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光橋
快鬥的咳嗽逐漸好起來,熱可可再一次回到他的手上。嗜甜如命的他與最心愛的熱可可久別重逢時,他開心地說終于跟情人結束了異地戀。我說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戀物癖。
他故意笑得不正經:“我不是戀物癖,我是戀新一癖。”
“少放屁。”我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眼看就要跟快鬥去天空之城了。這幾日我看地圖查資料,明明是要去進行學術研究,卻愣是有一種去旅行的即視感。而在我忙着選旅館的時候,他在一旁跟鬥鬥玩得不亦說乎。鬥鬥似乎長大了一些,不再是剛帶回家時的小不點樣了,至少他現在有我們一個頭那麽大了。
他真的會變成龐大的坐騎嗎?我看着它蠢萌的樣子,默默表示懷疑。
我們把鬥鬥送到爺爺家托管,爺爺得知我們要去天空之城,便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鐵罐:“裏面是兩顆次元傳送種子,如果遇到無法回避的危險,把種子丢在地上,你們就可以到達安全區域。”他說罷,又認真端詳快鬥的臉。半晌,他的手覆上快鬥深紫的瞳仁,輕念咒語,眨眼間,快鬥的雙眸居然變成了最純淨的湛藍色。
“這樣就不怕被認出來了。”爺爺滿意地笑着:“有效期72個小時,過後會變成原來的顏色,自己把握時間。其實快鬥用藍眼睛去天空之城招搖撞騙并不是特別被識破。白魔法師要感應到黑魔法,必須有跟黑魔法相差無幾的力量。如果力量差距太遠,白魔法師幾乎感應不出來。快鬥現在的魔法力驚為天人,除非遇到皇家白魔法師,不然渾水摸魚還是很容易的……我總覺得我忘了什麽什麽事呢……”
跟健忘的爺爺告別之後,我又開始移不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身上的黑魔法師的氣息并不是瞳色所能改變的。湛藍的雙眼在他的臉上雖然好看得慘絕人寰,但卻有說不出的違和。
“怎麽,新一是被我的臉所迷惑了麽。”他注意到我灼熱的目光,手搭上我的肩膀:“希望新一愛上我不僅僅是因為我的臉,而是因為我的才華啊……”
我微微掙脫他的手臂:“我只會愛上比我好看的人。還有,拜托不要大白天在馬路上做白日夢。”他不死心地再把手臂圍上來:“不坦率的人不可愛。”
“可愛的人不成熟。”
這只是我跟他無數拌嘴之中,不甚起眼的一場。
我跟快鬥來到魔法密林的飛船升降場。光暗大陸停戰之後,兩地居民的來往依然十分不便利。因為民衆的互仇情緒,都十分抵觸異族人踏入自己的領土。所以,想到天空之城去,唯有搭飛船去到紅海和光界之門的連接處,再在那邊搭纜車或坐黑巴——當然,如果坐纜車,就要有被白魔法師圍剿的覺悟。同樣的,白魔法師想來,更多會選擇從魔法密林郊外那片毒蛇僵屍猴子栖息的毒霧森林披荊斬棘地偷渡。
要想富,先修路,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升降場的候船大廳裏有形形□□的旅客。渾身髒兮兮背着一個大包的煉金術師,熬了好幾個通宵眼眶發紅的打鐵匠,神情木然準備去紅海采風的黑魔法師,我跟快鬥都刻意壓低了連衣帽,生怕被哪個好戰分子發現,直接把我和快鬥手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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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船頗為簡陋,風鼓起它的帆,逐漸我就可以鳥瞰暗之大陸的全景,邊邊角角那白色的雪域煞是搶人眼球。快鬥站在我旁邊,望着整片暗之大陸發呆,湛藍的雙眸似乎是最浪漫的海,還閃着盈盈的水光。
