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夏天的故事》
眨眼入組小半個月,進入七月下旬,天氣熱得不适合拍外景了,所幸學校裏的鏡頭基本拍完,整個劇組的拍攝中心挪到了市郊影視城內搭建的攝影棚裏,環境涼快許多。
搬場當天,兵荒馬亂,無良導演破天荒地給全劇組放了一天假,許多人跑出去吃喝玩樂。
安嘉月謝絕了盛旭的燒烤邀請,拖着行李箱進了新酒店的房間。條件比上一家酒店稍好一些,面積大了十平米,床也大了一倍,可以翻來覆去地滾。
唯一不好的就是又住賀心宸隔壁。
不過影響不大,反正賀心宸現在已經視他為空氣了。
除了拍戲時的正常交流溝通,其餘時間的任何通知都由導助小芸轉達,倒也沒有特意冷待他,只不過撤走了對他優待而已。
于是安嘉月第一次體會到被賀心宸“普通對待”的感覺。
簡直像變了個人。
一點兒都不溫和斯文,甚至可以說是冷漠至極。
他這幾天經常待在陽臺抽煙,隔壁沒傳來什麽動靜,可能是最近要避風頭,賀心宸沒讓丁馥過來陪,只是偶爾會走到陽臺上來鍛煉,于是放假這天的中午,他們倆在陽臺上撞見了。
或許是這陣子工作強度太高,賀心宸的眼睛經常染着一層薄紅,看人更兇,目光從他嘴裏叼着的香煙淡淡掃過,沒有停留,也沒有指責,繼續舉自己的啞鈴,手臂肌肉發力,帶動背肌與胸肌,裸露的上身肌理如同博物館裏的希臘雕塑。
安嘉月大大方方地欣賞着,煙抽完了,走之前不忘問候一句:“賀導拜拜。”
賀心宸聽見了,但沒有回他,低着頭看地。
這種果斷真令人羨慕啊。安嘉月躺在床上時想。他好羨慕賀心宸。
每次離開都那麽果斷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仿佛曾經那些動人的情話和快樂的過往從不存在,毫無留戀。
反觀他自己,總是一再回味起往日甜蜜,靠苦煙才能壓下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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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賀心宸有的是糖,這顆不夠甜,還有下一顆。而他嘗過最甜的糖就是賀心宸給的。
別人都讓他吃苦,只有賀心宸給過他甜頭。他有點念念不忘,也不算沒出息吧?
安嘉月在床上打了個滾,滾到床頭櫃邊上,想打開抽屜看看還有沒有煙,這時,手機來了個電話,是他久未聯系的經紀人。
入組這麽長時間,張勇都沒來問過一句戲拍得怎麽樣了,肯定忙着帶別的比他“有出息”的藝人。
安嘉月把震動不停的手機扔到一邊,沒去管,抽完煙睡了個短暫的午覺,醒來看見張勇給他發了消息:[看到了回個電話。]
看來躲不過。他只好回電,先歉意地解釋:“勇哥,不好意思,剛剛在跟劇組裏的人談事情。”
“下次帶着手機。”張勇沒起疑,問,“你們劇組是不是搬到影視城去了?”
“嗯,今天剛搬的。”
“正好,上次那個黃制片還記得嗎?他在影視城監督新戲,聽說你也在,托我約你晚上一起吃個飯。”
安嘉月随口應付:“今晚啊……今晚可能有點忙。”
“你忙什麽?人家說你們劇組今天放假,有什麽可忙的?”
居然連這都打聽到了,看來對方勢在必得。安嘉月不得不提起精神小心應對:“就吃飯嗎?”
“吃完再說,如果人家要去唱K,你也跟着陪一陪。”張勇說,“反正我在,馬總也去,你怕什麽。”
張勇雖然對他不怎麽上心,但也不是會把藝人往火坑裏推的經紀人,有這句話在,安嘉月稍稍松了口氣,應承下來。
張勇安排的商務車下午五點來接他,去了離影視城最近的高檔餐廳,裝修得豪華氣派,旋轉門前的臺階還鋪了紅毯,進出的賓客大多數是來影視城視察工作的領導們,或者吃膩了劇組盒飯想吃頓好的演職人員。
進門後,張勇報了預約人的姓,服務生去翻看名冊。
安嘉月随意掃過一樓大廳裏的顧客,目光定格在某張雙人桌處。
那一桌是一男一女,男人沒戴那副平日常戴的銀邊眼鏡,面朝着他的方向,喝茶時注意到了大門口站着的他,淡淡地收回視線,放下茶杯,繼續和面前的女人聊天。
安嘉月在心裏吹了聲口哨。
真厲害,丁馥的事才剛平息下去,就光明正大地跟戴琳約會,這是要把自家公司簽約的女明星全部收入後宮啊?
