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通鍵,電話是我媽打來的,大意就是我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兄蘇成不知道哪根筋折了,突然從他家大宅子裏搬出來誰也不帶,租了間公寓打算獨自生活。本來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但是偏偏我那什麽都完美的師兄有個耗子屎樣的缺點,生活自理能力極差。
這點我是知道的,從我認識他開始,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三位重量級人物就是阿姨助理和司機。阿姨負責包括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等一切家務勞動,助理主要是幫他記行程以及備齊當天學習工作外出所需要的所有東西,司機嘛,顧名思義呗。我聽說這點從他能記事開始就從沒變過,要是失去了這三位,他的人生必定得雞飛狗跳混亂無比。說實話要換個人這麽着我肯定得罵他既傻逼又事兒逼,可這人是我那萬人敬仰超凡脫俗的師兄蘇成,這埋汰的話在我嘴裏轉了幾轉終究還是被我咽下去了。
可眼下師兄莫名其妙地舍棄了他那三大件兒,自個兒跑一小公寓樓上窩着,誰勸都沒用,蘇成他媽愁得臉都塌了,打多少玻尿酸都救不了。我媽和蘇成他媽算是閨蜜,蘇成他媽約我媽出去喝下午茶拉拉家常順便商量解決辦法,這兩中年婦女不知道怎麽合計的,最後決定讓我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師妹搬過去幫忙照看一下師兄。
我對我媽說這孤男寡女的不合适吧,我媽說沒什麽不合适你不提沒人當你是女的。我說好吧就算沒人當我是女的可這師兄自個兒出去肯定就是想尋個清淨我這硬貼過去照顧別人人也不能樂意啊,聽筒那邊傳來我媽了然的一笑,然後她說你多慮了你師兄他已經同意了并且熱烈邀請你今天中午準時入住。我說我擦這樣也行幸福來得如此突然我怕自己承受不住啊,我媽說受不住也得受我都和別人說好了你要反悔就是不給你媽我面子不給你蘇伯母面子不給你師兄面子那後果才是你不能承受之重!
我迷迷瞪瞪地挂了電話沒多會兒又接到我那和藹可親的蘇伯母的電話,蘇伯母人很溫柔說話聲音很輕,每回和她說話我都能感受到春風拂面般的溫暖,于是我酥了骨頭沉醉在伯母的春風中,她說什麽我都只能汪汪汪着答應了。
當我放下電話告訴容芷和管敷我可能要永遠地離開她們之時,容芷一個枕頭砸在我頭上,含混地吼了一聲要滾快滾,管敷溫和一點,她告訴我走之前先把今天早上的早飯買好放桌上。
我感動于室友們真摯的情誼,于是眼含熱淚地奉上包子油條然後拖着我不多的細軟絕塵而去。
此刻我頂着烈日站在蘇成新家的樓下,手搭涼棚擡頭看着公寓玻璃窗上反射出的刺眼光芒,想起我媽那句把你師兄照看好了不然我剝了你的皮,心裏飕飕地刮着小風。
作者有話要說:一不小心休息得久了點,這兩天光顧着吃喝玩樂差點回不來了。不過還是覺得要認真地給包括我自己還有讀者還有筆下人物一個交代,反正都不能敷衍就是了。
關于文的問題,第一次寫文肯定會有很多各種各樣的問題,歡迎各位指出也歡迎各位給我提意見,讀者給我提的意見我都會參考,但最終做決定的肯定還是我自己,因為我始終還是一個比較自我的人,覺得寫文最重要的是圖個樂呵。
以及,謝謝那些不嫌棄我還一直等着我的讀者們,不多說了,都記着呢。
☆、四十
早晨師兄電話要來接我,我拿着記着蘇伯母給我的師兄地址的紙條看了一會兒拒絕了,師兄那公寓離學校不遠,小兩站路,離我們宿舍直線距離和後門小吃街差不多,倒不是我想裝大方得體,我只是不大相信在三大件兒呵護下成長起來的師兄的都市生存能力,別到時候他把自己走丢了大熱天兒的我還得轉悠着去接他回家,他還是清清靜靜地擱家裏呆着,由我親自上門服務比較好。
我提着行李箱往樓道電梯走,樓下本來是有電子門禁的,估計是住戶們圖個進出方便,拿磚塊兒把門抵上了,門前擺着一張绛紅色的辦工桌,放着個不鏽鋼茶缸子,旁邊挂一塑料小電扇,呼呼地轉着,桌後有一滿臉褶子的幹瘦保安,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樣子,臉上沒什麽肉,皮子耷拉着,翹着二郎腿拿着故事會看着,看到我懶洋洋地擡了擡眼皮,問了句:“新搬進來的?”
