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是我孩子?沒我你能生得出來?”
我媽慢條斯理地說:“子宮長在我身上,我愛跟誰生跟誰生,有你什麽事兒?”
我爸賭氣道:“你敢跟人勾搭我就……”
我媽:“你就怎麽樣?”
我爸:“我就,我就……”
我媽:“喲,結巴啦,你就怎麽樣你倒是說啊。”
我爸:“我就宰了他。”
我媽一笑,也不再逗他了,她捏了捏我臉說:“你看你這黑眼圈兒,比你眼睛還大了。”
我悲憤道:“我都這樣了你還笑我?”
我媽又捏了捏我的臉,說:“我不止要笑你,我還要教訓你呢。”
她擰住我耳朵,“我平時怎麽教你的,夜不歸宿,還跟人打架,你這像個女孩子麽?”
我叫道:“媽你別擰了,疼,哎喲,疼,我錯了媽我錯了,耳朵快被擰下來了!”
我媽一巴掌拍我腦袋上,“嚎什麽嚎?我根本就沒使勁兒。”
我說:“我也沒使勁兒。”
我媽說:“沒使勁兒你能把人踢床上躺着?”
我說:“我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反正我那一腳沒使力。”
我爸說:“任可小同學,你不能夠為了逃避懲罰就撒謊啊,撒謊是不對的。”
我說:“任建國同志,您能閉嘴麽?”
我爸一擡手要呼我,“沒大沒小的。”我媽一瞪眼兒,我爸氣哼哼地到吸煙室吸煙去了。
我媽說:“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怎麽回事?”
我把這兩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我媽,我媽一邊點我腦袋一邊說:“你爸還真沒說錯啊你,真出息了,孫子都給我懷上了。”
我說:“媽你就別埋汰我了,我都快煩死了。任倩現在躺裏面暫時消停了,等她醒過來不定怎麽折騰呢。”
我媽剛要說話,一個護士小姐從病房探出半個身子,“任倩的家屬,任倩的家屬請進來,病人已經醒轉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
☆、二十六
我和我媽對看一眼,我媽拉着我的手站起來,“走,進去看看。”
任倩穿着病號服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嘴唇也是蒼白的,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她手平放在床沿,手上上貼着三條透明膠布,銀色的針尖沒入她手背淡青色的血管中,少部分露在外面,在冰冷的白熾燈下反射出細微的銀光,靠近針頭的透明輸液管裏有一小段反出來的血液,吊瓶挂在床邊輸液架上,中段的測速管裏液體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
我媽要把我往她床邊拉,我不想和她說話,掙開我媽的手到牆邊沙發上坐下了。沙發扶手上搭着她換下來的白裙子,血跡還未完全幹涸,看起來很是刺眼。
我媽看了看我,也沒勉強,拉了張椅子坐到任倩旁邊,對她說:“怎麽樣?感覺好點兒了嗎?”
任倩虛弱地點了點頭,“沒事兒了,謝謝嬸嬸。”說着她用沒輸液的那只手吃力地撐着要起身,我媽忙按着她躺下說:“不用不用,你是病人,你躺着吧。你這胃壞了,這兩天只能吃清淡的流食,我叫張媽給你熬了點兒粥,待會就送過來了,你喝點兒養養胃。”
任倩眼睛紅了,她感動地看着我媽,嘴角扯出了個要哭不哭的弧度,握住我媽的手,帶着哭腔說:“嬸兒,謝謝你,你對我最好了。”
我媽不着痕跡地把手抽出來,說:“沒事兒,咱們是一家人,都是應該的。你平時要多注意身體,三餐要定時吃,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們年輕人不知道厲害,老是由着性子糟踐自個兒身子,等以後老了傷病纏身,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任倩說:“嬸兒我沒事,任可那腳沒怎麽使力,你不要怪她,她不是故意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我爸從門口進來,剛好聽到這段,又看到任倩這可憐樣兒,他恨鐵不成鋼地指着我說:“任可你看看你堂姐,你再看看你自己。人都被你造成這樣了還幫你說話,你好意思麽你?!”
