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 040 “因為我喜歡……

如果說游樂園是兒童的溫床, 那麽酒吧就是成年人繁忙之後麻醉自我的地方。

尤依和周不齊今天沒來湊局,許厭又懶得叫人,便和陳燼雙雙入了酒吧的門。一男一女同時來, 坐在吧臺的時候, 調酒師都把他倆都當一對。

“喝點什麽?”調酒師是個美女, 長得很是大氣性感, 紅唇如烈焰,見了叫人心情舒暢。

陳燼看向許厭, 許厭點了一杯。

“情逢沙場。”她說。

伏特加、桃味力嬌酒、蔓越莓汁、桃汁。

這樣搭配組成了酸澀的sex on the beach,相較于那個廣為人知的譯名, 許厭更喜歡情逢沙場這四個字。更配這酒的味道。略微帶着一點澀, 又有較勁的風波。入了喉, 便是蒸汽來襲,如同愛情。一點就着。

陳燼像個學人精, 點了和許厭一樣的。

那調酒師笑着, 手裏開始配料,裝入蠱司搖晃杯中,擡手叮叮當, 酒在晃動。

兩個人都沒說話。

許厭是沒話想說, 只是想借酒消愁。

陳燼是不知說何,不敢輕易開口講。

他很少有這樣的時刻, 仿佛對一切都游刃有餘的他,很少有這種需要步步為營的心情。但偏偏現在,面對許厭,他總是想要小心一點,更小心一點。女人像是易碎的珍珠,捧在掌心怕摔着, 含在嘴裏怕化了。

好在兩個人現在已經對沉默習以為常了,不說話的時候,任由酒吧的光影在吧臺上穿梭,身後的人在調笑,舞池中有人狂放扭動叫喊。他們坐着不說話,但隔着一拳頭的距離,陳燼的心跳一聲大過一聲。

原來意識到愛情真正降臨以後,每時每刻都變得如此細膩且不可控制。

他品味着這個瞬間,就像是品味着手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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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酒師大約有些想要調節氣氛的好意,便出口跟他們搭讪,“兩位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許厭客氣地笑了笑,“沒在一起。”

陳燼卻說:“快了。”

胸有成竹的兩個字,叫許厭淡淡瞥了他一眼。

她不禁問,“你哪來的自信?”

是男人都有這種自信嗎?

陳燼恬不知恥地說:“這叫自知之明。”

許厭翻了個白眼,那調酒師卻被逗笑了。

陳燼其實心想,他沒多少自信。好吧,說得殘忍一點,二十多歲的陳燼對十多歲的許厭有自信。因為她的愛澄澈可見,熱烈不退,長了眼睛的人,都會知道她的心意。陳燼自然是不覺得有朝一日,許厭會如浪潮一般退去無聲。但三十多歲的陳燼對二十多歲的許厭,當真是沒有多少自信。

她像是刀槍不入的玫瑰,刺愣生生地支出來,柔軟藏在很深的泥地裏,他連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他們明明已經以負距離接觸過,但許厭分得太幹脆,看得太清。而這種性格并非一朝就可以改變的。

這五年,許厭一定有很多不為他所知道的情史。

這些情史,這些經歷,才造就了這個女人的現在。

陳燼不覺得吃醋,更對純潔二字沒有想法。他只是可惜,可惜當年自己沒有好好珍惜許厭。如果那個時候他愛上了她,是不是現在的許厭,不會變成渾身帶刺的模樣。

陳燼不敢多想,舉杯又喝了一口。

他唯一的一點信心,就是對他的愛,他的執着,有那麽一丢丢的信心。

“你追的那個人呢?”陳燼努力掩蓋着自己的酸意,假裝随口一提。

許厭半天沒反應過來,“誰?”

“那個打游戲的。”陳燼說。

許厭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沒精打采地說,“掰了啊,你不是知道嗎?”

陳燼正想着該怎麽安慰她,但是又難以掩蓋自己心中那點小喜悅,糾結中,就聽見許厭說,“沒追到他當演員,投資也沒了,媽的,不爽。”

嗯?

陳燼皺了皺眉,自信品味着許厭的話。

“你追他是為了讓他當演員?”

