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節

惶,漸漸的,下課後,教室中不再有呼朋喚友要去操場上打球的聲音,上課時也不再“兵敗如山倒”睡趴一片片……仿佛有一枚警鐘懸在衆人頭上,只要你稍有懈怠,就重重地敲一聲:還玩!考不上好學校,考不到大城市,走不出江都這個小世界,你就完蛋啦!

明晁聽聞此事,曾私底下找朱皓達聊過。

他很想委婉地轉達這個新學生,說不必把高考看得太死,考試失利,也不是說你這輩子就完蛋了……可他自己一個人獨處時,轉念一想,現實社會中,不就是這麽一條血路嗎?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班會上,明老師只是重重嘆口氣,三分同情、三分憐憫地心疼自己的學生:“你們也不用太緊張。還有一年時間,高考是長跑,放輕松。”

周二上午最後一節是體育,體育老師人高馬大,人稱“陳三米”,常常大手一揮,提前五分鐘下課,讓自己班的學生率先沖入飯堂排隊打飯。

辛成英把飯盤放下,起身去尋找談莺莺的蹤影。

宋敬原對面坐着一個戴眼鏡的同班同學——由于體型偏胖、膚色偏白,臉上一點肥肉蓬松柔軟,眼下又因常年熬夜刷題有兩枚重重的黑眼圈,他有一個“熊貓”的外號。

熊貓同學正緊張兮兮地往嘴裏扒飯,腮幫子鼓得像松鼠,路拾螢看不下去:“大哥你慢點,人家是餓死鬼,你是噎死鬼,沒人跟你搶。”

熊貓頭也沒擡,含含糊糊地回他:“我趕着回去寫作業。下午不是有數學課?中午先把小測訂正了。”

他兩口把獅子頭塞進嘴裏,然後沖二人擺擺手,顫顫悠悠地滾遠了。

飯堂位置常年告急,熊貓一走,朱皓達眼疾手快坐下來。三人打了個招呼,朱皓達若有所思地問:“我聽說,你想報招飛?”

路拾螢筷子一頓:“對。國慶假前估計就能初試,體檢過了也就差不多了。”

“你有把握?”

“差不多?”

朱皓達挑了一筷子米飯:“哦……那也挺好。你成績剛過一本線,正常走普通類可能只能落到二本,沒有什麽特別好的學校。但是空軍招飛,還能獲得清北或者北航的學籍。畢業了,雙學位,又分配工作,确實劃算。”

路拾螢哪想過那麽多,一時間沒跟上朱皓達心裏的算盤,反倒是宋敬原冷不丁地出聲:“他愛去哪去哪,想幹什麽幹什麽,清北還是二本又有什麽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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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皓達敲了敲鐵飯盤:“哎,你這就不聰明了,‘分數最大化’嘛!難道你真願意一輩子待在江都這種小破地方?要啥沒啥,什麽年代了,商場裏還盡是些不入流的雜牌子——甚至高仿!你像北京,三裏屯、朝陽大悅城,都是奢侈品店,你再想想上海,寸土寸金的地方,那得多氣派?”

朱皓達嘴快,滔滔不絕地教育道:“人嘛,就是得往高處走,我沒聽說誰願意止步不前,待在原地等養老的。世界那麽大,只有往上走,看見的才更多。頂級學府裏的學生,年紀輕輕就能跟着常青藤或者G5的教授做項目搞研究挂名字,出國深造談論的都是最一流最前沿的信息和資源,而那些普通雙非一本的呢?可能上課就是打游戲,考前抱佛腳,到了大四,要麽考研,或者找工作,到時候只能回老家,守着一個小飯碗朝九晚五,人生一眼望得到頭,那多沒意思?”

“不是我勢利,也不是我功利,但是現實——就是這麽殘酷啊。社會地位和什麽挂鈎?要麽成就,要麽財富。成就從哪裏來?知識;財富從哪裏來?資本。信息社會,資本是什麽?說白了還是那些東西:資源,人脈,交際圈——怎麽獲得?你不是富二代官二代,沒人給你牽頭,只能去一個地方找——學校。”

朱皓達指着路拾螢:“就比如拾螢——他要是去二本學金融,考研都費勁,到時候只能回去幹房地産銷售,合适嗎?而他要是能進空軍招飛,一表人才的,退役了轉業去民航當機長,年薪幾百萬,又有鍍金學歷,那想娶什麽樣的老婆、過什麽樣的生活,選擇權還不都是在他手上?”

