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哀悼,聚首,再出發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雙更,記得先看上一章哦~ 5月11日,米娅穿了一件黑裙,以皮克西西手下研究員的身份來到教堂,參加了喬小姐的葬禮。
拉拉在她身邊,時刻關注着她的狀态,以防她像之前一樣突然失控。
不一會兒,托馬斯和米勒夫婦也來到了教堂。
這是米娅第一次看見托馬斯穿西裝,也是托馬斯第一次看米娅穿小裙子。
即便是這麽令人悲傷的情形下,二人還是忍不住隔大老遠相視一笑。
米娅是為托馬斯看起來精神還不錯而放下心來,托馬斯是因為只要看到米娅笑眯眯的樣子就心情好。
拉拉看着他們倆這“眉來眼去”的模樣,陷入了巨大的疑惑中。
皮克西西先生看起來也蒼老了不少,喬小姐去世前的疲憊似乎悉數疊加到了他的身上。
受盡化學試劑摧殘,常年過勞進行研究,這一切都不及喬小姐的死對他的打擊。
他的魚尾紋更加深刻了,胡子也花白了——如果他有頭發的話,那應該也已經白了。
在他身邊的,是他和喬小姐的兒子小楓。
這孩子和皮克西西一樣,有一對副耳,只是比皮克西西要小很多。
他才不過十二歲而已,眼神已經暗淡如一汪死水。他的母親因為父親的非人道研究,而選擇了死亡。
米娅無法想象這孩子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她覺得如果是自己,那一定是承受不來的。
她想做些什麽安慰安慰這個男孩,這時便又想起了那封寫給皮克西西太太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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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萬萬沒想到,那天就是她最後一次見喬小姐。
米娅孤身一人來到半個地球之外,本就只是為了見喬小姐一面。如果可能的話,她還想和喬小姐逐漸熟悉起來,偶爾一起喝喝下午茶,聊聊化學,聊聊喬小姐筆記上的那些話。
但是一切最終結束在了故事開始之前,就連一封信都沒有送到。
葬禮結束之後,托馬斯就撇下了自己的父母,來到米娅這邊。
他笑嘻嘻問道:“還好嗎?沃爾夫說你差點哭昏過去。”
米娅立刻就忘記了拉拉的存在,跟着托馬斯一起出了教堂:“哪有那麽誇張,我只是哭相比較難看而已!”
“這是什麽很值得驕傲的事兒嗎?”
“那你呢?漢斯說你吐在外太空了。”
“我那是吃撐了。”
葬禮日總是陰雨綿綿,今天卻驕陽似火。
熱烈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米娅突然想到一句很詩意的話——大概溫柔如喬小姐,哪怕死去也是不忍讓人太過傷心的。
但是很多人已經永遠地記住了她。
在教堂外,反戰人士自發集會。由于是參加葬禮,所以沒有喊什麽口號——他們只是胸口戴着白色玫瑰,在陽光中低頭默哀。
沒有被邀請參加葬禮的沃爾夫也混在其中,高大的個頭顯得尤為突出。
他今天一改平時休閑的穿衣風格,也穿了一身黑色西裝,那是一種不同于往日的別樣美感。
米娅愣在教堂的臺階上,托馬斯則立刻迎了上去:“穿西裝曬太陽舒服嗎?”
沃爾夫的回應只是拿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
米娅也很快跟過來,對沃爾夫低低頭叫道:“沃爾夫先生。”
托馬斯看着她紅撲撲的小臉連連搖頭:“你也太過分了,你看見我穿西裝怎麽就不臉紅呢?”
米娅的頭就低得更深了。
剛出教堂的拉拉看着臺階下這光景,眉頭早已擰成了疙瘩:“等會,他們三個到底什麽情況?”
