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情緒,烈酒,七分熟

片刻之後,沃爾夫和托馬斯已經在家裏的沙發上面對面坐着了。

雷奧妮原本就正在做晚餐,因為客人的到來,她又多煎了一塊牛排。

這是托馬斯第一次見雷奧妮。他總是控制不住地往雷奧妮的方向偷瞄,可見不管有沒有那個意思,喜歡偷瞄美女總是單身男人的天性。

沃爾夫挪了一下自己的小沙發,擋住托馬斯的視線,然後繼續揉胳膊:“所以你今天就是為了來發洩情緒的?”

托馬斯被迫收回視線。

聽了沃爾夫的話,他不得不進行了一下自我反省:“好吧,我承認最近各方面的壓力都挺大,揍你可能确實有控制不住情緒的成分在,這個我道歉。但你也得承認你做了許多不恰當的事兒,那确實讓我很生氣。”

沃爾夫欠揍地冷笑一聲:“比如?”

托馬斯突然就後悔道歉了:“比如你明知米娅沒有駕駛證還讓她駕駛飛行器。”

沃爾夫說:“駕駛交通工具是進入輻射區前必須具備的技能,那樣哪怕我遇到危險死在輻射區內,她也不至于守着飛行器等死。自打從輻射區內出來以後,我就再也沒讓她碰過駕駛表盤。”

托馬斯頓了頓,竟然覺得很有道理,但他很快找到了別的角度:“那你總不該為了省錢就要求她和你住同一間旅店,你知道這算姓騷擾嗎?”

這回終于說到沃爾夫真正心虛的事情上了,但嘴皮子總是厲害的:“那來回的路上睡在同一輛飛行器內又怎麽辦呢?旅店的事并不是為了省錢——至少不單單是為了省錢——而是那晚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我得熟悉數據,她需要對輻射面積進行計算,住兩間除了交流起來更麻煩了以外還有什麽作用?”

托馬斯氣的牙癢,要不是因為雷奧妮在,他已經把沃爾夫按在沙發上揍了第二頓:“狗東西,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雷奧妮一邊煮意面一邊探頭探腦。

沃爾夫的三寸不爛之舌也突然緘默了。

見他似乎不能立刻回答,托馬斯反倒稍稍放下心來——他已經覺得自己錯看了自己的導師,如果現在又發現沃爾夫也是那種見人好欺負就做事沒分寸的人,那托馬斯連世界觀都可以颠覆。

托馬斯手肘抵在膝蓋上,弓着背認真道:“別說米娅願不願意的事兒了,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女人你本人都不見得願意同住一間。為了交流方便?你騙鬼吧。有句話我說在前頭,我雖然一直很希望你們倆在一起,但這不意味着順序可以亂。你如果愛上她,就先去追求她、去告白。這次還可以說是情況特殊,如果在确定戀愛關系之前你再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我真的會把你的胳膊卸下來——別跟我扯什麽世界末日都要來了,哪怕明天地球就爆炸,你今天總還是個人吧?”

沃爾夫又開始揉太陽穴,剛張了嘴要說什麽,又被托馬斯怼回去:“當然——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但如果你真的對她沒那個意思,又或者你認為現在這個狀态就挺好、米娅并不是你心中适合戀愛結婚的對象,那你就明白地告訴我,我明天就去和她說清楚。現在和我們合作的安德醫生可特別喜歡她,常提起她的小兒子還是單身呢。”

另一邊,米娅也請了一天的假期。

她本來就累得生無可戀,既然今天托馬斯不在,她就更不想再待在實驗室了。

但是這次請假對于她來說性價比不高。

她的生物鐘比托馬斯科學得多,白天不怎麽睡得着覺,也沒什麽特別的興趣愛好,只能說短暫地離開實驗室使她的精神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她知道今天是沃爾夫先生的工作日,所以白天倒也沒有多想,但随着夜幕降臨,她知道沃爾夫先生已經下班回家了。

她倒也确實有過一瞬間的沖動,想去見一見沃爾夫先生,但是轉念一想去了該說些什麽呢?

不能聊工作,又沒什麽其他的共同話題。而且她還清楚地記得她在沃爾夫家門口等到半夜的那晚,已經十分疲憊的沃爾夫先生被迫送她回家時看起來有多麽煩躁。

米娅環顧自己的極簡風房間,冷白的燈光甚至都照不出幾個影子。

她對這個房間的評價一向是“好打掃”,但此時卻突然琢磨出一種冷清、孤寂的意味來。

她覺得世界上最優秀的詩人可能也不過如此,啧啧啧。

架不住這極致的無聊,米娅終于還是出了門。

在出門時,她也沒想到她的目的地竟是上次沃爾夫先生帶她去過的酒吧。

但反正,她就是來了。

沃爾夫先生果然不在,看來他上次說的“最後一次喝酒”,可能是真的了。

米娅看似老練地走到吧臺旁坐下,一臉“憂傷”的模樣,已經和這間酒吧融為一體,看起來完全不像個局外人了。

酒保先生正低頭鑿冰塊,察覺有客人坐過來,便習慣性地遞上酒單:“您好,請問喝點……怎麽是你?你一個人嗎?”