在我們家我爸就是個外強中幹色厲內荏的紙老虎,我才不怕他呢,我靠在暗紅色的皮沙發上,懶洋洋地說:“好意思啊,怎麽不好意思了,你都好意思幫着外人數落自個兒親生女兒了,我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我爸氣得一跺腳,指着我罵:“任可你欠收拾是不是?別以為有你媽護着你我就不敢揍你,任倩是外人?任倩是你親堂姐!他爸爸跟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我護着外人?這種混賬話你也說得出來?!”
我看到任倩眼中閃過一絲嘲諷,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我還是看到了。我媽就坐在她旁邊,顯然也看到了,我媽和我對了個眼神,然後對我那正暴跳如雷的爸說:“我讓張媽給任倩煲了粥,你打個電話問問怎麽還沒送來。任倩這孩子不懂愛惜自己,醫生說她這病是長期飲食不規律再加上冰涼的辛辣的吃多了,被她自個兒給造出來的,讓給她好生将養着。都這個點兒了,他們再不送過來就只能當宵夜了,任倩這身子可經不起折騰。”
任倩又急急地邊起身邊虛弱地說:“叔叔你別說小可,是我自己不好,不幹小可的事,小可,小可她……她對我很好。”
說到最後她幾乎哽咽了,我爸心疼地對她說:“任倩你別幫她說話,我知道你心眼兒好,性子又軟,任可這爛脾氣就愛撿軟柿子捏,你別由着她跟你造次。下次她再敢動你,我非打斷她腿不可!”
我爸最後那句話是對着我說的,他用帶着警告意味的眼神看着我,我根本不打算鳥他。他要真敢打折我腿,我媽能把他閹了。再說我爸對我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舍不得。
我撇了撇嘴,說:“是是是,我堂姐當然善良了,我堂姐是全世界最善良的人行了吧,她善良得都當我面兒勾搭我男朋友了,我還沒好好謝謝她呢。”
我爸疑惑地看着我,看他樣子我也知道他肯定一頭霧水,其實換個聰明點兒的人,比如我媽那樣的,肯定一聽就懂,甚至不用我說,一個眼神她就明白了,我爸不行,男人大多數都是遲鈍的,像顧楊那樣敏感細膩的其實不多。
想到顧楊我心情又不好了起來,我們蹉跎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互相袒露心跡,這還沒真正開始戀愛呢,就又被任倩給攪黃了。想到這兒我心裏憤恨,真後悔那時候沒多給她兩腳。
那邊任倩又開始掉眼淚,她掙紮着要下床,我媽使了個巧勁兒把她按了回去。真正的好演員在任何條件下都能出色地發揮演技,任倩明顯是個出色的演員,即使是躺着也不影響她演技的發揮,她哭着說:“叔叔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小可你誤會我了,我,我不知道他是你男朋友。我昨天晚上挂了點滴,今天在大廳剛好碰到你男朋友,我就跟他問了個路,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男朋友,我真不知道。小可我們是姐妹,小可你不要誤會我,我不是那樣的人,我真的不是那樣的人……”說到最後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很明顯任倩這謊撒得比較淺顯易懂,反正看樣子我爸是聽懂了,我爸痛心疾首地對我說:“人跟你男朋友問個路你就能把人打得住院了?任可你這臭脾氣哪兒來的啊?我跟你媽脾氣都這麽好,你怎麽就沒遺傳點兒好的?”
我噗嗤一聲笑了,我爸這一點就着的暴脾氣,他好意思說自己脾氣好,太不要臉了,我笑着說:“爸你真是太逗了哈哈哈……”
我爸一頭黑線地看着我,呵斥道:“任可我給你講正經的,你給我嚴肅點兒!”
我笑着說:“嚴肅不了,爸你真是太逗了,以前還覺得你配不上我媽,現在看來還不錯嘛哈哈哈……”
我爸一瞪眼兒又要罵我,我媽打斷他,“任建國你夠了!快打電話問問粥送來沒!”
我爸氣哼哼地掏出手機,邊掏邊嘟囔,“你就可勁兒慣她吧,這臭脾氣以後肯定找不着對象兒……”,
我媽說:“有你這麽咒自己親女兒的嗎?!你出去打,留我們說會兒話。”
我爸氣哼哼地轉身出去,我媽大聲說:“關門!”
我爸伸出一只手來把門關上。
屋裏又只剩我們仨了,我倆轉頭看向任倩。
任倩哭着對我媽說:“嬸兒你別和叔叔置氣,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們也不會吵架,都賴我,都賴我!”
