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周一,冗長的升旗儀式結束後,阮夏随着隊伍朝教學樓走過去。快上樓梯時,後面忽然撲上來一個人,撞得她一個踉跄,險些撞倒前面的女生。

她轉過頭,還沒看清撞她的冒失鬼,肩膀就被一只細細的胳膊勾住。

“想什麽呢,叫你都沒聽見。”鐵蛋中氣十足的質問震動她的鼓膜。

“我差點被你撞倒。”她嚴肅地說。

鐵蛋絲毫沒有愧意地笑了笑,湊到她耳邊,神秘兮兮地說,“我昨天看到你男朋友了。”

男朋友?阮夏蹙眉,立刻明白她說的是誰。“他是我弟弟。”

“弟弟?”鐵蛋搖頭,“不像,他看起來明明比你大。”

“他比我小12天。”

她認真的答案招來鐵蛋的噓聲,“你當我白癡,有晚12天的雙胞胎嗎?”

“姐弟就非得是雙胞胎?”阮夏沒好氣地反問。

“表弟?堂弟?還是……嘿嘿。”鐵蛋發出一陣奸笑,“幹弟弟。”

“都不是。”阮夏歪着頭,思忖該怎麽跟她解釋和夏程陽的關系。

鐵蛋卻擺擺手,“行了,我明白。”

“你明白什麽了?”她哭笑不得。

“明白他是你弟啊。”鐵蛋睜着那雙圓圓的大眼睛,表情看起來很無辜,眼底卻明明白白蓄着促狹的笑意。

阮夏知道再說下去也是費口水,幹脆聳肩,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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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蛋卻沒有打住話題的意思,仍摟着她的脖子,笑嘻嘻地問,“你弟很帥诶,他有沒有女朋友?”

“應該沒有。”

“什麽叫應該?你不是他姐姐嗎,怎麽連這個都不确定。”

這會兒倒是承認他們是姐弟了。阮夏翻了個白眼,扯開她的手,“你幹嘛關心他有沒有女朋友?”

“因為他要是沒有,我就去追他。”被給阮夏震驚的機會,鐵蛋大咧咧地說,“有女朋友也沒事,這年頭只要鋤頭揮得勤,沒有挖不動的牆角。”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從她嘴裏講出來永遠自然敞亮。

想到鐵蛋和夏程陽在一起的畫面,阮夏窘得抽了抽嘴角。

“我覺得你應該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沒關系,”鐵蛋朝她眨了眨眼,“我可以為他改變。”

噗……阮夏撲哧一聲笑出來,瞅着她堪比男生還短的頭發說,“行,先去買個假發。”

**

回到教室,阮夏拿出英語書,繼續背單詞。

突然感覺到右手邊的文靜正在看自己,她歪過頭,想張開問她怎麽了,卻看到她很快轉開眼,嘴角不可抑制地撇了撇,露出一個輕蔑的譏笑。

阮夏一頭霧水,握着筆愣了很久,又低下頭繼續背單詞。

吃中飯時,阮夏終于知道了文靜譏笑的原因。

“你跟鄭佳歆很熟嗎?”周娅試探地問。

阮夏怔了好幾秒才把這個陌生的名字和鐵蛋對上號。她輕輕嗯了聲,算是回答。

“你們怎麽會認識,她初中是九中的吧。”

“開學時認識的,後來就熟了。”阮夏輕描淡寫地說。

周娅哦了聲,支支吾吾地問,“那個……你跟她很好嗎?”

阮夏停下夾菜的動作,擡眼望着對面欲言又止的周娅,“你想說什麽?直接說吧。”

“也沒什麽。”周娅似乎有些猶豫,握着筷子戳了戳碗裏的米飯,直戳出一個窩來,才斟酌着開口,“那個,你最好不要跟她在一起。”

“為什麽?”

“因為……”她擰着眉,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地說,“她名聲不太好,經常跟校外的混混一起,你跟着她,會惹麻煩的。”

“是嗎?”阮夏漫不經心地喝了口湯。

艱難地開了頭,周娅接下來的話順暢得多。“她每天都逃課,老是跟男生勾肩搭背,經常有校外的混混來找她,還跑去跟人打架……他們都說,要不是她家有錢,學校早開除她了。”

“學校裏沒人喜歡她,跟她一起玩的人大部分都是沖着她有錢,想占便宜。聽說她經常給他們買零食、買禮物,還拿錢給他們用,大家都說她是傻子。”

傻?鐵蛋才不傻。

“你離她遠點,要不然人家會以為你是貪她的錢。”周娅苦口婆心地勸道。

難怪文靜會譏笑她,大概是把她當成窮鄉僻壤裏出來急于攀附權貴的人吧。

阮夏撇了撇嘴,聽着周娅總結陳詞,“總之,你離她遠點,她跟咱們不是同一種人。”

她是哪種人?我們又是什麽人?

