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節
有些心慌。
可是宋敬原說:“其實我很想做個壞人,偷偷把這封信藏起來。”
他笑笑:“我一點都不想代她交給你……因為我怕你會答應。”
38 醒悟
◎又兇又委屈的小瘋子。◎
一整個暑假,路拾螢都為這句話惴惴不安。
他無數次推演,想問宋敬原,你到底害怕什麽,為什麽不想我答應。
無數種可能指向唯一的答案,這個答案避無可避。
可是宋敬原曾經說過,不願意有人親他,不願意有人介入他的生活……哪怕這個人是路拾螢,也不行。
他哪裏敢自取其辱?
高三開學前有為期七天的軍訓。
這一屆學生當年入學時趕上接連不斷的臺風天,沒有來得及訓。一拖再拖,校方終于決定在高三開學前補上,正好讓畢業生收收心。
軍訓在某一專門用于戶外拓展的訓練基地,包吃住。
宋敬原收拾行李時,宋山囑托他多帶兩盒感冒藥和姜茶沖劑——宋敬原身體差,每逢夏秋交季都要生一場大病——而小病罐子根本不聽,抛下一句“我願意死那兒”就出了家門。
路拾螢身高一米八六,人長得又養眼,開訓第一天就被抓入護旗方陣,要拿鋼槍踢正步。
訓練基地不僅有二中的學生,還有江都本市其他大中小學的隊伍。護旗隊訓練時,方圓五十米全是指指點點的小姑娘,眼神黏在帥哥臉上不肯走,評頭論足哪個是自己的理想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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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敬原本來就體虛心火旺,又被曬得頭昏眼暈,休息時蓋着帽子躲在樹蔭底下回魂。
他不肯塗防曬,覺得那是小姑娘幹的事情,所以暴曬的烈陽天,練到下午,裸/露在外的皮膚紅得起皮。
小賣部有冰櫃,宋敬原打算去買瓶水。
不想阿姨一攤手:“最後一瓶剛賣完。”
宋敬原一怔,順着阿姨的視線看過去,跌進一雙琥珀色的貓兒眼裏。
路拾螢剛用手機掃完二維碼付錢,擰開瓶蓋。
他沉默片刻,把礦泉水瓶遞過來:“給你?”
宋敬原杵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用”,轉身就想走。
被路拾螢一把抓住。
路拾螢的掌心帶着清涼的水珠,一碰宋敬原,宋敬原整顆心都跳起來。
對方似是有些不耐地皺眉,語氣裏帶了點命令的意味:“你別跟我裝,你都曬爆皮了,一整個下午也沒見你打過水,快喝一口,我再去買。”
明明是關心的語氣,宋敬原偏偏心裏一沉,想:如果只是同學間友好的關心,我寧願不要。
于是他甩開路拾螢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路拾螢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揉開緊蹙的眉心,到底沒忍住,半晌罵了句草,惹得周圍人頻頻回看。
路拾螢既是護旗方陣的打頭旗手,又是四連的連長,在學校上課都沒像此時此刻一樣忙得起飛,直到晚上才能回歸自己連隊正常訓練。
結果累得腦眼昏花的路連長,剛晃回四連的隊伍,脾氣如炮仗一樣炸開了,怒不可遏地指着一處問:“我不是讓他回去休息嗎?假條都交上去了!”
他看見宋敬原依舊站在隊尾角落。
他高而瘦削,寬大的訓練服紮在皮帶中,少年羸弱的肩膀莫名顯得健碩有力,仿佛能擔起一根名叫成長的重擔。
兩條長腿裹着速幹褲束進作戰靴中,腰杆筆直。
曾經宋敬原習慣駝背,因為他說駝背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有一天,路拾螢和他一起放學回蓬山路時,開玩笑一般拍宋敬原的後背,說你把肩膀展開,挺起背來,好看,這樣我一眼能在人群裏看到你。
路拾螢這時才想,是從那時起,宋敬原才改了駝背的壞習慣。是因為那一句話嗎……是因為想讓我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你嗎?
身旁女同學的回話讓路拾螢回過神來:“他好像不肯待在宿舍?本來想讓辛哥勸勸,結果辛哥說他可勸不住,就過來訓練了。”
路拾螢忍着一肚子火走到宋敬原面前。
此時連隊正坐在燈下十分鐘休息。
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路燈的光。宋敬原昏昏沉沉半晌,才擡起頭來,看見路拾螢頂着一張說不上和善的臉,正沉沉地盯着自己。
宋敬原剛想開口說:你有病?站旁邊去不行?
結果被路拾螢搶了臺詞。
路拾螢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來,然後伸手探他的額頭溫度:“你有病?逞什麽強?人都站不穩了不回去休息你要幹嘛?”
