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006 嗯,你也可以……
陳燼還在打電話,背對着她,叫她看不清表神情。
聲音很輕,許厭沒戴眼鏡,聽不太清他和她哥在說什麽,心中總有一種動物般的直覺,敏銳滴感知到,或許也不是什麽好事。
她其實視力不差,所以若非必要,她很少帶眼鏡。卻沒想到有的時候,這玩意兒還能影響她的聽力。
許厭坐在沙發上,在暴雨雷鳴的侵襲之下盯着電視機裏的無聲畫面,發起呆來。
恍惚之間,許厭竟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在變幻,時間在她的四周向後退去,一切都回到了三年以前。
但她的片刻失神很快被打破,因為陳燼拿着手機,在她眼前晃了晃。
許厭回神的時候,陳燼已經離她很近,一擡眼似乎就能夠看清楚他睫毛的纖細程度。
而她曾經這裏編織過她的美夢。
陳燼先是調侃地問了一句,“發呆?”
見許厭搖頭後,陳燼才禮貌地把手機遞過來。
“拿着吧,打完了。”
許厭接過手機,眨了眨眼。
陳燼轉身去接了杯水,站在飲水機邊,輕輕按下按鈕,兩個人都能夠聽到細微的電流湧動後器具發出的聲響。水聲汩汩,落在杯中。
滴答,滴答。
許厭企圖奪回談話的主動權。
“陳燼,我哥說什麽你都聽懂了吧?”她講這話的時候帶着一點小女孩的嬌嗔,眉眼裏有一絲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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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讓陳燼清楚一點,她是因為周不齊的失誤和馬虎,才不得不來到了他家門口,絕非別有所圖。實在是她過去的前科太深,叫許厭自己都忍不住自我懷疑起來。
現在逮住了一個徹底洗清自己嫌疑的機會,當然迫不及待了。
為着這點小事,把自己受過的欺負和委屈全都抛擲腦後了。
而陳燼當然懂她語氣裏的嬌縱和得意,卻也更明白她的虛張聲勢。
他停了水,端起水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後,兩手捧着杯子,眉輕一挑,雙眸帶笑。
“嗯,聽懂了。”
他的指腹摩梭着杯沿,他若無其事地說,“你哥讓我多注意人身安全。”
“對!沒錯!你就是——欸欸欸?”
許厭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慢吞吞地順口接了半句話以後,腦子才忽然跳出來警告提醒。她又一次回味了陳燼說的那句話,這才弄明白其中深意。
陳燼就喜歡看女孩這樣,一雙潋滟眸圓瞪,顯得可愛,倒像是一只張牙舞爪的貓,叫人忍不住去逗弄。最重要的是,這樣的她,陽光明媚,看不出任何不好的情緒。
像個小太陽。
“我就是——?”
他故意學着她講話,拖長了尾音。
“不是,你需要注意什麽安全啊?”許厭真沒明白。等她反應了一會後,她的腦子裏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許厭一下站了起來,她指了指自己,“我哥該不會是還以為我對你有想法吧?”
陳燼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說,“原來,有過想法?”
