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章節

完感觸不大,只叫身邊一同前來的北燕軍即刻返程,務必要穩住王城。

小半月過後,一行人重新站在了天子腳下,陵陽百姓夾道相迎,萬人空巷,與去年蕭索的景象一點也不相符,街旁的店鋪有人喊着,只要厲王來,一律不要錢,不久前城內流傳的“厲王是楚國奸細”的流言都因此一戰不攻自破了。

薛浪早卸了盔甲,身着一件櫻紅色暗紋錦袍,腰系一條象牙白色絲縧,面若冠玉,唇紅齒白,龍眉鳳目,當真真一個風流公子哥,白面好郎君。

他只顧着笑,沒甚言語,被扔來的花花草草砸得左右閃躲,小心翼翼不被碰到一點,走出那條長街,他回眸沖燕離眨了眨眼,邀功一樣,燕離藏在面具後面,眉眼彎彎。

被宮人熱誠地引入皇宮後,燕離自行離去,薛浪向來不讓他摻和朝堂裏的破事。

大臣們都在,至少面上都裝得很尊敬,見了他皆是躬身拜賀,他但笑不語,走到殿下并不跪拜,只一抱拳道:“參見父皇。”

慶帝春風滿面,叫他免禮,殷切地問道:“吾兒,給朕和衆卿家說說,你是如何拿下楚國的?”

薛浪環視一圈,緩緩說着:“兒臣智勇無雙,楚國當然是手到擒來。”

殿內針落可聞,一些不尴不尬的面孔互相看看,啞口無言,直到有人硬誇“厲王不愧是我國戰神”,稀稀落落的贊嘆聲響起,慶帝也順着臺階誇耀一番,便打發他回府休息,賞賜一會兒送到。

走出大殿,宮人前來接引,說是尊容妃娘娘的旨,請厲王去錦秀宮小坐,薛浪擺手,不去。

正是他如日中天,誰敢違他?

出宮路上,燕離不知從哪冒出來,頭上趴了一根灰色絨毛,薛浪笑他:“又去掏鳥窩了?”

他無奈地扁了扁嘴,說:“那邊有一窩不小心掉下來的幼鳥,我本來要放它們回去樹上,結果一只鷹突然俯沖下來,非要抓我......”

還沒聽他吐完苦水,薛浪先忍不住大笑出來,燕離倔強地小聲叨叨,幽怨地看着他。

“讓我看看,噗,”薛浪腮幫子鼓了鼓,硬生生地把笑憋了回去,扶着燕離的下巴,說,“受傷了沒?沒有就好。”

“別笑了。這是剽騎大将軍的家書,讓我們轉交給容老夫人。”燕離從懷裏摸出一個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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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送來的?”

“就在方才,王林快馬加鞭趕回來的,還有,老将軍恐怕真的不行了。”

薛浪接過信封,黃色的紙面幹幹淨淨,上書四個大字——與老妻書。

信封很薄,所裝不超過兩張紙,薛浪忽然心口一堵,眉頭擰起,半日不曾展顏。

及到容府,門庭寥落,大門的兩個石獅子沉默着送走一代又一代,周圍的幾戶人家安安靜靜,與這裏沉默肅然的氛圍融為一體。

一個瘦瘦的下人拎着笤帚出來,看到是薛浪,怔在原地,分辨了好一會兒,聽見薛浪不耐煩地問:“容老夫人在府裏嗎?”

“在,在的。”下人諾諾應道,“王爺請進。”

小厮将他帶進容府,一個丫鬟從旁經過,到面前給薛浪福了福身,她轉身的一瞬間,薛浪駐了腳,歪着頭看向她。

“站住。”

丫鬟一頓,埋着頭走回來:“王爺有什麽吩咐嗎?”

薛浪從燕離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抵着她的下巴迫使她重新擡頭。

小厮覺得這丫頭有些面生,恰好薛浪問他認識否,他搖了搖頭。

不由分說地,薛浪對小厮說:“綁起來。”

丫鬟聞言,低着頭倒退數步,似是害怕薛浪想對她做點什麽。小厮不解其意,但畢竟人家是主子,哪能不聽。

他走去,微不可察的嘆息說:“別掙紮,少受點苦。”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丫鬟腳下一滑,飛快地逃跑了。“站住!別跑!”小厮在後面追。

“有情況?”燕離低聲問他。

他點點頭,臉色說不上好看,然後立刻帶着人去了容老夫人的房間。

房內毫無動靜,之前的小厮去抓丫鬟了,剩下一個面龐白淨的,上去敲了敲門,沒人應聲,薛浪直言:“把門砸開。”

“可是......”小厮為難地說,“老夫人怪罪下來......”