宋敬原坐在角落,因而沒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宋敬原一把拍開他的手:“別煩我。”
掌心溫度微熱,他在發低燒。路拾螢不想和病人動氣,耐心地哄:“你感冒了,多半有點燒。回去歇着,等下要下大雨的。”
宋敬原卻說沒事。
路拾螢動了真火:“宋敬原!你費不着為了跟我置氣不顧身體吧?你折磨我嗎?你難受了還不是自己受着?”
他恨不得把宋敬原整個人攔腰抱起塞回宿舍床上去。
可是宋敬原平靜地說:“那我就自己受着。路拾螢,用不着您老人家擔心。”
“你不在我身邊,我也能過得挺好。反正,你不在的日子多的是呢。”
路拾螢到底沒饒過他,生拉硬拽把人一拎,夾在臂彎裏逮回去了。
進了宿舍樓,問他帶沒帶藥,宋敬原冷聲冷氣說沒有,把路連長氣得想和這孫子直接動手,揍一頓就知道乖乖聽話。
可是他到底忍住了,冒着大雨去醫務室找了點感冒藥,又煮一碗姜茶給宋敬原送來,忙完進門,卻發現宋敬原已經睡着了。
他睡得很不安穩,夢裏緊皺眉頭。
路拾螢仰天長嘆,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黴,才被這個災星賴上,只好把熱氣騰騰的姜茶和熱水,以及一板藥片放在桌上,伸手替宋敬原蓋緊被子。
他這一伸手,卻被宋敬原抓住。
宋敬原的身體溫度很高,緊緊拽着路拾螢的指尖,不肯放開,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一樣。
路拾螢心下一動,沒敢縮回去。他僵了許久,才慢慢挪動手臂,借着宋敬原的手撫過他的眉眼。鼻尖、唇峰、下颌隐約的曲線。
宋敬原的臉在他手上輕輕蹭了蹭。
路拾螢就覺得他整個人鏽住了,像是被焊在這塊木地板上一樣,動彈不能。
窗外電閃雷鳴,暴雨鋪天蓋地,他卻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這一回,他不僅僅是想親吻宋敬原……
他想在他的嘴唇上咬一口,最好咬出血來作為标記。
路拾螢蹑手蹑腳地關上宿舍燈,打傘落荒而逃。
他去找辛成英,辛成英正在小賣部底下和談莺莺有說有笑分享一桶方便面。
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眉飛色舞地調情,路拾螢看得很是不舒服,伸手拍桌:“連長突擊,軍訓期間不準早戀,吃完走人。”
談莺莺笑眯眯地端起方便面桶:“呀,路哥查崗了,正好,我走了,沖涼去,你們聊。”
路拾螢立刻霸占了談莺莺的位置坐下來。
辛成英哀嚎:“兄弟你幹嘛,我好不容易逮着我女朋友說兩句話。這一天天的,和他們連隊也碰不上面。”
路拾螢單刀直入:“如果談小鳥突然不理你了,處處給你對着幹,為什麽?”
辛成英皺眉:“大哥你說的這是人話嗎,小鳥憑什麽不——”
“別廢話,我問你為什麽?”
辛成英思考良久:“那可能……我訓練的時候,和女隊友走太近了?要不就是有女生和我單獨說話被小鳥看見了,小鳥吃醋長大的你不知道嗎?”
路拾螢沉默片刻:“那……如果有人給談莺莺表白,你會生氣嗎?”
“我草,”辛成英拍案而起,“哪個不長眼的敢撩我女朋友?沒看見名花有主嗎?要讓我知道了,我得打斷他的腿!哪只手給表白牆發的投稿我咬他哪根筋!”
路拾螢沉默片刻,極其大聲地罵了句“草”。
辛成英捂他嘴:“61你給我小點聲!這附近全是教官!”
而路拾螢只是往後一仰,倒在白色塑料凳上,豁然開朗一般抓了抓自己濕漉漉的頭發。
——他剛剛為了操心宋敬原的病情,冒着大雨在基地來回跑了兩趟,渾身濕透了,卻顧不上換件清爽衣服。
路拾螢明白了,他完全明白了。
好家夥,宋敬原不愧頭頂一個“江都醋王”的名號……敢情這小子是在吃醋!
去桌游店打狼人殺、阮鶴年暗中在“2”牌上做了手腳的事情,路拾螢後來知道了——收牌時,他眼睛尖,注意到小姑娘做的折痕的标記。
可惜他那時不懂,還以為宋敬原只是真的讨厭被卷入這種大冒險的捉弄裏,才和他置氣。
直到後來宋敬原替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