許厭這波完全屬于原地自爆。
她這話往下咽也不是,繼續說也不對。
她一時愣在原地,沒想到她搞砸一件事的速度竟然相比于三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搞砸某事,她似乎就擅長此道。
許厭很想說沒有,但是她覺得這也太可不信了。可是若讓她說有,又顯得十分......掉價。她不想再成為喜歡陳燼的女孩。
仰望着他,如同仰望星辰。
雖美卻遙遠,無可觸及。
斟酌一番,許厭覺得,比起良心,還是面子更重要。
于是她理直氣壯地說,“沒有想法。”
許厭雙目澄澈,如同一汪清泉。
“天地良心。我沒有任何想法。 ”
陳燼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許厭擔心他說出什麽刻薄的話語來拒絕,一如當初他拒絕別人。卻沒想到他什麽也沒說,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許厭甚至都沒聽清楚,還想再說的時候,陳燼已經放下水杯。
“逗你的。”
他輕松地化解了此刻有些暧昧不定的氛圍。
“你哥說,讓我替他跟你道歉。順便替他這個當親哥的,好好照顧你。”
“他很抱歉,危險發生的時候,他沒在你身邊。”
陳燼簡簡單單說出來的話,卻讓許厭一時有些鼻酸。
她刻意掩蓋自己心裏複雜的小感動,別扭地說,“你少來啦,我哥才不會說這種話。”許厭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皮膚,裝模作樣地抖了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真的?”陳燼挑眉,說着就要伸手來碰她的手臂。
許厭往後閃躲,“陳燼哥,你就別為我哥打圓場了。他什麽樣的人,我都知道。”
陳燼無奈極了,“這話真是你哥要說給你聽的。”陳燼心想,意思到底是一個意思,只是他說出口的時候,的确有一些語言藝術的加工。不過這沒必要告訴許厭。
“你哥深切地認識到了錯誤,但是由于尚在外地回不來,決定斥巨資資助你租房。”
許厭一聽,眼睛一亮。
“真的?他要給我出房租?”
她可是知道,周不齊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啃老一族。他從小被養在爺爺奶奶身邊,跟着爸爸,家庭條件很好,從不缺錢。和她不一樣。但就算如此,周不齊的錢也不過是周家的錢,絕非是他自己賺的。
所以許厭很少向這位同父同母卻境遇完全不同的哥哥提出一些求助,包括經濟上的。
周不齊除了過年過節給她發些紅包以外,也很少出面幫助她。
許厭大了,兩人交集也少了。
忽然來這麽一出大好消息,許厭當真是沒反應過來。
“嗯,他出。”陳燼揉了揉少女的腦袋,笑她,“瞧你這沒出息的樣。”
“今天先暫住我家。明天我有空,帶你去看房。好嗎?”
他總是這樣,雖然說着以問號結尾的疑問句,但言辭之中表達的含義,從來都是不容拒絕的。
從見他第一面開始,許厭就知道,陳燼是個骨子裏并不好相與的人。
只是他的教養,決定了他的風度。
“好呀!”
許厭應下來,但心情卻比臉上的笑容更複雜。
陳燼的手掌大而有安全感,很溫暖。明明才賴在他身邊不到二十四小時,一想到要離開,她竟然覺得心情有些些微的不舍。這念頭一出現,許厭又開始唾棄自己。
她真沒用。
她又不是牛皮糖,不該一直黏在陳燼身邊。
那些不可對人言的陡然出現的小心眼,也全然不可得。
畢竟,早就說好了,對自己說好了。
傷心哭泣的時候都已經和自己拉好了鈎,下定了決心,再也不要喜歡面前這個人了。
一個人躲在能看見微光的無底洞中,仿若能觸及希望卻總是抓不住的感覺,比粉身碎骨還要痛苦。
事情敲定以後,陳燼讓她去挑個房間今天暫作休息。
家中有兩層,除了儲物間以外,還有兩個卧室。
許厭推開第一個後,看見的是床上亂丢着的臭襪子和已經幹掉的可疑白色紙巾......毫無疑問,這是她哥的房間。
許厭面不改色地火速拉上了門。
就在她絕望的時刻,陳燼推開了這房間對面的一扇門。
門內的世界和她哥的房間簡直是判若兩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幹淨整潔,還能聞到淡淡的香味。
許厭面露喜色,絲毫不遮掩自己的滿意。
“這也是客房嗎?”
“噢,搞錯了。這是我的房間。”陳燼禮貌且貼心地詢問,“你想睡我這嗎?”
許厭腦子一卡殼,張嘴就說,“不,我不想睡你。”
“......的床。”
許厭一擡頭,看着陳燼眼底調侃的笑意,想死的心再次升起。
偏偏陳燼說,“嗯,你也可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