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最深的眷戀
(六)最深的眷戀
冬季悄悄的離開,大地上浮現的翠綠色正竭盡所能的将寒冷驅逐,溫暖着這枯燥的世界。
黑子哲也的生活過得簡單非常,每天和誠凜的大家打打鬧鬧,晚上放學之後火神會送他到M記的路口,在那裏每天都會有“奇跡”中的一個人接着他。
火神知道,黑子一直住在黃濑家裏,至于為什麽不去別人家裏住的原因,因為黃濑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再就是,離學校比較近。其實再好的朋友也不必做到這份上,那幾個人的學校也并不很近,綠間的家甚至是相反的方向的。他能從他們的眼神中讀出的東西,按捺已久的愛戀與疼惜,只是黑子哲也并沒有發現。
或者也許,他并不說出口。
“總感覺大家最近怪怪的,對黃濑君有很大的意見,因為我跟他們說起來黃濑君總是半夜跑進我房間。”黑子哲也走着路跟火神說,那表情很是認真的在思考。
火神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半夜跑進房間你是想怎樣啊黃濑,你也太饑渴了。火神這樣想着,嘴裏說:“啊……春天嘛,他們欲求不滿什麽的……”
黑子偏頭看他,有些疑惑似是沒有聽清楚,問道:“恩?什麽?”
火神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支支吾吾的想要搪塞過去,把頭扭到一邊不再解釋了,黑子見狀也就作罷。
今天來接黑子的是綠間,他的手裏已經提着兩倍香草奶昔,黑子哲也跟火神道別後就和綠間并肩向前走去。火神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突然覺得黑子哲也真的很幸福,至少他被一群暗暗守護着他的人們包圍着,即使他們曾經做錯過一些事情,但是黑子仍然從心底留戀着過去的時光,想要回到他們之中。
火神從M記買上一袋子漢堡轉身準備往家走,過了馬路之後他看了看路邊停着的那輛這幾天已經熟悉的高級黑色轎車,終于走過去敲了敲車窗。不出所料,車窗緩緩的落下之後,裏面正襟危坐的是一個赤發異色雙瞳的少年,正是赤司征十郎。
“我說,想要靠近他就自己去解釋不就好了?”火神挑挑眉毛,赤司這家夥都這樣跟了好幾周了,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在學校過得很好,身體每周一次檢查說是在漸漸恢複運動能力了,能不能上場還是未知。”
赤司淡淡的看向他,“我會讓他上場的。”只要你還渴望着那個戰場的輝煌,我們就會再創奇跡。
“再見,火神大我。”說完,赤司關上車窗,轎車疾馳而去,火神在原地無謂的聳聳肩膀,早就說過了“奇跡”的家夥都不是些正常人。
而這邊,黑子一臉滿足的喝着香草奶昔歪着腦袋問綠間道:“綠間君,你知道什麽叫欲求不滿嗎?”
天知道綠間當時的表情有多麽的客觀,五顏六色間轉換最終徹底黑了下來,險些沒背過氣去的他,錯愕的看向黑子。看到黑子那認真詢問的表情,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而且……哪個混蛋終于忍不住了下了毒手難道黑子已經……不不不這不可能……綠間的大腦在飛速的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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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問我這個?”綠間故作鎮靜,向上推眼鏡。
