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自我遺忘
（三）自我遺忘
第二天，黃濑起了個大早，他今天雖然沒有模特的工作要忙，但麻煩事可不少。
果不其然，他家的門鈴自剛才起就響個不停，再按下去絕對會壞的啊，有本事你們就越過安保系統進來啊混蛋！吵醒了小黑子我絕對會放狗的，哼！黃濑的領帶還沒有打好急忙跑下樓，走到樓梯中央就看到自己的客廳裏面那叫一個“五彩缤紛”。
“你們來的倒是夠早的。”
青峰的急性子可不會轉彎抹角的說話，直接切入正題，問道：“哲呢？”黃濑整理着自己的形象，說：“還在睡。昨天醫生看過了，情緒不穩定，肌肉拉傷過度導致身體機能損傷……”金眸中微光閃爍，流露出沉痛的哀傷，“不能再打球了。”
只這一句話，玄關裏的氣氛仿佛到了冰點一般凝結，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青峰的拳頭已經握緊，作勢就要殺出門去。綠間先一步攔住他，兩人對視間電光火石，“你去哪？”
“哼！找赤司！”青峰怒火中燒，雙目瞪圓，整個人殺伐狠戾。
“找他做什麽？告訴他黑子在這裏，告訴他黑子傷重？他的性格你難道不清楚？”綠間一直是這些人之中最冷靜的那一個，此刻三句話将青峰的沖動給壓了回去。
“沒錯，現在不僅不能找他，還要防着他。”黃濑涼太按下青峰的拳頭，收斂了平日裏的笑容，目光灼灼，“絕對不能讓他再傷害小黑子。”
誰知道那個讓他們猜不透的人又會對黑子說些什麽話，做些什麽事，今時的一切，已經是個慘痛的教訓。赤司給的感情，也許太過狠決太過霸道，黑子哲也那種敏感的人，又怎麽會明白深層的東西。
但是無論赤司到底在想什麽，傷害他，是他們不允許的。
“黃濑君，來客人了麽？”
四人擡頭望去，天藍色的大眼睛還帶着些睡眼惺忪，正盯着他們看。
“小黑子？”“哲！”“黑子。”“黑仔~”
四聲各異，黑子哲也無奈的扯動嘴角笑笑，他扶着牆站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塌了半邊還渾然不覺，自然也不明白樓下四個人臉上的點點紅暈從何而來。
“黃濑君，我和你一起去誠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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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濑為難的看着他，“可是你的身體。”本就瘦弱的模樣又添了幾分病态的蒼白，真的是一陣風來好像就能吹走。
“我想，總不能這樣躲着，請等我一下。”黑子哲也轉身回了房間去換衣服，房間裏面的球衣早已不知所蹤，取而代之是一衣櫃的休閑裝。
說起來，他平日裏除了校服就是球衣，休閑裝還真的是很少穿。好在現在還是寒假，去學校也不必穿校服，也不必一直在學校裏面呆着。他的身體好了一些，雖然腿還在疼，但已經可以走動了。
“大家……都要去嗎？”黑子有些好笑的問身後的四個人，“我只是去道歉和提交退部申請的。”
青峰熱血再次上湧，說道：“道什麽歉？哲你就是……唔！”綠間一掌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鏡，淡淡道：“我們只是去看看誠凜的校園，參觀。”
傲嬌的青蛙……黑字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如此腹诽，恐怕綠間知道了會氣的吐血吧。
于是，“七色戰隊”一行五人浩浩蕩蕩的向誠凜出發了，雖然也算是有說有笑，但怎麽看都有一種隐隐要去踢館的氣氛在裏面。
“黑子君？”麗子手中的哨子掉落，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現在場館門口的少年，一如報道的那天他如幽靈般出現，時間在此刻都變得很不真實。
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卻好像是化進了光芒裏，依舊是瘦弱的模樣卻覺得無比可靠。
火神跑過去，雙手扶上他的肩膀，急忙問道：“你去哪裏了？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聽他們說……”
黑子仰起頭，展開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卻也是那麽的蒼白和無力，“火神君，還有大家，讓你們為我擔心了，真的是……非常抱歉。”
日向走過來，神情嚴肅，說：“黑子，不管出了什麽事都告訴我們吧。”
