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不見。”
路拾螢只當沒看見:“不如我們一起出個節目。就不用練合唱了。有花樣,可以不用所有人都唱。起碼辛成英就不用唱。”
“不出,你想都別想。”災星纏身,宋敬原自知今天這個數學題是做不完了,把藍磚頭“啪”地一合,丢進書包。
路拾螢看着他站起來往教室外走:“為什麽呀?你琵琶彈得多好。”
宋敬原遠遠撂下一句話:“好也不給你聽。”
路拾螢當然不罷休,眼珠子一轉,就往辦公室跑。
宋敬原第二天早上來上學時,被明晁逮住。
老狐貍笑眯眯地看着他:“終于改主意了?”
宋敬原一頭霧水:“改什麽主意?”
“不是說要和路同學民樂合奏《茉莉花》嗎?說女生合唱,男生朗誦,再加上民樂獨奏,夠出彩了。哎——”
路拾螢此時恰巧踩點往教室狂奔,路過二人,被明晁拉住,“誰的想法?點子不錯。”
還能有誰的想法?
宋敬原揪住路拾螢書包帶:“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
路拾螢對明晁雙手合十:“明哥,我等下就讓他答應我。”
宋敬原痛恨自己小時候為什麽不好好吃飯,不然眼下就能把路拾螢摁在地上揍一頓解氣。路拾螢一整天都跟個小雞仔一樣在他周圍叽叽喳喳:“別啊,什麽叫我自己去和明哥解釋?你學了十年琵琶,彈首茉莉花有什麽難的?”
宋敬原就是不答應。奸商如路拾螢都撬不開他的嘴,左思右想,沒有辦法,去請阮鶴年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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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鶴年講理,還是女孩,宋敬原沒法發火。眼瞧着小學委猶猶豫豫朝自己走來,宋敬原知道沒好事兒。還沒坐下來,站在他面前,阮鶴年臉就紅了:“敬原,你不願意表演合奏,有什麽苦衷嗎?”
宋敬原還能說有不成?硬着頭皮說不是。阮鶴年又問:“是沒時間練習?”也不是。“覺得曲目難度大?”《十面埋伏》宋敬原都不怕,還怕《茉莉花》?
阮鶴年聲音很柔軟:“那是……不想和路拾螢合作?”
宋敬原心想,這倒是靠點邊。路拾螢笛子吹得漂亮,樂感好,演奏時和他四目相對,仿佛天生有默契,合作起來很輕松。可其它時候,宋敬原只希望掃把星離他遠點。
他猶豫這一片刻,阮鶴年以為說準了,長出一口氣:“他答應我了,保證不添亂。還說演出後請你吃春舟閣。我從小學鋼琴,到時候也可以幫着排。不會耽誤你的時間的。你看怎麽樣?”
面面俱到,沒給宋敬原一點拒絕的機會。宋敬原只好說:“只吃總店的春舟閣啊。”
話音剛落,一顆紙球準确無誤飛來,砸在宋敬原的後腦勺上。怒而回頭,路拾螢笑眯眯地看着他,顯然關注談判情況良久。展開,皺巴巴的草紙上一行行草:小宋老板辛苦啦!
英語課上課十分鐘,另一枚紙球“啪叽”一聲,報複般砸回路拾螢臉上:
“離,我,遠,點。”
擡頭一看,宋敬原已然入睡。
江都二中有藝術生,因而教學樓下也有專門的琴室。阮鶴年借用了其中最大的一間,每天放學後與路拾螢、宋敬原二人排練。辛成英也要跟着。路拾螢把新買的籃球丢給他,叫他別幹等,辛成英破天荒不去操場上撒歡,就在琴室門口守着。
等到第三天,路拾螢終于弄明白,辛成英哪裏是在等他?九班的舞蹈生談莺莺是二中最漂亮的小姑娘,每天下午五點半放學,到琴室隔壁的舞蹈室練古典舞。從教學樓到舞蹈室這短短一百米的路程,經過只要半分鐘。半分鐘的倩影如幽魂入夢,勾得辛成英夜不能寐。
路拾螢就懶得管他了。
《茉莉花》簡單,三人都有小十年的樂器學習經歷,很快就能熟彈并背譜合奏。排了幾次,行雲流水,溫婉動聽。阮鶴年卻低頭坐在琴凳上,并不滿意。
“太無聊了。”她說,“茉莉花誰沒聽過?我們只是把它再演奏一遍。沒有任何創意,索然無趣。”
路拾螢問:“你有什麽想法?”