我媽氣定神閑地起身站到窗邊,慢條斯理地說:“當然賴你了,不賴你難道賴我?”
任倩吃驚地看着我媽,連裝哭都忘了,我媽接着說:“別再演戲了,任倩,你騙得了你叔,可騙不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比較短小,明天二更
☆、二十七
任倩強笑了一下,說道:“嬸兒你在說什麽呢?什麽騙不騙的,我怎麽都聽不懂啊。”
我媽雙手抱胸斜倚在窗棂上,靜靜地看着任倩不說話。她身後是傍晚染紅天邊的夕陽,有微風拂撩起她的發絲,襯着精致容顏,美得端莊又風情,從容又優雅。
我默默地在心裏點了個贊,這才是标準的正宮皇後範兒,讓皇帝為她五迷三道遣散後宮獨寵她一人的終極大波斯,和她一比,任倩就像個初入宮闱學了手兩面三刀的小把戲就妄圖興風作浪的宮女,根本不夠看。
對一個人來說,準确的自我定位是非常重要的,宮女命妲己心,能有什麽好下場。當然我也是狐假虎威,我這直來直去揉不得沙子還不愛解釋的性子,放宮鬥劇裏連機靈小宮女都算不上,頂多就是一去勢沒去幹淨的愣頭青太監,被玩兒死的命。所以幸好還有我媽啊,幸好。
任倩還想裝傻,她撐着看似虛弱的身子坐起來,蒼白着臉說:“嬸兒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我可以解釋的,我都可以解釋。我,我知道我小時候做得不夠好,嬸兒你別和小孩子計較,我現在都改了,嬸兒你信我……”
我媽淡淡地說:“哦?你要我信你什麽?”
任倩忙說:“我真的很喜歡叔叔嬸嬸還有小可,我爸走得早,是你們把我撫養長大的,你們就是我的親人那!我早就把你和叔叔當成我的親爸媽了,小可她就是我的親妹妹,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但我發誓我都是無心的,都是誤會,嬸兒你給我個機會讓我改改呗?”
我媽說:“改什麽?”
任倩說:“我小時候不懂事欺負小可,但那是因為你和叔叔對我太重要了,我覺得小可的到來分薄走了你們對我的愛,我,我會那樣做都是因為我太在乎你們。但是我現在已經懂事了,我是真把小可當我親妹妹看的,嬸兒我已經改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對我真的很重要,我不能沒有你們。”
我媽站直了身子,略垂下頭,眼帶戲谑地看着任倩,“說得還挺溜……還有什麽?”
任倩見我媽還是不信,急得掙紮着要蹬開被子下床,她估計本來以為我媽會去攔着她或者扶她躺下,但顯然她失算了,我和我媽都原地不動,想看看她還能演出什麽戲碼。她有一剎那的猶豫,但都到這兒了,要麽繼續要麽穿幫,于是她一把拔出插在手上的針頭,踉跄着過去半跪在我媽身前,任倩握着她的手淚水連連地說:“嬸兒我給你跪下了,你信我,我真沒說胡話,我把你們當家人的,不要這樣對我,不要這樣……”
我媽冷靜地把她被握着的手抽回來,低頭說道:“倩倩你是聰明人,你小時候我背過你抱過你還教你寫字畫畫,你都忘了嗎?”
任倩忙不疊地點頭,想想不對,又忙說:“沒,嬸兒,我沒忘,一樁樁一件件,我都記着。”
我媽說:“編得再好的謊話也都會有一兩處破綻,因為說謊者潛意識裏其實是抗拒那些違背自己意志的表達的。一樁樁一件件你都記着,看看這用詞,你當然記着,你記着的都是別人怎麽對你不好了怎麽委屈你了,然後等翅膀硬了再一點兒一點兒地讓人償還是吧?”
任倩狂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只是個口誤,我想說的是你們對我的好我都記着,我全都記在心裏。”
我媽看不出情緒地反問道:“真的?”
估計任倩也有些摸不準我媽的态度,她連連點頭,“真的真的!”
我媽嘆了口氣,說:“起來吧。”
任倩邊哭邊笑,“嬸兒你原諒我了?”