木吉鐵平依舊笑得很是開朗，“下次再打啊，可不要灰心喪氣哦黑子。”
“教練，我想申請退部。”
在衆人的喧鬧聲中，平淡如水的聲音緩緩的流淌着，一下一下回蕩在空曠的場館中，心像是墜了鉛沉重，那麽多的話都如鲠在喉，再也發不出聲音。
“抱歉，現在的我，沒有資格和你們站在一起。”黑子恭敬的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繼續說，“我最後已經透支了身體的極限，只用一次，身體便不能再支撐劇烈的運動了。真的……很對不起。”
空氣靜默，所有人聽着他的話，卻沒有回應。
“火神君，教練，我沒有和大家完成諾言……所以，讨厭我也沒有關系。”黑子支起身體，雙眼盛滿了哀恸。
火神大我的大掌輕輕揉着黑子的發頂，目光漸漸柔和下來，“他們，是在等你嗎？”他早就看到了——遠遠的站在大樹下的那四個發色各異的少年，一直看着這邊。
黑子楞了一下，随後點頭，天藍色的雙眼中似乎是找到了一絲慰藉。
“以後，也會開心的過吧？”黑子回答道：“我會努力的。”
“那麽，開學的時候要活蹦亂跳的來啊！”火神向前推了推黑子，“他們在等你，去吧。”
黑子的藍眸泛起了一些霧氣，他努力的笑，“那麽，開學再見，大家。”慢慢轉身，麗子向前走了幾步，叉着腰說道：“黑子君，我們從來沒有責怪過你，你的力量拯救了我們無數次，可我們卻沒能幫到你。所以如果他們能夠幫到你的話，一定要努力啊！”
黑子稍微停了一下腳步，微微偏過頭說：“這一年，也很開心能和大家在一起呢，謝謝。”
相田麗子很想告訴黑子哲也，他的存在對于誠凜來說從來都是那麽的耀眼，他們隐隐的相信黑子一定會再回到賽場，但是此刻卻無法說出口，還不到時候。日向看着黑子遠去的背影，樹下的四人圍攏着他，在陽光中漸漸消失。他明白，誠凜不可能永遠留住這個透明少年，黑子哲也無色而透明，卻凝和着七色，他在的地方，奇跡才會變得耀眼。能救他的人，同樣是那些人，他們都知道，那些人在黑子心中的分量有多重，那是誠凜取代不了的過去。
【奇跡的世代】你們一定能夠将他從絕望中拉回的吧，我們等着那一天。
暫且說再見吧，影子——黑子哲也。
“吶吶，小黑子轉學吧，來海常怎麽樣？”黃濑自始至終都沒有放棄在黑子身上蹭來蹭去，一雙星星眼簡直閃亮的讓人無法直視。
黑子哲也還是正常的走着路，面不改色的說：“請允許我鄭重的拒絕，黃濑君。”
青峰大步上前，拎着黃濑的領子将他甩到一邊，白了他幾眼，道：“你不要老是纏着哲。”
“小青峰，你哪有資格說我？你明明就很想親近小黑子！”
青峰的臉瞬間是紅了又青，青了又紫，嘛，不過也沒有什麽太明顯的變化就是了，畢竟太黑了。張着嘴半天也不知道該回敬黃濑一句什麽話，索性不再言語，只默默的跟着黑子的腳步，不時的湊得更近一些。
“其實哦，我也覺得黃仔耍賴的時候比較多诶。咔嚓”最後一聲是美味棒斷掉在嘴裏的聲音，紫原遞了一根美味棒到小黑嘴邊，黑子道了一聲謝接過。
黃濑來了脾氣，他一向不跟紫原鬧騰，于是沖着青峰吱哇亂叫，“小青峰，我要跟你單挑啊！”青峰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昂起頭往後看黃濑，壓低了嗓音說：“呵呵，好啊。黃濑，你輸了可別耍賴啊哈哈！”
綠間習慣性地去扶眼鏡，沒有人察覺到鏡片反射下雙眼中的笑意，情不自禁的笑。
黑子哲也走着，即使聽也知道這些家夥在幹些什麽了，他不自覺地勾起唇角，果然大家還是當年的模樣呢，能一直這樣下去，也不錯吧。冬日的暖陽照耀下，寒冷仿佛也退去了一些，黑子捂着頸邊的七色針織圍巾，呼着熱氣。聽到耳邊不斷傳來的嬉鬧聲音，他有一瞬間的感覺，回到了初中的時光。
那個時候的他們，僅僅是為了追逐自己喜歡的東西而努力訓練，他們的光芒如此閃耀，他的影子更加濃郁，他以為生活可以這樣持續下去，他以為快樂就是如此。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那裏，他所渴望的東西正在慢慢形成，那個，赤司曾經想要用絕對的強大來維護的東西。
完成了退部申請，誠凜的大家看起來也在努力沒有消沉，黑子哲也覺得現在就很好了，已經不需要再去想什麽籃球了。所以一覺醒來，WC早已成為過往，一切的痛苦也好，喜悅也罷，被他鎖進了心的最深處。他記得有一個人叫做赤司征十郎，他記得籃球的技巧和能力，但是他不願意去回想，不願意去深究，不願意再觸碰籃球。因為那些東西都已經與他無關，回憶那最後一場比賽也只會令他痛苦，他什麽都做不了索性什麽都不再想。
他好像是一夜之間忘記了曾經刻骨銘心的一切，在自己強烈的心理暗示中。
自我遺忘。
由此，他的身體即使恢複了，他的精神也不可能支撐着他重回賽場了。
精神上否定了自己，才是真正的退出。