我邊走邊點頭,走到電梯口時門正好打開,等人出完後我提着箱子進去,按了十八樓,電梯裏涼飕飕的,左邊貼着機票預定打折的廣告,右邊是某整形醫院的周年慶宣傳,旁邊還貼着開鎖通下水道的小單子,電梯門沒按鍵的一側挂着個移動電視,正在播放消防安全常識,我把小紙條從褲兜裏掏出來,紙條被汗水浸得潮乎乎皺巴巴的,電梯門一打開我左右看了看門牌,一層四戶,我往左邊靠右側那兒走了過去,門沒鎖,開着個小縫兒,我又對着紙條和門牌确定了一下,才從門縫兒裏偷偷往裏瞄,然後就對上了師兄清清亮亮的眼神。
師兄正盤着腿在沙發上打坐,看到我時動了動似乎準備起身招呼我,我邊把門扒拉開邊說:“不用不用,師兄您坐着。”
蘇成還是起身過來幫我把箱子拎到卧室裏放着,我看了看他這房子布局,兩室一廳兩衛一廚,帶個小陽臺,一主卧一側卧,主卧裏帶着一個衛生間,另一個衛生間在側卧右手處,就是一普通白領公寓,跟他們家那大宅子沒法比,我邊四處轉悠邊說:“師兄你幹嘛自個兒跑出來?擱家裏過着舒舒服服的有人伺候不好啊?”
蘇成穿着家居白棉布T恤,黑色寬松短褲,黑色拖鞋,給我接了杯水遞過來,“來,喝水。”
我本來就挺渴的了,也不客氣,往沙發上一坐,接過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個底兒朝天,他見我喝完了又把杯子接過去給我接了一杯,我拿着小口小口地喝着,他在旁邊沙發上坐下來,坐得板板正正,像一顆筆直的松樹,反觀我自己,跟沒骨頭似的彎腰駝背,我不由得略略挺了下腰板,蘇成說:“家裏太吵了。”
我把杯子往身前的玻璃茶幾上一放,“不會吧,你們家沒幾個人啊?”
蘇成嘴角僵了僵,我摸摸鼻子心想,說錯話了?
蘇成眼神依舊清清亮亮的,只是臉上多了分尴尬,“我媽天天變着法兒讓我去相親,我覺得挺……困擾的……”
“不至于吧,師兄您這麽年輕有為的,還用相親?”我奇道,想明白怎麽回事兒了我一拍腦門兒道:“太挑了不是?沒看得上眼兒的?也是也是,您前女友那高度在那兒,這地界兒我還真沒見過比得過她一小拇指的。”
也不奇怪,有人說一個男人的審美和品味都體現在他身邊的女人身上,我師兄那前女友跟他一樣完美得不像是真人,師兄對于另一半的要求有多高就顯而易見了,對于後來者那簡直就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峰,就那麽橫亘在衆女子與師兄之間,除非你是穿山甲會鑽洞,否則連蘇成褲腳都摸不着一片。
不過估計蘇伯母不這麽想,長輩們喜愛的媳婦兒類型是那種知根知底兒的,乖巧伶俐聽話的,門當戶對的,屁股大好生養的,看起來踏踏實實能伺候人的,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打了寒戰,我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尼瑪原來老子是被送來和蘇成相親的!