“怎麽了?”我輕輕用手肘推了推他。
“沒有……”他搖了搖頭。“總覺得有股,奇怪的感覺……”說罷又開始咳嗽。
我把他生拉硬拽進了船艙,不讓他再在外面吹冷風。
飛船實在是飛得太慢,整個航程莫名被拉長,快鬥似乎精神不錯,一邊看報紙,一邊對着美女乘務員放電。我迷迷糊糊之中靠在了快鬥的肩膀上睡睡醒醒,就算醒了也繼續裝睡,他應該沒有發現吧……
朦胧之間,他纖長的手指輕輕撩撥我額前的發,指尖輕撫我的眉心,鼻尖,良久。
航程太過冗長無聊,船艙中說話的人逐漸變少,後來估計睡倒一片,四周鼾聲四起。
快鬥在幹什麽呢……
我剛想把眼睛眯成縫看看他在做什麽,他唇瓣的觸感便從眉心傳來,讓我全身動彈不得。
熟悉的鼻息噴灑在我的臉上,所及之處,一片火熱。
這個吻聖潔得容不下任何別的情感,可我卻無法抑制快要把裝睡的我出賣的失控心跳。
時間仿佛就在這一刻靜止。
我已經無法判斷他落下的吻是只有須臾的一瞬間,還是要直到滄海桑田,天荒地老。
船停泊在光界之門的側畔,此時霞光正好,溫柔籠罩大地,一如情人的呢喃。
快鬥被這樣的強光照射似乎有些不适,他微微用手檔了一下霞光。
一下船就有不少壯碩的黑車司機上前攬客:“到天空之城的,5銀幣,走不走走不走……”
其實在做攻略的時候我就一直費解為什麽光暗兩界的貨幣是流通的……
我正要跟黑車司機讨價還價,卻被他拽住,往纜車售票處走去。
其實一直很羨慕他的思維方式。我更趨向于直截了當用最高效率解決問題,可他更喜歡拘泥于形式和情調。黑車能更快到達目的地,當然就很容易錯過光之大陸的夜景。
所以,如果我跟他分開……
我會很懷念,跟他在一起的時光。
纜車是360度透明車廂,能清清楚楚看到地面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後一抹霞光散去,天色并不漆黑,而是靜谧的深藍。車廂外是一片又一片的萬家燈火,雖然只是遠遠望去,都能深刻的感覺到這跟暗之大陸的不同。似乎他們對和平的渴望遠遠要比暗之大陸強。
這條纜車才是長得可怕,從光界之門到天空之城的車站,中途要經過光之大陸所有主要的城市。包括最近紅海的,號稱煉金術師大本營的童話村,戰士聚集的玩具城,有點像魔法密林的林中之城,商業高度發達的明珠港……
天空之城,海拔最高,在最接近天的地方,永無黑夜。
所以,極具浪漫情懷的快鬥,選擇了纜車,就要經得起寂寞啊……
光之大陸如其名,每一座城市的大大小小的道路,路燈都像天邊璀璨的星光。從高空望下去,像極了一道道閃爍的星河。纜車越往海拔高的地方去,快鬥不适的神色就越發明顯,他扶着額頭,壓抑着喘息。
莫不成是高原反應?
突然,一陣煙霧彌漫籠罩了車廂。我心中一驚,莫非車廂要爆炸……
但在煙霧散去之後,我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快鬥變成了一個三頭身小孩,比柯南還要小……
一頭亂發依然如烏木般漆黑,清秀的臉變成娃娃臉,雙眸圓潤,占據了臉大半的面積,現在正無辜地睜得大大的,望着我……
“……哦,我想起來了。”快鬥的聲音變成了尖尖細細的童聲,我震驚地望着這個翹着二郎腿的小孩,他的表情從無辜變成些許委屈:“黑魔法師在光之大陸高海拔處就會有一定概率自動變小節省力量。但是我沒想到會變得那麽小……”
他短短的腿觸不到車廂底部,在空中晃啊晃。抱着雙手,撅起小嘴,滿臉的不服氣。
我把魔爪伸向它,他背脊一僵,跌坐在我懷裏。他驚恐萬分地擡頭望着我,估計心中已有數……我要把之前他虐待我的悉數奉還了……
我便真的就像他對我一樣,把小孩抱在懷裏,緊緊的,緊到他呼吸困難,像抱住了全世界。