他沒太明白。

許厭大方地說,“是啊,有個投資方一定要找他當演員,不然不給投資。我這才去找他。磨蹭了好幾天,什麽也沒撈到。”她自嘲地笑了笑,“人家嫌我們不真誠。”許厭感慨地說,“他還喜歡你們的游戲呢。”

陳燼高興極了,但是許厭再說一些讓她自己覺得失落的事情。他只好拼命克制自己的嘴角,不讓自己笑得太過明顯。頻頻舉杯喝酒,想要遮蓋自己嘴角的弧度。

只不過他的高興沒維持多久,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出現了。

陳燼和正在跟朋友一起走進來的鄭瑞對上了眼。

許厭疑惑陳燼怎麽呆若木雞了,于是也擡頭,這也看見了鄭瑞。

瞅見許厭的那個時刻,鄭瑞簡直猶如一朵春天的花,羞羞地綻放了。臉上的笑意擋都擋不住,隔着老遠喊了一聲姐姐,像狗一樣跑過來。

熱情,實在是太熱情。

許厭坐在位置上,忍不住往吧臺上靠了靠。

“好巧啊。”鄭瑞眼睛亮亮的,感慨道。

許厭被他這種純粹直接的高興給感染到,也帶了一點溫柔的笑意,點了點頭,“你們來玩?”

鄭瑞嗯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今天我過生,朋友要給我慶祝。”

“是嗎?”許厭有些驚訝,“生日快樂。”她再次打量鄭瑞,鄭瑞是有些變化了。跟那天來見她的時候穿得樸素的模樣不一樣了,鞋子換成了aj的,衣服也是帶碩大的logo了,頭發更是整了個當下最潮的錫紙燙。

看着卻是比當時的純情大學生帥氣了一點,但是許厭卻覺得有些失落。

她看着鄭瑞,總是透過這男孩,看見了十八歲的自己。

她有段時間為了得到陳燼的關注,也愛買一些性感的衣服,其實根本不搭,但是卻喜歡穿。沉迷陳燼的那段日子,是她整個少女時代裏,最注重自己外表的時刻。下意識拿男人喜歡的眼光去挑選自己的衣服,打扮自己的外表,想讓自己成為陳燼欲望裏的人。卻忘了問自己,什麽才是她喜歡的,舒服的。

高跟鞋穿着很累,為了顯得胸大還要買緊身上托的內衣,其實不穿內衣最舒服。

愛把她困住了。

好在她現在已經解脫了。

後來談戀愛的時候,許厭想做什麽做什麽,想穿什麽穿什麽。愛剪短頭發就剪短頭發,不穿bra就不穿。你不喜歡?那就分手。她就是脫胎換骨,一生僅一次的迷茫和探索,都留給了愛上陳燼的那幾年。

那個時候的許厭絕不會想到,當她長大以後,陳燼卻站在了她的身邊。

是什麽改變了鄭瑞?

許厭不知道答案。

鄭瑞鼓起勇氣邀請許厭跟他們一道聚會,許厭也覺得是時候學黑山老妖吸吸當代年輕人的精氣,活躍一下心情,當即答應了。她正猶豫要不要問陳燼,陳燼便自覺地起身,替她端着酒,跟着她和鄭瑞。

好吧。

是真的很有自覺。

鄭瑞帶着許厭和陳燼來到卡座的時候,所有人的表情都透露出一股八卦。男生看許厭,女生看陳燼。對于這個歲數的大學生來說,熟男熟女,就像是一道美味的菜,象征着自己沒有到來的年紀和向往的未來。

鄭瑞見此,心中有些小小得意,跟同學們介紹,“這位是許厭,制片人。”

“這位是——”

陳燼自己接了話,“陳燼。”

“坐吧坐吧!”有個姑娘吆喝着,“別老站着呀。”

鄭瑞拉着許厭坐在中間,陳燼想跟過去,失敗了,端着酒坐在了邊上,正好挨着一群女大學生。

陳燼放下酒,理了理袖口。

有人一聽制片人三個字,就忙問許厭,“許姐姐,你是不是見過很多明星啊?”

“娛樂圈到底亂不亂啊?”

“那個黃可和周玉人到底離婚沒啊?”

許厭哭笑不得,就知道小孩們一聽她的職業,就會這樣的問題。

“其實也沒見過多少。亂不亂看你自己的圈子。至于別人的家事,我不是很清楚。”她淡淡一笑,就把問題回了過去,“我是出來玩的,不是出來的工作的。”女人眨了眨眼,很濕俏皮妩媚,“拜托,別問我工作的問題。”

鄭瑞應和道,“就是就是!”

