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窈窕淑女

第22章窈窕淑女

姑娘家殷紅的唇, 勾起淡笑,漆黑的瞳眸裏,宛有星辰熠熠生輝, 那是不輸男兒的智慧。

沈言珩壓下心底的驚駭,這的确是一條絕地反擊,借勢而起的出路。

……

午後。

淮陰侯府門前, 停了三輛華貴馬車。

老夫人徐氏帶着身嬌體弱的五姑娘沈映寒, 坐上打頭的第一輛馬車先行出發。

二房庶出的淮陰侯府二姑娘□□月不知出于什麽目的, 臨到上車時,她卻腳下一拐, 扶着丫鬟的手, 走到了沈苓绾身前。

漂亮的杏眼裏,帶着笑:“苓绾大姐姐, 彤月能不能與大姐姐和三妹妹同乘坐一輛馬車?”

□□月既然能舔着臉皮子開口, 沈苓绾作為府中長姐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

她不動聲色與沈青稚對視一眼,而後勾唇婉笑:“二妹妹若是願意, 當然是沒問題的。”

三人上車,馬車緩緩的駛出。

第三輛馬車坐着的,就是各個主子身旁随行,有頭有臉的丫鬟婆子, 已經丫鬟婆子們随身帶着的衣裳首飾。

馬車上沈青稚嬌嬌的打了個哈切, 星眸微磕,嬌恹恹的趴在沈苓绾膝頭,神色淡漠清冷, 不一會兒便打起瞌睡。

坐在一旁的□□月似乎想說什麽。

沈苓绾悄悄的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噓……稚姐兒睡了,彤月妹妹若想說什麽,記得小些聲, 咱們不差這一會會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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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能在二夫人周氏手下混得幾分寵愛,那自小就是個會看眼色。畢竟誰不知道周氏善妒,偏偏二房這位爺又是個花心的。

在二房周氏手底下讨生活的庶女,就沒一個是簡單的。

偏偏沈青稚這番作态,令她心裏滋滋的泛酸,各種不适滋味。憑什麽一個被丢出去十年的丫頭,就連打個瞌睡,沈苓绾都要細心的拿了絨毯子,妥帖照顧。平日裏她對這位大房長女,可是一絲不敢懈怠的讨好。

這一路,沈青稚之所以裝睡,那就是因不想與□□月有過多交集。

沒想到這不過是一會子的閉目養神,她竟然真的睡了過去。

等她被沈苓绾叫醒時,馬車已快到大長公主府前了。

馬車停下,□□月先朝着沈苓绾道:“大姐姐,我先下去。”

沈苓绾溫婉點頭。

等□□月離去,沈青稚這才神色淡淡嘟囔道:“大姐姐,二姑娘好似不喜歡我。我閉着眼兒,都能感覺到涼飕飕的眼刀子。”

沈苓绾頗有深意一笑:“看出來了?她自小便是那般,瞧着規規矩矩,這些年就像是跟在四姑娘沈靜淑身後的影子,實際上淡卻是個極會忍耐的性子,府裏的妹妹中,我最不喜接觸的就是這位二妹妹。”

……

今日丹陽大長公主的府門前,香車寶馬多不勝數,把整個巷子都堵得水洩不通。

等老夫人帶着府中姑娘,到大長公主府前遞了帖子,裏頭走出一個看着就極有臉面的嬷嬷,那嬷嬷笑眯眯的把沈青稚一行人給迎了進去。

老夫人徐氏看着身前嬷嬷格外熱情的态度,她心裏頭不禁嘀咕,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是丹陽大長公主門前的婆子,那不應該是各個趾氣高揚麽,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熱情讨巧。

