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們最終沒有換指導老師,劉瑤瑤也沒有如言退出樂團。

後來,她從何嬌嬌那裏聽說,李立秋委婉批評了劉瑤瑤,大意是缺乏容人之量,而這一切皆因為陸昱辰直言不諱地表示錯在劉瑤瑤。

劉瑤瑤不可能記恨陸昱辰,這筆仇自然就轉嫁到阮夏身上。

不過,她們早過了把什麽事都擺在臉上的年齡,即使恨得牙癢癢,表面上也會維持着客氣,尤其還有這麽多人盯着,總不能真落下個嫉妒的名聲。所以後面幾次排練,劉瑤瑤照舊樂呵呵地,仿佛從未和阮夏生過龌龊。

阮夏這邊,她本就抱着無所謂的态度,連假裝不介意都省了,這段插曲就這樣過了。

随着晚會時間漸近,他們排練的密度也從一周一次增加為一周兩次。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作為一個學了七八年琴的人來說,劉瑤瑤就算再不服,但幾次排練下來,也不得不承認陳浩的選擇是對的,阮夏的琴技比她好,的确夠得上首席的資格。

連着幾次練習,陳浩都表揚了阮夏,誇她演奏特別穩,力度、技巧和情感的運用非常到位,對另一個擔負重任的陸昱辰卻不甚滿意。

“演奏技巧沒問題,但沒感情,聽起來像是彈練習曲。”陳浩耐心地幫着分析,“一步之遙是一首經典的Tango舞曲,是典型的ABAB曲式。首段,就像一個男人牽着女人慢慢滑進舞池,步調慵懶地輕搖……”

陳浩繪聲繪色地描述着,不時做出幾個探戈的動作,把他們看得一愣一愣,想笑又不敢笑。

“在這首曲子裏,鋼琴和小提琴就是共舞的一對情人,小提琴,”他指着阮夏,“你要負責引領旋律,就像踩着探戈舞步的女人,高貴,傲視一切,對舞伴欲拒還迎。”

“你呢。”他側頭看向陸昱辰,“就是要征服她的男人……”

嗤……其餘人竊竊笑起來。

陸昱辰也抽了抽嘴角,臉上難得出現難為情的神色。阮夏雖極力表現得很鎮定,耳朵卻像被火苗燎到,燙呼呼的。

陳浩似乎也意識這話的歧義,清了清嗓子,“所以,整個曲子裏,鋼琴的情感一定是強勢的,有力的,不服輸,越挫越勇,仿佛深吸一口氣就能再出發,去征服你想要的。”

這次,他說得含糊許多,但依然引來其他人的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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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嚴厲地掃了眼捂嘴掩笑的幾個人,繼續說,“大提琴和手風琴要注意和聲,進入B段小調後……”

一番分析後,他們又練了兩遍,效果比之前好許多,但仍達不到陳浩的要求。

練習結束,陳浩把阮夏和陸昱辰單獨留下,讓其人先走。

每個人走時,都朝他們暧昧地笑笑。

不是沒被人揶揄過,但對象換成他,阮夏引以為傲的淡定仿佛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聽見心髒不受控制地撞擊着胸膛,還有腦部血管突突輕跳的聲音。

你得有點出息,你知道的,人家根本對你沒意思,不要再自作多情。

她撥弄着弓,一遍遍告誡自己。

陳浩還在循循善誘地帶着陸昱辰融入曲子,?“在彈奏時,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要去追求一個喜歡的人,她對你沒意思,你急于表現……”

在他說這話時,阮夏很清楚地看見陸昱辰嘴角不設防地往上翹起。

天花板黃色的射燈刷亮了他的頭發,英俊的五官被暖黃色的燈光映得柔和而炫目。

她忽然發現,他左臉上有個淺淺的酒窩。

仿佛一瞬間被打通任督二脈,陸昱辰再彈奏時,情感飽滿得連她這個半桶水都聽出了區別。

陳浩自是滿意,讓他們合奏一遍。阮夏盯着琴譜,眼睛有點發酸,像是被跳動的音符晃花了眼。

這是她歷次排練來拉得最差的一次,B段時甚至連着拉錯了三個小節的音,聽得陳浩直叫停,“怎麽回事?你在想什麽呢?音跑哪裏去了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阮夏難為情地低下頭。

“專心點,再來一遍。”陳浩嚴厲地說。

不要想。阮夏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琴架上肩膀,緩緩拉出第一個音符。

陳浩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陸昱辰的彈奏上,倒沒有挑她情感不到位的毛病,兩遍過後,他滿意地點頭,“很好,你們要記住這種感覺,練習的時候也要帶着這種感覺去練。”

“另外。”他把頭轉向阮夏,“作為提琴的首席,在沒有指揮的情況下,你要負責起整個樂隊的銜接,要用眼神,表情、肢體語言示意其他樂器的進入,把控好節奏。尤其在演奏中,你和鋼琴必須要有眼神的交流,這樣才能讓演出顯得更靈動,更有生命力。”

反複交待完幾個注意事項,陳浩終于放他們回家。

“你怎麽回去?”陸昱辰合上琴蓋。

“公交車,門口有直達宿舍的。”她淡淡地說。

“挺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阮夏低着頭,嘴角漾出一抹苦澀的笑。明知這不過是陸昱辰式的禮貌客套,絕不能當成別有深意,可心底仍像瀕臨沸騰的開水,不斷冒着竊喜的小泡泡。

怎麽就一點不長記性?

