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與陸媽聊天是一件很愉悅的事,?阮夏也終于理解陸昱辰為什麽能長成今天的樣子。
陸媽媽既沒有擺出家長高高在上的姿态，也沒有過多盤問他們或者她的情況，只是随意地聊了下在晉縣工作的一些趣事兒，言語中透露着對那段時光的懷念和對當地朋友的想念,?讓阮夏覺着她是一個重情念舊之人。
這一聊就聊了一個多鐘頭,?中途陸爸爸也來了,?阮夏又是一陣緊張，好在陸爸話不多，簡單問了幾句她所學專業相關的話就沒再多言。
總的來說,?這次突如其來的見家長還算順利。
送她出門時,?陸媽不忘幫兒子助攻，“你叔叔明天回蓉城,?我留下來照顧昱辰等他出院再走，你
要是有空就偶爾過來坐坐,?陪阿姨聊聊天。”
如此真誠邀請，阮夏不好當面拒絕,?只得點頭應好。然後，餘光又瞟到了病床上的某人樂得眯起眼的笑。
趁着陸媽沒注意，她偷偷莞他一眼,?結果他笑得更開懷。
回學校路上，阮夏收到他的短信,?“阮阮,?其實剛才有句話我沒好意思和你說。那天在急救室,?當他們弄我的腿時,?我就想如果真的殘了便再也不找你，就當咱們真的分手，我不要你難過,?不要成為你的負擔，更不要你看到那樣的我。”
傻子！阮夏微微仰起頭，抑住喉頭翻滾的酸意，淚水悄悄爬上臉頰，滴了下來。
傻子！明明有心酸和委屈，可他一句話又讓她嘗到了甜蜜。
**
回到宿舍已經快十點，老大看她眼眶微紅，不由關切，“怎麽了？哭了？”
“沒事兒，去了趟醫院。”她放下包，脫下外套。
“醫院？你病了？”
“沒，送陸昱辰回去。”她從櫃子裏拿出衣架，挂好大衣，“他出了車禍，手腳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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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真出車禍了？”老大叫道。
阮夏側頭，疑惑地望着她。
“不是，我以為他同學瞎說的，沒想到是真的。”老大解釋道。
原來前幾天王添在校門口碰見老大，想起她和阮夏是同宿舍，就讓她帶話給阮夏，“陸昱辰住院了，在三院，麻煩你和阮夏說一聲。”
老大随口應好，轉頭卻想到兩人剛分手，加上對陸昱辰質疑阮夏的事兒窩了一肚子氣就直接選擇把這事兒忽略，沒想還真是出車禍。
“不過，你幹嘛去看他？他都把你甩了。”老大沒好氣地問。
“不是我去看他，是他來找我。”阮夏挂好衣服，折回屋子，“他下午來宿舍來找我，我看他行動不便只能送他回去。”
“你呀，就是心軟。”老大喟嘆，“人家使點苦肉計就把你哄得團團轉。”
是挺心軟，誰叫她還是喜歡他呢。
默默在心裏嘆口氣，阮夏沒有争辯，拿起換洗衣服去洗漱。
出來時，發現手機上有短信，是他的。“到了嗎？知道你肯定不會主動告訴我，以後都我主動問。”
阮夏盯着屏幕，半晌才回複：嗯。
嗯，我到了。對，以後我不要主動。
陸昱辰幾乎是秒回：早點休息。對了，我爸媽都很喜歡你，但我更喜歡你。
這一次，阮夏沒有回複，把手機塞到枕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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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陸昱辰開始頻繁地發信息，她一條都沒回過，卻每一條都拿出來細細咂摸。
他說：阮阮，你在幹嘛？昨晚睡覺時被骨頭痛醒了，醫生說骨折的地方在長回去，還要痛好幾天。睡不着，就想你。你呢，有沒有一點點想我？哪怕是想揍我。
他講：下午我媽又在念叨你，順便吐槽我沒用，到現在還沒把你哄回來，還說她覺着你八成是不會理我，簡直太紮心了。不過，我想了想，就算沒了八成，你還能給我留兩成不？要不一成也行。
他嘆：換了新手機和新卡，sim卡上的信息全沒了，盯着空空的收件箱，想着你給我發的那些短信，突然好難過。阮阮，我是不是把你也弄丢了？
他問：起了嗎？記得吃早飯，今天課多嗎？
他囑：晚上你要家教吧，今天特別冷，多穿點，帶手套
他說：回來了嗎？路上小心，別走那條小路，有貓會吓着你
他求：阮阮，你可以理理我嗎？哪怕回個嗯也行。
他說：阮阮，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我想聽聽你聲音，很想，特別想
他說：阮阮，你能不能來看看我，一眼就行
他說……
阮夏統統沒有回複，只是每一次看到這些信息都會心微微地抽痛，鐵石心腸原來如此困難。
就這樣漠視了他兩周，直到她接到陸媽電話，“阮夏嗎？我是昱辰媽媽，不好意思冒昧打擾你。”