他好不容易和許厭再見面,當然是要好好表現一番。

“許姐姐,你要喝什麽,我給你點?”

“今天你是壽星。”許厭掃了眼桌子,都是不太貴的酒。“你想喝什麽,随便點。”她看了眼陳燼,陳燼正客氣有禮地在跟身邊的女同學講話。“有人會買單的。”

一聽這話,小孩們都歡呼了起來。

陳燼無奈地看向許厭,知道她口中的有人是指自己。

許厭瞧見他的目光,挑釁地挑了挑眉。

怎麽?

不是要追我嗎?

陳燼讀懂了她的意思,于是認了命。

“随便點。”他的确不缺這點錢,只是要給鄭瑞花錢,他多少有點不痛快。但如果可以讓許厭痛快,那他那點不痛快,也不過是過往雲煙了。“我買單。”他說出了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三個字。

歡呼聲更甚。

陳燼看見許厭露出得逞的快意,忍不住搖了搖頭。

她骨子裏那點小小的惡作劇的作勁兒,終于對他使了出來。

這是好事。

陳燼想。

可是當酒桌上的游戲越來越熱烈,真心話大冒險玩得越來越激烈的時候,陳燼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許厭被抽中真心話,大學生女孩問她,“哥哥還是弟弟?”

“弟弟。”許厭想沒想就說。

鄭瑞眼神一喜,陳燼面色一冷。

大學生女孩又問,“活潑還是穩重。”

“活潑。”許厭說。

鄭瑞高興地把這當作暗示,連喝兩杯酒壓住自己的少年熱氣。

陳燼此時此刻快要化成冰塊,誰知道下一個刻,冰塊直接進化成冰山。

因為鄭瑞成了下一個輸家。

真心話不能選,只剩下大冒險。

他抽了一張卡,翻開了,臉上就寫着高興兩個字。忙不疊把卡片亮出來給大家看,有好事者大聲朗讀了出來。

簡單幹淨的卡片上了一排十分明晰的漢字。

——在場上挑個女孩,接吻一分鐘。

“哇哦!”大家八卦地感慨,擠眉弄眼,叫喊着,“鄭瑞,選誰啊!”

“上啊鄭瑞!”

鄭瑞紅着臉,鼓起勇氣,對着許厭說:“許姐姐,我可以選你嗎?”

陳燼沒克制住,冷冷地說,“她還算女孩嗎?”

許厭本來沒想答應,一聽陳燼這陰陽怪氣暗示她年紀的話,當即氣不順了,面上溫柔一笑,對着鄭瑞說,“好啊。”

許厭拿起手機,“siri,設置一分鐘的鬧鐘。”

在siri回答“好的,我已經為你設置了十一點四十的鬧鐘”以後,許厭反客為主,看着正猶豫不知道所措,遲疑要不要嘟着嘴巴湊過來的鄭瑞,伸手推倒男孩在沙發上,長腿一跨,坐在他身上吻了上去。

其實沒什麽感覺。

許厭吻的時候,還在分神地想,鄭瑞有點無趣。

他不會接吻,手下的動脈在狂跳,看出來他的緊張。很沒意思的一次接吻。可一想到陳燼在一旁看着,許厭又覺得她起碼得演出來很舒服的樣子。于是閉着眼,手指碰上鄭瑞的嘴唇,勾了勾。

鄭瑞快瘋了。

這是他的初吻。

女人像是個妖精,纏上來。他是不知所措的唐僧,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伸不伸舌頭,會不會不禮貌,他嘴巴裏有味道嗎?問題翻來覆去想了很多,反應過來的時候,鬧鐘就響了。

