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鶴年把情書送來時說,“怕你答應”,以及他今天陰陽怪氣路拾螢撂下的“反正你以後也不會在我身邊”……
路拾螢才意識到不對。
是他想象的那樣嗎?
有沒有一點可能……曾讓他心跳如擂鼓的少年,也悄悄将他捧在心口最珍貴的位置,想要獨自珍藏?
辛成英還沒搞明白路拾螢在那“草”了個什麽空氣,這小子又“騰”地一下彈回來,扒着桌子,十分嚴肅地盯着自己:“辛成英,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辛成英忍不住對他擠眉弄眼:“你問這話就有意思了啊,你看上誰了?是不是護旗方陣的漂亮姑娘,我就說她們藝術班的女生都好看吧!快快讓我給你支個招——”
“你別他媽廢話,”路拾螢恨不得把辛成英這條八卦的舌頭剁下來:“你喜歡談莺莺的時候,有什麽感覺?”
辛成英認真措辭:“我恨不得變成她的一根頭發絲,天天貼在她耳邊。”
——我似乎也時常想安靜地守在宋敬原身邊,到哪兒去、做什麽都好,只要能看見他眼下那一顆小小的痣就覺得安心……
辛成英努力回憶:“想碰她,很純潔的那種,就是想握一握她的手,想記住她的掌紋、記住她骨骼的走向,想了解每一個細節,發現每一點不同都覺得很高興。”
——我似乎總在用各種各樣的理由觸碰宋敬原,想愛撫他的眉眼,記住他皮膚的每一種光澤,想順着肌肉流線慢慢向下,蜻蜓點水一般掠過小腹上隐約的肌肉,然後繼續侵襲……
辛成英面紅耳赤:“不想看到她哭!雖然她哭起來也很好看,但是我會心疼!好了!就說這麽多!你肉不肉麻啊六十一!”
——哦,這一點倒是不一樣。路拾螢神魂颠倒地想,如果能把宋敬原弄哭……我倒也不是很介意。反正可以抱在懷裏哄回來。
路拾螢抓住羞憤欲走的辛成英,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如果,有人要你……偏袒他,希望你能偏心他一點,希望你能一直留在他身邊,雖然嘴上對你罵罵咧咧的,但是總變着法子對你好……是喜歡的意思嗎?”
辛成英已經顧不上糾結這位把路拾螢迷得五迷三道的偉大“女性”是誰,破罐子破摔地抛下一句話:“那他就是個标準的口嫌體正直!終極傲嬌!裝着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心裏喜歡你喜歡到要發瘋啦!懂了沒!快滾!”
然後做賊一般逃了。
Advertisement
留下路拾螢一個人在暴雨中若有所思,心裏還在想辛成英的話。
“裝着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心裏喜歡你!喜歡到要發瘋啦!”
原來宋敬原是喜歡他……
喜歡到已經變成一個又兇又委屈的小瘋子。
39 表白
◎少年情動正如夏荷。◎
宋敬原睡得很沉,只在舍友紛紛進房間時,因為動靜實在太大,醒了片刻。
迷迷糊糊的,他聽不清周圍人在說什麽,只聞到一陣姜湯的刺鼻的味道,和一點若隐若現萦繞身邊的桂花的香味。
他就知道姜湯是路拾螢熬的。
宋敬原做了一個夢。
噩夢。他又夢到小時候在福利院的事情。
他其實沒有告訴宋山,他曾經被人領養過一次。領養人是一對中年夫婦,由于個人原因,多年來生不出孩子,受人指點,只好去福利院領養一個。
一開始都很好,他們把撿來的便宜小孩當親生子看待。
宋敬原的記憶已經模糊了,卻依舊能拼湊出那些畫面:廚房裏“咕咕”冒泡的嫩白魚湯,床上挂着的風鈴和飛機模型,窗邊有會唱歌的小羊肖恩,透過玻璃,能看見一座矮而古老的石橋……
可是老天爺開眼,求子多年,觀音菩薩終于賜了一個親生的孩子。
女人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來,他們和宋敬原說話的時間就少下去。
夢裏,他總是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門邊,試探着想要穿過走廊闖入那言笑晏晏的一幕,卻永遠被阻攔在外。
他這一生被人丢棄過無數次,不想再自取其辱。
如果有一天将衆叛親離,能不讓自己太傷心的唯一做法,就是一開始,不要對那個人付諸太多信任與愛意。
宋敬原發着高燒,又夢魇纏身,緊緊裹着被子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意識很不清醒,突然覺得有人拍他的臉,把他強行從燥熱中解救出來。
他費力地睜開眼,才在一片黑暗中,瞧見熟悉的、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路拾螢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神色平靜,可平靜中,宋敬原分明看見了驚濤駭浪、暗流湧動,仿佛主人即将伸手,惡狠狠地抓住什麽再也不松開。
路拾螢和他沒分在一個寝室。宋敬原模模糊糊地想:我做夢做傻了?他到我夢裏來了嗎?
