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原就夠不着。“沒收了,回來路上還你。”
宋敬原又吃了個子矮的虧。
路過廟兒街時,路拾螢破費買了幾件飾品。鏈環款的項鏈一條,單邊耳夾一只。耳夾挂三顆星星流蘇,長至頰邊,也是白銀色。宋敬原哪裏會戴,路拾螢低下頭,仔細替他扣上。呼吸拍打在耳畔,路拾螢笑話:“耳垂紅了。”
宋敬原裝作沒聽見。
酒吧八點營業,只好先到廟兒街裏找飯吃。坐在面館,宋敬原只要素的蔥拌面。路拾螢好心給他夾了一筷子牛肉,少爺頭也不擡又給他夾回來,意簡言赅:“腥,不要。”
路拾螢罵他:“活該長不高。”
對方不搭理,他就盯着宋敬原看。宋敬原吃東西安靜,家教好,一點聲響都沒有。安安靜靜低着頭,眼睫毛長,頭頂的點射光在臉頰上投出一排碎影。目光就落在宋敬原的耳夾上。襯他,路拾螢是這麽想的。繁星點點,綴于頰邊,可惜耳朵不夠尖,不然可以直接拉去演指環王。
宋敬原忽地出聲:“這事要讓我師父知道了,我就沒命了。”
路拾螢這才回過神來:“他要責罰,我代你受過。”
宋敬原悠悠地說:“你也配?”
路拾螢一時被他嗆住。
宋敬原付錢買單,一邊問他為什麽非要去酒吧不可。路拾螢戴上頭盔:“那是個音樂酒吧。有常駐樂隊,後搖滾,後朋克,爵士,民謠。你得學學。”
宋敬原皺眉:“在哪兒不是聽?”
“要的是氣氛。聲臨其境,你才知道流行樂隊的好。”
宋敬原覺得他歪理太多。
城東有廟兒街,城西有臨仙河。臨仙河邊,江南水房如徽墨點綴其中,石拱橋上,霧氣彌漫,有如仙人下凡,因而得名。與廟兒街一樣,它是歷史文化名街,游客愛去的地方。因着江中燈火倒映,更明亮、更熱鬧,飯店就多,酒吧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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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拾螢一路騎車,宋敬原一路還在抱怨。路拾螢最怕人念叨,一腳油門沖出去,風吹得宋敬原只能閉嘴。到酒吧門口,卻不肯說話了,亦步亦趨跟在路拾螢身後,就差揪他衣角。一進門,電子鼓聲如雷霆,震得宋敬原心直跳。
宋山家教嚴,他從不踏足這樣場所,才知道酒吧是這副模樣。
吧臺一條,U型,每個座位都放一只小蠟燭。池中心一處圓臺突起,地上走電線,連電吉他、電子琴,兩三支麥克風,一副架子鼓。周圍繞着一圈圈單人或長條沙發,放小茶幾。光暗,基本是暖光帶。只有唱臺頭頂設置小十個點射燈,顏色各不同,巡邏一般游動,彩色光團就斑駁,氣氛模糊暧昧。
華燈初上時,人已不少。路拾螢擠進人群,眼看要消失,宋敬原趕緊跟上。可少年徑直向吧臺邊的年輕女人走去,輕咳一聲,搭上話。宋敬原皺眉,瞧見他嘴一張,逗得女人眉開眼笑,然後從手包裏摸出一支口紅,輕輕扭開。
等路拾螢走回來,宋敬原開口:“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你和她——”
話音未落,路拾螢身手在他眼角一揉,一抹醉紅斜飛而出,粉飾眼角一顆小小的痣。
路拾螢琥珀色的貓兒眼又彎彎:“這樣不會盤問你,笨蛋。”
把宋敬原打扮得像花魁。
兩人終于尋了一個偏僻角落,各自在單人沙發上坐下。侍者送來酒水單,又在兩人手上系了一次性手環作為标識。宋敬原一直皺着眉,詢問過路拾螢,知道手環是出入酒吧的門票,沒什麽大用,立刻拆掉。路拾螢問為什麽,宋敬原偏着頭發呆片刻才答:“小時候在福利院,只有我一個健康孩子,總逃跑,後來就用繩子把我拴在門邊。”
從此不肯戴任何手镯、手環、手鏈,手表也不要。
路拾螢一怔,沒有再問。為了逗他笑,路拾螢讓他點酒。宋敬原不肯,路拾螢就哄:來都來了,總是要挨打的,喝口酒,是你賺到。
宋敬原看了半天,點了一杯長島冰茶。
路拾螢沒告訴他長島冰茶雖然叫“茶”,其實屬于烈性酒,只笑眯眯地說好。
酒池中央,幾個年輕人走上臺來,準備開始演出。他們打扮得都張揚,破洞牛仔褲,薄襯衫,耳釘、唇釘,戴choker。
架子鼓先響。鼓手是個女孩,高馬尾抹胸熱褲,身上鏈條裝飾多得能打結。一聲重槌,跟着一串快節奏的小鼓,立刻點燃了場上的氣氛。呼聲過後,電吉他掃弦,聲音磁性極強,鑽入耳中,震動胸膛。主唱拿起麥克風,照常向觀衆介紹要演出的歌曲。
路拾螢這時和宋敬原解釋,說是一幫熱愛獨立音樂的年輕人組成的樂隊。白天跑公司,晚上靠演出養活自己。宋敬原還沒張口,激烈的音樂聲猛然炸響。
一首原創歌曲,搖滾民謠。
一首民謠,一首後朋,一首宋敬原也說不上算什麽風格的歌兒,連着聽下來,宋敬原的感想很簡單:好吵。他心髒跳的快,身上就冒汗。臉微微紅,低頭把長島冰茶喝了一大半。味道奇特,一點甜,一點辣,倒是也不難喝,比宋敬原想象的“酒”的味道要好。
路拾螢看得發憷:“你慢點。”
宋敬原擡眼:“不是茶嗎?”
