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3#

#2.3#

起初大兒子打的那通電話,John并沒有放在心上。

大兒子很乖,在他外出獵魔期間總是很自覺不來打擾他,好好照顧Sam。前五六年打電報或電話過來,多是Sam生病了需要監護人簽字或者又是無聊的家長會和畢業典禮——天知道為什麽連小學都開始弄這些華而不實就找人在下面坐着的活動;而經歷了Bobby家的一年後,老書蟲幾乎成了兩個小家夥的定時聯絡人,Dean貼心的囑咐總多了那個沒兒子的老家夥一份。

真是讓人心塞。

John想,這次大概又是Sam升學之類的事。老Bobby沒和他通氣,估計是跟Dean私下已經通過了那些明知道他不會同意的決定。自去年凜冬大兒子那場天崩地裂的冷戰,John越發覺得自己沒有當爹的權威;居然被兒子用尖銳的語調反問你難道不愛你的兒子們了嗎,男人時至今日都受傷不已,傷痕累累苦哈哈地把倆孩子拉拔成人,讓一家三口活下來都快耗盡他餘下的全部精力,他兒子還有心思娘們兮兮地想「你到底愛不愛我」這種蠢問題;

John作為父親,覺得這都是Bobby的錯。

每當這種時刻,他都無比懷念Mary。如果妻子沒有故去,今時今日的一切便斷不會成立。當然這個「每當這種時刻」,意味着他對獨自當爹這件事沒了自信;他這時候多數會想是不是将溫家三口拖上了錯誤的道路,為什麽兩個兒子都對為母親複仇這件事并不熱衷。多少年來,John總是孤身一人去看亡妻,堪薩斯燒毀的舊屋早已新家落戶,半點看不出十一年前那場大火的痕跡。每日獨自開着Impala,亡妻似乎還是會出現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笑聲聽上去永遠晴空萬裏,回過頭來在他耳邊暖意融融地講“我愛你,John”。

兒子們太小尚且無法體會到痛失人生摯愛的苦楚。

在這一點上John是矛盾的。他渴望兩位至親的理解,卻并不希望溫家兄弟在這事上步他後塵;尤其自從知道了了解到諸多獵魔事由之後,他就愈發為兄弟二人日後的家庭煩心。獵魔路遙,是條有去無回的單向航線。他們注定擔憂着人生裏半數的黑夜,警惕着那些不為人知的怪物,不能有家人,不能有孩子。永無寧日。

好友從後廚轉出來,換了一身熨帖的常服,捎給他一碟花生。小Jo①已經被酒館老板娘哄上去睡覺了,剛才小姑娘對他爹的黏糊勁讓John特羨慕,自己那倆小崽子從來不知道主動和自己親近黏糊,活像他是狼外婆惡後母,連Dean變姑娘了之後,也姑娘得不是正地方。

“Bill②你說,家裏有個女人是不是能方便得多?”

中年男人受刺激後依然停留在亡妻故去的失落中,雖說他一年有十一個半月都是這種狀态。

毋庸說,在他目前為止的人生中,都是如此狀态。和Mary宿命般的相愛構成了John Winchester這部史書中最驚心動魄的一章,他幾乎要以為時來運轉了。然而命運垂青。這位戰争③幸存者沒有毀于流彈炮火,卻被愛妻的死撕裂了靈魂。後來人提起他時會只稱他為最出色的獵手和一個世代最堅毅的品性,而非贊頌他是一名優秀的丈夫,或者,一位偉大的父親。

Mary的去世堵死了他情感輸出的全部通道。天知道他當初是怎麽強打精神留意到還有兩個孩子要養——這或許得益于海軍陸戰隊的那幾年——不過當他真的站起來時,所立之地,所居之所,全然變作修羅戰場,他再一次地、回到了戰士的身份當中。

而跟孩子打交道,總是比叢林作戰還難上兩個級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為他們傾盡所有,給孩子們他能給的一切。

Roadhouse的老板手上匕首利落地切開檸檬丢一小片進John的杯裏,自顧自舉杯磕了他的杯沿,了解John準又是在想老婆兒子,他就算插嘴他也聽不到。以John的年齡和樣貌而言,他實在是一個深沉得過分的男人。超級英雄的身手,苦行僧的日子,漫長的沉默和酗酒,持續的相思與懷念,它們巧妙地捏合在一起,讓John Winchester層次分明又意蘊豐富,宛如一杯芳香濃郁、清甜回苦的碧色苦艾酒。John最沉溺的也的确是這種看似溫和的餐前酒,而非同其他海上來的夥計一樣鐘情于老朗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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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跟我的牆紙進行一場殊死搏鬥,要麽是它走,要麽是我亡。④」

對硬漢Mr.Winchester來說——

“不。還是算了。”男人從沉思中掙出來突兀地補充。

William不動聲色地偷笑了一下,順勢把話題拐上了近兩次的狩獵。他和John都是經驗豐富的獨狼,彼此的契合度倒是意外的高,所以他找上門尋求幫助時Willam沒有詫異。只是這幫忙的由頭着實驚着了這位平素放得開的客棧老板。