我媽說:“當初該送你去讀個戲劇學院什麽的,這麽好的天賦,真是浪費了。”
任倩臉僵住。
我媽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說:“別跟我玩兒這些把戲,嬸兒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你騙不了我。你跟這兒演戲,不就是想得到我們信任,然後一個個地收拾麽,以為我不知道?”
“你叔雖然是楞性子,但也不是傻的,你随便哭兩聲能糊弄住他,是因為他當你是親生女兒。做人要知道好歹,那些覺得別人對自己好都是理所當然的人,還有忘恩負義以怨報德的,都是要吃虧的。”
任倩用沒紮針的那只手撐着身子起來,默然地垂着頭站了一會兒,撩了撩額前的劉海兒,再擡頭時雖然眼睛依然紅腫臉色依然蒼白,但眼色神情已然不是剛才那個飽受欺淩的善良懦弱的小可憐了,她冷冷一笑,說道:“要吃虧麽?我看不一定。”
我媽淡淡瞟了她一眼,說:“不演了?不演了也好,能好好說會兒話。又哭又笑地,傷精耗神,胃還沒好,別腦子又哭壞了。”
任倩冷冷剔我媽一眼,轉回頭坐到病床上,拖長聲音說:“嬸嬸說得對,叔還要送粥來呢,我得養足精神,待會兒和叔叔好好聊聊。”
我媽笑了一笑,說:“你叔叔來不了了,我讓張媽告訴他先回家,我和小可照顧你。”
任倩冷冷地說:“你故意的!”
我媽一哂,“就故意的,你能怎麽樣?”
任倩急了,“你這個惡毒陰險的□,別以為這樣我就怕你了!”
我呵斥道:“放尊重點兒任倩!你再不幹不淨的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我媽倒是不怒反笑,對着任倩說道:“剛剛還說我是你親媽,這會兒就變□了,你這是演川劇呢,還是繞着彎子罵你媽呢?”
任倩啐道:“你這賤人也配提我媽,你給我媽提鞋都不配!”
我媽揶揄道:“告訴你個秘密,你媽有香港腳,那鞋子一脫滿屋子都是味兒,”我媽作勢在鼻子前扇了扇,“你媽在那會兒我們夏天都不用點蚊香,全被她那腳臭給熏死了。給她提鞋可以,讓她先把那臭腳治好了再說。”
任倩氣得起了身,指着我媽罵道:“賤貨!”
我媽作教導狀對我說:“你看我叫你平時多讀書沒錯吧?不讀書一是沒教養,二是罵人也沒新意,颠來倒去就那麽幾個詞兒,言語無味,就這麽兩點,你堂姐全占了,多好的例子啊,你給我記好了。”
我憋着笑點頭,任倩氣得臉都青了,她大聲道:“賤人!都是賤人!你們全家都是賤人!你們害死了我爸,還有臉倒打一耙,我告訴你們,你們欠我的總有一天要你們百倍千倍地還回來。”
我媽默了一默,認真地說:“那真是個誤會,無心之失。我不知道你媽是怎麽告訴你的,但她告訴你的一定不是真相。”
任倩冷笑道:“我憑什麽信你,你說的就是真的?!別搞笑了!”