阮夏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問出口。

“我知道了。”她懶懶地應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判斷和标準,何苦去争個對錯長短。

**

整整一個星期,劉瑤瑤跟阮夏沒有講過一句話,甚至轉過來跟文靜聊天時,眼神都不往她這邊移一分。

阮夏向來懶得應付這種脆弱的關系,索性充分響應對方的态度,不搭話不過問,即使在廁所、開水間碰到,她也直接裝作視而不見。

幾天下來,最先沉不住氣的反倒是想給她臉色看的劉瑤瑤,逢人便說,“不就一個第一提琴手,你看她跩成什麽樣了,真當自己很了不起。”‘

好事者把這話加油添醋地傳到阮夏這裏,她既不解釋也不反駁,只是笑着跟對方說謝謝,然後繼續埋頭看書。

很快她便又多了一項罪狀——不識好歹。

她統統不做回應,依舊練琴、看書,刷題,睡覺,該幹嘛幹嘛。氣得劉瑤瑤跑到李立秋那裏說要退出樂團,并隐隐透露出,陳浩會因此不來幫他們做指導。

李立秋沒心思處理這種雞毛蒜皮的事,稍微安撫了幾句話,便找來陸昱辰和文靜,要他們去做兩人的工作,化解矛盾。

“劉瑤瑤我可以找她談,但阮夏那邊……”文靜一臉為難地看着李立秋,“我跟她不是很熟。”

李立秋詫異地擡起頭,“你們不是同桌。”

“她這人……”文靜故意欲言又止。

李立秋挑眉,還未開口,就聽陸昱辰說,“阮夏那邊我去說吧。”

**

放學前,阮夏收到何煦的短信,約她一起吃晚飯,并強調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談。

然而,在食堂看見和他站一起的陸昱辰,她立刻明白,他們是找她談劉瑤瑤的事。

“你先占座位,我們去打菜,你喜歡吃什麽?”何煦問。

“随便,打你們喜歡的就行。”阮夏笑望着何煦,故意不去看陸昱辰。

如果說劉瑤瑤對她的不理不睬是來自于嫉妒和不岔,那她刻意回避陸昱辰,則是因為害怕。

害怕面對他溫和外表下的冷淡梳理,害怕會再次落入海市蜃樓的以為,害怕被他的光芒眩暈而忘了前行的目的。

躲得遠遠的,看不見,就不會胡思亂想。

只是,她擡起頭,目光自然地越過何煦,望向了他身後不遠處的男生,自嘲地抽了抽嘴角。

人山人海的食堂,她都能準确無誤地找出他的身影,哪能輕易躲掉?

“不知道你要吃什麽,我們就随便打了。”何煦把托盤裏的菜一樣樣端出來,“你挑喜歡的吃,不喜歡留給我們。”

“我不怎麽挑食。”阮夏笑了笑,低頭開始慢慢吃東西。

她本來話就少,加上有意回避陸昱辰,更顯得沉默。陸昱辰則是在考慮該怎麽跟她提劉瑤瑤的事,苦了何煦,被這安靜到詭異的氛圍弄得食不知味。

人聲鼎沸的食堂,他們三個人就像被罩在一個結界裏,自動屏蔽掉周遭打量、探奇的目光和小聲議論。

最後,還是何煦忍不住,用手拐了一下陸昱辰,同時喊道,“你不是有話要跟阮夏說。”

陸昱辰遞給他一個白眼,再轉眸看向阮夏時,臉上已擺出他慣有的微笑,“也沒什麽事,就是李老師聽說你跟劉瑤瑤有點小誤會,讓我來了解下?”

阮夏握着筷子,稍稍思考了下,決定照實說,“不是什麽誤會,不過是她沒當上首席給我臉色看,卻沒得到我回應氣不過而已。”

許是沒想到她會如此直白,陸昱辰愣了下,才說,“我也知道你沒錯,但怎麽說呢,大家畢竟一個班的,擡頭不見低頭見,關系鬧太僵也不好……”

他斟酌着用詞,盡量委婉地表示出希望她們和解的目的,怎奈對面的阮夏始終低着頭專心對付着碗裏的食物,完全沒有接話的意思。

那些勸誡的話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輕飄飄的,他凝視着神情漠然的阮夏,忽然有些懊悔攬下這項活。

其實包括李立秋在內的人都知道,這事歸根究底錯全在劉瑤瑤,可是,如果換成他或者班裏的其他任一一個人,即使知道自己全對,也會極力維持着面上的關系。

可惜阮夏不會,确切說,她是根本不在乎這些所謂的關系,就像當初面對她和何煦的緋聞,她絲毫沒有表現出慌亂和在意。

那種骨子裏透出來淡定和灑脫,是裝不出來的,也是他們這群習慣了戴面具的人學不來的。

對一個活得真誠的女生,他有什麽理由讓她為了所謂的班級榮譽委曲求全。

陸昱辰自嘲撇了撇嘴,以一副豁出去的口吻說,“行了,你不用管他們,她愛退團就退,還真以為地球離了她不轉。”

“不就一個指導老師,我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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