我手還摸在自己屁股上,眼帶驚恐地看着他,“師,師兄,要不我先回去?”
師兄腰杆挺得筆直,清清爽爽地和我對視,“不要叫師兄了,叫我蘇成。”
我捏了把自己的屁股确定不是在做夢,顫抖着應道,“诶……蘇成……”
師兄這屋子很幹淨,可以說是纖塵不染,我心說師兄這自理能力也還成啊,沒伯母她們說得那麽驚悚,他把主卧給了我,自己住稍小稍偏一點的側卧,其實也差不離,不過主卧帶衛生間,我好歹也是個女生,要是跟他公用一個浴室那也挺尴尬的。
不過都已經打着照顧師兄的旗號和人住到一起了,還是我自個兒提着行李箱巴巴的來的,雖然來之前有被長輩蒙騙的嫌疑,但也不是人蘇成給我設的局,我要一副生怕別人占我便宜的矯情樣兒連我自己都得惡心自己,所以既來之則安之。
況且雖然我用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證明自己和師兄同住的不得已,但在經過了最初的震驚之後我還是暗搓搓地覺得很高興,尼瑪老子剛剛結束了一段糾葛多年的孽緣如今乃是金光閃閃的單身女子,能夠和蘇成這樣的頂級單身男青年處于同一屋檐下,心裏有些蕩漾也是可以的嘛。
蘇成又盤着腿閉上眼睛在沙發上打起坐來,我背着手四處溜達着,一邊注意他動靜一邊暗搓搓地往他卧室裏偷瞄。這房子整體裝修風格偏冷色調,有種清爽雅致的感覺,他的卧室尤顯清寂,飄窗上挂着冷灰色窗簾,窗外有屢屢陽光射進來,靠窗的床頭櫃子上擺着凝固的水流樣的白色花瓶,瓶裏斜插幾支淡色花枝,我也看不出是什麽花,眼神往旁邊移了移,幹淨整潔的床鋪,枕頭,一條薄被,另一邊床頭櫃上放着一個相框,處于暗處有些看不清楚,我拿眼角餘光瞥了蘇成一眼,他還在閉目養神,于是我扶着門框快速往裏面探了半個身子,看到相框上的圖像時我整個人都感覺很不好了。
尼瑪蘇成口味真是重得超凡脫俗啊!
作者有話要說:
拖延症晚期患者表示謝e童鞋又一次的地雷,我知道,我知道這是無聲的催更
☆、四十一【已修】
我正盯着照片愣神,冷不防被人在肩上一拍,我一驚回頭,蘇成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我身後,靜靜地看着我,“吃飯了麽?”
我不由自主地往身後門框靠了靠,有些尴尬,“沒,沒啊。”
他淡淡地往屋內掃了一眼,虛虛拉住我的手把我往廚房帶,“聽阿姨說你廚藝挺好,不露一手?”
我忙擺手道:“不好不好,我媽混你的,我做的東西根本沒法兒下肚。”
蘇成清清爽爽站在門邊,襯着身後客廳落地窗撒進來的白色天光,谪仙一樣,“不要謙虛。冰箱裏面什麽都有,你随便做點兒就是了,我不挑的。”說完轉身往客廳方向走去。
我撓了撓頭,心說做就做吧,見門背後有條圍裙就拿來圍上,又打開冰箱門盤算着要做點兒什麽。
可是盤算着盤算着腦子裏又出現了蘇成卧室床頭櫃上的那張照片,我随便抓了幾樣蔬菜出來,又從冷凍室裏扒了些凍魚凍蝦凍肉,邊清洗邊想,還真沒見過有誰把前女友和人老公的結婚照擺床頭櫃上的,真稀奇。
我把木質菜板拿水槽那兒沖了沖,扒拉出一截白白胖胖的蓮藕切了起來,打算做個炒藕片再來個白灼蝦,炸個帶魚,再炒個西芹牛肉。兩個人吃這麽些差不多了,要做多了倒了吧浪費,留着下頓吃我自己倒是沒事,可一想到要讓師兄吃剩菜剩飯我又覺得不大好,師兄之前那給他做飯的阿姨都是有專業廚師證的,讓他吃我做的家常菜已經很委屈他了,想到這兒我又覺得不對勁兒,一巴掌扇自己腦門兒上,我一手叉腰上一手指着抽油煙機鏡面外殼裏的自己痛心疾首道:“奴性!可恥的奴性!你是來相親的,不是來當保姆的,沒有覺悟的人是不會有未來的!””
