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節
略地的上颚前側,然後意猶未盡地離開。
黑暗燥熱中,少年人在他耳邊惡狠狠地威脅道:
“宋敬原,我很喜歡你。這件事,你一輩子給我記住了。”
宋敬原在醫務室躺了一整天。
第二天的下午,他才退燒。醫務室的值班醫生見他臉色實在太差,希望他在病床上再躺一個晚上,宋敬原拒絕了。
小兔崽子連滾帶爬拎着軍帽開溜,看得醫生連連搖頭:“怎麽還有上趕着訓練的?”
宋敬原才不是趕着回去訓練,他趕着回去見人。
此時軍訓将近尾聲,各個連隊已經在為最後的檢閱儀式做準備。宋敬原甫一歸隊,就被逮去練正步。他找了半天沒見路拾螢的後腦勺,問了同學,才得知護旗方陣被拎去單獨訓練。
宋敬原鬼鬼祟祟繞到護旗隊的訓練場地去,一眼瞧見了路拾螢。
對方已經換上護旗方陣特有的禮服,肩頭有墊肩,胸口有绶帶裝飾,銅紐扣锃亮,褲腿筆直無皺褶,塞進長靴中。
隔着八百米就能聽見周圍女同學的尖叫聲。
與世無争如宋敬原都有所耳聞——護旗方陣的幾個男學生已經成了“站姐”的包圍對象,每天被幾百部手機偷拍照片上傳到年級大群裏。
還有隔壁江都某大學的年輕學姐,笑眯眯地來問路拾螢:“小學弟,要不要考我們學校?姐姐有個戀愛想和你談談。”
路拾螢甚至被女同學“拉郎”,說他和某連某教官很有“CP感”——主要是看臉——于是他被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時,一眼瞧見宋敬原,眼睛一亮,邁步就要走過來。
結果宋敬原先逃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叫他面紅耳赤,不知該如何面對路拾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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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實也喜歡你——但誰允許你上來就強吻的啊?!
恃強淩弱,趁人不備,趁火打劫,火上澆油!
路拾螢一連兩天沒逮到宋敬原,氣得鬼火冒。
直到閱兵式結束那一天,學生們都興高采烈拉着朋友去合影,路拾螢一個人站在小賣部門口的樹下,等同學把連旗給他捎來、他再去還給基地,才看到宋敬原拎着兩瓶水很不自在地挪過來。
路拾螢恨不得把他抓到身邊再親一次——這回要用咬的,得見血,長長記性。
結果宋敬原若無其事地把冰水遞到他眼皮子底下:“我……有話和你說。”
路拾螢冷笑一聲:“你有什麽話要和我說?我建議你,要麽說你也喜歡我,要麽就幹脆閉嘴,省的挨打,我脾氣不好。”
宋敬原張嘴“你”了一下,沒“你”出來什麽結果,只好瞪了對方兩秒,心虛地挪開視線。
這人怎麽這樣?!
路拾螢垂着眼面無表情地打量他,手卻悄悄捏緊瓶蓋。
他的視線還落在宋敬原迷彩服的領口——那兒微微被汗打濕了,一塊小小的陰影,鎖骨下方頸窩凹陷處也有兩滴汗珠,晶瑩剔透的,讓路拾螢想起很多天以前,他和宋敬原在酒吧時的場景……
他那時真應該舔一口,宣誓主權。
于是就在他胡思亂想之時,他忽然注意到,宋敬原做賊心虛一般四下扭了扭頭。
确認周圍沒人。
然後他臉上微微一紅,唇角卻勾起來,像一只占了便宜的小狐貍似的,湊上來飛快在路拾螢唇上落了一吻。
他說:“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啊,關于你喜歡我這件事——我記住了,你不能反悔了,你——你就算反悔我也不答應啊!”
然後不等路拾螢回答,一陣風一樣跑遠了。
路拾螢一個人站在樹下,回頭看他的身影向遠處飄去。
夏日清風徐徐,樹蔭微動,一片翠綠中,少年白淨修長的後頸被陽光一晃,如此惹眼。他身上的迷彩服被風吹拂,微微鼓動,仿佛一道山林晴翠的樹浪。
宋敬原跑過轉角時,十分狡黠地回過頭來,對路拾螢眯了眯眼。
一縷發絲輕搖,遮蓋了他翹起的嘴角。
然後風停樹靜,落葉紛紛。
少年情動正如夏荷。
初時只露尖尖一角,風雨之後,便是接天蓮葉無窮碧。
從此不能自持。
作者有話說:
哈哈!
40 風波
◎恩怨。◎
宋敬原這輩子沒談過戀愛。
這是開天辟地第一回。
他以為戀愛都得像辛成英那樣,鄭重其事地詢問對方要不要做男女朋友才算确定關系,但路拾螢只是發了一條微信:我來你家?