“昱辰明天出院了，我也得回去工作了，不過他的傷還沒好利索，住學校爬上爬下不方便，所以我和院裏打了招呼，給他在你們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請了個保姆照顧他。”陸媽略停，笑了笑，“阿姨有個不情之請，以後你要是得空就去幫我看看，保姆是臨時中介找的，也不知道靠不靠譜，他一個人腿腳否不方便，怕沒把他照顧周道，你幫阿姨稍微留意點。”
陸媽這話說得相當有水準，既表達了請求，又沒有說什麽托付給她的重大壓力，更沒提男女朋友這事兒，分寸拿捏得剛剛好。
阮夏思忖着，發現竟找不到拒絕理由，加上心裏也認同她的話，扔他一個人在外面是不妥帖，終究還是關心占了上風。
“好，我有空會去看看。”
“那就太好了，阿姨先謝謝你。”陸媽感激地說，“對了，我們明早出院，你要不也一起來，正好帶你去那個小區先認認路。”
似是感覺到她的遲疑，陸媽連忙說，“要是沒空也沒關系……”
“阿姨，明天幾點？”她打斷陸媽的話，“你們幾點出院？”
“十點左右吧，得先給他換好藥。”
“好，我會早點過去。”
“不急，不急，你慢慢來，我們等你。”
老大一聽她居然還要去醫院，不由痛心疾首，“你呀，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着不管，人家一個電話你又巴巴地去，沒救了。”
張慧倒是公允，“我覺着挺好的，既然阮夏還喜歡放不下，陸昱辰又努力挽回，就再試試呗。”
陳潇筱叮囑，“我不反對試試，不過你這次可別輕而易舉就讓他哄回去，得給他點教訓，吃點苦頭，咱受的委屈得讨回來。”
阮夏沒想太多，只是忽然想跟随自己的心意罷了。
**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就到醫院，去時正巧碰到陸昱辰換藥，她悄悄站在門口，聽到他痛得直吸氣呻-吟，結果瞄到她後立馬閉了嘴，咬着牙一聲不吭，眉心卻緊緊鎖着。
她站在門邊等醫生全部處理好再走進去，視線一掃就看到了他額頭上和臉上浮着的那層豆大汗珠。
心口某一處好像被人偷偷抽動了一下，微微揪痛。
陸媽看見她就笑，“阮夏來了？你先在這兒坐下，我去把出院手續辦了。”
“阿姨需要我幫什麽忙嗎？”
“不用，不用，你坐吧，東西都收拾好了，等我辦好手續就能走。”陸媽拎着包出了門，房間裏只剩下兩人。
這是時隔半月，他們第一次見面。
細看之下，他好像更瘦了，頭發好像也長了些，劉海有垂下來遮住了眉毛，深邃的眉眼下有濃濃的烏青，棱角更加分明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子，看上去很憔悴。
他不該是這個樣子，記憶中的他總是陽光俊朗，跟她在一起時，唇角總是挂着溫柔的淺笑，如沐春風般和煦，可如今？阮夏仔細端詳着他的臉，眼睛越發酸澀，嘴巴也漫出苦味，一種悶鈍的痛楚從心口傳來，像是巨石緩慢碾過心髒。
從她踏進這間屋，陸昱辰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怕她要跑了。
阮夏被他膠着的視線粘得不自在，轉開臉去看放在床邊的行李袋。
“阮阮。”他試着打破沉默，“你吃飯了嗎？”
“嗯。”
“那你要不要喝水？要不吃個蘋果吧。”他邊說邊從床邊櫃上拿起一個蘋果，“這個蘋果很好吃，超級甜，你要不要嘗一下？”
“不用，我不想吃。”
他垂下頭，看着手裏的蘋果，語帶郁結地呢喃，“就一個蘋果。”
阮夏輕輕嘆口氣，把手攤開在他眼前，示意他遞過來。
看到那只手，陸昱辰立馬一掃剛才的陰霾，笑着說，“我幫你削，我削皮技術很好。”
他轉身去拿刀，然後……然後不好意思地看向阮夏，讪讪一笑。
阮夏睨了一眼他打着石膏的右手，不語。呵呵，技術很好，你倒是給我削削看？
陸昱辰尴尬地又笑了笑，“右手不行。”
阮夏鄙視地斜看他，拿起床上的蘋果，想去接他手裏的刀，卻不料他手縮回去。
“我知道了，你拿着蘋果，我來削。”他說。
阮夏微微蹙眉，終于開了金口，“有必要這麽麻煩嗎？”
“有。”他堅持，“我就想替你削。”
見他像個孩子一樣執拗地握着刀，阮夏無奈，“先警告你，可別削到我的手。”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陸昱辰連連保證。
一個人幹着挺簡單的事兒，現在換成兩個人反倒難度升級，兩人嘗試了半天，才終于找到竅門，配合好對方的動作。
陸昱辰一邊小心翼翼地轉着刀鋒，一邊說，“我削皮技術很好，中間不會斷掉，削完還能湊成一個完整的蘋果。”
阮夏一言不發地撿起掉在被子上的一段皮在他面前晃了下。
他嘿嘿一笑，“這不是手廢了嗎，等我好了表演給你看。”
兩人互相配合着，頭不知不覺湊到一起。
最後一塊皮剝離，陸昱辰猛地擡起頭，興奮地喊，“大功告成。”
一張放大的臉印到了彼此的眼眸裏，一剎那，時間和聲音仿佛同時靜滞。
陸昱辰凝視着她眼睛裏自己的影子，頭緩緩湊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秋：要不要親上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