黑子繼續認真的說:“因為火神君剛才說什麽春天欲求不滿,我覺得綠間君平常讀的書比較多,所以問你。”黑子睜大了清澈的藍眼睛望着他,嘴角還沾着奶昔的殘漬,日暮時分柔和的夕陽餘晖潑灑在他白皙的皮膚上,看起來真是又香又甜又軟,綠間覺得再這麽下去自己真的要把持不住了。
“咳咳,這個問題你以後會知道的。”說完,他輕輕地握住黑子的左手手腕,寬大的手掌幾乎包裹住了黑子的整只手。黑子有些不解,但感受到那只手掌上傳來的熱度之後慢慢放松下來,綠間君其實也很溫柔呢,這樣想着,他慢慢回應了綠間的親近,反握住他的手背。
綠間的身體一震,有些不自然的轉過頭去,掩飾這面頰上的緋紅。回家路上,耳邊的浮華喧嚣之聲不斷不絕,誰都沒有注意到彼此加速的心跳。
後來又過了一個月左右的周末,幾個人一起去吃飯,可是當出了飯店門的時候卻發現本應該等在門口的黑子不見了。他們瞬間有種發瘋的感覺,但很快冷靜下來,以黑子那種低存在感确實很容易被看丢,他們今天大意了。四處尋找的時候,黑子哲也其實就在附近一個街頭籃球場的外面,裏面讓人熱血沸騰的吶喊聲音都傳入了他的腦中,日向火神還有相田麗子的熟悉身影也映入了眼睛裏。在隊伍中他們配合的近乎完美,連貫的動作破防進攻,日光正盛灑在他們奔跑的身影上,黑子覺得那剎那他好像看到了很遙遠的曾經,大家也是這樣努力着,配合着,取得一場場的勝利,為之驕傲。
有晶瑩滾燙的液體劃過他的臉頰,落在他緊緊抓住球場外欄的手背上碎裂。他伸手在衣服的兜裏摸了摸,掏出一個五彩的護腕,很久之前買的東西他卻一直帶在身邊。忘記了自己已經不能再上場打籃球了,五顏六色的……就像是大家的顏色呢,猶如彩虹一般漂亮。那時候想要說明自己淺淺的心意,卻因殇錯過。現在想來,只覺年少無知可笑至極,他們那麽強大那麽耀眼,怎麽會在乎自己這種小角色呢?
“小黑子!”
诶?黃濑君的聲音,黑子哲也連忙将護腕塞到衣服的外兜,整理了一下表情回頭望去,卻見大家都在往這邊跑,他們都在靠近,黑子卻往後退了一步。
“我……我有點事情先回去了。”黑子哲也沒有等他們走進就轉身離去,走得很是匆忙,頭也低下來不再看四周。
“哲!?”青峰一個箭步沖上來,卻還是沒去追他,既然他不想一起一定有自己的考慮,他們也不再攔他。這時,綠間走上前從地上撿起了一個護腕,是剛才黑子匆忙間掉落在地的東西。四個人看着這個護腕良久沒有說話,似乎明白了為什麽他要離開。
“黑子君他,一定很想要回到賽場吧。”略有些中氣的女聲傳來,相田麗子被場外的動靜吸引了過來,剛才的一幕幕她自然也都看見了,說,“他在誠凜的時候,常常一個人望着天空出神,手中就一直握着這個護腕,可是上場的時候他從來不帶,他說這是很重要的東西,即使也許已經失去了意義。我知道我們不可能永遠留住這個影子的,他一定非常希望回到你們之中吧。”
這時候日向順平也站到了麗子的身後,右手中還拿着籃球,綻開燦爛的笑容對他們說:“去把黑子帶回來吧!”如果是你們的話,一定能夠讓奇跡發生,而我們,就在賽場上等着。
綠間雖然稍微低着頭,眼鏡下面的目光卻是深沉如海,手不自覺的攥緊了那個小小的護腕,似乎承載了他們所有人的期望。
黑子哲也之後的表現很正常,發現護腕不知道掉到了哪裏的時候很着急,但是自己的身體已經很脆弱,即使回去又能做些什麽呢?沒有人需要他,想想自己也用不到了也就慢慢冷靜下來。當晚醫生給他做檢查的時候,對他說:“黑子君,你的傷勢已經痊愈了,經過這幾個月的休養和放松,你的身體可以适當的做一些運動了。”
黑子哲也的眼睛裏有什麽東西瞬間亮了起來,他沉默了一會試探性的問道:“那我……籃球……”
醫生也是有些為難,他知道這個少年熱愛的籃球,“這……你的身底子本來就不太好,這一次留下了些病根,可能無法支撐那麽高強度的訓練和比賽。”看到少年清澈的眸子裏面忽又滅下去的光,他還是于心不忍沒把話說的太絕,補充道,“如果做一些适應性訓練的話也許會有希望,那麽我……”
