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021 陳燼,你是傻……

許厭知道自己沒理由在陳燼家住下去。

陳燼提供的房子, 她也不願意租。心裏別扭的倔強何自尊心在作祟,讓她咬着牙,每天下班後坐地鐵出去看房。

陳燼這趟差出得實在是有些久, 不過許厭也慶幸, 不然以眼下的情況,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和他共處一室。

宮景澤為了給駱羽擦屁股, 天天上門道歉,微信轟炸毫不講時機, 讓許厭都覺得煩了。

她告訴宮景澤。

【我不需要道歉。我只需要解決問題。】

——就像是陳燼最開始帶她去租房的時候遇到的情況一樣,現在這個關頭, 她能夠租到的房子真不多。光是短租和價格, 就已經把很多房源給拒之門外了。昂貴的中介費讓許厭忿忿不平, 但自己能夠找到的相關消息又的确是少得可憐。

這天許厭好不容易看了個滿意的,雖然遠了點, 但人家本來就是做商用公寓的, 租一個月也能租,只是相較于正常的租房價格,短租要多上五百塊。

明搶, 但許厭卻不得不從。

帶着她看房的是姑娘, 見了她第一眼就喊姐,詢問之下才發現, 這姑娘的确比她小。

今年十八歲,當中介兩年了。

每租出去一個房子,到手的提成也就兩百塊。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一出生就站在山巅的人,芸芸衆生,踽踽獨行。

也不過是為了一兩百塊而奔波一天的人生。

許厭給那姑娘和自己買了一瓶可樂, 當作是夏日烈烈下的最後獎勵。

她想着今天回家收拾東西,哪知道一推開陳燼家的門,就見到了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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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莉雙。

陳燼的表妹。

她們三年前有幸一起玩過游戲,也出門在狼人殺的局裏碰過面,像這樣私下見面,還是第一次。

見到何莉雙的第一眼,許厭對她的想法只有兩個字。

——兄控。

很長一段時間裏,許厭都不能理解兄控的存在,畢竟她哥周不齊實在是過于不靠譜,許厭甚至會懷疑他哪天走在路上紅內褲從屁股後跑出來了她也會不覺得驚訝。

但認識陳燼以後,見過陳燼和何莉雙相處的模樣,許厭徹底懂了兄控的存在含義。

而她不止一次的,偷偷的,小心翼翼地,羨慕過何莉雙的身份。

做他真正的妹妹,不用擔心尺度,有血緣兜底,于是胡作非為也可以受到他的庇護。

她和何莉雙第一次見面,就有一種女生與女生之間的直覺。

她們做不了朋友。

但好歹相安無事。

何莉雙比她小一屆,見了面叫她姐姐,過去總是被陳燼開玩笑,學習上的時候要向許厭學習。畢竟她算是陳燼那一圈狐朋狗友裏唯一一個學歷拿得出手的人。

後來她聽周不齊說,何莉雙也考了個很好的學校。

不亞于她。

現在,何莉雙正叼着一片面包,看着推門進來的許厭,人傻住。

“許厭?”

何莉雙瞪大眼,“住在我哥家裏的女人是你?”

許厭不知如何回答,好在何莉雙那張嘴叽裏呱啦狂說一通閉不上。

何莉雙震驚得仿佛世界随着三觀一起崩塌了。

“你跟我哥同居了?”

“你們在一起了?”

“居然是你把我哥拿下了!”

三句話,一句音量高過一句。

許厭腦子嗡嗡作響。

“我沒有。”

她聽到自己認真地解釋,“我們沒在一起。”

何莉雙這下更茫然了。

“那你住我哥家裏?”

是啊——

許厭自己都想笑。

她憑什麽住陳燼家裏?

