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張衍被堵得啞口無言。

安晚給自己倒了杯酒,望着酒杯上的鮮妍桃花,笑得春暖花開:“看在美酒的份上,告訴你,我也喜歡過不該喜歡的人,唔,是愛過吧。但是,愛情是什麽,可以吃嗎?”她頓了頓,低頭喝了一口酒:“你是不是覺得很不甘心,想說憑什麽,明明是你一直小心翼翼守着的人,明明是你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人,最後卻不在你身邊?你是不是也覺得很遺憾,你等了那麽久那麽久,久得她都成了你身體裏的一部分,現在卻要把這一部分生生割舍,而且永遠不會再有,這輩子,說不定都不會再有這麽一個你心甘情願去等待的人?或者,你還覺得失去了她,你活着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麽?張少,我說得對不對?”

張衍只沉默着自斟自飲,并沒有回答。安晚抓過他手裏的酒壺,給他滿上,又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你如果覺得煎熬,就忍着吧,忍着忍着就好了,我也是這麽過來的,別無他法。或者,如果你願意,找個好女人,好好過日子,指不定哪天就好了。”“那你怎麽沒有找個好男人好好過日子?”張衍反問。“我?”安晚似乎有點詫異,但是很快的、又露出狡黠的笑意:“我已經有阿初了呀。”阿初,這倒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她寶貝的那個孩子Jude吧,原來他叫阿初。“我只要他快樂,不要憂傷。”安晚垂着頭,唇角纖弱地彎起,張衍不知道她說的是她愛的人還是那個孩子,也看不出她那個表情是在笑還是想哭,只是莫名地,感覺到濃重的悲哀。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或者說,愛上一個根本就不該愛的人,注定是不會好過的。聰明的人都選擇懸崖勒馬回頭是岸,選擇孤注一擲地等待的都是傻子,譬如他,譬如安晚。

“我不會再等,我等不到,也等不起。”張衍沉沉地開口,無視掉安晚一副意料之中的漠然微笑的表情。“表哥光榮之後沒多久大伯就去世了,老頭子這幾年身體也越發不好,雖然很不滿意他自作主張地給我張羅婚事,不過老頭子是對的,我不能再等了。”他知道安晚不會嘲笑他,但是在她面前,他總有些挫敗感,連她都生受下來的漫長等待,他身為一個大男人卻軟弱地躲開了,但是他沒有辦法。“我想要一個溫柔的妻子,能給我洗手做羹湯的、在夜裏點着燈等我回家的女人。”

安晚的笑容終于維持不下去,她悶悶地喝了一口酒,“我知道啊,我知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我想他應該有一個賢淑的妻子、能讓他的兄弟們羨慕他的女人,他會和她結婚生子,白頭到老。雖然我不認為自己哪裏比她差,但是,太晚了。”張衍沒有開口,他懂她的意思,她是愛上那個人的時候已經晚了,但是早又怎麽樣呢?他從初中畢業就開始喜歡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守着、盼着、等着,那時候表哥還不知道在哪裏渾呢。守了這麽些年,他總以為她該習慣他、離不開他了吧,又哪裏會料到高三那年,她和表哥偶然見過一面之後,不過短短幾月,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然後,他在等待高考的時候,等來了他們的喜帖。向來都是這樣的,被舍下的人都會不自覺地想要為自己的被抛棄找出理由,無非是那麽幾個詞,不勇敢、太驕傲、錯過。張衍覺得所有的理由都只有一個原因,不愛。如果那個人愛,那麽在一起就會是天時地利人和;如果那個人不愛,無論怎麽努力,都是徒勞。

“你這是什麽爛酒啊,怎麽喝都喝不醉?”安晚蹙着眉頭抱怨,然後又愁眉苦臉地自言自語:“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他要是過得好,我應該會不高興;他要是過得不好,我應該也不會高興吧。”張衍看她似乎是很苦惱地思考了一會兒,“那麽,如果把我的快樂建立在他們的快樂之上呢,我是不是會高興一點?”他愣了一下,然後點頭。“小衍吶,你有沒有看過Eason和千嬅的那部電影,叫什麽來着,有一個很好聽的主題曲,唔,”安晚又敲起了盤子,“懷緬過去常陶醉一半樂事一半令人流淚夢如人生快樂永記取 悲苦深刻藏骨髓韶華去四季暗中追随逝去了的都已逝去 啊~”明亮旖旎的調子,唱着哀傷淺淺,張衍端着酒杯聽得入神,不妨就聽到了哭音。

轉過臉去,就看到安晚捂着臉在哭,她的手掌下傳來悶悶的帶着鼻音的“嗚嗚”聲,像委屈的小獸,透明的液體從她的指縫滲出來,滑過手背,啪嗒、啪嗒,落在光滑的桌面上。張衍覺得有點好笑,但是又很悲情。他默默地看着,她嚎了一會兒,然後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痕,抽抽搭搭地警告他:“我沒有喝醉,我是借酒發瘋來着。”他撇撇嘴,滿口答應,心裏卻想着這話誰信吶。

安晚揉了揉被眼淚糊得僵硬的臉,“唔,現在我高興多了,果然哭出來就好了。那些哭都不能哭的男人還真是可憐吶,是不是呀小衍?”張衍看着她猶見淚痕的臉上溫柔而嘲諷的惡劣笑意,暗罵自己又看走眼了,這個女變态怎麽可能會醉,她明明是在發瘋順帶消遣他來着。女變态又開始心情很好地敲盤子了,唱着她未完的歌:“啊~常見明月挂天邊每當變幻時 便知時光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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