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節
”
一排小弟把辛成英和路拾螢兩人團團圍住。江都二中這窄得可憐的一方走廊居然成了打架鬥毆的第一戰場。
路拾螢扭了扭手腕:“但我揍他不是因為他說我什麽。而是我見不得他欺負人。”
辛成英兩只眼睛瞪得溜圓,使勁瞧了路拾螢半晌,心想:媽的,誰讓我和他是兄弟呢?于是惡狠狠“草”了一聲,把手表摘到一旁——這是談莺莺送的禮物,可不敢為了這麽個王八羔子弄壞了。
辛成英說:“行,好久沒動手了。”
路拾螢笑笑:“二打八,你能不能行?”
結果路拾螢的“能不能行”剛剛奶完,衆人忽地聽見遠處傳來一聲“阿達——”
回頭看去,“熊貓”拖着掃把從工具間殺出人影,舉起塑料杆沖着毛普凡撲了過來。他整個人渾圓圓的,稚氣未褪的團團臉上卻硬生生憋出一股兇狠。
功夫熊貓推了推眼鏡:“你他媽的嘴很欠啊!人家是兄弟是情侶輪得到你這個醜八怪來指指點點?他媽的欺負到我們班門口來了,不還手你真當老子是國寶啊!”
身後跟着把拖把當槍使的朱皓達、把物理實驗手冊卷成棒槌的鐘凱,以及辛成英一幫田徑隊的好哥們。手裏的武器分別是語文知識大全一本、熱水杯一只以及打水間喝完沒丢的農夫山泉水桶若幹。
路拾螢一愣,便見朱皓達叼着根草走上前來:“好久沒這麽燃了——等着哥給你出氣。”
然後江都二中就爆發了建校以來規模最大、人數最多的聚衆鬥毆事件。
43 鶴年
◎宋敬原:???◎
年級級長向來以高三年級組辦公室寬敞明亮為豪,結果經此一役,他忽然發現,這破學校還是太小了,偌大的空間裏竟然容不下這些學生——
參與鬥毆的人高達數十位,幾乎整個四班的男生都加入了,還有幾個撸了袖子的女生也被指認,認為她們曾上前踹了毛普凡兩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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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着高馬尾的女孩說:“他打我們班班長!他仗勢欺人恃強淩弱!監控都拍下來了!我給我們班長出氣!”
毛普凡滿臉鼻血:“我草我沒打女的!我就推了談小鳥一下!”
女孩給了他一腳:“推人就不算欺負人嗎!你也好意思說這話!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辦公室的所有男性老師面面相觑,頗有些心虛地攔下她。
所有人回去寫檢讨,第二天全校通報批評。
路拾螢不關心檢讨不檢讨,他心裏只想着宋敬原那個孤寂的背影。他別的什麽都不怕,只怕宋敬原因為外界的目光松開他的手。他怕宋敬原想躲。
沉默的少年低頭站在窗邊,借着陽光擦了擦校服上的血跡。
明晁就是在這時喊住他的。
他看着路拾螢平靜地走到自己桌邊,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如無風秋湖,只倒映夕陽西下的景色,卻一點不見畏懼、動蕩與惶恐。
明晁問:“他說的事情,是真的嗎?”
路拾螢反問:“什麽事情?”
明晁對他笑笑,帶一點安撫的意思:“你喜歡……”
他沒有說下去。
路拾螢卻接上:“對。我喜歡他。”
莫名的,明晁卻像如釋重負一般聳聳肩:“沒什麽。不用害怕。但是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答應我別再打架了。”
年輕人的眼神中這才流露出一絲疑惑。
明晁笑笑:“他說再多再難聽的話,會阻止你喜歡一個人嗎?喜歡一個人并沒有錯吧。”
畢竟就算流言蜚語如黑雲壓城,總有人敢單槍匹馬殺出重圍,尋找一線天光。
這場性質惡劣的鬥毆事件爆發時,宋敬原壓根不在教學樓。他的高考報名資料缺了一份檔案,被學生處的老師帶去機房重新填寫,等放學時上樓梯進教室,才察覺不對。
有人将來龍去脈告訴他。
自然不包含辛成英與路拾螢的那一段,“我确實就是喜歡他”,但宋敬原聰明,能猜到前因後果。
他覺得頭疼。
那時教室裏陸陸續續已經沒什麽人了。宋敬原收好東□□自朝樓梯的方向走。路過自習室時卻聽到隐約的哭聲。
這正是當初他和路拾螢一起罰抄校規的自習室,平時沒有人來。宋敬原站定腳步,在門口等了半晌,然後輕輕敲門。
阮鶴年哭得雙眼通紅,談莺莺手足無措地拍着她的後背作為安撫。
宋敬原嘆了口氣,叫談莺莺先走。
等到只剩下他和阮鶴年,宋敬原放下書包問:“你哭什麽?”