許厭放開他,掃了一眼陳燼的臉色,看出來他現在怒火難捱,心中就覺得痛快。

有一種折磨他的痛快。

鄭瑞還在害羞,同學都在起哄。

許厭喝了口酒,洗了洗嘴巴,借着昏暗的燈光偷偷吐掉了。

還是吻陳燼舒服。

他這人要是不談戀愛,光做-愛,的确是個好選擇。

一想到要跟陳燼戀愛,許厭就覺得沒辦法想象這件事,也覺得害怕。她不太喜歡過去的自己,因而擔心和陳燼在一起,就是重蹈覆轍。

大家都在八卦,笑得肆意,陳燼卻笑不出來。

女人在幽暗的酒吧燈光下像是一朵綻放的花,而他不是采花的人。

陳燼偷偷趁人不注意把那張大冒險的牌藏起來了,打算等會輸掉的時候來一手劉謙般的偷梁換柱。哪知道小孩們都是一時興起的生物,一聽見dj換了新的音樂,是他們喜歡的,便吵着要去跳舞。

許厭當仁不讓地跟他們混在一起,往舞池去了。

陳燼攥着那張卡片,偷偷塞進了衣兜裏。

“陳哥哥,一起呀。”有個女孩長得很漂亮,也很大膽,邀請陳燼。

陳燼嗯了一聲,滿腦子都是趕快去舞池,也不知道許厭一會要作什麽妖。

許厭其實沒什麽要作妖的,她只是想跳跳舞,找點青春的感覺。只是現在的小孩蹦迪的路數她實在是學不來,跳了兩下,高跟鞋都要斷了。

陳燼沒蹦跶,他站在她的身邊,偶爾在她快要摔倒的時候伸手扶她一下。

鄭瑞還在高興地喊着,“姐姐,一起一起!”

許厭心想,再一起她就要廢了。

陳燼扶着她的腰,兜着她,才讓她沒被擠倒。

“我們先走了。”她扯了一嗓子,舞池吵鬧,不大聲說話,根本聽不清。“你們玩吧!”

鄭瑞當然不甘心就這麽跟許厭說再見,見她不跳了,自己也不跳了。

陳燼還會回味在‘我們’兩個字裏,一時沒注意到鄭瑞也跟着他們出了酒吧。

酒吧門口,陳燼脫了外套給許厭披上,鄭瑞見了,眼神一暗。

“姐姐。”他拿出手機,“加個微信吧。”

“就當作是我的生日禮物。”

陳燼心想,他今天的買的單難道不算最大的禮物嗎?

但他沒資格去阻撓許厭加別人,于是只好眼睜睜看着許厭掃了二維碼,加了男孩。

鄭瑞高興,要送他們一段路,去馬路上打車,哪知道經過小巷的時候,正好遇到夜晚還有人頂着路燈在打街頭籃球。那些人,還認識鄭瑞,跟他打招呼。

鄭瑞抓住這個炫耀的機會,說,“我有段時候常來打球,他們都認識我。”

“挺厲害啊小鄭。”許厭客氣道。

鄭瑞抓了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沒什麽,就只是校隊的水平。”

“真的嗎?”許厭這下真心多了,“那應該還蠻厲害。”

打的車還要等四十多位,許厭覺得跟陳燼待一起那麽就有些讓她無所适從,于是撺掇鄭瑞去打球,哪知道鄭瑞一去,說人不夠,要陳燼也上。

許厭這下有些猶豫。

陳燼一把年紀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打。

“你去嗎?”許厭問。

陳燼瞧見少年人挑釁的目光,朝着許厭溫柔一笑。

“打會,正好熱身。”

“你确定?”許厭看着陳燼,有些詫異。

陳燼讀出了女人眼底的意思,他沒好氣地說,“許厭,我沒你想的那麽老。”

許厭偷笑,“我可沒這麽說。”

鄭瑞瞧着他們有來有回自如的聊天,心裏憋着一股火。這火在陳燼摘下手表,交給許厭以後,更旺盛了。

于是陳燼一上場,鄭瑞就拿出了蠻橫的招數,打得十分兇狠。

街頭籃球比校園裏的要勇猛。

許厭看得出來,陳燼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把好手。她聽周不齊說過,陳燼很會打球。只是很久不打,又遇到血氣方剛的男孩們,顯然有些落了下風。

司機打電話來說快到的時候,陳燼正投出一個三分球,卻還是輸了。

鄭瑞臉上有着不加掩飾的得意,陳燼保持着溫潤的表情,實則能看出來多少是有些沮喪。

只是人不服老不行。

許厭偷笑着看陳燼吃癟,在他還興致勃勃要再戰一回的時候,勾住他的後領口,對着鄭瑞他們說,“不好意思,我們的車到了,先走了。”