“砸開,不然本王砸爛你的腦袋。”

小厮不敢不從,從旁拿了一根木棍,幾下砸開房門。

門一開,一股刺鼻的藥味兒撲面而來,容老夫人身體不好,常年用藥,也說得通。屋裏亮堂堂的,卻不見她人,小厮連喊了幾聲也沒應,撓着後腦勺咕哝着:“奇怪,老夫人剛剛還在裏面說話。”

薛浪快速地掃過屋裏的擺設,找到了床的方位,腳下不停走了過去,燕離緊随其後。

一張黃木雕出的小床,挂着一些紅色的綢帳,有個身材瘦小的人背對着他們躺在床上,滿頭銀發。

小厮又喊了幾聲,這才察覺到不對勁,薛浪已經一把掀開了罩子,把床上的人翻過來一瞧,雙眼緊閉,嘴唇漆黑,脈搏微弱。

燕離窺見,打了個響指,有個黑衣人從梁上躍下,正是從他們進京起就護在左右的賀少堂。

賀少堂低着頭等命令,燕離說:“去把淩消找來,盡快。”

“是。”

一連串的事讓小厮震驚了得呆了,猛然看到容老夫人可怕的臉色,他吓得大叫:“老夫人!”

“把嘴閉上!滾去叫大夫,沒用的東西。”薛浪蹙眉罵道。

小厮如夢初醒,立馬跑去找了府裏的大夫,而之前那個抓丫鬟的小瘦子也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王爺......人跑了。”

那丫鬟根本不是普通人,像是身懷武功,他确定府裏沒有這號人,等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叫來家丁時,女子已經跑沒影了。

還好薛浪沒指望他——厲王有龐大的情報系統,只要還在這世上,不管是死是活,他都找得到。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救容老夫人,薛浪穩住她的心脈,等大夫到了,便一臉兇神惡煞地守在一邊,大夫吓得夠嗆,心講話活到頭了還要被厲王這麽折騰。

“老夫人吃了什麽?”

“今天的藥。”小厮把桌上空空的藥碗指給他看。

大夫拿起來嗅嗅聞聞,很快斷定這中有未經處理的雷公藤,當下唯有盡快催吐,但是昏迷的人卻難以施行。

此時賀少堂拎着淩消也來了,後者雙手還抓着小刀和藥鉗,臉上紅一塊白一塊,明顯是刑訊的時候被硬拉走的。

見到薛浪,淩消喜出望外:“主子!您回來也不告訴屬下。”

薛浪說:“少廢話,過來看看。”

“好嘞。”

淩消上了,得出和大夫一樣的結論,在大夫還在思考怎麽才不會傷到老夫人時,淩消已經動起了刀,靈巧的拍拍打打,幾個呼吸後大喝一聲:“盆來!”

容老夫人哇的一聲吐在痰盂裏,被人扶着重新躺平了才悠悠睜眼,啞聲問:“我怎麽了?”

小瘦子立在床尾,為她解釋說:“老夫人,有人想要害您,給你下了毒,多虧王爺來得及時。”

容老夫人的這才看到後面的薛浪,她有一瞬間的愣神,之後卻讓其他人都下去,要和他單獨說說話。

燕離識時務地想退下,卻被薛浪一把抓住,毫不隐諱,容老夫人自然也看到了,她張張嘴:“你們......”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聽他如此不客氣地說話,容老夫人苦笑了一聲,到底沒說什麽,她和老伴一樣,與這個外孫不親近,究其原因還是容妃不願意帶着孩子回府,認為他們會把孩子教得優柔寡斷。

兩夫妻一生只育有一個女兒,容毅顯赫一生,不曾納妾,而他的夫人在生産容妃時落下了病根,無法再為他誕下一子一女,容妃從小被嬌養,所以才會養成那樣凡事都要争先的性子,容毅本想要一個兒子繼承他的戰場,可他沒料到,幫他完成畢生願望的,居然是他一直漠視的外孫。

容老夫人随丈夫,對這個外孫也不太關心,她是個活得頂通透的老人家,明白自己沒資格對現在的薛浪評頭論足,便也不開口了。

一片靜默中,薛浪把容毅的信交給她,随後掩門而去,離開時,他說:“今天的事,本王會查清楚。”

有人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下毒,還是在這個動蕩的關頭,很難不是說沖他來的,目的無非是害死老人,推鍋薛浪,激怒容毅,讓薛浪在朝堂孤立無援。

暗處之人千算萬算,沒算到容毅已經回不來了,況且薛浪其人,自己要做的事從不借他人之力。

老夫人中毒不深,且發現及時,并未危及生命,打開容毅那封絕筆信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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