眼角瞄到門口似有人影,我維持着茶壺狀轉頭一看,蘇成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門邊,眼神清清冷冷地看着我。我這麽老的臉皮也有點兒挂不住了,強裝鎮定地把叉腰上的手放下去,指着抽油煙機的手不自然地收回來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蘇成你走路沒聲兒啊?”
“不是我沒聲兒,是你太投入了。”我看到他嘴角略彎了一下,有了個小小的微笑的弧度,“不要想太多。”
為了掩飾尴尬,我拿起刀繼續切藕,心裏起伏不定,藕片也切得厚薄不一,邊切邊拿眼角瞄他,沒注意一刀切斜了,手指上開了個口子,鮮紅的血液慢慢泅出來,粘在白嫩的蓮藕上,竟然有一絲奇異的美感。
看我受傷了還蘇成眯了眯眼,過來握住我手指,皺着眉頭說:“怎麽這麽不小心?”
我心說,還不是你害的。
他淡淡掃我一眼,把我手湊自來水下面沖着,問道: “心裏罵我?”
我拿沒受傷的右手摸摸鼻子,“沒,沒呢。”
沖完後蘇成又帶着我回到客廳,他指了指沙發,“你坐那兒,”然後在電視櫃裏翻出了張創口貼給我繃上了,我道了聲謝然後起身往廚房走打算繼續我未盡的事宜,蘇成聲音清冷地說:“你過來坐着。”
他一開口我又乖乖地轉身回沙發上坐下了,看着我疑惑的眼神,他扯了扯嘴角,估計是想給我個笑臉,但最終沒笑出來,于是作罷,把電視遙控器塞我手裏,“我去做,你看會兒電視。”
我聽話地開了電視,有些不自在地在沙發上坐着,看着電視裏娛樂新聞有意無意露着底褲的小明星們,心裏想着早知道就不偷看師兄房間了,從我看到那照片之後我就覺得氣氛怪怪的。我覺得蘇成可能有些生氣。不過也可以理解,我要是被別人窺探了隐私我也得生氣。
等他四菜一湯擺上桌時我還在盯着屏幕胡思亂想,他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想什麽呢?”
我一擡眼看到他清透的眼眸,心裏微微一緊,扯着嘴角笑了笑,“沒,沒什麽。”
蘇成的眼神常常給我一種空靈的感覺,但又不是空無一物,他的空靈裏有一種能夠沁人心脾的力量,就像是清清洌洌的水刀子,無色無味,卻又刀刀入骨。
上座之後,我拿着筷子看了看,清炒蝦仁兒,清蒸帶魚,西芹牛肉,涼拌番茄,再加一個青菜豆腐湯,雖然是簡單的菜品,但那色澤刀工香味兒就不是我這種半吊子能做得出來的,我覺得這麽不尴不尬的挺不舒服地,想着活躍氣氛,于是笑着說:“原來師兄你廚藝這麽好?!我還以為你什麽都不會做!”