她在心裏狠狠地鄙視自己一番,然後說,“不用了,我還想去附近買點東西,你先走吧。”

“這樣啊。”陸昱辰想了想,“那好吧,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看,這才是真相。

“你也是。”她用力笑了笑,心底有濕漉漉的酸脹。

**

演出前一周,李立秋特地向學校借來音樂教室,讓他們趁下午放學的時間去排練,不用再跑少年宮。

期間,陳浩來過兩次,對整個樂隊的表現非常滿意,直言他們的演奏不遜于專業樂團。

盡管李立秋一再強調重在參與,但得到專業老師的高度誇贊,她眉眼間還是攏起了笑意。

畢竟,誰不願意自己的學生多才多藝,全面發展呢?

周三下午排練結束,阮夏一邊慢吞吞地收琴,一邊聽着劉瑤瑤講服裝的事。

“李老師的意思是我們花了這麽多時間練習,服裝不能太含糊,最好能去租一套好看點的禮服,費用由班費出。”

“我們不用穿禮服吧?”羅明看向陸昱辰。

“陳老師建議男生穿白襯衫黑西褲,最好能打個黑的或紅的領結。”劉瑤瑤接過話。

“這些我們都有,就不用租了。”陸昱辰說。

劉瑤瑤點頭,還沒說話,就看何嬌嬌舉起手來。“我能申請穿自己衣服嗎?”

何嬌嬌個子不高,體重卻不輕,整個人圓嘟嘟的,禮服于她而言的确不是什麽好東西。

“女生肯定要統一,要不多難看。”劉瑤瑤語露不悅。

何嬌嬌苦着臉,嘴裏嘀咕兩句,沒再争辯。

見沒有人再反對,劉瑤瑤繼續說,“那這樣吧,明天我和文靜先去市區找可以出

租禮服的店,找好了,我們再一起去試。”

劉瑤瑤的辦事速度很快,第二天下午就通知她們晚上去試禮服

晚自習,他們向李立秋請了兩節課的假,八個人打了兩輛車,浩浩蕩蕩地趕到市區。

租禮服的地方是一家婚紗攝影店,店員拿出幾款禮服讓她們選擇。

何嬌嬌一來,就指着一條齊胸的長裙說,““這個太暴露了吧。”

大約是知道她們是學生,店員挑了一條淺粉色包肩長裙,問:“這件呢?這個比較保守。”

何嬌嬌還是搖頭,問:“有沒有長袖的?或者金絲絨那種,就是合唱團裏常穿的。”

沒等店員回答,劉瑤瑤先嗤了聲,“那種也太土了吧,穿上去跟大媽似的。”

“那也比這種光膀子露胸的強。”何嬌嬌毫不示弱地頂回去,“這麽冷的天,穿這種還不被凍死。”

“人家徐婧那麽瘦都不怕冷,你怕什麽。”劉瑤瑤諷刺道。

眼見兩人要掐起來,文靜趕緊出來圓場,“好了,一人少說一句。”

“周六就演出了,時間比較緊,再去其他地方借衣服也麻煩,我看就在這兒挑一件吧。”

她瞅了瞅店員手裏拿着的幾件衣服,指着一款白色的中袖裙說,“這件吧,這件挺大方的,袖子也挺長。”

“看起來好薄。”何嬌嬌嘟囔。

文靜拉住欲發火的劉瑤瑤,好聲好氣地說,“就上臺的時候穿一會兒,大家都克服一下。”

話到這份,何嬌嬌也不再垂死掙紮,拉着臉,拎了一條裙子去試衣間試大小。

阮夏也從架子上取了一條,正準備進試衣間,就聽負責接待他們的店員說,“不好意思,這個裙子只有7條。”

“怎麽只有7條,我們不是說要8條嗎?”劉瑤瑤不高興地問。

“有一條本來說好今天還回來,但還沒還。”

“什麽時候能還?”文靜問。

“不知道,對方聯系不上。”店員難為情地說,“要不,你們重新挑一款。”

這話正好被剛換好衣服出來的何嬌嬌聽到,她立即樂意,“我不換了,試來試去麻煩死了。”

店員嘴角抽了下,一臉難色地看向文靜,“這個真不夠8條。”

“有沒有差不多的款式?”文靜問。

店員搖頭,“帶袖子的就這麽一款。”

眼看陷入僵局,站在文靜身旁的徐婧忽然靈機一動,“要不讓阮夏穿別的款吧,她反正站在最前面,跟我們不一樣也沒關系。”

“對對。”何嬌嬌立即附和,“她可以跟我們穿不一樣。”

文靜稍稍想了下,“行,阮夏,你就穿別的款。”

“穿淺紫色那套吧。”徐婧給她出注意,

阮夏瞥了眼那條斜肩的設計的雪紡長裙,有些猶豫,“會不會太露了。”

“不會不會。”剛才諸多抱怨的何嬌嬌忙不疊說,“你皮膚白,穿這條肯定好看。”

“如果你擔心冷可以再配一個白色的毛披肩。”店員也在一旁補充。

“好吧。”阮夏接過裙子,“我去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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