嬷嬷在前頭引路,還不時說着幾句讨巧的話熱鬧氣氛,更是把老夫人身旁跟着的每個姑娘,都誇了一遍,誇得老夫人眉開眼笑,出手大方的賞了那嬷嬷一個金裸子。

丹陽大長公府極大,府中園子更是精致漂亮,亭臺樓閣,假山流水,不遠處更有一個極大的湖,湖上竟然泛着一個小小的畫舫。

沈青稚被那畫舫吸引,她擡眼望去,湖的對面種了一排郁郁蔥蔥的松林,松林裏似乎隐了一座清幽小院,湖畔處則是翠竹環繞,好似人間仙境。

此番時節冬雪白雪皚皚,更是別有一番味道。

嬷嬷瞧着衆人目光都不自覺往湖對面眺望去,她笑眯眯道:“那湖對面,住着的主子,便是丹陽大長公主唯一的嫡子,賀大人。”

一行人中,膽子最小的五姑娘沈映雪,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心哀求道:“那勞煩嬷嬷,我們快些走吧。”

沈青稚眸光淡掃,擡眼所見,眼前的湖極大,除了湖上的艘小小的畫舫外,便別無他物,若真要步行過去,恐怕要繞着那湖走上極大的一圈才行。

穿過公主府的院子,便到了丹陽大長公主待客的梅園。

梅園裏莺聲燕語,四周更是不時有嬌笑聲傳來,大部分客人已到,都按着公主府安排的位置各自落座。

引路的嬷嬷,帶着沈青稚一行人,行到屬于她們的位置落座。

莫約又過了一刻鐘,大長公主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姍姍來遲。

這位一生皆是傳奇的丹陽長公主,一如沈青稚那日所見,身着明豔的繡牡丹織金錦對襟宮裝,身上束着華貴的撒花緞面束腰,滿身珠翠,且端莊優雅明豔非凡。

瞧着就像個四十出頭的貴婦,哪裏是實際年歲已經六十好幾。而且下頭的庶子都已娶妻生子,就連庶子生的長孫都是将要娶妻的祖母級別的人物。

今日賞花宴請的都是女眷,凡是來參加這賞梅宴的,都把家中的姑娘打扮了漂漂亮亮的帶來。

雖然賀愠克妻的惡名在外,但是上京皇城這個大染缸裏,想要攀附大長公主的人家,也可畏是多不勝數,哪裏會在乎家中個把嫡女。

當然,因着賀愠惡名,舍不得姑娘受罪,以家中繁忙,婉拒了這次宴會的人家自然也有。

主位上,衆人起身行禮後,大長公主擡眸掃過。

她眸光不動聲色落在,坐于末尾處的沈青稚身上,眸色微微一頓,而後滿意勾唇淡笑。

宴席開始。

今日不過是打着賞花的名義相看罷了,有才情的貴女,上前表演一番才藝。

那些才藝不顯的,則是帶了自己繡的帕子、荷包等物件,遞上去給大長公主過眼。

這走過場的樣兒,竟是像極了宮中選秀。

這期間,長公主若是覺得不錯的,就随口誇上幾句,賞一個小荷包,荷包裏裝着的,不過是幾粒金瓜子罷了。

若有她瞧得上眼的,便會吩咐婢女,賞一對小巧的珠花,再留在跟前問幾句話。

瞧着這過程,好似百般無聊。

但下頭坐着的每一位長輩,都恨不得瞪大了雙眼,想要瞧清楚上頭,大長公主究竟給了姑娘家什麽。

……

等輪到沈青稚的時,‘選秀’這事兒,已經接近尾聲,早就沒了前頭的打眼。

她被書客扶着起身,悄悄吸了口氣,垂眸抿唇,極為規矩的給大長公主行禮,用雙手遞了自己繡的帕子:“臣女,給大長公主殿下請安。”

