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香帷雲雨

夕陽漸漸沉了下去,潔白的營帳宛若夜幕下的羊群,勾勒出朦朦胧胧的輪廓堆砌在天穹之下。夜風穿襲過營帳撕裂着旌旗獵獵作響,幾隊全副武裝的士兵來來往往,踏着整齊的步子在營中盡心盡責的巡邏。

迥異于氈帳外的樸素,氈帳內的奢華有些讓人嘆為觀止。氈帳中心鋪着一副巨大的幼駝毛織成的地毯,地攤上柳木幾案被雕刻成栩栩如生的兩只對搏的猛虎,上面擺放着一套精美的銀器和佳肴。

兩名美豔的侍女各捧着一盆熱氣騰騰的水,轉過一面突兀的屏風,緩緩把水注入八尺見方的一個池子。池底池壁由白玉和青石砌成,上面零散的鑲嵌着珍珠瑪瑙還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寶石。水池中熱氣袅袅,美豔的女子忙碌的進進出出,讓人有種誤入仙境的錯覺。

唐翊塵泡在水裏,惬意的依靠在池壁上。一名輕紗舞裝的侍女跪在唐翊塵身後,恭恭敬敬的捧着盛有酒壺酒杯的托盤。那侍女跪的時間已然不短,加之池中的水熱氣蒸騰,那女子額頭臉頰上都沁出細細的汗珠。輕紗的舞衣被水汽汗珠打濕緊貼在身上,雖然不再翩若雲霞,但卻更襯出玲珑曼妙的曲線,在些許狼狽中勾勒出一種驚心動魄的誘惑。

“昆侖的玉壁,波斯的寶石,大秦的瑪瑙……無一不是當時的珍品。”唐翊塵浸在水池中,抄起一把池底散落的珠寶在手上把玩,帶着一如既往的戲谑笑容:“任何一件在長安的工匠手裏,都能變成價值不菲的曠世奇珍。而将軍卻将這些寶貝為客人打造了如此散漫的浴池,是我該說吐蕃富有四海還是說唐某應該感激涕零這樣的禮遇?或者……根本是明珠暗投,這些人并不明白什麽是富庶什麽是享受?”

跪在那裏的女子一如既往的帶着和煦的笑容,依舊一言不發,若不是因呼吸使得身體有些起伏,幾乎讓人誤以為是一尊雕像。唐翊塵向往來不絕的侍女們揮揮手,看到示意的她們施禮告退,緩緩轉出大帳。

唐翊塵轉過頭,發現那個跪在那裏的女子依舊沒有走。他半轉回身,輕佻的笑着理了理女子有些散亂的鬓角:“她們都走了,你為什麽不走?是你腿麻了,走不了?還是說,今天你不能走呢?”

女子臉上微微一紅,卻依舊一言不發,只是脈脈含情的斟了一杯酒遞給唐翊塵。唐翊塵漫不經心的接過來,嘬飲一口,細細盯着女子大量:“你是漢人?年紀也不大……是幾年前作為童女随金城公主陪嫁到這邊的吧?難為你了,想家麽?”

無論唐翊塵怎麽問,女子都只是紅着臉微笑着,默默一杯接一杯的給他斟酒。唐翊塵從女子手中接過酒壺酒杯,臉上劃過一絲狹促的笑意,他探頭過去在女子唇間輕輕的一吻,然後把手搭在女子的心口。女子禁不住合上眼睛,臉上的羞意愈發濃重,睫毛撲閃撲閃的抖動着。

“心跳的那麽快,是怕我?還是愛我?”女子嬌羞的低着頭,下意識的躲了下唐翊塵貼在她肌膚上的手。她不曾察覺唐翊塵的笑容愈發的詭異,眉眼之中劃出一絲冷冽的光芒。唐翊塵的手捧住女子的臉頰,然後側過去用嘴将女子的耳墜從容摘下。女子的羞意越來越濃,正在此時腰肢突然一緊,被一股巨力裹着帶進池中。女子忍不住驚呼一聲,卻發覺跌進一個男子的懷抱。

驚呼聲,水花聲……瞬間的嘈雜掩蓋住帳外短促的悶聲痛呼,唐翊塵臉上的乖戾之氣随着這一聲痛呼漸漸消失凝成一個殘忍的微笑,然後他緊緊的把濕透的女子攔在懷中,輕吻着她羞紅的臉頰。吻到耳側,唐翊塵用輕柔的聲音說:“你的耳墜被我弄丢了,你不會怪我吧。”

女子神情有些迷亂,忙不疊的搖搖頭。她不關心自己那廉價的耳墜丢到了哪裏,她只知道這個男子是她今晚被命令要侍候的貴人,亦或者是……情人。對不懂武功的女子來說,她并不知道唐翊塵剛才的一瞬間激起了多強的殺氣,更不會知道那截耳墜是沒入了窺伺者咽喉還是埋入了那個倒黴鬼的心口。

唐門暗器,鬼神莫測,十步之外,生死由他!