阮鶴年一抽一噎,好半天,宋敬原才搞明白,原來她覺得自責。那天同宋敬原确認了他與路拾螢的戀愛關系後,阮鶴年十分震驚,心裏失落之餘,又多了一點小女生常有的八卦之心。
她到底沒忍住,和閨蜜李夢宛分享了這個“新聞”,當然說出口後她就後悔了,三番五次禁止李夢宛再和別人傳播。
李夢宛嘴上答應,轉頭卻和自己的朋友說了。
“聽說誰誰……和誰誰誰……你懂吧?對對……沒錯,我也是聽說的!哦,你可不要和別人說啊!”
這樣的話一傳十十傳百,都答應“可不要和別人說”,然後“別人”就一個一個地增加,最後人盡皆知。
阮鶴年認為是自己的過錯叫毛普凡抓住了把柄。
宋敬原沉默聽完,坐在桌子上,垂眼看着自己掌心——他忽然想起路拾螢的手掌。小貓右手的生命線出奇的短,仿佛只小小的一截,就會被攔腰折斷似的。
然後宋敬原說:“什麽是把柄?我不覺得這是把柄。”
他擡起頭:“我喜歡一個人,就因為這個人和我一樣也是男生,就有錯嗎,就是很丢臉的事情嗎?我不覺得。六一很好,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他能喜歡我,我很高興,甚至有些得意——兩情相悅的好事,為什麽要遮遮掩掩?”
阮鶴年一怔:“可是……那你為什麽要避開他?我以為……”
這幾日宋敬原向來繞着路拾螢走,落在阮鶴年眼裏,就以為他是害怕那些風言風語。
宋敬原說:“我确實是想過要避嫌,我怕有人對他指指點點。可我忽然發現,既然我自己都不把那些指責放在眼裏,又憑什麽自以為是,覺得六一需要我的保護?”
他嘆了口氣,從書包裏翻出一包紙巾,不再和阮鶴年多言:“別哭了。沒有事,你別放在心上。”
阮鶴年終于停止抽泣,有些羞赧地接過:“你放心,雖然我以前喜歡六一,但是……你懂我意思吧?”
宋敬原有些無奈:“你也放心,沒人能從我手裏把他搶走。”
阮鶴年笑笑:“這樣啊。”
宋敬原嗯了一聲。
之後,阮鶴年的抽泣聲逐漸低下去,宋敬原心不在焉地垂着頭,心裏卻已經在想路拾螢了。路拾螢在哪?還在辦公室挨罵嗎?為了什麽要和姓毛的打架?
……路拾螢是個極其護短的小野貓,宋敬原不由彎起嘴角,覺得回去該給小野貓順順毛。
他這樣沉沉想着,半天沒有回神。
直到落日夕陽産生的柔黃光束不斷偏移,最終隐于山後,天色昏暗,他擡起頭:“你還有事嗎?我先送你下……”
卻驟然收聲。
阮鶴年像一張單薄的白紙,閉眼昏倒在座位上。
她修長的脖子漲紅,臉上皮膚卻透露出一種呼吸不暢、血液循環不通的青枯。
宋敬原猛然起身。
從醫院回到家中已是七八點鐘的事情。他無故晚歸,宋山打過來兩個電話。見他沒接,也不着急,發條短信說看到聯系,就放宋敬原去。孩子大了,總是要硬起翅膀離家遠去的。
只有白野川坐在蓬山路門口的石階上等,看到巷口冒出熟悉的人影,悠悠起身。
他嗅到宋敬原身上的消毒水味。
“怎麽了?”
師叔神色晦暗。
宋敬原不想說話,憋了一個“沒事”,就想繞過白野川。
白野川說:“你沉着一張臉進家門,我不問,你師父也會問的。還是他問你就願意說?”
宋敬原站住了,回過頭來,白野川忽然發現少年人的身形原來如此單薄。
“學校一個女孩先心病犯了,我送她去醫院。直接進了搶救室,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宋敬原聳聳肩,故作輕松道。
白野川沉默片刻:“你害怕嗎?”
宋敬原低頭:“不是。我覺得怨恨。這不公平。”
白野川忽然伸手揉揉他的腦袋:“生老病死……有什麽不公平?”
宋敬原一時哽住了,覺得心頭翻湧着強烈的情緒。秋風瑟瑟,吹得他打了一個寒顫,皺眉避開白野川的手,想溜進家門——進門前,記得先硬擠出一個笑容,省得宋山看穿。
可白野川問:“就這一件事?不止吧。”
宋敬原猛地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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