我媽平靜地說:“倩倩,我這麽叫你,就說明我是在把你當我親侄女對待,換成是別人我根本不會和他廢話,也不會跟他講什麽道理。我們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但我們對得住你的地方肯定比對不住你的地方要多。”
任倩冷笑一聲,我媽沒理她,繼續說道:“我知道你現在腦子裏有些想法已經根深蒂固,可能我解釋了你也不會信,但我還是要解釋,算是對你父親有個交代。信不信随你,但有些話我只說一遍,再多就沒了。這次你說話不幹淨我當你是被蒙蔽了,不和你計較,但也再沒下次了。你要真當我是你嬸兒,你這麽折騰我于情于理都得好好管教你,我也有這權利。你要不承認我是你長輩,不願讓我教導,那也行,就當我們是沒什麽關系的陌生人,一陌生人到我跟前撒潑,我也自然有應對的方法。”
任倩冷冷地看着我媽,沒說話。
我媽繼續,“你叔年輕的時候火氣盛,收拾了一個小混混。小混混火氣也不小,拿着把刀想和你叔同歸于盡,結果把你爸誤認為是你叔叔了,然後吧,也沒什麽然後了,反正就是這麽個事兒。至于你媽媽,我們肯定是沒虧待她的。當時情況很複雜,你媽又愛攪和事兒,她想要和我們一起生活,我們不願意。但是後來她嫁給了一個富商,你奶奶爺爺也給足了嫁妝。二哥那件事嚴格意義上來說确實是我們對不住你,但也可以說是造化弄人。這些年你叔對這事兒一直耿耿于懷,也沒法兒開解,所以他一直加倍地對你好,我也不強求你原諒,但是看在你叔這麽些年關心照顧你的份兒上,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做出一些過于偏執的事情。”
“尤其是對小可,要說欠你的那也是我和你叔叔的事,這賬是怎麽也算不到她身上。父債子償這套武俠小說裏使使還行,現實中還這麽想就真的太幼稚了。你之前對小可做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我希望你以後可以專心去過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一些陳年舊事上。人都得往前看,不是麽?小可是我孩子,我不能允許別人傷害她,你說我自私也好,別的什麽也好,都無所謂。但你要再敢動她,就別怪嬸嬸不念舊情了。”
我媽這番話說得也算入情入理恩威并施,不過顯然任倩沒聽進去,她先是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看着我媽,然後又看向挂在輸液架上剩下一小半液體的輸液瓶。
我心道不好,立馬搶上前去,可惜我離得太遠,還是遲了一步。任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下瓶子扔向我媽,我媽一閃身躲過,瓶子砰地一聲在牆上撞得稀碎。
大門砰地一下被人踢開,我爸沖進來大喝道:“你們在幹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再更一章
☆、二十八
我媽雖然躲得快,但還是被濺出來的玻璃碎渣子在臉上劃了道口子,我失聲尖叫,“媽你流血了!”
我媽摸了摸臉,茫然地說:“流血了嗎?我怎麽沒感覺?”
我爸急急忙忙地沖到我媽身邊,一臉心疼火急火燎地問:“怎麽回事?!你們這是怎麽回事?!”
我大叫道:“任倩砸的!她拿輸液瓶砸我媽!我媽差點兒就沒躲過去!”
我爸看了看牆上被砸出的痕跡,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任倩,然後對她吼道:“任倩你瘋了嗎?!這是你嬸嬸你拿瓶子砸她?!啊?!”
我看任倩眼眶又有變紅的趨勢,估計她是又打算要發揮她的演技了,我忙搶在她前面大聲說道:“她剛剛罵我媽是賤人□!她說你和媽媽害死了二伯趕走了她媽媽還霸占了二伯的財産!”想了想我又補充道:“她還還臭不要臉勾引我男朋友!”
我爸震驚地看了看任倩,然後轉頭問我媽,“小可說的都是真的?”
我媽點了點頭,我爸暴怒地砰一下把手機砸在地上,手機蓋子蹦到了門邊,電池蹦到了任倩腳下,我爸指着任倩罵道:“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這麽些年對你的好你都忘了是不是?!”
任倩被我爸罵呆了,我說過,我爸以前把她寵上天了,要星星不給月亮,連重話都沒舍得對她說一句,我爸這麽着吼她,還是第一次。
任倩紅着眼眶愣愣地說:“叔,叔叔……我不知道,我,我以為你回去了……”
估計是真的出乎她意料了,她就這麽呆呆傻傻地把自己真實想法說了出來,任倩犯傻可不容易,我趕緊撿漏子煽風點火,“爸你看我沒騙你吧,你在和你不在她完全就是兩個人,你一轉身她就對我媽和我又打又罵的,現在你還要偏袒她?”
我爸真的很生氣,我媽是他的命根子,哪個男人忍得了別人在他命根子上劃一道?我爸攬住我媽肩膀,冷冷地對任倩說:“任倩,我對你太失望了!”
任倩蒼白着臉想要辯解,嘴唇一張一合,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我爸冷眼看着她,:“任倩你摸着你良心說說,這麽多年我有一點兒虧欠你麽?你要什麽要怎麽樣,哪回不是由着你?我是對你爸不起,但這麽些年來對你我是一點兒虧欠都沒有了的。”
任倩突然崩潰般大吼道:“你怎麽不欠我?!你們全家都欠我的!如果不是你們我怎麽會無父無母這麽多年孤苦無依?!”
