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拿到文憑已是六月底,算算時日,國內應該正好是盛夏。

呼吸着奧克蘭清新的空氣,有一瞬間安晚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回國,還是,留下來?她已經愛上了這個城市,那些幹淨的明亮的溫柔的浪漫的日光、天空、還有海。如果能生活在這裏,遠遠地避開那些熟悉的人和事,避開所有的無奈和不甘,避開她熱情綻放卻飽經風霜的青春,該有多好。但是她不能。

簽了約的工作,證件不齊的房産,等着交待的父母,哪一樣能讓人省心?更何況,她還想去看看孩子的父親,他如今好嗎,他快樂嗎,他,是否還記得。

是Smith太太親自送她去的機場,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和她說話,說Hale現在還在為她突然決定回國賭氣,說她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說不要那麽辛苦地一個人撐着……告別的時候,她親了親夏初的臉頰,又親了親她的,神色慈祥地像一個母親,她說,我們随時歡迎你回來。安晚幾乎要心酸落淚,她還可以回來嗎?她還回得來嗎?

飛機以不可撼動的凜冽姿态穿越雲層,她也終于将避無可避地去面對所有。

張衍在機場接到安晚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等到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她抱在懷裏的是個活生生的小孩的時候,他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你,你你你……抱的是個什麽東西?”安晚面色如常地回答:“我兒子。”他指着她懷裏那圓鼓鼓的一團,“怎麽來的?”抖啊抖的手指被她瞥了一眼,有殺氣,他急急忙忙縮回來。“撿來的。”他嗤之以鼻,“誰信啊”。“随便你。”冷冰冰地抛下這句話,她就再沒有理他。

張衍一路上被好奇心抓心撓肺的,把車開得歪歪扭扭,被安晚警告了一次才安生下來。有j□j,他敏銳地猜想,可是奸夫是誰他一點都不知道啊。不可能的,像安晚那種禁欲的老處女怎麽可能和男人滾床單呢,那簡直是火星上能住人一樣的奇跡。當然,那時的張衍同學并不知道火星上總會可以住人的。難道真是撿來的?也不像啊,她身上還有同情心這種東西的殘留嗎?難道是被強?幫人照看?交易?代孕?……張衍瞬間想到了無數種情況,沒想到他請調回四川不過半年就遇到這種爆炸性事件,對象居然還是向來把中庸履行地可以稱作完美的安晚。這下有好戲看了,張衍無意識地笑出了聲來。

“你好像很高興?”安晚溫柔地拍着夏初的背,這孩子真真是乖巧,只要是在她懷裏,就從來不哭也不鬧,擡眼瞟了他一眼,又繼續和兒子眼神交流。張衍被她瞟得渾身拔涼拔涼的,連忙轉移話題,“他叫什麽名字?”“Jude.”“英文名?”“你覺得呢?”她擡起頭,露出一張下巴尖尖的笑得極其溫柔的臉。張衍在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下打了個寒戰,心想難道是和老外生的,腦補出安晚和渾身是毛的老外巧笑晏晏的樣子,又打了個寒戰。

張衍陪着母子倆去超市買了些食材和生活用品,幫他們提上樓,等着安晚開門,沒料到她轉過頭來,“你不走嗎?”頓時心裏一陣傷悲:“我千裏迢迢地去機場接你,你難道居然都不請我吃飯??!!”安晚強忍着把他擺出來的苦瓜臉一把拍開的沖動,努力讓自己和顏悅色:“Jude習慣吃我親手做的飯,你要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嗎?”張衍連忙點頭。“那好,我去做飯,你順便幫我把屋子簡單收拾一下吧。”咔嚓——是他石化的聲音。

收拾屋子并不麻煩,安晚是整理好才走的,兩年的時間只是積了一層灰塵。張衍弄好的時候,被廚房裏傳來的香味勾得口水直流,但是當安晚把午飯端到桌上,他再次石化了。指着那晚顏色莫名的糊狀物,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顫抖地如同風中落葉,“我給你接機陪你買菜送你回家還幫你收拾屋子,你,你居然就給我吃這米糊糊?”安晚無視了他,徑直把兒子抱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坐到旁邊,“Take a bite sweetie”,夏初乖乖地張嘴。安晚拿着勺子喂了他一口,愛憐地親了親他的臉頰,“我們在養胃,是不是呀阿初?”夏初眉開眼笑地點頭。然後她才轉頭交待張衍:“你不願意吃的話可以自己去泡方便面,就在廚房的櫃子裏。”

“吃!誰說我不吃了?”張衍洩恨似的舀了一大口送進到嘴裏吞了,發現感覺不太對,急忙又吃了一口,這回細細品嘗,确實是鮮香滑口,吃得他差點把舌頭都吞下去。真心是太太太太太好吃了啊,沒想到安晚居然有做賢妻良母的潛質,張衍默默地下了這個結論。擡眼望去,那個被他腹诽的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連忙低頭繼續與食物奮鬥。可惜性格不讨好,難怪嫁不出去,他又補充了兩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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