他眼睛被光晃得亮,看人像一頭無辜小鹿,路拾螢覺得自己犯罪。沒好意思說那是高度數酒,只別開眼問:“有沒有找到一點感覺?”
“沒有。”
“剛剛那首的主題是都市流浪,一開頭就用單音作樂句表達孤獨感。連音鋪底,跳音很抓耳。”
宋敬原只是垂眼看着臺上的樂隊。
路拾螢又說:“這首是那個吉他手寫給故鄉的,十八線西北小城。搖滾的風格很硬,電音鋪底,掃弦是點綴,電子琴的旋律為主。”
宋敬原還是呆呆看着。
路拾螢深吸一口氣:“這首是情歌,基調是夏天的燥熱,用鼓點和掃弦來表達主角的心跳感……宋敬原,你談過戀愛嗎?”
宋敬原終于開口:“沒有。”
“那你有喜歡的女孩兒嗎?”
“沒有。”
路拾螢誇張地嘆氣:“怪不得。沒有感情經歷的人不配聽搖滾。”
宋敬原忽地打斷他:“你有?”
他或許是覺得熱,用臉貼着玻璃杯。燈火霓虹穿透,折射在臉上,眼睛若有靈光。他微微皺眉,看向路拾螢,這樣問他的時候,路拾螢一時拿不準是陰陽怪氣,還是真心追問。于是小聲回答說沒有。
宋敬原立即冷笑,變成了他熟悉的樣子:“那你在這兒和我裝?”
路拾螢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氣,嬉皮笑臉:“我悟性高。”
宋敬原沒搭理他。
路拾螢知道他有些醺了,仿佛看不清似的,眼睫毛一直微微地顫。
宋敬原長得漂亮,側臉像畫似的精致,就算坐在角落,也有人慕名而來,輕車熟路地搭話。他原本長了一張冷臉,此時因為酒精上頭,有了點柔和的意思,叫人以為是個好說話的。
結果正主沒開口,他對面那個兇巴巴的年輕人沒好氣地趕人:“不喝,不聊,不加微信。看不見有人陪了嗎?!”
他莫名其妙給自己找了一碗醋吃。
兩人又坐在角落聽了幾首歌,路拾螢問:“有點想法沒有?”
宋敬原還是說沒有。他太靜,跟着宋山一天到晚修身養性,不懂簇簇如煙花般迸發的熱烈感情,也不曾為誰動過心。因此只能高高在上地欣賞,卻始終無法身臨其境。
路拾螢只好嘆氣:“笨蛋。我是對牛彈琴。”奪過宋敬原的酒杯,準備送他回家。
宋敬原有點醉,很乖,看着路拾螢買單。
路拾螢付完賬,甩着車鑰匙往門口走。剛繞過吧臺,腳步一頓。宋敬原沒剎住,一頭撞在他背後,問怎麽了。
一擡眼,看見一行便衣走進來,對着酒保出示警/官證。
路拾螢轉過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倒黴。正趕上警/察叔叔查人。”
音樂停下,大門合上,便衣警/察挨個請人出示身份證。很快抓了幾個未成年的倒黴蛋。宋敬原還沒反應過來,被路拾螢拉着往後門走。
長島冰茶後勁兒大,現在有點上頭。宋敬原一時覺得天旋地轉,只聞到淡淡桂花香。
11 覓知音
◎“你真屬狗啊?”◎
後門早就人滿為患。有一個是一個,剛從門縫擠出去,就被守株待兔的人民警/察同志摁住了——正經人誰往後門躲啊?路拾螢眼疾手快,不等對方沖進來甕中捉鼈,先拉着宋敬原轉向別的路。路過化妝間,一腳踢門,屋裏一片漆黑,路拾螢剛打開燈,桌下躲着三四個人,連連朝路拾螢揮手。
有點眼熟,是二中的學生。大家一起在籃球場上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