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前世今生

江潭月翻身将柳徵雲壓在榻上,還沒說話,便又被柳徵雲反壓了回去。

“你壓我頭發了。”

“……你不該先給我解釋一下這師弟是怎麽回事嗎?”

柳徵雲的長發垂下來,窗外的風一吹,就輕輕拂過江潭月的側臉,他輕輕地眯了下眸,流露出一絲迷戀的神态。

“你見過的,萬餘年前,在封印之境。”柳徵雲頓了頓,又道,“不過你大概不記得了。”

“……我要同你一起去。”

江潭月不容分說地擡手抱住他的後頸,将他輕輕往下拉。

柳徵雲順勢輕啄了一下江潭月的唇角,正色道:“本來便是要你去的。”

“他身上多半是被無量種下了什麽操縱卦,我不太會解,得靠你的青梅簪。”

江潭月盯着他,沒說話。

“潭月?”

“那我要幫他解卦,有什麽好處嗎?”

柳徵雲聽他的語氣有些新奇,又覺得有些好笑。

“你想要什麽好處?”

江潭月聞言默了默,勾住柳徵雲的後頸輕輕擡身,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柳徵雲的呼吸錯亂了一拍,哭笑不得地偏頭捂了捂臉。

“你可真是……”

江潭月聽他的語氣像是有些不情願,不由得想起之前很多次都快生米煮成熟飯了,柳徵雲不知道為何偏要撤身叫停。

他松開手,重重地倒回榻上,過了一會兒才悶悶開口。

“抱歉,方才是同你開玩笑的。”

柳徵雲啞然失笑,輕撥了撥他額邊的碎發。

“還好是開玩笑的,這種事怎麽能讓你先說出口。”

“就快成親了,再忍忍不行麽?”

江潭月聞言眼睛亮了亮,看見柳徵雲眼裏戲谑又溫柔的光影,自持地偏頭抿了抿唇。

紅透的耳根徹底暴露在柳徵雲的目光之中,他擡手輕輕撫了撫,惹得江潭月一陣顫栗。

他緩緩俯身湊到江潭月耳邊,吻了吻他發燙的耳垂,語氣帶着明顯的笑意。

“就這樣還敢調戲我?”

***

柳徵雲這次直接使用了躍遷術。

松岳峰附近水波瞬間炸起,鋒利的水刃破空直逼柳徵雲二人而來,遠山的松林針葉霎時化成了毒刺,從四面八方包圍住他們。

柳徵雲單手觸地,深紅色的巨大神力威壓便以此為中心猝然席卷開來,從江面刺來的水刃在觸及神力的一瞬間被化為水汽,毒刺也變成了普通的松針,軟軟地落在了水中。

正當柳徵雲收手起身時,江中突起一陣巨大的水波,一只巨大的玄犀從水底冒出,渾身冒着污臭的黑氣。

柳徵雲有些失神:“這得吃多少人才能變成這樣?”

他記得一萬年前,玄犀作為松岳峰的守護神獸,還是通體雪白的,被視作賜福祥瑞的象征。

而如今,它的體型比之前大了一倍不止,身上也有不斷流膿的傷疤,流出的膿水散發着惡臭,水面上不斷蔓延着濃重的黑氣。

那玄犀踏水而來,震得周圍水波橫蕩,山體不穩,柳徵雲回過神來連忙拉弓放箭,浮雲弓狠狠地破皮刺入玄犀的體內。

它的動作凝滞了一瞬,旋即以更快的速度朝柳徵雲猛沖。

“……怎麽可能?”

柳徵雲一邊往後急速飛退,一邊繼續拉弓放箭。他指間夾着四支黑箭,齊齊朝着玄犀破空而去。

江潭月不急不緩地跟着他,忽然眯了眯眸,從發間抽出那支青梅簪,不容分說地按進了柳徵雲的手心。

柳徵雲疑惑地偏頭看了看,江潭月朝他微微颔首。

青梅枝在他手裏迅速變長,尖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光澤。他将其慎重地搭上箭臺,末端扣上箭扣,擡指扣弦預拉,左手虎口推在弓臂上。

江潭月靜靜地望着他,感覺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這次他瞄準了很久,才狠狠地放出了這一箭。

青梅枝在半空中裹挾起冷冽的氣流,高速旋轉着直逼玄犀的心口,四周的空氣好像都被拉動了,柳徵雲垂下弓,雙手竟微微地發着顫。

那一瞬間,他想起了一個人。

比他略低半寸,披着發被他抱在懷中。

他的手指被自己虛虛地握着,搭箭扣弦預拉的姿勢與方才如出一轍。

浮雲弓上沒有搭着浮雲箭,而是一支長長的青梅枝。

是未經損壞的,原封不動的青梅枝。

原來那其實并不是一支發簪。

……

玄犀猛地倒在了水面上,卻沒有沉下去。

青梅枝貫穿了它的心髒,只留着一小截尾端在外面。

玄犀的身體卻出乎意料地以此為中心倏然變得雪白,周身的煞氣一驅而散。

它身上流膿的傷口被完全治好,體型也越來越小,慢慢變成了一只可愛的大型犬。

柳徵雲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回憶裏,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玄犀邁着腿朝他們奔來,蓬松的尾巴上卷着方才貫穿心口的青梅枝,柳徵雲愣着沒動作,江潭月也跟着沒有動,于是便被它瘋狂地蹭上了。