“Dean那邊你确定沒問題?你什麽都麽和他說吧。那只吸血鬼可不是咬住獵物能輕易撒嘴的主兒。”

John摳平筆記本打卷的一角,吞了三小杯酒才笑着反問:“我看上去不像硬骨頭嗎?別跟我開玩笑。”

“是是是,你是硬漢。也不怕咯着你家的軟兒子。”

William其實想問,為什麽那只臭名昭著吸血鬼偏偏盯上了Sam,十歲無論是作為食物還是後代都實在太小——況且那位「Duc Thomas(托馬斯公爵)」可是出了名的挑食者。他其實更想說的是它的目标會不會是長子Dean,但一意孤行的John這會兒可聽不到任何別的聲音。

雖說John把他那個大兒子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他仍對Dean能否好好保護弟弟以及他自己持有疑問。還都是孩子呢。

“嫉妒你就直說。”嫉妒也不分給你兒子。

“哼,我嫉妒?也不知道是誰看見我們家Joanna公主眼睛連都直了!我警告你少打我小公主的主意,自己上外邊蒙頭苦幹看能不能劃拉一個兒媳婦進門吧你!”

“……沒得商量?”

“僧多肉少,輪也輪不到你們姓Winchester的家夥。再說這可是「我的」公主殿下!!”

兩個中年男人開始就兒女親家扯開了皮。老板娘Ellen關上酒吧的大燈,只給兩位父親留了昏黃柔和的壁光。這時的她還不知道這是和她丈夫的最後一面,John也意識不到這位風趣友人突如其來的永訣。

自然,他更不可能在意Dean一周前在他外出圍剿魔窟時那通未接通的來電。

最開始建議剿了吸血鬼老巢逼它回來的,是William A Harvelle。這是旁觀者的明智之舉。John更多的是猶豫。他的首要準則是不将兄弟倆置于險境。從阿拉巴馬由密西西比河溯流而上,一直追到密歇根,跨越半個大洲的追逐,John想不通小兒子為什麽依舊如此招超自然生物的青睐,到底是什麽值得它們如此為之瘋狂。但「Duc Thomas」锲而不舍的糾纏逼John必須做出取舍,一時的風險還是長久的寧靜。如果這個對手還像這些年來對付的那些小喽啰一樣簡單,John想,那他大可不必大費周章地找人幫忙了;Bill有他自己的活兒——一個Hellspawn⑤的案子,之前John以為它們只是虛構出來的漫畫書反派,他這票結束後也得幫忙搭把手還人情。

他原本是相信Dean的,小夥子一直在努力證明自己的卓越不凡和堅毅忠貞,然而正值壯年的獵人腦子裏不停回放的卻是Dean的意氣和魯莽。八歲那年由于貪玩險些害了Sam沒命的事或許是個分水嶺;十二歲時擅自行動被黑女巫影響大病一場,是另一座裏程碑——John至今還心有餘悸;那頭長發也越發不順眼:這些年羁絆在家事和學校生活上讓他銳利不再,這對Dean來說,不是件好事。

他當然知道大兒子背着他私下裏打球。他也打過一陣,知道那活動令人迷醉,那些歡呼和汗水,對抗與逆轉。

但是打球有什麽用?

Dean總有一天能明白的。那畢竟是Dean。

他三個月前從暫居的小鎮遠征至此,Dean雖然擔心面有不怏但依舊為他加滿汽油裝足子彈,畢竟是Dean。那孩子從骨子裏就是獵手和鬥士,他需要的不過是剝去僞善的書生意氣,就像他一樣,該當宿命回到戰場。他從未停止抗争,但是十年過去了,這裏始終是他的歸處。

他們不是在獵魔,就是在前往獵魔的路上。

生活沒有給他們更多的選項,John Winchester也不需要其他的選擇。

John在入睡前,只有今天,沒有在想Mary的事。他想起的是Adam。三年前在明尼蘇達州溫德姆市出生的小家夥,自己的第三個孩子。嬰兒柔軟的金色胎發留在掌心的感覺至今依舊鮮明。John覺得他大概是被軟綿綿的嬰兒影響因而對Dean變得心軟,乃至縱容。然而就像保護Sam一樣,John也需要對這娃娃負責,他需要對這一段露水情緣做出判別。

Dean不會喜歡他們的。男人确定。那麽Sam估計也會讨厭他們。

不,不會讓他知道的。但那女人打電話過來,明天或許是個晴天,有必要去見……

John Winchester輕易地落入了睡眠。

作者有話要說: 注:

①Jo, Joanna的愛稱,全名Joanna Beth Harvelle,Roadhouse老板家的女兒。

②Bill, William的愛稱,William Anthony Harvelle (W.A.H.),Roadhouse的老板,和John相熟,同為獵人。

③指越戰。

④出自英國詩人王爾德,用以形容苦艾酒飲後的致幻效果。

⑤Hellspawn,是由人類轉化而來的地獄戰士,有點類似于Supernatural中的Demon,後文将譯作式神。具體定義請參見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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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線稍向後推了一陣,如果有突兀感敬請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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