無名無份,無親無故。

她就是自找苦吃......想留下來,靠近陳燼,意志不堅定,嘴上說着拉開距離不再心動,其實身體比什麽都誠實。她栽到沒底了。是她不要臉。

如果是朋友的妹妹的身份。

何莉雙才是那個真正的妹妹。

面對何莉雙的疑問,許厭攥緊了自己的背包,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寫滿着‘傻逼’兩個字。她的愛,她的小心思,都讓她顯得難堪。

“應急。”她擠出笑容來,“我今天就搬走。”

“啊?”何莉雙的面包片都快掉地上了,她伸手慌亂地接住,眨了眨眼,“好吧。”

她也沒話可說。

後來,何莉雙就站在一邊,看着許厭收拾房間。

她們之間沒話可說。

許厭拎着箱子出門的時候,何莉雙像個女主人一樣站在房間裏,問她。

“許厭,你還喜歡我哥嗎?”

許厭背上的雙肩包沉甸甸,手裏的行李箱更是似有千斤重量。

“其實我挺喜歡你的。”何莉雙說,“但是你們不合适。”

下了樓,江城應景地也落了雨。

來的時候慌亂如逃亡,離開也未必不是解脫。

許厭站在路邊,茫然四顧,心中湧出一陣悲怆。

工作、愛情。

她竟然什麽都失敗了。

尤依趕到江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一點。

兩個人在酒吧碰的面。

講起話來,必須把分貝提高好幾倍,才能夠聽清楚。不然只會被淹沒在聒噪的音樂聲,與周圍人時不時的尖叫裏。

“到底出什麽事了?”尤依火急火燎地坐下,扯着嗓子說話,“卧槽,該不會是陳燼拒絕你了吧?我的天,我現在就要把他殺了。”

尤依反手操起酒瓶子就要走。

許厭一把拉住她,沒哭,人很冷靜。

“沒呢。”她還有心情笑,“我沒被拒絕。”

她看着尤依,忽然覺得剛剛崩潰過的心情已經有了撫慰。

原來能因為她的一句“我不開心”而買飛機票直接過來見她的,不是陳燼,是她的朋友。

許厭有感而發,“寶貝,我愛你。”

尤依被她這麽忽如其來的感慨弄得渾身發毛,“姐妹,雖然我很愛你,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堅定自己的性取向,不要因為被一個男人傷害了,就一蹶不振。”

“世上好男的的确少,我們還可以再挑挑。”

許厭被尤依逗笑,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往杯子裏倒。

“你想太多了。”

“喝酒?”

尤依一拍桌子,狂放地說:“喝啊!喝他媽的!”

“我不遠萬裏飛過來,不就是為了找你喝酒嗎?”

兩适齡少女狂喝一番,熱酒入喉,有些話便脫口而出。

“你知道嗎?我其實根本不在乎他和駱羽談過戀愛。我認識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正在和別人分手。我怎麽會介意他的前女友?”

許厭的手撐在酒桌上,她擋住眼睛,苦笑了下,“我可能有點介意,但是我的理智告訴我,我不應該介意,也沒資格介意。”

尤依摟着她的肩膀,頭靠着她。

兩個人都擡頭望着前方舞池裏的絢爛,燈光閃爍,在迷幻的光影之中,熱鬧非凡的時刻,許厭卻覺得遍體寒冷。

尤依知道駱羽是誰,作為一個行走在八卦的一線女孩,她對許厭的感情狀況了如指掌。

“她今天找你麻煩了?”尤依猜測,“該不會跟電視劇演的一樣,來找你離開陳燼吧?卧槽,這也太狗血了?”

許厭嗤笑一聲,“離什麽開?我跟陳燼又有什麽關系,她需要讓我離開?”

