟,重重地跪了下去。
鎮長不願意放棄雲胡,大火蔓延了還想帶走它,可他不知道阿木給雲胡拴了鏈子,一直拖它不走,他也不願走,最後活活被火燒死,只剩下雲胡那水火不侵的羽毛埋葬他。
屍體被帶回安葬了,消息傳回鎮上,一連幾天,來鳳鎮素衣白缟,追魂聲徹夜不停。
當丁勝再一次見到活生生的薛浪時,眼中驚駭難掩,頭一次失了鎮定。
只是他如何“死而複生”的,誰也說不清,或許只能把原因歸于大火燃起的大戟花粉。
那日之後,薛浪不願在鎮上久留,丁勝長舒了一口氣,他本以為這二位不好惹的人物真要毀了來鳳鎮,這怎麽說也是生他養他的地方,他不可能坐視不管,還好,只是放放狠話就還好。
這來鳳鎮傳說的百年浩劫,僅有村長一人應驗,而如果他不死,将來他的陰謀實現,雲容重現世間,那才是真正的浩劫。
鎮長“回”來的時候,燕離把薛浪帶到了稍小點的一座山頭,綠樹掩映,風景如畫。向來不信鬼神之說的他,此刻卻在祈求:山神如果有靈的話,請保佑他的愛人吧。
他替薛浪摘下遮眼的白錦,在血的侵染下變成紅色的一方錦帕,薛浪習慣了蒼白與血紅交替的世界,只是當他眨了眨眼,眼前模糊不清的色彩讓他怔了好久。
冰涼的水流自他肩頭滾落,輕柔的水聲傳入他的耳朵,水中小魚輕啄他的腳背,他一把抓住燕離給他擦背的手,微微顫抖。
“怎麽了?”
“我好像能看見了。”
燕離一驚,跳下水來,水花濺得他們一身都是。“什麽?真的嗎?”
薛浪用力地眨了眨眼,又用手揉搓一會兒,模糊的世界才終于有了輪廓,并且漸漸變得清晰,一塵不染。
天空很高,雲很輕,對岸樹木蔥茏,綠得沁人心脾,經過一夜微雨洗禮的青草托舉着晶瑩的顆顆露珠,黃色的花朵含苞待放,翠鳥大着膽子站在樹上沖他們叽喳。
而最重要的,眼前人,心上人。
他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着的人,最後一次細看時,哪有如此憔悴,這是十幾年來他所見的最落魄彷徨的燕離,眼眶青黑,胡子拉碴如雜草,鬓發淩亂似沖冠,泡在水中的身形消瘦得彷佛只剩一副骨架。
雖說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雲容無時無刻的折磨使得他比燕離更顯憔悴,死氣沉沉的臉哪裏看得出以前冠絕陵陽的好樣貌。
林間經過一頭小鹿,啾啾地叫,兩個都算不得漂亮的人相對而立,燕離盯住他的眼睛,以防他又在騙自己,這人相當精于騙術,每次都把他耍得團團轉。
薛浪擡起手,在他緊張的視線中準确地覆到他臉上,輕輕一笑:“燕燕啊,還能看見你,真好。”
燕離臉上有一塊黑灰,他正想拭去,一行清淚就先他一步打濕了它。
越去擦,暈出的灰色反而越大,他直笑:“小花貓。”
他攬過燕離,緊緊摟着,燕離控制不住情緒崩潰,淚水奪眶而出,一滴滴入了溪水,他看見薛浪後背瘦得突起的蝴蝶骨,心神一緊,哽咽得喘不上氣。
薛浪紅了眼圈,輕撫他的後背,入手也全是骨頭。
“讓你受委屈了,哭出來吧,我在這兒,哭吧。”
燕離什麽也顧不了了,放聲大哭,二十幾年的眼淚都用在今天了。薛浪抱着他,在水中一直站到他逐漸平靜下來。
洗完澡,他們回到岸上,穿好衣服,共同坐在一株大樹下,燕離覺得丢臉,埋着頭兀自調整氣息。
薛浪不再笑他,轉而看向睽違已久的山山水水,心中感慨難言,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記得王府中的老管家常念叨這句話。
燕離擦幹了淚,正襟危坐。“你的毒是不是解了?”
這口氣,怎麽聽着像要秋後算賬?薛浪不确定地回道:“不知道,或許吧?”
“你是不是想問我婁煩國的事?”
“沒有,哪有的事。”
“認真些。”
薛浪熟練地承認錯誤:“我錯了。我不該不相信你,還偷偷調查你,再也不敢了。”
燕離搖搖頭,異常嚴肅地說:“不是這個問題,如果你想知道什麽,你可以直接問我,我不會瞞你。剛進入來鳳鎮的幾天,我就注意到了阿木自提這個人,他長得很像我一個故友,那人原是婁煩國的前任國主,十七年前銷聲匿跡......他與我有恩,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或者他的後代,沒想到會在這裏找到突破口。據我所知,阿木自提是被人遺棄在來鳳鎮外面的,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直到看見雲胡鳥,我才想起來,婁煩國的王室,出生起就有一只伴生獸,而在慶楚絕跡的雲胡,婁煩國奉為神鳥。這種伴生獸只會聽命于他的主人,別人即使搶了去,也養不活,這就是為什麽鎮長非要阿木自提留下不可的原因,要大戟花,就需要雲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