今天酒吧的音樂格外憂傷,米娅頹然趴在吧臺上,碎發四處耷拉着,像個失魂落魄的小幽靈:“我一條狗。”

酒保憋着笑問:“還是要純牛奶加糖?這次我可以給你加點裝飾,不過價錢也要漲。”

米娅卻已經看起了那份酒單。

那些花哨的酒名看得米娅頭昏:“如果能把酒的寓意也印上來就好了。”

酒保一邊給別的客人調酒,一邊回應道:“就是因為不知道寓意,才會覺得驚喜。憑直覺點下的酒,背後隐藏的可能就是你現在真正需要的東西。”

米娅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往客人的杯中加冰,面無表情地問道:“每杯酒都必須要加冰嗎?”

酒保說:“挺必須的。我總不能當着客人的面往裏面摻水。”

米娅垮着張臉道:“有道理。那還真有些難辦,我的直覺告訴我,我的心已經足夠冰冷了。”

酒保一邊搖晃冰杯一邊建議:“如果實在不想喝冰的,你可以看看那些名字聽起來比較火熱的酒。如果還是不小心點到冰飲,我會提醒你的。”

于是米娅就開始有選擇地看。

燃情百加得、黃油熱啤酒、香料熱紅酒……

好吧,聽起來都很火熱,但是米娅又直覺這并不是自己的心境。

直到她看到一個酒名後,突然坐直了身子,認真又确切地看着酒保道:“B-52轟炸機。”

酒保大概地明白了,自己的侄子到底喜歡這女孩什麽。

有些話讓別人說起來好像也就那樣,可這個小姑娘說起來就可愛得不得了。

就像現在,不過是報個酒名,竟逗得他想笑:“你這個心境可有點烈,要不要換一個?”

米娅卻堅定地搖頭:“我覺得不用猶豫了,這就是我的直覺。”

“好吧。”酒保應下來,然後清理臺面,準備調下一杯。

出乎意料的是,酒保拿出的是一個奇小的子彈杯。

他用熱水給杯身做了預熱,然後拿出上次見過的錐形道具,一邊優雅地向子彈杯內添加酒液,一邊實時地向米娅介紹自己加了什麽——

“咖啡利口酒10毫升。”

“愛爾蘭奶酒10毫升。”

“柑曼怡10毫升。”

然後他用噴槍點燃酒液,又裝模做樣地用橙皮給米娅爆點小金花出來。

這樣一杯僅僅30毫升的烈酒就完成了,黑、白、透明三種酒液層次十分分明。

酒保的手很大,捏着子彈杯像捏口服液一樣。當他将這杯酒遞到米娅眼前時,杯中的火苗還沒有滅。

米娅正尋思這酒該怎麽喝,酒保就已經給她遞上了一根不鏽鋼吸管:“女士,您的轟炸機。直接飲用燙口,請插入吸管後迅速飲盡。”

米娅低了低頭接過來,然後就聽見了酒保的低吟:“令人畏懼的戀情,像戰鬥機俯沖轟炸,逼迫魚兒躍出水面,鳥兒離開巢穴。但愛本就如此,是啞巴說話,騙子真誠,木讷者多情,堅毅者柔軟。願躊躇之人永不缺乏愛的勇氣。”

米娅看着那三層酒液加火苗,想着原來這就是我的心境嗎?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心境已經如此複雜熾熱了。

她依言插入吸管,一口氣吸入30毫升液體,然後猛地咽下。

這是米娅第一次喝酒。

那一瞬間,烈酒的辛辣帶她直沖雲霄,她在雲端略作盤旋,然後猛地向下一個俯沖,轟炸在吧臺的臺面上。

酒保一邊擦手一邊看向趴倒在吧臺的米娅,無奈道:“我都說了,這酒很烈。”

在昏睡過去的前一秒,米娅其實想過,既然酒單上沒有印上寓意,那麽面對她這種外行人,酒保其實是可以牽強附會、信口胡謅的。

而另一邊,托馬斯順口說出來的威脅,其實不過是對沃爾夫的試探。

安德醫生确實很喜歡米娅,她也确實常提及自己的小兒子大齡單身,但是這兩件事之間其實沒什麽必然聯系。

而沃爾夫聽完這話之後,硬是盯着托馬斯整整兩分鐘沒有吭聲。

也許是因為他明知道,安德醫生的小兒子安東先生,确實是個很優秀的人。

在托馬斯差不多要放棄的時候,終于又聽沃爾夫開口了:“別做多餘的事。如果我有什麽話要和她說,我會自己去說清楚的。”

這樣不清不楚的一句話,已經是沃爾夫對托馬斯最大的讓步了。

他其實很不喜歡自己的心事搞得衆人皆知,尤其是他心裏沒底的時候。但他更不能讓托馬斯在米娅面前胡亂說些什麽,把他和米娅本就尴尬的關系拉得越來越遠。

當然,他也不能怪托馬斯多方試探,這事兒他确實做得有問題。或許這時有個人來推他一把是好事,但他差不多能想象如果他真的向米娅吐露心跡,那米娅會被吓成什麽樣。

沃爾夫搓了搓自己的臉——他雖然有過戀愛經歷,但從未追求或者表白,他突然覺得這事兒好難。

而廚房裏聽了全程的雷奧妮把牛排盛了出來,擦擦手快樂道:“現在是七分熟。”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名該叫《所有人都在磕男女主的cp》。

從昨天睜眼到現在突然漲了20收,是有天使幫我宣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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