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回家。”

“後天。”

“後天出差。”

宋敬原煩了:“所以呢?”

“今天不拿,下周一升旗就趕不及穿。不如你現在和我去一趟?”

宋敬原直接開罵:“我寧願下周一把你當旗升。”心裏想:難道上輩子欠路拾螢錢了嗎?

路拾螢揪住他不放:“就當帶你兜風了。我再開車送你回家。”

宋敬原坐上路拾螢電動車後座時還在罵罵咧咧,被路拾螢塞來一顆不二家棒棒糖,終于堵上了嘴。

08 女妝

◎崔莺莺。◎

路拾螢忘性大,手裏不能拿東西。有一回和喻寰一起上南京逛街,第一次進大百貨,買了一雙小一千的鞋,路拾螢喜滋滋拎在手裏,吃了頓飯的功夫,不知道落哪兒了,他長籲短嘆了半個多月。

因此,把宋敬原的衣服落在戲劇院,也絕非有意為之。

從江都二中拐出來恰好是六點。放學校門口人多,擠成一團,沖出人群費了些功夫。路拾螢還特地找辛成英借了一頂頭盔:“最近交警查的嚴,抓到就一百。我沒錢。”

宋敬原必須摘下眼鏡戴頭盔。頭盔有些大,他擺弄了半天。路拾螢看不下去,伸手替他調松緊。就恰巧四目相對,路拾螢多看了一眼,過會兒移開目光:“你眼睫毛塗生發素了?”

宋敬原把棒棒糖咽下去:“……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附近修路,颠得人屁股疼。路拾螢抓住他的手,叫宋敬原摟緊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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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敬原怕疼,覺得摔到馬路上至少磨破一層皮,當即丢下面子,抱緊了路拾螢的腰。

路拾螢開車極其狂野,适合考摩托車賽證,到達喀爾跑拉力賽。宋敬原讓他開慢點也不聽,只好把額頭貼在對方後背減少風阻。就聽見路拾螢清晰的心跳聲。

到了地方,宋敬原差點把頭盔砸路拾螢臉上:“你怕趕不上去見閻王爺?”

路拾螢無辜:“不是你着急回家嗎?”

進門前兩人還在使勁渾身解數你言我語地擠兌對方。等進了江都劇院,就懂規矩,都小心翼翼起來。

江都劇院很大,話劇、音樂劇、戲曲藝術中心都在這裏。沒有辦法,小地方,也沒錢再蓋第二所。從二樓向下瞟,能看見偌大的舞臺上,幾名道具、燈光工作人員還在前後忙碌。排排的紅色座椅向後列開,很氣派。

路拾螢輕車熟路,領着他穿過錯綜複雜的安全通道,繞到後臺來。推開化妝間,一片狼藉。上彩的工具、網巾、片子、鬓發,水紗彩褲,五顏六色。路拾螢不見外,看見半杯水,拿起來就喝。然後舒了一口氣,對着裏間的人喊:“媽!”

宋敬原小小地“哎”了一聲,被路拾螢瞪了一眼。

喊了半天沒人應,路拾螢擡腿就要往裏沖,剛邁出兩步,被人喊住:“叫什麽叫!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來了。”

嬌嗔如春水解凍,叮當落于山谷。

宋敬原回頭,一道婀娜身形倚在簾邊。剛刨花水貼片子,眉若彎月,眼角飛紅,唇上點了粉彩,顧盼間,熠熠生輝。

路母年近四十,容貌卻比小姑娘亮麗。她瞧見宋敬原,眼睛一亮:“新同學?”

宋敬原禮貌地點頭:“阿姨好。”

沒想到路母連連搖頭:“和我兒子做朋友,真是委屈你了,你全當積德。”

宋敬原一時無言以對,覺得路母比路拾螢要有自知之明。

路拾螢早就習慣了他這個沒長大的媽天天拿他開涮,壓根沒搭理,繞進隔間取來衣服袋子,遞給宋敬原:“還你。”

就準備送他回蓬山路。

一個挂着工作證的年輕女孩卻在這時急火火跑來。她手裏捧着一沓片子、水發,還有幾件紅綠的戲服,亂成一鍋粥。鬓角微微冒汗,張口就喊:“喻老師,他們讓我送紮扮來。明兒去北京要用的……”

路拾螢和宋敬原解釋,說是路母明兒去北京巡演第一場,是個沉浸式的普及性演出活動,融合了很多現代舞臺概念,目的就是為了宣傳昆劇文化。造型總負責是海歸,高材生,連着三個月趕工,在傳統扮相的基礎上融合創新,做了一版新的崔莺莺。明天就要演出,今晚還在加急做最後的調整,将近七點,才把最終的定稿送過來。

喻寰面露難色:“等下要上場。”

七點半有一場牡丹亭,來不及再換妝扮。

小姑娘還是實習生,都快急哭了:“總監一定要我拍個照給他反饋。”

喻寰四下掃了半天,忽地,眼神就定在宋敬原身上。宋敬原本就對視線敏感,瞧過去,被她盯得背後發冷。果然,喻寰伸手一指:“小同學,有空嗎?”