朱皓達話匣子打開了,沒過瘾,還要繼續叨叨,幸好辛成英領着談莺莺過來。

“說什麽呢?”辛成英問。

朱皓達擡眼,一下卻瞧見宋敬原一副面無表情的冰山臉。不知為何,他本能覺得宋敬原對他抱有敵意,于是頓了頓:“沒什麽,瞎聊呗。”

辛成英說:“介紹下,我女朋友。談小鳥。”

談莺莺沖他笑笑。

朱皓達一點不驚訝,點點頭,辛成英又問:“對呀達哥,你當時念高中沒談個女朋友?”

“沒有。”

“大學呢?”

“談了一個,後來我退學就分了。”

“害,學生時代的愛情,不作數的,”朱皓達說,“你別怪我話說的難聽。都是學生,懂什麽呀?等畢業了,家庭、社會、經濟,各方面的壓力來了,很容易說散就散的。不過希望你們是例外啊——怎麽說來着?祝你們99——就是別影響學習。早戀嘛,總是多少有點耽誤。”

三人邊吃邊聊,沒顧坐在對面的路拾螢和宋敬原。

宋敬原沉默聽着,餘光忽然瞥見路拾螢夾來一塊魚背。

他本來不愛吃魚,是被宋山逼着才不得不動筷。後來路拾螢知道,也勸他多少吃兩口——本來就笨,還不補腦?可惜宋敬原嘴刁,魚腩太膩不吃,魚尾太柴不吃,只吃魚背上那一點點嫩而彈牙的肉,而此部位向來刺多,宋敬原每次就象征性夾一筷子走人。

路拾螢沒有辦法,上手給他挑刺。

此時他正是仔仔細細将一整塊鲈魚背的倒刺全部挑淨,順手放到宋敬原碗裏。

等對面三人吃完走人,宋敬原才說了句謝謝。

“你和我說謝謝幹什麽?”路拾螢失笑:“朱皓達說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

宋敬原說:“你說高考的事?我剛剛就在想,我但凡告訴他,其實我連大學都不願意考,他可能會想跳起來掐住我的脖子搖一搖,看看腦袋裏是不是發了大水。”

路拾螢沉默片刻:“我是說……他後面說的事情。”

……朱皓達後面說了什麽?

宋敬原仔細一想:哦,早戀。

路拾螢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在宋敬原手背上蹭了蹭。

宋敬原擡頭看他,路拾螢卻說:“落了只蚊子。”

一會兒,又來抓他的手腕:“螞蟻。”

等路拾螢再次偷偷摸摸想探出頭來,宋敬原一把反扣住他的手掌,輕輕捏了一下:“這回是什麽理由?”

其實都是借口,只是想抓住你,告訴你我在你身邊,風霜雨雪也不會松開。

路拾螢失笑,心想:我又在慌什麽呢?宋敬原根本把朱皓達那句“說散就散”當耳邊風。

于是他正要借機在自己男朋友的虎口處悄悄咬一口,身後卻有人冷不丁地打斷道:“六十一?”

一回頭,阮鶴年。

她手裏拿着路拾螢的手機:“體育老師說你忘在器材室的,讓我給你送來……”

聲音漸弱,視線卻落在兩人緊緊相握的手上。

42 打架

◎“我确實喜歡敬原。”◎

阮鶴年沒說什麽,抛下手機,做賊一樣跑遠了。

而從這天起,宋敬原開始不斷地感覺到,總有一道熾熱的目光黏在他後背上,仿佛要将他看穿似的。每次他順着視線回過頭去看,阮鶴年都若無其事地瞧着黑板,似乎未曾走神。可她手裏握的紅筆筆杆卻不住輕顫,将主人內心的緊張暴露無遺。

就這樣暗中觀察了大概一個星期,小姑娘終于忍不住了,猶猶豫豫挪到宋敬原面前。

結果不待阮鶴年開口,宋敬原先說:“如果你想問61的事情……我只能說,和你想的一樣。”

阮鶴年好半天沒說出話,仿佛很是震驚。

宋敬原沉默片刻:“你反感?”

“不……不反感。只是一下子不能……”

“為什麽不能?”宋敬原皺眉,“憑什麽不能?”

阮鶴年結結巴巴地說:“我沒有歧視的意思,可是畢竟……這是少數群體。”

“少數有錯嗎?”

“我認為沒錯,”阮鶴年低下頭:“可不是所有人都認為沒錯。”

宋敬原一怔,窗外秋風瑟瑟,世界忽然一片寂靜。

阮鶴年對他笑笑:“沒什麽,這樣也挺好的。我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不會讓你為難。”她指的多半是那封情書的事情。

宋敬原卻問:“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因為那天在飯堂,我牽了他的手嗎?”

他自以為和路拾螢并不引人注目。

沒想阮鶴年搖頭:“其實早些時候我就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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