蘇成也很給面子,和緩了臉色回道:“以前學過,不過一直有阿姨,所以不怎麽做。”
我挑了一筷子牛肉進嘴裏,邊吃邊贊嘆,“真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師兄你這手藝絕了!以後你不下棋了去開個飯館子,肯定紅火,到時候我天天來照顧你生意。”
蘇成淡淡一笑,“滿嘴跑舌頭。”
見他終于笑了,我心裏舒了口氣,和他貧道:“還滿嘴跑呢,您這菜啊香得我都快把舌頭吞下去了,師兄我說的是真的,您說世上怎麽會有您這麽完美的存在,讓我這種滿身傷疤的人怎麽活吶?”
好話誰都愛聽,蘇成也不例外,也可能他也想轉換一下氣氛,于是他笑了笑,順手夾了只蝦仁隔着桌子塞我嘴裏,“吃你的東西吧,再誇我能飛天了。”
我叼着蝦仁兒愣在桌邊兒上,臉上溫度蹭蹭蹭地升高,我都能想象自己的臉跟溫度計似的從下往上一點一點地變紅,估計升到最頂端時我就能腦漿崩裂當場死亡,最後法醫會給我一個死于腦補過多的鑒定報告,在我的葬禮上管敷默默地抹着眼淚,容芷面帶冷笑對我我墓碑罵一聲傻逼,至于蘇成,這個放電無度的殺人兇手,将永遠地被綁縛在人類道德的恥辱柱上,受萬世唾罵。
想到這裏我的眼睛不禁濕潤了起來,蘇成!師兄!我對不起你!
我猛地一擡眼看到蘇成微微張着嘴詫異地看着我,然後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繃不住爽朗地笑了起來,邊笑邊說,“真是的,真是……哈哈……”
于是直到用餐結束我們的氛圍都異常和諧愉快,我想方設法插科打诨講段子,蘇成臉色和緩,眼有笑意,飯後他洗碗,我擦桌子,路過他房間是沒忍住又往裏偷瞄了一眼,床頭櫃上的相框已經消失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尼瑪一不小心進了一個萬年坑老子現在好想提刀砍作者全家啊!!!到底和誰在一起了老子好想知道結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e君乃的心意我收到了不要再給我投了意思到了就行了這樣我很不好意思啊我會日更直到完結噠
☆、四十二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蘇成和我招呼了一聲就回卧室午睡,他稍微把門帶了帶,沒有關嚴實,露着個小縫兒,我把帶來的東西安置好了,然後百無聊賴地滿客廳轉悠,路過他房門口時,我輕手輕腳地透過門縫兒看了看,房裏開着空調,蘇成蓋着條薄毯子背對着窗戶睡得恬靜悠然,看起來既無罣礙也無憂愁。
說實話我挺羨慕蘇成的,心如明鏡,不染塵埃,強大到無可撼動的地步,我就不行,誰都能踩上兩腳,雖然不至于傷筋動骨,但有時候也會幻想自己不是這麽個懼怕沖突的包子脾氣,也能夠有氣場能夠酷霸狂吊拽,誰敢動我我就給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完了潇灑地一吹刀尖,拂衣而去,深藏功與名。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突然聽到房裏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進去拿起來一看,好家夥,周易給我來短信了,約我晚上吃飯。
我直接給他撥了個電話回去,那邊響了兩聲就接起來了,我怕吵着蘇成,于是把房間門關上,周易那邊接起來一句話不說,光聽着輕輕淺淺的呼吸聲,得,還得我先開口,我拿起空調遙控器邊調溫度邊問他,“怎麽着?還跟我置氣呢?”
那邊周易聲音悶悶地傳來,“沒有。”
我一聽笑了,調好溫度,把遙控器往書桌上一放,用肩膀把手機夾在耳朵邊,邊關窗戶邊說:“周易你多大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多大點兒事兒啊你說,氣這麽久?”