“那她怎麽打擊你了?”尤依從沒見過許厭這種垂頭喪氣的模樣,雖然她還在努力保持理智和冷靜,但直覺告訴她,許厭不對勁。她在靠近她的時候,就已經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她沒打擊我呀。”許厭笑起來,只是笑得比哭還難看,“她只是告訴了我一個事實。”

“什麽?”尤依問。

許厭想了想,很真誠地說:“她讓我知道,我連輸的資格都沒有。”

“尤依,原來我從沒進入備選範圍。”

許厭仰着頭,任由燈光刺目。

她那不争氣的眼淚又流下來,明明說好了要冷靜,心髒卻拼命地抽搐疼痛,一點也不聽話。

“我不配。”

窒息是從心髒開始的,被碾碎,捏攥,以至于無法呼吸。

她不配。

這才是最讓許厭痛苦的地方。

她過去的滿腔熱愛,十七八歲的一心真摯,被她親手捧到陳燼面前,然後被他一腳踩碎。

駱羽用那麽随便的理由都能夠和陳燼在一起,她的示愛,她的祈求,她的眼淚,竟然都不能讓陳燼有一絲一毫的動容。

她連一個拒絕都沒有得到。

老天爺呀,她只是喜歡上了一個心上人,為什麽要讓她渡劫?

尤依聽得心攥,她心裏恨,恨陳燼和他身邊的那群人,但是又沒辦法,只好幫許厭痛罵:“我就知道他是個死渣男,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擦,這不就是渣男本男?”

許厭悶了一口酒,沒說話。

尤依又罵,“媽的,那個駱羽也是個腦子不正常的!我真搞不懂,她是在陳燼那受了什麽氣嗎?來找你出氣。我跟你說,這種跟前女友不清不楚的人,絕對不能要。不能!”

“你趕緊給我從陳燼家裏搬出來,姐給你找房子住。我就不信了,你們那實習公司附近,還有我租不到的房子?”

不提實習的事情還好,一提,許厭的眼淚直接飙了出來。

“我不想去實習了!”她生氣又委屈地說,“這個社會怎麽會這樣啊!”

“都有病!”許厭罵道,罵完還打了個酒嗝,像個土拔鼠。

尤依吓了一大跳,她還不知道許厭在公司發生了什麽,連忙拍着她的背,又扯了紙巾遞給她,讓她擦眼淚。

“公司怎麽了?”

許厭把今天看到聊天記錄的事情和內容告訴了尤依。

“我知道,看別人聊天記錄是我不對,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看的啊!我視力好,我有什麽辦法啊!”許厭抱着尤依的手臂,雙眼淚汪汪,“明明HR說了上班時間是早九晚六,我的薪人薪事上打卡時間也是早九晚六,怎麽六點下班就成了态度有問題?”

“是我不夠好嗎?”

“可是我明明很珍惜這個機會,跑到這個城市來實習,每天的工作我都做了,主策也說我能力不錯。為什麽呢?只是因為我不想無意義的加班嗎?”

許厭想不明白。

“我難道應該為了轉正,留下來陪他們一起加班嗎?”

尤依一巴掌拍到許厭的臉蛋上,“姐妹,醒醒,喝醉了也不能說這種話。”

“你的時間是寶貴的,而且別人留在那裏是形式化加班,你是真加班。”

“人是正式員工,你是實習生!”

“你也不看看你每個月的工資和錢包跟別人有多少差別。”

“上周UNT不是給你發offer了?你要不去他們家。”

尤依忽然想起來。

許厭皺了皺眉頭,“可是我喜歡游戲。UNT是做影視評估大數據分析,我不想去。”

尤依看着她,“你到底是喜歡游戲,還是想來江城?”

許厭的眼淚和鼻涕泡都挂在半空,她扯了張紙巾,狠狠擦了下,“尤依,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因為他才喜歡上游戲的呢?”

尤依兩眼一瞪,抓着許厭的肩膀猛搖,“姐妹,你清醒點啊!男人不值得啊!”

許厭吸了吸鼻涕,舉杯高喊,“沒錯!男人不值得!”

半個小時後,尤依看着拉着她一屁股在就把花園門口坐下的許厭,有些無奈。

許厭乖乖地看着她,眨了眨眼,“姐姐,我沒醉,可是我好想醉,還能再喝點嗎?”