他說好。
然後此時無聲勝有聲。
十月份有招飛初檢,路拾螢不敢過度用眼,因此鑽研篆刻一事暫且擱置。
他成績在一本線上三四十分的位置,不必太過操心,所以到蓬山路來,也沒有別的事,唯一目的只是來陪宋敬原。
他總是懶懶散散靠在宋敬原身後,小鹿一樣拱他雪白的後頸。柔軟碎發掃過皮膚,宋敬原覺得癢,頻頻躲避,卻被這人長手一抓撈回身邊。
張嘴就是一口。
宋敬原倒吸一口冷氣,伸手摸,覺得後頸皮上被這人烙了一枚牙印,揪住路拾螢威脅:“我要把你牙拔下來。”
路拾螢貼在他耳邊低聲笑:“哦……你想拔哪顆?都送給你。”
宋敬原雞皮疙瘩起一身,忍無可忍叫他滾。
他習慣從宋敬原身後攬住他,抱玩偶一樣摟緊腰不肯放手,下巴就懶懶散散搭在宋敬原肩膀,人盯着他刷完形填空。
這小混蛋——新上任的男朋友把路拾螢當詞典使,哪個詞不會問哪個。路拾螢說再這樣要收報酬,宋敬原忽然回過身,鉗住他的手環上自己脖子,仰起頭來笑眯眯盯他眼睛看。
仿佛引頸受戮似的,他湊過來蜻蜓點水在路拾螢唇上留下一個吻,懶洋洋地問:“夠不夠?”
路拾螢沉默片刻,伸手托住他的後腦勺,變本加厲讨回來一個,才舔着嘴角說:“差不多。”
宋敬原“草”了一聲,面紅耳赤罵他有病。
路拾螢攤攤手:“你撩我容易出事。”
那是高三報到前的最後一天,路拾螢一直在準備招飛報名材料,滿江都城跑手續,沒顧上吃飯,于是到蓬山路來,宋敬原罵罵咧咧給他煮了一碗陽春面,又好心加了一個荷包蛋。
路拾螢吃完,自覺洗碗,在他卧室沒坐多久,就靠着窗沉沉睡着了。
有人嘆氣,将他挪到床上,打高空調,蓋上被子。
過了一會兒,又悄悄掀起一角,鑽到他身邊,手背貼着手背一齊躺下。
路拾螢睡得迷迷糊糊,但知道是宋敬原,下意識反手将他手腕一握,拉到身邊。
夏天晌午又悶又熱,人腦子不清醒,宋敬原本意是想陪他躺一會兒,結果眼睛一閉,自己也見了周公。
于是路拾螢心裏的感動沒持續太久,就覺得身上這條被子悄悄向左跑,又向左跑,一會兒,被宋敬原完完全全搶了過去。
他就被生生凍醒,無可奈何看着對方緊緊抓着被角不肯撒手、蜷縮一團的樣子。
眉眼舒展,睫羽細密,陽光如蟬翼波濤浪卷,仿佛仙人。
宋敬原實在是長得漂亮。
路拾螢睡意全無地欣賞了好半天。
最後,他覺得機會難得,偷偷拍了張照片,然後把被子從宋敬原手裏解救出來,将自己塞進去,讓小情人八爪魚一樣摟着自己脖子,再抖開空調被,把兩人籠罩其中。
午後陣陣蟬鳴。
宋山連日不在家,據宋敬原說,兩日前一通電話打到家裏來,宋山簡單收拾一點行李,就急急忙忙地出門去了。沒有說去哪兒。
于是睡醒後,路拾螢睡眼惺忪地下樓,本想如往常一樣悄悄離開,剛走到前堂,卻見有人推門而入。
蘇柏延正擡着一只大行李箱邁過園中小階,擡頭見到他,打了聲招呼。
路拾螢清醒了:“這是……”
蘇柏延嘆氣:“可別說了。敬原在嗎?你喊他下來,正好,一起去把二樓那個雜物間整理出來,把角落都仔細掃一掃。”
路拾螢一頭霧水地看着蘇柏延,半晌問:“誰住?”
——蘇老師在江都有房子,按說不會閑來無事搬進蓬山路。
蘇柏延還沒來得及回話,有人“砰”地推開木門,怒氣沖沖,回頭對着門外罵了一句:“我還真就告訴你,蓬山路我是住定了,有本事你就想個主意趕我走,沒本事就閉嘴——”
此人風塵仆仆卻依舊衣裝革履,分明是那位師叔白野川。而門外面如寒霜、臉色難看的熟悉人影,正是不辭而別的宋山。
動靜把宋敬原折騰醒了,悄悄地溜下樓,又幫着把行李箱拎上樓。
白野川、宋山這一對師兄弟正在樓下吵架,三人就在樓上碰頭。一問,才知道,原來那通電話是報喪——白野川的父親,也就是曾經“肚口白”一家的大家長,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