阮鶴年說:“我想加入變奏……就在女生合唱部間奏的地方。可以是搖滾,可以是爵士,一段華彩,然後再回到主歌。”她說話很輕,補充道:“像國外樂隊那樣,我很喜歡。不過,你們覺得麻煩,也沒有關系。”
路拾螢舉手:“我沒問題。”
宋敬原說:“會不會有點複雜?時長可能也不夠。”
阮鶴年垂眼:“我沒有幾次機會上臺演出了,不想留遺憾。”
她是指心髒病這件事。
小學的一次運動會,跑女子接力,那時阮鶴年是最後一棒。眼瞧着就要沖線,忽覺胸口驟然劇痛,渾身一顫,就倒在地上。呼吸困難,嘴唇發紫,救護車送到醫院,查出混合型複雜心髒病,室間隔缺損。
人生還沒開始,生命走入倒計時。
“呸,胡說八道,”路拾螢對她做鬼臉,站起身:“你不是馬上就要做一期手術了?會好的。”
宋敬原抱着琵琶不吱聲,但心裏微微一沉,才明白她為什麽對演出的事情如此上心。十六七歲的孩子,卻如将死之人郁郁寡歡。宋敬原心軟,只得答應,重重嘆氣:“那先試試。”
先心病使阮鶴年很少像同齡人一樣奔跑打鬧。長年孤身一人躲在家裏,只能和音樂為伴。古典也好,流行也好,慢慢自己學會作曲。她很快寫了一版曲譜排演,并從班裏找來會架子鼓、電吉他的同學,組成一個東西雜糅的小樂隊。
合奏效果不錯,問題在于宋敬原。
宋敬原壓根就沒聽過幾首搖滾樂。從小跟在宋山身邊長大,宋敬原聽戲比聽流行樂多得多。
路拾螢拿圓珠筆圈音符:“這不就這個重拍進嗎?孟哥鼓一響你就進啊。”
宋敬原指電吉他:“他掃弦沒拍子,我找不到。”
路拾螢恨鐵不成鋼:“你別聽他的。再說他掃你也掃呗,咱們民樂還幹不過洋人東西?”
被說是洋人東西的電吉他手踩了路拾螢一腳。
宋敬原被宋山教養得寵辱不驚,向來只有一個缺點,就是不服輸。什麽時候輪到路拾螢對他指手畫腳了?宋少爺氣不過,一連三天放學後逮上鼓手去琴室排練,第四天終于合上了樂隊節奏。幾人聚頭,完整順了一遍,阮鶴年長出一口氣:“什麽都好,還是敬原。琵琶不是有《十面埋伏》嗎?像那樣,得彈出氣勢。”
宋敬原摘下耳機,嗡嗡的搖滾樂仍刺痛耳膜。
——他一連四五天在家裏放林肯公園,宋山差點沒把他吃了。
宋敬原搖頭:“我找不到感覺。你還不如讓我去評彈。”
阮鶴年還在苦口婆心:“還要有一點即興的诙諧感。別這麽嚴肅啊。”
宋敬原嘆口氣,抱起琵琶——這幾天完成校內作業後,在家裏他也練琴。左手食指指腹的薄繭已然微微作痛,卻只是強忍着不說。正要與衆人再合一次,路拾螢打斷他:“別彈了。”
一枚頭盔抛過來,宋敬原眼疾手快接住。就看見路拾螢抱臂歪在門檻上,無可奈何地瞧着他:“硬練沒用。都回去歇着,我帶宋老板去‘找找感覺’。”
10 酒吧
◎小孩子不要亂喝酒。◎
宋敬原一點也不想和他去找感覺。他今年的生日願望只有一個:希望路拾螢離他遠點兒。路拾螢甩着車鑰匙溜向停車棚,宋敬原心如死灰跟在他身後:“我能不去嗎?”
“不能。”路拾螢猛地回過頭,義正辭嚴中藏着一股狡黠:“人家阮鶴年多上心啊,她可看重這場演出了。你別給人砸場子。”
宋敬原站在樹蔭裏:“去哪裏?”
“‘第七弦’。”
宋敬原一頭霧水,眉頭皺得像小山,心想這是什麽鬼地方。
路拾螢得意瞟他一眼:“沒去過吧?帶你開開眼。”
“你給我說清楚,到底去哪?”
“酒吧。”路拾螢輕描淡寫,跳上電動車。
宋敬原回蓬山路換了衣服,出門前要和宋山打招呼。路拾螢就在門口等。宋山看着姓路的小朋友和自己揮手問好,回頭問宋敬原去哪。宋敬原說“去同學家裏排練演出”時壓根不敢看他師父,宋山卻只“哦”了一聲,沒多阻撓。
宋敬原穿一身黑,灰溜溜地出了門。迎頭就遭路拾螢罵:“不行。你穿成這樣,一看就是學生。”
一件帶兜帽的黑色短袖,一條西裝褲。不是穿得太學生,是宋敬原長得太清秀,不像街頭游蕩的無業青年。路拾螢摘下他眼鏡:“別戴了。看得清嗎?”
“看不清,還我。”宋敬原伸手來抓。
“抓這麽快,還說看不清?”路拾螢伸長了手,宋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