我說:“任倩你要講道理,二叔那事兒完全就是個意外,你媽媽也是自己走的,你要是覺得自己無父無母那你去找你媽不就得了?腳長你自己身上,我們又沒攔着你,你愛去哪兒去哪兒啊,幹什麽怪到我們頭上?”
任倩顫抖着手指着我,然後又指向我媽說:“你們給我下套是吧?!你們這兩個賤人!”
我爸大喝一聲,“夠了!任倩你真是太不像話了!”
任倩呵呵冷笑道:“你們這些虛僞的人那,搞我是不是?行,我們走着瞧,看誰搞得過誰!”
任倩的态度讓我爸有些頹喪,他以前是真把她當親女兒看的,對她比對我還好。這也是這麽長時間任倩一直找我麻煩,但我都沒告訴我爸的原因,我怕他傷心。我爸這樣成天二了吧唧風風火火的人其實最重感情,我又遺傳到了我爸重感情的特質,我雖然常和他頂嘴唱反調,但我心裏是敬愛他的,不想讓他難過。所以任倩那事兒我之前一直尋思着自己解決,想着要是解決不了避開她就是了,我就盼着時間一長她去談個戀愛什麽的,把折騰我這事兒給忘了。可如今看這方法是不行了,任倩的狀态實在是有些魔怔,要是不在父母面前揭穿她真面目,我真怕她對我家人做出什麽事情來。
看到我媽臉上還在冒血的口子和我爸有些難過的樣子,我覺得很是火大。因為二叔那件事,對于任倩我一向是能忍就忍能讓就讓,但任倩這人真是給臉不要臉,我退一尺她進一丈,真當我怕了她不成。
我嘲諷道:“誰敢跟你比虛僞啊?你這國際化的演技簡直都可以拿獎了。再說也沒人要搞你,你看你這又醜又潑婦的樣子,我看到你都快吐了,就算老天爺賜我一個雞雞我也絕對不會有興趣搞你!”
我話還沒說完就見到任倩眼裏射出惡毒的光芒,她先是惡狠狠地瞪着我,然後突然擡起腳向我踢了過來,看她眼神兒不對,我早有防備,她腳還沒到我就往旁邊閃開了,于是她那一腳結結實實地踹到牆壁上,我聽到咔嚓一聲骨節錯開的聲音,然後就看到她握着腳踝坐在地上,表情痛苦臉上痛得直流汗。
我和我爸我媽面面相觑,任倩在地上低聲嚎叫着,估計是扭到腳脖子了。
我看着我爸媽,說:“這要怎麽辦?”
我媽說:“去叫醫生吧。”
我說:“我不去!她可是打算踹我的啊!你看她腳都扭了,就知道她踹得有多重了吧,這一腳要是落我身上,我大姨媽都能被她踢出來!我又不是聖母,我還要幫她叫醫生?讓她自個兒叫去吧!”
我媽噗嗤一聲笑了,“你大姨媽在東北呢,踢不出來。”
我看我媽臉上還在流血,心疼地說:“給她叫什麽醫生啊,你才需要醫生,你臉上的傷口不知道會不會留疤,破相了怎麽辦?爸你快帶我媽去讓醫生看看!”
我爸點了點頭,攬着我媽肩膀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下來,背對着我和任倩說道:“任倩,現在你已經是成年人了,我和你嬸兒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了,你要不想認我們,我們以後就當沒你這麽個侄女兒。你住院這段時間我們會給你找護工照顧你,出院之後你就去找你媽媽吧,我們以後都不要往來了。我一直心疼你,但你傷害你嬸嬸和小可,我不能容忍。這樣的事一次就夠了,不要再發生第二次,否則不要怪我不念舊情。”
我爸說完就攬着我媽肩出去了,看到任倩眼裏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我蹲下/身對她說:“傷心了吧,難過了吧,你還算是有點兒感情,不枉我爸心疼你一場。”
任倩說:“滾!”