窗外驕陽似火,路上稀稀疏疏有幾個行人,街邊的大榕樹被曬得卷了葉子,真是,看着都覺得熱。
他不出聲兒,似乎也沒有挂電話的打算。
“到底什麽事兒?”我邊把窗簾拉上邊問。
他沉默了一會兒,悶悶地道:“……沒事兒。”
我逗他,“沒事兒?沒事兒我就挂啦?”
那邊又不說話了,我拿着電話躺倒床上,往肚子上搭了條空調被,床上鋪着竹織的涼席,躺上去很是清涼,周易悶了半天,開口來了句,“挂就挂!”
他這話說得,就跟小孩子賭氣似的,一邊說着誰稀罕和你玩兒啊一邊又眼淚汪汪地緊緊攥着你的袖子,生怕你真不和他好了。
我心裏一軟,想着這幾年裏我最失落最狼狽的日子都是他陪我走過來的,于是口氣也軟了,我笑着說:“開個玩笑……最近做什麽去了,好像有一個禮拜都沒見你了吧?”
我一邊說一邊在心裏感嘆着,這一個禮拜發生的事兒,真是,夠我回味一年吶。
他氣哼哼地說:“不關你的事!”
我笑他:“別啊,你說你一大老爺們兒走這小女生賭氣撒嬌的路線不合适吧?要不要姐姐給你買個芭比娃娃?”
估計是被我氣到了,他提高聲音道:“任可你這人怎麽一點兒心肝也沒有啊?!”
我調戲他,“怎麽沒有,你不就是我的心肝兒嗎?”
他被我噎了一下,然後有些嘲諷地說:“呵呵,顧楊才是你心肝兒吧!你多癡情啊,他再劈八百次腿你也得上趕着去倒貼他!”
“周易你怎麽說話呢?幾天不見越來越不可愛了。”我覺得躺着接電話不方便,又起了身半靠在床頭上,拿了個枕頭塞腰後邊兒墊着。
“怎麽着?!被我戳到痛處了!任可你說我哪點兒比不上顧楊,我就這麽招你不待見?我他媽為你做的你都當屁放了不是?!”周易明顯有些激動了,說話聲音帶喘兒,呼哧呼哧地,我幾乎能想象他那面紅耳赤的樣子。
我忙解釋道:“不是,不是這樣的,你對我的好我都記着呢,可……我真是拿你當哥們兒,不,不只是哥們兒,你就像是我的親人,之前那次是鬧着玩兒的,不算,可一想到要真和你在一起,我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兒,就跟亂/倫似的。”
“……你就真那麽愛顧楊?”沉默了一會兒,周易又語聲低沉地問。
敢情這孩子跟這兒擰上了不是?不給他個解釋就不死不休似的,我在心了嘆了口氣又嘆了口氣,實話實話道:“我跟顧楊已經分手了,我也不愛他了。”
“真的?!”
我點了點頭,想了想他看不到,于是說:“真的。”
“那咱倆複合吧!”周易口氣突然好了很多,聲調也升高了。
我說:“不行,我對亂/倫沒興趣。”
周易說:“沒事兒,咱倆先亂着,說不定亂着亂着就亂出興趣了呢!”
我說:“我真對這事兒沒興趣。”
周易冷笑了聲,“呵呵,對這事兒沒興趣?是對我沒興趣吧?!”
“也可以這麽說,”那邊周易又要爆發,我忙解釋道:“不是,周易這事兒不能這麽說,咱倆這麽多年交情那是誰也動搖不了的,我是真拿你當朋友,咱能讓這事兒過去了不?再說你不是還和任倩在一塊兒麽?”
想到任倩跟顧楊勾搭在一起了的事兒,我又忙說:“你跟任倩分了沒?我勸你還是和她分了好?”
周易口氣很不好,“憑什麽?你叫我分我就分?你又不和我在一塊兒你憑什麽讓我分?”