席間百無聊賴的丹陽大長公主,在聽得沈青稚聲音的那一刻,她鳳眸稍稍一亮,親手接過了沈青稚遞上的繡品。

繡帕布料用的是雪娟,針腳細密,上頭繡了一枝海棠花,不出挑,也不算打眼,整體不過是中規中矩。

不想丹陽大長公主出乎意料的點了點頭,笑眯眯的伸手從衣袖裏掏出了一個荷包,遞到沈青稚的手中,眼中別有深意。

這個荷包瞧着與前頭貴女得的,金瓜子荷包一般無二,但若仔細瞧去,便會發現沈青稚手中荷包會略大一些,布料也更好。

沈青稚捧着手中的荷包,只覺有千斤之重。

她捏了捏荷包,明顯感覺到,這裏頭裝的是個镯子。恐怕還是那日栖霞寺中,與丹陽大長公主相遇,她親自從手腕上退下,賜給她的那個翡翠玉镯。

遞了東西,丹陽大長公主頗有深意,瞧着沈青稚淡淡道:“稚姑娘,這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說罷她擺了擺手:“去吧,今兒就在這園子裏好好游玩,遇着想去的地方,你盡管與鄭嬷嬷說,去哪兒都行。”

大長公主口中的鄭嬷嬷,正是今日為她們引路的那個老嬷嬷。

沈青稚心底亂成一團,含着心思恍惚退下。

緊接着丹陽大長公主又見了幾個姑娘,這最後一個上去的,是淮陰侯府二姑娘□□月。

□□月雖然從小刻苦,但才藝方面也不見得二夫人周氏會給她請什麽好先生,好在她但寫得一手好字。

丹陽大長公主瞧着□□月恭敬遞上的字畫,也只是敷衍般的随手一翻,本要擺手讓人退下,就此結束這無聊的宴會。但她眸色稍稍在沈青稚的位置掃過,便口風一轉,讓婢女給□□月賞了一了一對珠花。

□□月看着手裏的珠花,愣了半晌,後一刻,她眼中閃過狂喜,正想再說些什麽讨巧話引起大長公主注意時。

大長公主卻是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退下吧。”

□□月回了自己的位置,老夫人徐氏便笑眯眯的睇了□□月一眼,誇贊道:“二姑娘是個好孩子,今日可要好好的表現才是,這宴會裏,殿下賞的東西,就你獨占頭籌。”

□□月壓下心中連連驚喜,裝作不卑不亢的樣子朝老夫人道:“孫女謹記。”

約莫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

丹陽大長公主尋了個精力不濟的借口,讓衆人随意游玩觀賞後,便起身離去。

等丹陽大長公主一走,衆人自然也無需像前頭那般謹慎,而是成群結隊的聚在一處,在園子裏四處游玩觀賞。

年輕的姑娘聚在一處,說說笑笑。

而年歲大的婦人則是尋了一處亭子,坐在一處唠嗑閑聊。

園中貴女成群。

沈青稚挽着沈苓绾的手,正準備起身找處幽靜的林子躲懶半日,不想二人才将将站起身來,前頭便有一群貴女,正往她們這處走來。

為首的姑娘瞧着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但她的姿容卻是少有的豔麗,眼中含着隐隐傲氣,特別看向沈苓绾的時候,眼中帶上了毫不掩飾的敵意和譏諷。

“沈大姑娘。”那姑娘,慢慢走到沈苓绾身前,語帶優越,眼神不屑。

沈苓绾腳下步伐一頓,握着沈青稚的手,都不自覺的發抖:“趙姑娘,好巧。”

趙欣婉卻瞧着沈苓绾,頗有深意一笑:“這可不巧,我不過是帶着姐妹們,特意來瞧瞧沈大姑娘的。”

她儀态看着端莊有禮,口中說出的話卻是極為惡毒:“畢竟再過幾日,沈大姑娘就要與魏王嫡子成婚,等年後我嫁入魏王府,可是要喚沈大姑娘一聲大嫂嫂,我便想着讓我的各位姐妹們,要提前見一見我未來的大嫂嫂才對!”