和衆人分別後，綠間真太郎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中途他去了一趟圖書館，幾乎将那裏所有有關肌肉複健的書籍全部借了來。拎着沉甸甸的袋子，他的心中莫名的燃起希望。雖然黑子變成了好像忘記了有關籃球的一切的模樣，但是他相信着，也希望着，能夠與他再次站在賽場上，這一次，想要大家并肩而立。黑子哲也，不是一直會消沉下去的人，只要身體慢慢修複，心結打開，總有一天……那個祈願，一定能……
鈴聲乍響，将綠間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他接起電話，對面卻是個平靜至冷漠的聲音，他喚道：“真太郎。”
至今為止，只有一個人喜歡叫名，而不是姓。
“赤司。”綠間的聲音同樣沉靜，等待着他的下文，赤司不是一個無事打電話的人。
“哲也的傷如何？”赤司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赤司的眼力，肯定比賽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了黑子的狀态不對勁，三天後現在才打電話來，必定是已經得到準确的消息了。畢竟，他是赤司征十郎，他要的，沒有得不到的。
“他很好。”綠間即使知道赤司的手段，還是不願意就此告訴他，無論如何，赤司不能再傷害那個人。
“他在涼太家不是嗎。”赤司早就知道綠間不會老實的告訴他，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絲嘲笑。赤司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語氣，天下間，好像沒有什麽是他無法掌控的。
“你既然盡在掌握，又何必來問我。”綠間走着夜路，鏡片反射出森然的寒意。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綠間忍不住先開口了，說：“赤司，最後那一場換做是我，贏下比賽沒有什麽不對。但是你不應該對他說那些話，還有黛千尋。”
“真太郎。”赤司僅是三個字就讓綠間将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贏得比賽，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哲也是我看中的人，他的表現沒有讓我失望，他重回賽場就是贏過了黛千尋。”赤司的語氣平平淡淡，沒有什麽東西能讓他失去理智一樣，“我是勝者，所以我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綠間握緊了雙手，平複着自己的心情，但話說出口的聲音還是狠戾了起來，“赤司，我知道你這麽做也許是為了黑子，但是你的做法我不會認同，有什麽事情你敢不敢坦誠的說出來？黑子的傷更多的在心裏，你知道你的做法給了他多大的傷害嗎，你難道真的想毀了他？”
“真太郎，同樣不坦誠的人，還有你。”說完，赤司便挂斷了電話，綠間急促的呼吸，不坦誠？是啊，我們的确都不夠坦誠，自從黑子離開帝光的那一刻起，一切的不坦誠都變了質，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感。
但是啊赤司，我們的不坦誠給自己留了後路，可你，沒有。
赤司的想法無非兩個，要麽得到占有，要麽毀掉。
黑暗的房間裏，手機的屏幕也漸漸暗了下去，赤司異色的瞳仁盯着眼前的象棋盤許久，閃爍着銳利的鋒芒。他的右手手指插入發絲中，竭力壓抑着什麽，黑子哲也，從來沒有一個人讓我赤司征十郎牽腸挂肚；黑子哲也，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你這般忤逆我還能這樣讓我心痛。
有那麽幾個一瞬間做事超出我預料的你，我該拿你怎麽辦？
你的才能是我發現的，可你卻用這份力量離開我，反抗我，反抗整個奇跡。
我想要做到的，用我的辦法沒能成功，而你，卻是最終成功的走到了我面前，但是那裏也就是終點了。我會告訴你，你該回來的地方，你該歸屬的地方。
你不可以逃，我也不會再讓你逃。
如今大家都回來了，那麽，我們也不必再繼續隐藏什麽感情了。
你力量的消失是一次懲罰，所幸你沒有讓我失望，自己奪回了“幻之第六人”位置。但是你必須離開誠凜，回到我這裏來，回到最初的奇跡。
我可以毀滅你，也可以拯救你。
黑暗中的少年仰面躺倒在床上，唇角上揚，妖冶而鬼魅。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