“不是,她和顧楊走一塊兒去了,再說她那人真不怎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吶,你條件這麽好,英俊潇灑玉樹臨風,性格好教養好家境好什麽都好,什麽樣兒的人你找不着啊,幹嘛非得跟我和任倩折騰?你說是這個理兒不是?”我頓了頓又說:“再說愛慕你的學姐學妹們全都削尖了頭往你跟前兒擠,就為看你一眼這踩踏事件都發生好幾回了不是?你說你幹什麽非得和我們擰着?你聽我一句,去找個又甜又軟的女朋友,每天給你捏肩捶腿,倆人看看電影逛逛街,你打球她給你擦汗遞水拿球衣,這不挺好的麽?真的,人太軸了會錯過好多東西,咱們這大學時光都快過去一半了,你也消停消停,好好享受一下你熱血的青春不好麽?”
周易那邊沒說話,呼哧呼哧穿着氣,我說:“行了先不說了,你不是要一塊兒吃晚飯麽,有些事兒電話裏說不清楚,咱們見面兒說吧……”
我話還沒說完,那邊就傳來了嘟嘟嘟嘟的忙音,合着周易又生氣了,我很有些無奈地放下手機,躺在床上望着潔白的天花板上頗具古意的吊燈出神,然後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覺得其實周易也挺不錯的,要是我把男主換成周易乃們會抽打我麽?
以及,三更放到明天好伐?【我真的發誓明天絕對絕對絕對三更!!要是再食言我就詛咒自己下輩子繼續便秘!!!!真的真的真的!!!】
☆、四十三
一覺醒來已近黃昏,我睡得渾身酸軟,揉着脖子去客廳倒水喝,正看到蘇成在往餐桌上端菜,他看了我一眼說:“睡醒了?來吃飯吧。”
看他這樣我真挺汗顏的,明明說的是我來照顧他,結果盡給人添麻煩了,還得讓人給我做飯,我不好意思地說:“一不小心睡過頭了,明天我來做吧。”
蘇成不置可否,給添了飯,我倆上桌開吃,他吃飯不喜言語,我剛睡醒,有些恹恹的,也只是悶頭吃着,飯桌上很安靜,只有偶爾筷子碰到餐盤的聲音,但這安靜并不會讓人覺得不自在,我偷眼看了看蘇成,他吃相很好看,不急不慢,優雅自然,也不會故作客氣地給我夾菜,吃到一半聽到房裏傳來了手機鈴聲,我放下筷子進屋拿起一看,屏幕上周易的名字赫然閃現。
想起和周易約了晚上吃飯,我一拍腦門兒,糟了,果然午睡不宜過久,腦子都睡糊塗了,按下接聽鍵,周易聲音悶悶地傳來,“你在哪兒?我來接你。”
我給他報了地址,周易嗯了一聲挂斷了,我告訴蘇成朋友約吃飯,蘇成點了點頭,說:“我叫人送你?”
我邊拾掇自己的碗筷邊說:“不用不用,我朋友來接我。”
蘇成掃了一眼窗外天色,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阿姨招呼我幫她照看着你,本來我不好問的,不過從你人身安全的角度考慮,我多嘴問一句,你和哪個朋友出去?”
我一聽師兄跟我客氣,頭皮都麻了,忙回道:“師兄您甭跟我客氣,其實咱倆也算是青梅竹馬了,真要客客氣氣的反而顯得生分,既然我叫您一聲師兄,那就說明拿您當自己人,您有問題盡管問,我要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甭說說我兩句了,您就是抽我都是應當的。”
蘇成一聽臉上有了兩分笑意,也和我開起了玩笑,“我生分還是你生分?您來您去的,還一口一個師兄,都說了叫我蘇成啊。”
我笑了笑,“這不叫習慣了麽?”
蘇成似乎也吃完了,擱了筷子說:“你還沒說你和誰出去。”
我說:“周易,你認識不?”