他的亂發柔軟地蹭着我的下巴,卻一路癢到了心底。
随車纜車越來越高,快鬥逐漸體力不支至沉睡。窗外的景色幾乎一成不變,我也已經審美疲勞,我便抱着縮小版快鬥,維持着這個相依為命的姿勢,任憑思緒雲游四海。他似乎睡得十分的不安穩,在懷裏輕輕發抖。我見狀,本想用火魔法給他取暖,但用同樣的力度,放出來的火魔法差點把我們倆人烤熟。我慌忙收回重放,才想起白魔法在有光的地方能發揮更強大的威力。
稍加控制,放出一個适合的火魔法之後,懷中的小孩緊蹙的眉頭都舒展開,嘴巴時不時還吧唧兩下。我不禁笑,原來變小的同時所有的舉動也會孩童化,這樣的快鬥應該更可愛吧……
心跳再停滞一秒,血液再倒流一次,我不得不承認,我栽了。
待車在天空之城的車站停靠時,我的腿已經麻到不是自己的。
在海拔最高的地方,空氣變得稀薄,卻意外的清新。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霭霭白雲。長長的大理石階梯從蒼茫雲海中貫穿,通往永無黑夜的天空之城。
縮小版快鬥在這種光線之下,眉頭在打架,時不時發出痛苦的悶哼。我把他背在身上,把他身上的連衣帽拉緊,試圖讓他輕松些。火魔法當然是不能停的,按他怕冷的習性在這種溫度下,估計要他去掉半條命。
樓梯上時不時飄過幾朵潔白的雲彩,用腳輕輕踩碎,它們便四散開來。扶手是精致的古銅,打磨得毫無棱角。扶手下的護欄板雕刻着複雜的圖騰,像一段段過不去的往事。
正當我以為這樓梯是永遠沒有盡頭的時候,我終于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
樓梯的盡頭,銜接了一條長長的橋,橋身通體潔白,橫跨在樓梯與大陸的兩側。橋頭,一個雙翼的天使正雙手合十閉目祈禱。
光之大陸的天使跟暗之大陸的精靈有點像,魔力不強,島上最原始的住民。最廉價的勞動力。
聽到我的腳步聲,天使緩緩睜開眼,微笑:“歡迎您回到天空之城。”
我向她點頭,指着遠處的大陸問:“那裏是……?”
“您過了這座橋,就會進入星光公園。裏面有日月星三力的守護天使,只要您不攻擊他們,他們也不會對您主動發起攻擊。如果您要到天空之城的市區,星光公園北部有觀光巴士,您可以過橋之後詢問公園裏的天使。”
我謝過她,正準備踏上橋,天使又開口道:“這條橋是月光橋,關于這條橋有着一個古老的傳說,只要背着心上人過橋,心上人就會永遠愛慕着自己。”
……
我背着快鬥,走上橋,明明自己最不相信的就說所謂的傳說,可腳步卻不受控制地放慢。似乎在橋上的時間越長,傳說成真的幾率就越大一般。
我在橋梁的最高點站定,調整了一下姿勢,把背上的小孩抱在懷中,倚靠在橋欄上稍作休息。微風拂過,帶走些許疲憊,眺望遠處如童話般的城堡,眼睛的酸澀也少了幾分。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用稚嫩的童聲說:“新一你好瘦,抱着我很不舒服,硌得我痛死了。”
我頓時覺得腦門青筋直跳。為什麽他變成小孩了嘴巴還是不饒人?
“那你想怎麽樣,不要抱的話你自己走咯。”我說着作勢要把他放在地上,他卻死死扯住我的襯衫:“不不不,我要新一背我嘛~給我嘛~”
最後的“嘛~字,餘音缭繞,帶着孩童的撒嬌,讓人無法拒絕。
我低頭看着他,他正用天真無邪的眼睛一直望着我,望着我,望着我……
我重新把他背在身上,也背起了所有由輕飄飄的情感所壓抑成的,沉甸甸在在意。
不知道快鬥是否聽說過關于月光橋的傳說。不知道快鬥是否故意讓我背着的。
反正我背着他,就算他在我身上偷笑了一路我也不知道。
下橋的瞬間,我竟如釋重負。
若傳說一語成谶……
也并沒有什麽不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