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光輝的陛下。”

“都說了,我只是曾經的至高王。”

“那你現在不是應該叫戈爾芬(Golfin)嗎?”費諾半嘲笑地插嘴道。

“我習慣了芬國昐。你要是想,可以把那當成我的小名,費雅納羅。畢竟只有你在的時候我才不是至高王。”

阿瑞蒂爾和邁格林遠離剛多林的子民生活着,為了不讓他太早就遭受冷眼。邁格林常常來拜訪芬國昐,聽祖父講述維林諾的故事,但他也經常與費諾一起外出,采集礦石或冶煉金屬。“他有着不錯的才能,”費諾說,“但他的心緒總是蒙着一層陰影,滿腦子都是鋼鐵和金屬。他渴望着光,卻并不能完全理解它。”

“你覺得我該怎麽做?”芬國昐問。

“就做你現在一直在做的就好。關鍵在于弄清他內心的想法。其餘的對你來說應該都不難。”

于是在那之後幾天,芬國昐對他說:“伊塔瑞爾不會回來。她寧願逗留在曼督斯,等待她的丈夫。”

邁格林的神情扭曲起來:“就這樣一直等到世界終結?”

“如果需要的話,沒錯。”

年輕的精靈站起來,不安地來回走動着。“永遠都是圖奧,”他咬牙切齒地說,“那個粗魯的,毫無長處的凡人!我不明白,為什麽她寧願等着一個死人,也不願意選擇活生生的我?”

“這便是埃爾達的婚姻,羅米恩。只有一同活着或一同死亡,婚姻才算是有效。她選擇待在曼督斯,是因為她只想做圖奧的妻子。”

“埃爾達的婚姻!薩爾甘特對我說過無數次:埃爾達近親不婚。這就是理由嗎?”

“并非如此。我不會對你說同樣的話……至少我自己沒有資格說。”芬國昐轉動着右手的戒指,“你對她的愛沒有錯,孩子。但她并不愛你,所以你不能強行要她。我們生來都要承受阿爾達的傷毀,承受這個世界的不完美,毫無例外。這便是規則,羅米恩。無論怎麽想都可以,但不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做。”

“所以我就活該永遠得不到她的愛嗎?”

“你确實不會得到她的愛,但這不是因為你活該。只是事實如此而已。放縱自己就會導致惡果,争奪權力就會帶來災難,本末倒置。這點我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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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沒有放縱!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有碰過伊塔瑞爾,或她和那個凡人的兒子!但是我……我……”

“你被利用、被引誘,被欺騙。”芬國昐接道,“你為此感到羞恥嗎?”

“當然!”

“過來,羅米恩。我給你講個故事。”芬國昐拉他坐下,“你知道諾多的親族殘殺吧?”

“我知道。父親以前總是拿這個做理由不許我跟母親離開。”

“但你似乎并不太清楚一切的來龍去脈。我會講給你聽。”

他從芬威的兩次婚姻講到他與費諾的沖突,再到茜瑪麗爾的誕生,米爾寇獲釋,再到雙聖樹的死亡,諾多的遷徙,澳闊隆迪的殘殺。最後他講到費諾燒毀船只,他帶領着子民穿越冰峽,兩個家族重聚和好,開啓了諾多在中洲的歲月。

“我們無法抹除我們做過的事,羅米恩。”芬國昐說,“我們只能放下驕傲,用勞動贖清我們的罪過。”

“我們怎麽可能會獲得原諒呢?”邁格林絕望地問。

“我們很有可能不會獲得原諒,但我們仍然需要贖罪。這不僅僅是為了我們傷害過的人,更是為了我們自己。”

邁格林與阿瑞蒂爾離去的那天,圖爾鞏來為他們送行。黑發的年輕精靈抱住自己的舅舅哭泣,乞求他的寬恕,而圖爾鞏也給予了他。臨行前,邁格林問芬國昐:“祖父,伊塔瑞爾會回來嗎?”

芬國昐沉默了片刻,微笑着說:“會的,羅米恩。一定會。”

“你從哪裏來的信心?”他們走後,費諾問。

“伊塔瑞爾和凡人的結合是為了保存希望。我不認為伊露維塔會任由他們的結局走向悲劇。”

剛多林的子民一波波離開,但圖爾鞏留了下來,等待伊綴爾的回歸。他比阿瑞蒂爾更加憎恨費諾,因此他住到了湖的對岸去,每隔一個月來看望一次芬國昐。仿佛是為了安撫費諾的傷痛,出現在芬國昐宅邸的織錦開始更多地是昔日在維林諾時費諾裏安的幸福時光。芬國昐把它們依照故事發生的時間順序挂在房梁上,讓它們與其餘的織錦一起随風流動,閃閃發光。