我笑了,“我偏不!我就要在這兒看你笑話,你能怎麽樣?之前我讓着你,你還真當我是軟柿子了,連我媽都敢動,膽兒夠肥的。”
任倩咬牙切齒地說:“就憑你?十個你我也不放在眼裏。不是你媽那個賤人……”
我擡起手一耳光給她扇了過去,她臉偏過去撞到沙發上。我這巴掌一點兒沒留力,“任倩你給我聽着,你要是再敢罵我媽,我聽到一次打你一次!”
任倩頭偏在沙發上,頭發淩亂地覆蓋了大半張臉頰,看不到她表情,但我聽到她呵呵呵地笑了起來,笑得我毛骨悚然,我心想這是怎麽了?被打傻了不是?
任倩擡起手撩開蓋在臉上的頭發,她眼淚還在嘩啦嘩啦地往下流,胸前的衣襟都被沾濕了小半塊,但她同時又在呵呵地笑着,我驚得後退半步,她這完全是要發瘋的節奏啊。
我結巴着說:“你,你,怎麽回事兒,心理承受能力這麽低,以後在社會上怎麽混吶。”
其實我這完全是在沒話找話說,任倩狀态太詭異了,吓人得緊。
任倩不理我,她整了整頭發,然後整個身子放松下來靠在沙發上,一手還是握着腳踝,她就這麽睜着雙眼留着眼淚,但又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她這樣子實在有些可憐,我看慣了她風風光光游刃有餘的樣子,突然這樣我覺得很不習慣。心一軟我又開始犯賤,我湊近她,小心翼翼地叫道:“任倩?任倩?要,要不要我去幫你叫醫生?”
她然突然轉頭惡狠狠地對我吼道:“讓你滾你聽不懂是不是?!少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我會這樣全都是拜你所賜!”
我被她吓得一個激靈,然後心裏一團火騰地燃燒起來,我口氣惡劣地說:“你這是自作自受,能怪我?!你要不想着栽贓我你能弄得胃出血?你要不踹我你腳脖子能扭傷?要不罵我媽我能揍你?不做死就不會死,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遲早有一天你會衆叛親離的!”
任倩扭曲地笑了起來,她抹了一把眼淚,對我說:“承你吉言了。不過我告訴你,我就算是衆叛親離,也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知道麽?就算我死,我也要拉你和你媽墊背哈哈哈哈……”
我說:“任倩,做事要憑良心,我媽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你讨厭我沒什麽,但你這麽恨我媽幹什麽?我媽沒虧待過你吧。”
任倩眼裏突然閃出性味,她一手撐着下巴,略微偏着頭看着我笑了笑,她這一笑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我退了兩步說:“你能正常點兒麽?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演電視啊你?”
任倩聲音軟軟地對我說:“任可,哦不,不對,堂妹,呵呵,也不對,妹妹,這回對了,任可妹妹,你過來來,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我警惕道:“我不過來,你太吓人了,要說什麽就說,別裝神弄鬼的。”
任倩不在意地笑了笑,依舊軟軟地說:“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恨你媽麽,對,我是恨她,我恨不得她去死,我不止一次地想過她要是死了就好了,呵呵,你知道為什麽嗎?這是因為……”
我直覺她要說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了,于是伸長了耳朵聽着。
☆、二十九
說到因為兩個字,她又停下,格格地笑了起來,我被她撩起了興趣,她又不說,我忍了兩忍沒忍住,還是問:“你話怎麽說一半啊?快說快說……我,我媽對你算不錯了,你憑什麽這麽恨她?”
任倩甜蜜地笑了笑,看着我說:“小可,你說,我做你媽媽怎麽樣?”
什麽?
我一頭霧水,“什麽亂七八糟的?拐着彎兒罵我呢是吧?”
任倩不說話,仍舊甜蜜地笑着,定定地看着我。
我心底升起了一個很不好的預感,後背開始冒出冷汗,我退後兩步,“任,任倩你別吓我……你,你開玩笑的吧?!”
任倩笑得像個懷春的少女,她把受傷的那只腳伸直平放,對我說:“當然不是,任可,哦不,小可妹妹,你該是知道我的,我雖然喜歡說謊,但從不開玩笑。我每天做夢都希望你媽早點兒死,最好死得一丁點兒渣子都不剩,這樣我就可以和叔叔一輩子在一起了。”
我後背冷汗涔涔,結巴着說:“任,任倩,這種玩笑可不好開啊。”
任倩撐着頭笑笑地看着我。
想到她今天中午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