衆人一聲嬌笑。

畢竟魏王嫡子是個什麽德行,這上京城裏有誰不知曉。

沈苓绾氣得渾身發顫,她死死的抿着唇瓣,卻如何也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宰輔嫡女趙欣婉志氣高昂笑的得意,不料她卻被一旁瞧着秀靜的沈青稚,擡手直接潑了一盞子熱茶到她身上。

沈青稚笑得無害,眼中神色格外的嬌媚,櫻桃一般嬌美的紅唇微微一抿,語氣無辜:“抱歉,手滑而已。趙姑娘千萬別氣,難道你要當着未來長嫂的面兒,欺負她家嫡親的妹妹不曾?趙姑娘的家教禮儀和臉面呢?”

趙欣婉大怒:“你!”

沈青稚這麽一鬧,聲勢頗大,各處的姑娘自然是擡眼瞧了過來。

趙欣婉因着面子,她根本不敢做出什麽有損名聲的事來,她只得狠狠的瞪了沈青稚一眼,咬牙道:“下次最好莫要讓我瞧見你!”

沈青稚在潑趙欣婉一身茶水時,她的半截衣袖上也沾了不少茶漬,她正準備起身,找一處僻靜的地方躲清靜。

不想這時候那位引路的鄭嬷嬷卻是悄無聲息走到沈青稚身旁:“姑娘,老奴帶着姑娘去換身衣裳。”

沈青稚本想開口拒絕,然而那嬷嬷卻恭敬又不容拒絕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青稚無法,只得與沈苓绾說上一聲,而後帶着貼身丫鬟書客,與那位鄭嬷嬷一同去公主府客院。

繞出梅園後,又走了小半盞茶功夫。

就在沈青稚能隐隐瞧見那方湖畔時,不想就在不遠處,卻迎面走來一個瞧着二十出頭的男子。

鄭嬷嬷見了那人,眉頭微不可查一皺,但還是對着她躬身行禮道:“老奴給世子請安。”

沈青稚一愣,卻也停了步伐,帶着丫鬟書客,謹慎立于鄭嬷嬷身後。

不想那個男人卻絲毫沒有要離去的意思,他垂眸靜靜瞧了沈青稚半晌,眼中閃過驚豔之色。

而後非常突兀問道:“你是那個府上的姑娘?”

沈青稚一怔,但也從只言片語中猜出了這人身份,她無法隐瞞只得如實道:“淮陰侯府。”

男人勾唇一笑,眼眸泛起興致:“敢問姑娘行幾。”

沈青稚垂了視線,淡淡道:“家中行二。”

“是麽?”男人滿意的笑了笑,這才轉身離去。

那人一走,鄭嬷嬷的眉頭擰得愈發厲害了,還不待沈青稚開口問。

鄭嬷嬷便輕聲道:“剛才那位世子,便是我家公主殿下的庶長孫。”

這事沈青稚是聽過的。

大長公主成婚後一直無子,不知出于什麽原因,她做主給自己的驸馬納妾生子,驸馬一連生了三個兒子後,大長公卻在三十五歲那年突然有孕,誕下嫡子賀愠。

不過這其中好景不長,賀愠無故失蹤,緊接着就是驸馬暴斃。

痛失親人的大長公主,只好寄情在三個庶子身上,把他們當做嫡親的孩子養大,還讓庶長子繼承了丈夫爵位。

這其中唯一的變化,就是失蹤多年的嫡子突然回京,但爵位已成定局,所以就有了那個上京城唯一一個庶出的世子。

只是這人,沈青稚前頭瞧着他也算是眉目端正,不知怎麽的,她心裏頭卻是莫名的不喜。

鄭嬷嬷又帶着沈青稚走了一會兒工夫的路,而後三人走到一處僻靜的院子,鄭嬷嬷做了個請的手勢,她就站在院子外頭不再往裏走了。

院子裏候着的人是誰,沈青稚心中已經猜到八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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