六個字,宋敬原就聽明白了。他想拿“要複習功課”來敷衍,還沒開口,路拾螢插話:“有空。今兒作業不多。”

宋敬原白了他一眼:“你是小同學?”

喻寰眉開眼笑:“能不能幫我試試造型?”

沒有辦法,宋敬原被抓着坐到鏡子面前。化妝老師低下頭來看他,端詳半晌,找粉彩時點評宋敬原長相:“可惜了,是個男孩兒。”

路拾螢就抱着手臂打後面盯着。宋敬原叫他滾,他也巍然不動。

上來先打油,塗隔離,調了底彩的肉粉色,平塗拍開在臉上。再施面紅。崔莺莺不穿紅衣,因此面紅不必太亮。上了一層,打上定妝粉,又拿胭脂。從眼皮由深至淺,反複刷了好幾層。

到這裏,妝面初成。面紅顯得輪廓極深,顧盼生輝,喻寰說好看。說怪不得古時候讓男人扮花旦。那生得秀氣的,穿上戲服,确實比女子明豔。

只有路拾螢惜字如金:“我看着像猴。”

宋敬原讓他滾蛋。

宋敬原是個敏感眼,用油彩上眼線時,頻繁眨眼,鬧得化妝師畫也不是,不畫也不是。路拾螢就搶過去:“我來。”宋敬原直躲:“別碰我。”路拾螢一把抓住他:“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我在劇院裏長大的,眼線還不會畫?坐着別動!”

就湊上來,兩雙眼睛相對,眼睫交錯,微微顫動,仿佛在打架。

路拾螢專心致志盯着他眼睛,用手摁着眼梢吊起,一點點描摹眼型。宋敬原卻渾身不自在,不知該看向哪裏,一雙眼珠子亂轉。他眼睛生的好,杏仁似的,好畫,幾筆描畢,路拾螢又依照化妝老師的吩咐,順手畫了眉毛。

末了蹲在宋敬原面前端詳:“我畫得好。”

宋敬原踹他一腳:“我長得好。”

之後便順着塗口紅。又用不同色的粉彩在眼部做了現代妝面的處理,點了一些鑽和閃粉。貼上片子,抹上鬓發,戴上珠釵。

妝畢,當真是人若春花。

小姑娘拍下照片,發給總監,得到滿意的答複,喜極而泣:“我下班了。”

宋敬原只對着鏡子端詳自己片刻,就別開目光,伸手要去拆發片。被路拾螢抓住,還沒反應過來,聽見“咔嚓”一聲,一道閃光。

宋敬原喊他:“删了!”

路拾螢搖了搖手裏的拍立得,拎着那張相紙抖了抖:“膠片,删不了。”

宋敬原臉色一黑,不顧自己還是崔莺莺,起身就要去搶。不料頭頂假發珠釵太重,一個沒站穩,險些栽倒地上,是路拾螢順着他的腰扶了一把。

小貓兒笑盈盈地說:“解舞腰肢嬌又軟,千般袅娜,萬般旖旎,似垂柳晚風前。”

是《西廂記》的名句。宋敬原知道他懂行,一時間有種如覓知音的驚喜,氣倒也消了一些,只是嘴上依舊不饒人:“真把自己當張生?”

“崔莺莺要是真長這麽好看,當然願意。”

兩人正鬧着,已經離開化妝間的小姑娘又苦着臉跑回來。

路拾螢擡頭看她:“又怎麽了?”

小姑娘想哭:“導演又說要看寺警那一折。不是散板嗎?這一部分作曲改動最多,鑼鼓節奏一直合不上,說正式演出前一定要再和演員合一遍。”

喻寰嘆氣:“事兒真多。算了,就幾句詞,馬上排一排,叫樂隊準備。”

小姑娘繃不住了:“可是今天曲笛和琵琶沒上班。”

路拾螢插嘴:“曲笛我倒是會,譜子我也熟。就是缺個琵琶。”

莫名的,視線又落在宋敬原身上。

宋敬原說:“看我做什麽,我是叮當貓?”

路拾螢貓兒眼笑意盈盈:“你是不是會?”

他來找宋山那天,隔着窗聽見了似有若無的琵琶聲。

宋敬原覺得今天和他來取衣服是一個天大的錯誤:“我會是會,但是……”

“會就行。”路拾螢轉頭,“宋先生的徒弟,不會出差錯。叫鑼鼓準備。”

宋敬原心裏一百個念頭,想你也知道我是宋山的徒弟,憑什麽給你路拾螢合伴奏?

可外人看來,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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