這是自打沃爾夫離職以後,三人第一次再聚首。
由于天氣熱得讓人發瘋,所以三人一拍即合去了國聯化研所的路口喝冰飲。
一切看似就和沃爾夫離職前一模一樣。但是米娅不能過多透露工作內容,托馬斯不願意将這些天來的郁結再次帶入談話,沃爾夫也沒什麽話要說。所以這次的小聚會,與以往相比,實在是冷清了許多。
三人都很默契地把這種“無話可說”僞裝成對喬岩的悼念——即便參加完葬禮以後,他們的心情其實都不再那麽沉痛了——這種體面的道別真的可以撫慰心靈。
時至今日,就連米娅也終于感受到,他們原本那麽緊密的三個人,正在慢慢變得越來越遠。不僅是沃爾夫離開了他們,她和托馬斯之間也漸漸有了不能聊、或者說托馬斯不想聊的事情,而且那事情占據了托馬斯大部分的注意力空間。
米娅明白,無非是星際戰争帶來的創傷,或者說是鐖武研發帶來的糾結。
她知道托馬斯正做着喬小姐用性命否定的研究,而且托馬斯本人也深受其苦,但是卻有一種巨大的力量,讓這項研究無法停止。
這種巨大的力量甚至并不是指皮克西西先生,而是來自皮克西西之上的一種無形的壓力。
如果沃爾夫先生的分析都是對的,那麽這份壓力便來自國際聯邦,來自基維首腦領導下的戰争主義。
米娅深感自己也成了政治與學術結合的受害人。她加入國聯化研所明明只是為了喬小姐,旁人加入國聯化研所也只是因為這裏有着最先進的研究設備,這并不意味着他們同意國聯的所有政見。
誰能想到,大戰一旦開始,他們都開始要為旁人的政見服務呢。
米娅叼着吸管陷入不滿,直到一杯見底,吸管都發出“滋滋”聲了,才回過神來。
但是不管有什麽不滿,對于米娅來說,她要做的事總是明朗的——無非就是繼續研究防護措施罷了。
沃爾夫要做的事也是明朗的,他很快回到崗位上繼續為資本家打工,并領了上司的一頓罵。
“為什麽在這麽重要的節骨眼上請假?一個數據錯了,這一批産品就都毀了,沃爾夫,你就是這麽監督下屬的嗎?現在連哪一環出了問題都不知道,下一批産品得什麽時候才能開始制備?你知道這将給公司造成多大的虧損嗎?”斯巴斯的業務經理沖進樣品實驗室,劈頭蓋臉對着沃爾夫吼道。
實驗室衆人大氣不敢喘。他們也不知道數據是不是在自己手上出的問題,昨晚下班前得知一批産品全部報廢,每個人都害怕今天要被沃爾夫主管罵到自閉。
但是現在,他們先眼睜睜看着沃爾夫因為他們的錯誤被罵成這樣,那種恐懼就更加深重了。
難以想象,像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人居然也會挨罵,有人在背地裏竊喜,也有人感到十分別扭。
而沃爾夫——就和所有人想的一樣——嘴皮子是不會饒人的:“我一年有十天帶薪假期,什麽時候請假是我的自由。先生,你把公司規章制度當擺設嗎?
經理先生一愣,他顯然沒想到沃爾夫竟會這麽駁他的面子:“你的意思是,公司出現這麽大的虧損,你作為主管就一點責任也沒有嗎?那公司要你何用?”
沃爾夫穿着實驗服,筆直地站在那裏,表情上看不出來,眼神卻暴露了他的憤怒:“我的請假郵件難道不是你批準的?”
“我以為你至少不會選擇在數據測定環節……”
“你以為?你知道産品研究的進度嗎?如果你覺得數據測定是必須要我在現場的,如果你覺得對這裏的其他研究員是不信任的,那你還敢連測定進度也不過問就批了我的假期?”
經理先生手都攥上了:“好的,沃爾夫,你給我記住了!以後你再想請假也不會是這麽容易的!”
沃爾夫攤手:“請便,但如果你公報私仇,拿公司的規章制度當兒戲,那我覺得我很需要換個經理。”
經理暴怒:“你不要認為你是老板招進來的員工我就不能拿你怎麽樣!自打你開始管理實驗室之後,研究員離職率大大上升,你覺得自己做得很好嗎?如此巨大的虧損之下,我就是向老板申請開除你,也是合情合理的!”
沃爾夫板着張臉:“你是我的直系上司,這麽大的虧損有你一份責任。開除我之後,你以為憑你收拾得了這爛攤子?”
經理先生張了張嘴,硬是沒說出來話。
沃爾夫見他終于消停了,便開始說正事:“給我一周時間,我能排查出哪個數據有問題,不會影響下一批産品的銷售。”
經理先生的語氣突然變了:“一周就可以?”
沃爾夫翻了個白眼,繼而走到實驗臺上去戴橡膠手套:“還有,檢測小組那邊可以換人做了,這次數據出錯有他們一份功勞——誰給他們的膽子連複檢也不做一下,就直接批準投入生産?是我們實驗室的合格率一直太高,導致他們對我們提供的數據太有信心?請建立一個靠譜的檢測小組,我不希望以後請帶薪假時還要為別人的錯誤顧慮再三。”
經理先生學蒼蠅搓手:“這确實是他們的問題,我等會就去把那幾個游手好閑的換掉!”
“還有,經理先生,”沃爾夫直勾勾地盯着他,“以後找我請直接說正事,直接問我解決辦法,不要再大呼小叫地浪費時間。”
經理連連點頭:“我明白,我明白,我也是一時心急,希望你能理解,我們都是為了公司……”
“我說了不要再浪費時間。你可以出去了。”
“好嘞,您受累了,咱們說好的一周時間哦!”
經理先生說着退出了樣品實驗室。
實驗室衆人,人都看傻了。
三秒後,沃爾夫擡頭看看他們:“你們都很确定自己的數據沒問題是嗎?”
衆人冷汗直冒,立刻投入了對自己所負責的數據的檢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