可路拾螢并非那些夢中幻影。
他伸手把宋敬原扶起來,俯身貼在他額頭上,用嘴唇試探這氣人東西的體溫。
觸感讓宋敬原一怔。
然後聽見路拾螢輕聲嘆氣:“至少39度了,起來,我送你去醫務室。”
宋敬原聲音很低,沉沉地把頭靠在路拾螢的肩膀上,一半自嘲、一半委屈地問:“你來幹嘛?”
他聽見路拾螢好像嘟囔了一句“草”,然後極其兇神惡煞地罵道:“我來看看我喜歡的人是不是燒傻了,我可不想下半輩子和一個呆子一起過日子!”
這句話,直到路拾螢把他背起來,頂着大雨陪他到醫務室,宋敬原都沒想明白。
路拾螢剛換的衣服又濕透了。他把傘都遮在宋敬原頭頂,一點也沒讓病患淋雨。
那時宋敬原燒得很不清醒,頭貼在路拾螢臉邊,燙得人發憷,嘴上卻極其小心地問:“你對我這麽好幹嘛?我可沒少罵你。”
路拾螢微微偏頭,似有若無地蹭過他下巴,留下一個吻,說:“因為老子樂意。”
醫務室的值班護士給宋敬原用冰毛巾降溫,又緊急喂了退燒藥,宋敬原這才有些清醒。
他覺得冷,蜷縮在被子裏聽着窗外暴雨聲,昏睡過去前,隐約聽見護士交代路拾螢說可以先回去了。
他聽見關門的動靜,以為路拾螢真的走了,心裏沉沉地一墜,不情不願地閉上眼。
可渾噩了一會兒,他突然覺得屋裏有桂花香氣。
宋敬原費力睜開眼,果真看見路拾螢推開醫務室的小窗,身手矯健地翻牆而入。
他還穿着白天訓練時的迷彩服、迷彩褲,紮着皮帶、踩着作戰靴。他那麽高,寬肩窄腰,衣服貼在身上,勾勒出流暢堅韌的線條來。
雨水順着下颌線滴落,線條分明而淩厲。宋敬原恍惚地想:哦……他真适合當飛行員的。
路媽媽說的沒錯,別的不重要——帥就行了。
路拾螢蹑手蹑腳地湊過來,站在宋敬原床邊。
宋敬原裝不下去,睜開眼說:“我沒睡。”
路拾螢沉默片刻,挨着他的腰坐在床上。他一只手握住了宋敬原的手,極其用力,宋敬原掙不開。
他很想問路拾螢你到底要幹嘛,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又覺得不應該說話。
黑暗中,路拾螢輕聲說:“班長給我的情書,我原封不動送回去了。我才不會像你一樣,收人東西又不回答……我告訴她很遺憾,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看着宋敬原睫羽微微一顫,似有一絲熾熱地掃過來。
他俯身靠近這個人,用自己冰涼的額頭貼上他滾燙的,手卻不肯放開。
“他長得好看,很漂亮,我媽告訴我,真正的美人是雌雄莫辨,眉宇間既有柔情,又有英氣,我見到他以後才懂。”
“我喜歡他不是因為皮囊,也不是因為美人。他脾氣不好,學習也不上進,說話陰陽怪氣,按理說實在沒什麽招人愛的地方……可是他把真心給我了。”
“從來沒有人像他一樣,如此坦誠、如此直白地靠近我,如此不遺餘力地宣洩占有,甚至為此想用身上的刺來紮痛我。”
“所以一切缺點都成了可以容忍的、可愛的小性子,一切為非作歹都能用恃寵而驕來形容……所以我今天的話也只說一次,雖然我以前說過很多遍——”
路拾螢頓了頓。
“我說會陪在你身邊,就是不管上刀山下火海也會一直跟着。就是不管你遇到什麽風浪、什麽危險,我都不敢不顧一切地擋下來。我很喜歡你,跟你喜歡我一樣喜歡得要發瘋,恨不得把你用手铐鎖在身邊哪兒也不許去,你明白嗎?”
路拾螢低下頭,輕輕吻上那兩瓣因發燒而滾燙柔軟的唇。
他夢裏無數次想要狠狠咬一口,咬出血來做标記,可是他不舍得。
他只是最輕、最珍重地在這一片私人的領地停駐良久,愛不釋手般舔舐對方毫不反抗、任他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