“不必了。”黑子哲也沒有等醫生把話說完,他不想醫生給他安排什麽适應性訓練,針對籃球的訓練醫生也并不清楚,何況那樣一定會被大家知道,他已經……沒有勇氣回去面對他們,面對那個人……黑子哲也站起身來,穿好外套走出了檢查室,該回去了,不然黃濑君他們又會追來。
黑子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慢慢走着,眼前不時洋洋灑灑的飄落幾瓣櫻花,它們旋轉着落下,不知不覺,眨眼間已經是四月了。出神間,手機在背包中振動,他拿出手機打開一看是一條未讀消息。
【哲也,午飯時間我在教學樓的天臺等你。 ——赤司征十郎】
那五個字,那個名字明明是黑色的,在他眼中卻慢慢的轉為嫣紅,刺目刺痛,他不可置信的停下了腳步。不可能,他不認識這個人,他不認識,他分明是……認識的。
再怎樣自我遺忘,只要出現,他就能想起一切,越深刻的想要忘記的東西,卻記得越清楚。因為他忘不了他們的每一個人,因為他黑子哲也曾經深深地将他們的聲音容貌能力性格喜好刻在心中。
太過在乎,所以即使他是那麽的想要逃,卻還是在午飯的時候一個人慢慢走上了天臺,高空的風吹亂了他的發絲遮擋了一瞬的視線。他下意識的用手去擋開呼嘯而過的風,慢慢看清了不遠處背對着他站着的人。張揚的紅發,挺拔的背影,藍白相間的校服外套披在肩上,兩只袖子灌滿了風随意飄開,他生來就應該站在高處一樣,俯視着一切,勝過一切,掌握着一切。
他轉過身來,對着黑子哲也伸出了手,狀似邀請,“哲也。”那聲音好像帶着魔力,讓人想要跟随想要敬仰,不可反抗。
那一刻黑子哲也就知道,對于這個男人,他根本躲不掉避不開,無論心裏怎樣害怕着靠近,他仍然希望有一天赤司能回來,那是不可更改的深深地眷戀。
赤司征十郎,他是[奇跡的世代]的隊長啊。
“赤司君,好久不見。”平常的見面語,黑子猶豫着上前幾步,卻仍然跟赤司保持着距離。
赤司沒有強迫他,只是笑了一下,垂下手放在身側,就這樣隔着十幾米的距離,目光卻好像能穿越銀河。“哲也,你恨我嗎?”
黑子哲也怔住了,恨?不……他從來沒有恨過赤司,即使理念不同分道揚镳,即使賽場上兵戎相見激烈角逐,即使他放棄自己尋找新人,他也不恨他。
“我從來沒有恨過赤司君。”黑子靜靜的提着飯盒,站在原地說道。
赤司的笑意更加深邃了,他與黑子對視着,看到那雙眼睛裏面的澄澈,黑子哲也不會撒謊。
“那麽……你相信我嗎?”
黑子哲也同樣沒有絲毫的猶豫,眼底不起波瀾,回答道:“我相信,雖然理念不同,我也相信着你。”從初中遇見你開始,你改變了我的人生,你是我籃球的起始,你的做法我不認同,但卻從不懷疑你賽場上的判斷與力量。
“那麽哲也,過來。”赤司擡腿向他走近,黑子卻在此時身體往後傾斜,目光開始有些閃爍。
黑子的抗拒赤司看了出來,于是停下了腳步,繼續說:“哲也,你沒有輸給黛千尋。”黑子的瞳孔收縮,慢慢低下了頭,“從你進入誠凜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選擇為他們而改變,為你們的勝利而拼命,但是你要付出的代價就是最後Misdirection的消失。誠凜的光芒太弱了,随着你的強大,他們已經無法再将你作為影子上場。要重新激發你身體裏的力量,沒有什麽比在比賽裏讓你重新站起來更為有效直接的辦法了。”
赤司的話語是難得一見的溫和,他很少對人說這麽多話就好像是在解釋什麽,他明明堅信着自己的一切正确判斷,對于他來說只有服從和忤逆。可是現在,他真的是在對黑子哲也解釋自己所做的一切。
是的,只是對黑子哲也。
那埋藏于心底深處的眷戀早已控制了行動,這是全天下他獨享的溫柔特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