鄭瑞捧着髒兮兮的籃球,忽然覺得他的勝利,毫無用處。

陳燼卻當真低落了下來。

他這個人不會把沮喪寫在臉上,只是許厭感覺得出來了,上了車,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腕,又看着自己的鞋。

“我沒穿球鞋。”陳燼忽然說。

許厭想笑,憋着,嗯了一聲,說,“知道了。”

“我以前很厲害。”陳燼認真地說。

許厭點了點頭,有點哄小孩的意思。

陳燼看出來她的敷衍,更挫敗了。

他其實願意加入那一場球賽,不過是想到多年前兩人去看演出,許厭說她的少女夢想就是看校草打球。雖然他現在已經是過了期的校草,卻也還想偷偷打球給她看。這種微妙的小心思,根本無法宣之于口。

這樣隐秘的心情直到車停了,他送許厭上樓,還存在着。

許厭站在門口,輸了密碼。

門開了,許厭脫下外套,給陳燼。

陳燼接過,腦袋上盤旋着一點低氣壓,對她說了一聲晚安。

陳燼轉身要走,許厭偷偷笑了下,靠在門邊,喂了一聲。

暗下去的樓道燈一下亮了。

陳燼回頭,許厭正變魔術般拿出那張卡。

他偷偷藏起來的那張卡。

女人明眸善睐,指尖如玉,卡着紙片,笑得勾人。

“陳先生,比賽輸了,是要接受懲罰的。”

下一秒,樓道又暗了。

聲控燈熄滅,電梯停止升高。

陳燼按下的那個開門鍵失靈。

他們抵在樓道的牆邊,男人和女人,再次吻了起來。

而許厭喜歡這個吻。

陳燼的沮喪讓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而許厭卻偏愛了這時刻。她主導着一切。

舌尖膠着追逐,吞掉甜蜜的酒味。她喜歡陳燼今天的表現,所以這個吻,算作是獎勵。黑夜之中,有一道銀色若隐若現。雙方都暗暗粗着氣的時刻,陳燼啞着嗓子問,“一分鐘到了嗎?”

許厭的手勾着他的脖子,磨蹭着後頸,有點貓撒嬌的意味。

“你想它到嗎?”

陳燼很難回答想不想。

有某種溫柔潛伏的巨獸在亟待出籠。他想,許厭得意于這個肯定的答案,她感受得到。

可是理智告訴陳燼,他不可以。

他不想在friends with benefits這個身份上走得更遠。

許厭會和每個追求她的人這樣嗎?還是這是他獨有的待遇。只要一想到這個問題,陳燼的心就如同刀絞。女人的手攥着他的心髒,絲毫不留情地狠狠刺了進去,指尖頗長,留下血洞。那血跡凝刻成許厭的名字。

他不敢問。

他也有膽怯的時候。

“厭厭。”陳燼拼命克制自己,推開女人,說話聲很低,連聲控燈都沒有吵醒。“我們明天再見吧。”

許厭有些意外這個答案。

她作為一個女人,明确地知道自己感受到了什麽。

男人忍耐着,她都可以觸碰到他的青筋。

“為什麽?”許厭不明白。

陳燼深呼吸,吻上她顫抖的眼睛。

“因為我喜歡你。”他說,“所以明天見。”

陳燼的電梯下了樓,許厭靠在門邊,笑着搖了搖頭。

她第一次聽見他說這幾個字。

她等了好久。

好多年。

但當他真正說出來的那個瞬間,許厭發現,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狂喜。而只是一點點得逞的喜悅,喜悅之後,便是憂慮。

陳燼喜歡她,然後呢?

她的家世、她的事業、他的家庭、他的未來。

他們如果在一起,又能在一起多久?

都不是什麽也不懂的小孩了。

過了因為喜歡就要談戀愛的年紀了。

每個人就像是明碼标價的商品,在名為配偶的市場上流通。許厭知道自己是最不受歡迎的那種,她沒興趣,也沒想法,在這個事業決斷期,要去經營一段愛情。一段沒有結果的愛情。

女人啞然失笑,關上門,仿佛關上了某種可能。

聲控燈陡然亮起,一如樓外空蕩的月亮。

許厭站在漆黑的房間裏,風吹過來,沒有陳燼的外套,空氣中都帶了點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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