女子雙腳跪坐的久了本就有些發麻,猛地落到水中,兩腿幾乎輕飄飄的不知如何支撐,整個人便全部倚在唐翊塵的懷裏。女子怯生生的偷偷張開眼睛,正迎上唐翊塵那帶着揶揄的笑容,羞答答的作勢欲把唐翊塵輕輕推開。

女子纖纖柔荑推頂在唐翊塵赤裸的胸膛上,一種男子氣的溫熱從掌心傳來,讓她的心跳愈發的不規律。不過入手的皮膚卻不像常人的平滑,有一處觸摸上去感覺凹凸虬結,她偷偷瞥了一眼,卻驚駭的尖叫了一聲。

那是心髒處的肌膚,不知道受到了什麽樣的重創,居然凝結成那樣的疤痕!拳頭大傷疤處肌肉糾結着,宛若遭遇了地獄的酷刑。讓人覺得似乎是被人将心髒挖出,然後将傷口打的支離破碎後再精心縫合起來一般。

唐翊塵看着故作淡定的女子,寬容的一笑:“很可怕是麽?沒有人看到這個傷口不害怕的,我傷愈後的頭一個月在相國府中做客,兩名侍寝的樂姬看到這個傷痕一個吓哭了一個當場吐了。誰能想到光鮮的外表下,隐藏着這樣的傷痕呢?”

女子經歷了短暫的驚駭之後,漸漸平複下來,她低下頭輕輕的在那個傷痕上吻了一下。唐翊塵略顯詫異,然後溫和的笑了起來,他摟着女子,将自己的胸口貼在她的臉頰上:“作為天羅的殺手,你很少有受致命傷和被俘獲的機會,因為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往往就只有死。對我來說,被自己精心調教出弟子一箭穿心,大概就是殺手的命運,殺人的報應。但是老天偏偏讓我的心髒生在右邊,又讓我墜崖後遇到了當世的名醫。我活下來了,就留下了這個傷疤,我一直在猜測老天這是什麽意思呢?他到底是想讓我死還是想讓我活着呢?我不知道,但是我遇到了一個知道理由的人。他告訴我,我之所以活着,是因為這塵世間還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必須要完成的使命。”

唐翊塵愛憐的看着懷中的女子:“我是從地獄中歸來的魔鬼,而你是被那些畏懼魔鬼的禽獸所用來祭祀的犧牲品。”女子聽到這些似乎有些凄然,像只小貓一樣蜷在唐翊塵懷裏瑟瑟發抖。唐翊塵則憐愛的擁抱着她,手掌輕撫的地方正是生死要穴,若是唐翊塵決然發力,懷中的女子便立刻香消玉殒。

“我掌握着你的命運,我何嘗不是被別人掌握着命運?說到底,我們都是一樣的啊,同病相憐的棋子。”唐翊塵喃喃自語,按在死穴上的手緩緩移開,改而捧起女子的面頰:“我曾經發誓,所有看到我傷口的人都要死……但我殺了太多的人了,有時候也覺得厭了。既然大家原本都一樣,何必在意那麽多呢?既然我得到了一個機會,我為什麽不能給你一個機會呢?”

唐翊塵橫抱起女子,躍然出水,水從兩人濕噠噠的身上傾瀉在地毯上。女子舞衣完全濕透,胸前系着的纓絡貼在身上,每一個纓絡下挂着細小的珍珠。唐翊塵把玩着珍珠,女子不知所措的嬌憨神情更多了幾分妩媚。

細微暗器的破風尖嘯貫穿過絲帛撕裂的聲音,随之整個氈帳的燭光悉數熄滅,陷入黑暗之中,空餘下讓人面紅耳赤的呻吟呢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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