等柳徵雲回神時,玄犀已經在江潭月腳邊賴着不走了。它雪白的毛和江潭月的白袍完美融合在一起,柳徵雲一時竟沒有發現。

“這……”

江潭月淡淡地瞥了柳徵雲一眼,沒說話。

柳徵雲扶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江潭月:“養着罷,反正落神山那麽大。”

柳徵雲蹲下來,亂揉了一通它的頭,不帶什麽情感地說道:“這家夥是來跟我争寵的啊。”

江潭月忍俊不禁,俯身揉了揉柳徵雲的頭,很輕,沒把他束的發弄亂:“說什麽呢。”

“它之前也是中了操縱卦麽?”

“嗯。”

“怪不得。”

江潭月輕輕嗯了聲,垂眸注視着柳徵雲。

他能感覺得到,柳徵雲是喜歡這條狗的。

否則他也不會讓它留下。

過了一會兒,柳徵雲才緩緩站起來,盯着江潭月看了很久,才輕聲道:“走罷,去找白延。”

江潭月知道,他多半是和自己想起了同樣的場景。

漫天青梅中,他從背後抱住他,握住他的手教他練弓。

那是前世嗎……還是今生?

***

此時松岳峰頂,神居閣。

無量身邊跪坐着一個人,雙眼無神,低着頭給無量沏茶。

羽塵在堂下目眦欲裂,許知媚站在她身邊,一直輕拍着她的肩。

雙方就這樣對峙着。

“別急,外面有動靜,說不定是落神君來了。”

羽塵勉強被喚回了一絲清醒,握在腰側劍柄上的手微微松了松。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潭月如今怕是自身難保啊。說實話我也很想知道,他會不會蠢到真的把神力全部交給東渡。”

他哈哈大笑地嘲諷着,語氣裏卻飽含着露骨的嫉妒。

抓到柳徵雲的人明明是他,最後卻不得不讓東渡吃了好處。

要不是……要不是東渡答應了……

思及此,他突然咧嘴笑了出來,但笑容還沒出現多久,就戛然僵硬在那張虛僞的臉上。

“江……江……”

“喊誰呢江江江的,落神君的姓氏豈是你這個垃圾配叫的?”

柳徵雲與江潭月一并跨進了大門,羽塵見柳徵雲安然無恙,頓時松了一大口氣,目光落在江潭月身上,電光火石間終于明白了什麽,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唇。

柳徵雲朝她安撫地笑了笑,江潭月的目光也随之聚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冷得可怕,令她不自覺地抖了抖。

柳徵雲疑惑地偏頭看去,江潭月也擡眸看着他,眼神無辜得不像話。

柳徵雲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卻終究沒忘了自己來這的目的,只好先放一放眼下的怪異場景。

“無量,交出白延,看在過往的情分上,饒你一條狗命。”

話音未落,地上的玄犀突然汪汪地叫了起來,像是很不滿意柳徵雲方才的言辭。

無量循着聲音往下看去,卻見一只通體雪白的大型犬,正蹭在柳徵雲腿邊,踩了踩他的鞋。

柳徵雲拍了拍它的頭,失笑着道了歉。

“我的玄犀……你們對它做了什麽?!”

柳徵雲聞言直起身來,簡直被他的不要臉惡心到了:“這話該我問你吧。”

“廢話少說,現在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我數三二一,識趣點,自己解了卦,交出白延。”

此時無量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況且他也不相信柳徵雲會真的放過他。

“呵呵,白延在我手裏,才是萬無一失的護身符。你們越是在意他……我就越是安全!”

他哈哈大笑着,甚至手舞足蹈起來,沒有半分上神的樣子。

“冥頑不靈。”

江潭月早就想動手了,來之前聽柳徵雲說起被抓的經歷直接氣到失語。奈何方才柳徵雲一直在旁邊說着,不好下他的面子。

此時見他還不知悔改,直接一記靈刃割斷了他的咽喉。

無量的狂笑戛然而止,斷掉的頭顱在地上骨碌碌地滾了幾圈,身體轟然倒了下去。

白延在一旁突然慘叫起來,被江潭月飛去一根青梅枝刺穿了心口,污血汩汩地流了出來,他的雙眼也緩緩變得澄澈。

他目光呆滞地看了一眼地上無量分離的首身,又轉頭看了一眼堂下除了江潭月同樣目光呆滞的衆人,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柳徵雲被這一聲哭震了回神,哭笑不得地扶了扶額。

“我三二一還沒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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