尤依給她從711薅了兩瓶江小白,許厭喝了一口,覺得難喝,但是想醉的心情太強烈,強撐着把酒悶了下去。

“喝醉有什麽用?”尤依一邊把她喝完的白酒瓶給拿到一邊去,一邊問她。

許厭想了想,說,“沒什麽用,就是想發瘋。”

身體裏的憤怒和痛苦在叫嚣着嘶吼一切,但是理智卻勸她冷靜,勸她思考,勸她不要露出脆弱的時刻。

尤依打上車帶着許厭回酒店,許厭靠在車窗上,沒掉一滴眼淚。

她看着窗外斑駁陸離的光影,酒吧街喧嚣吵鬧,鬧分手的情侶正在街邊打鬧,剛剛戀愛的情人摟着肩前行。

路燈昏暗,月光鋪在地上,蓋住了滿世界的心慌。

“尤依,我不傻,真的。我看得出來他的愛有幾分,我沒那麽笨。駱羽說的話我也都明白,沉默都是拒絕。”

“我總是想,是我不夠好,所以他不願意承認。”

“我好沒用。”

尤依摟着她,怕她磕碰着。

“我真沒用。”許厭打嗝,繼續說,“我有的時候想,我其實也不是喜歡他,我就不甘心。我不想輸。可是我連參加比賽的資格都沒有。”

“我哥都勸過我了,他說陳燼絕對不會喜歡我這種類型。”

“我不信。”

“我他媽以為我自己是趙敏,偏要勉強。結果呢?他連一個答案都不肯給我。”

“尤依,怎麽會這樣呢?我一直以為真心是能換來真心的。”

許厭講話都帶着淚音,她抱着尤依,像是要溺水的人死死攥住最後的希望。但她知道自己不是即将溺水,而是她早就深陷泥潭。

或許吧,當時投簡歷的時候,下意識選擇了江城。

是因為她總想着,潛意識裏,冥冥之中覺得會再相遇。

不甘心會變成開心。

“我從沒想過要陳燼的錢。”她說這話都帶着委屈,她的一切都可以被懷疑。但是沒有人可以懷疑她對陳燼的真心。

因為除了愛,她再也沒有什麽別的東西,可以交給陳燼的了。

“駱羽為什麽要這麽說?”

“他也會這麽看我嗎?”

尤依心疼地抱着許厭,“我知道,寶寶。我知道。”

“我一個禮物也沒有收到過,我可能是有點圖他的色吧,但是他的錢我真的沒有考慮過。駱羽憑什麽說我想飛上枝頭變鳳凰?誰想和他結婚啊!”

尤依本來在替她傷心,聽到她說圖色的事情以後,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許厭見她笑了,氣得伸手錘她,邊哭邊罵,“你還笑我!”

尤依無奈舉手投降,“我不笑了,我不笑了。”

“我們以後不喜歡他了,好不好?”尤依摟着她,替她擦幹淨眼淚。

許厭乖乖點了點頭,“我長記性,尤依。”

“我知道就算我再努力,我也撞不壞南牆。”

許厭安靜下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到了許厭落腳的酒店,尤依從行李箱裏翻出來東西,給她換了衣服,一碰她額頭,才發現她發燒了。

尤依擔心得要命,連忙又打電話問自己學醫的朋友,現在該怎麽辦。一查百度,看到的全都是絕症,更是來氣。

再一低頭,她看着躺在床上了無生氣的許厭,心裏又把陳燼和他的朋友恨上了幾分。

她幾乎是報複一般,拿出許厭的手機,用指紋解了鎖,給陳燼發消息。

告訴他許厭今天經歷的一切。

尤依很快受到了回複,陳燼說,他明天就會趕回來。

一切事情等他回來再說。

尤依想,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她給他墳上送幾句清明節挂青祝福嗎?

尤依發了個微笑的表情作為回複。

不管明天陳燼說什麽,她都會禮貌地回以微笑,并在心裏暗罵。

陳燼,你是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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