蘇成想了想,說:“有點兒印象,好像見過幾面。”
我說:“那就得了,我媽跟他挺熟的,待會兒他來接我吃個飯,完了再送我回來,保證安全。”
蘇成點了點頭,起身拾掇碗筷,我忙上去想要幫把手,蘇成大手一揮,“我來就行了。”
我回房稍微捯饬了下,周易給我來了電話,我一邊接電話對廚房說:“師……蘇成我出去啦。”
蘇成那邊應了一聲,電話裏周易緊繃繃地問:“你在跟誰說話?”
我邊接電話邊套鞋子,有些手忙腳亂,說了句:“我馬上下來啊。”然後就把電話掐了。
到樓下看到周易靠着車站着,嘴裏咬着跟煙,我揮了揮手手朝他走過去,上車後他邊點火邊說:“你怎麽住這兒來了?”
我跟他開玩笑,“跟人同居呗。”
他臉色青了青,一言不發開着車,窗外景物飛速掠過,我系了安全帶都有些坐不穩,我說:“飙什麽車吶?!撞着人了怎麽辦?!”
他臉色跟便秘了似的,不過到底還是聽了我的話,降了車速,我也不敢再開玩笑刺激他了,怕他一個沒控制住給我來個一車兩命的,冤不冤吶。
***
半小時後我倆坐在市中心某頂層餐廳裏,我環顧了下四周,似乎都是約會的情侶,面前餐桌上擺着精致的食物,我和周易卻都沒怎麽動。
我是在家吃飽了,周易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裏不能吸煙,他靠在椅背上咬着香煙的過濾嘴兒,一副憂郁至極的樣子,我輕輕咳嗽了一聲,覺得倆人這麽相對無言挺喜感的,于是敲了敲桌子引起他注意,他掃了我一眼,複又将憂愁的眼神滑落至天際,我被他這文藝範兒逗笑了,于是開口道:“你有什麽事兒就說,跟我這兒大眼兒瞪小眼兒的幹什麽?”
他瞪我一眼,把煙扔垃圾盤裏,我一看笑了,那黃色的過濾嘴兒快被他嘬白了,我說:“別扔啊,幹吃沒味兒,你這麽喜歡幹脆送廚房讓給你弄一盤兒菜出來呗,搭點兒配料,來個紅酒煙絲焗澳蝦,多有創意!”
周易說:“今兒心情不好,你別給我胡咧咧。”
我說:“喲,爺您今兒心裏不舒快不是?要不我給您唱段兒小曲兒松松?”
周易陰郁地又瞪我一眼,開口道:“跟你同居那人是誰?”
他一開口我就後悔了,早知道不逗他說話,看他這打算和我掰扯到海枯石爛的架勢,我的腦仁不由自主地開始抽疼。
他緊緊盯着我,我看了他一會兒,各種想法都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兒,最後一咬牙決定把話說死,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麽着不清不楚下去對他對我都不是什麽好事兒,無論怎麽樣,先把他那點兒糾結的小心思滅了再說。
我直視着他眼睛說:“蘇成呗,你該認識吧?我倆關系挺親密的了。”
他臉白了白,眼瞳一緊,我心裏閃過一絲不忍,想要笑着說聲我開玩笑的,但又被理智斷然鎮壓,周易用力地抿了抿嘴角,強笑着說:“你們……在一起了?”
我裝作一臉坦然,“都同居了,你說呢?”
他深吸了口氣,身體靠到椅子上,眼裏深深的都是水,我拿指甲掐緊了手心,撐住,一定要撐住。
他扯了扯嘴角,“你騙我的,我不信。”
我笑了起來,“怎麽會?騙人那是顧楊任倩幹的事兒。你該知道,我從不說謊。”
“……你們……到什麽程度了。”
他問出這樣重複的廢話,我卻不能嘲笑他,我在臉上扯出個很是愉悅的弧度,“你說呢?凡是同居該做的,我們都做了。”
他愣愣地看了我好一會兒,眼睛濕濕潤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