費諾無法忍受埃雅仁迪爾之星的光芒,因此他每到夜晚就待在宅邸之中,或用花瓣制成的墨水研究芬國昐向他介紹的人類語言,或修建他的鍛造爐,偶爾看着埃雅仁迪爾之星在那些流動織錦上的反光發呆。芬國昐向他讨教了一些把光儲存進物質中的技術,用水晶瓶取了一點羅瑞爾林湖中的水,将星光溶解在其中,放在費諾的床頭。水晶是費諾從其中一個飄浮的島嶼上采來的,卻不是從土壤中——那座島嶼的樹上能結出水晶的果實來,除非被頭上長角的松鼠頂下來,否則不會掉落。

瓶中的光芒并沒有傷害費諾,但他在每次看到它的時候仍會一改以往果斷堅定的行為方式,糾結猶豫着不敢觸碰它。芬國昐也沒有強求,只是在每夜用織錦蓋住瓶子,讓光芒只是微弱地透露出來,費諾便不會被它迷得心神不寧難以入睡。有時他會靠在窗邊,看着芬國昐沐浴着星光,在湖邊的草地上盤坐冥想,欣賞那被光芒鍍上一層躍動的金銀的皮膚。

“為什麽她不會傷害你?”一次芬國昐冥想歸來,費諾略有些嫉妒地問。‘她’指的便是寶鑽。“你的手上明明與我一樣沾染着罪惡。你為什麽總是奪走本該屬于我的愛?”

“這與你的寶石無關,兄長。這也不是本該屬于你的愛,而是我的。”芬國昐有些好笑地說,“你很清楚,那顆星辰可不僅僅是茜瑪麗爾。那是埃雅仁迪爾·阿爾達米爾,我的血肉至親。伊塔瑞爾的兒子絕不會傷害我。”

“我也是你的血肉至親,”費諾咕哝道,“他怎麽就不照顧到我一點?”

“或許不是他沒有,而是你自己無法忍受那光芒。”

“我?無法忍受?”費諾不可思議地笑道,“茜瑪麗爾可是我的造物。”

“這只是我的直覺。”

費諾沒有反駁他,也沒再提起這件事。

就這樣過了不知多少年,有一天邁雅埃昂威造訪了它們的住所。

“卡納芬威·瑪卡勞瑞已經魂歸曼督斯。”他宣告道。

“什麽?”費諾難以置信地說,“我以為Kano……”

“埃爾隆德·佩瑞蒂爾與埃爾洛斯·塔爾-明雅圖爾五百次在美尼爾塔瑪山頂為他祈福。迪歐之女埃爾汶親自将他沉入海中。”

那天晚上,費諾在重生之後第一次吻了芬國昐,埋首在他頸窩喜極而泣。如今,死亡已經成為了費諾裏安的嘉獎。

又過了許多年,埃昂威又一次來訪。

“費諾裏安将被釋放。只要他們願意,就可以離開曼督斯重返生者的世界。”

“所有的?可伊爾牟告訴我的他們的刑期還沒有到。實際上,還差很久。”

“埃爾隆德·佩瑞蒂爾與埃爾洛斯·塔爾-明雅圖爾一千次在美尼爾塔瑪山頂為奈雅芬威·邁提莫祈福。維拉遵從一如的指示,寬恕了他與他兄弟的罪過。”

費諾裏安陸陸續續地到來,先是紅發的雙胞胎,再是在多瑞亞斯戰死的三個兄弟,攙扶着梅斯羅斯的芬鞏與梅格洛爾。費納芬的雙胞胎甚至也到來了,他們聽聞妹妹逗留在中洲治愈大地的傷痛,也不願落後于她,決定不再待在曼督斯沉迷于悲傷之中。費諾幾乎向他的每個兒子都乞求了寬恕,幾乎每個費諾裏安都向他搖了頭,說他無需這麽做。只有梅斯羅斯和梅格洛爾擁抱了他,說道:“我寬恕您,父親。”

費諾裏安大都沒有在羅瑞恩久留,或是去找他們的母親,或是去找那些被他們辜負或傷害過的人,而費諾也沒有強留他們。芬鞏随着梅斯羅斯一同離開,安格羅德與艾格諾爾前往提裏安找他們的父親,但圖爾鞏仍然留在這裏等待女兒。

“你不跟你的孩子們一起走嗎?”芬國昐問費諾。

費諾沉默了許久,仿佛內心在天人交戰。“他們一定需要你的陪伴,”芬國昐又說。

“我明白,我也很想和他們一起離去。但是……”他糾結着,“我還不能走。”

“為什麽?”

“好了,你不要再問了。”費諾抱住他,“你不應該在我之後返回生者的世界。我不會再一次丢下你。”

就這樣又過了些年,埃昂威再一次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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