戴琳如今的人氣和知名度遠比事業下滑的丁馥來得高,這要是被拍了,撤熱搜怕是要花一大筆錢了。不過反正賀心宸有的是錢,用不着他操心。
“黃先生定的包廂是翠竹軒,我帶您二位去。”服務生小姐微笑引路。
安嘉月與張勇一同上了二樓,進入包廂,一眼就看到馬經理在和黃渝說笑。
馬濤見他們來了,站起來介紹:“嘉月,這位是黃渝黃先生,黃先生,這位是……”
“不用介紹,我們已經見過了。”黃渝伸出手,微笑道,“好久不見啊,嘉月。”
馬濤驚喜:“黃先生您認識嘉月?”
“之前的頒獎晚宴上,見過一面,嘉月長得太漂亮了,令我印象深刻。”
這話乍一聽是誇獎,細品之下似乎含着點暧昧不清的內涵。
安嘉月撇開雜思,也笑着伸出手:“黃先生過獎了。”
四人坐下,張勇吩咐服務生上熱菜,倒紅酒,幾個老男人都是這一行的老油條了,你來我往地說了些場面話,很快便熟稔得仿佛一家人。
席間,馬濤頻頻使眼色,安嘉月只好敬了一杯又一杯,幾乎沒吃菜。
喝完一瓶紅的,居然又上了瓶白的。
喝酒最忌空腹喝、混着喝,很容易醉也很傷胃,這下兩樣全占了。
安嘉月胃裏已經不大舒服,遲疑着:“馬總,我明早還要拍戲,您看……”
“拍戲怎麽了?你的導演又不在。”馬濤斜睨過來,“跟他請個假呗,有什麽大不了。”
安嘉月看出來了,馬濤對賀心宸上次不給面子的事頗有微詞。他今天不僅是來陪酒的,恐怕也是來當出氣筒的。
沾上賀心宸果然沒好事。
服務生已将高腳杯撤下,換上了喝白酒的小酒杯。
張勇也勸:“嘉月,黃先生很欣賞你,以後你說不定得仰仗他呢。”
黃渝笑眯眯地:“不敢當,嘉月能演賀導的戲,搭上萬納的資源,想必是瞧不上我這個小制片了。”
安嘉月連忙道:“黃先生哪兒的話,論資排輩您肯定在前頭啊,賀導是很優秀,但我不可能永遠只拍他的戲吧。”
“嘉月是個聰明人,兩邊都不得罪。”黃渝拍了拍他的手背,“是該為自己謀好出路,省得拍完這部電影空窗太久,你年紀也不小了,青春耗不起啊。”
安嘉月直犯惡心,低頭看着酒杯裏斟滿的透明白酒,點頭:“您說的是。”
張勇在桌下踢了他一腳,他頓時醒悟,立即端起酒杯,笑容滿面地敬黃渝:“黃先生,我敬您一杯,以後要是有适合我的角色,請您多考慮考慮我呀。”
酒足飯沒飽,出包廂的時候,安嘉月肚子裏空空蕩蕩,全是酒水在滉漾,腳步都是虛的,腦子更是昏昏沉沉。
突然就想起上回賀心宸替他擋酒。
其實賀心宸對他真的很好。
起碼在追求他的男人裏,算是頂好的了。
朱興磊說的沒錯,他的底線太低。只要沒欺負過他,他就覺得這人很好,以至于賀心宸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負他,他心裏依然剜不去對這人的想念。
還好那晚撞見了丁馥,否則賀心宸再追他一段時間,他可能就不争氣地動搖了。
是不是因為看起來太容易得到,所以總不被人珍愛?
酒精刺激着神經和淚腺,像根針似的不停紮他腦子,疼得要死,眼眶差點沒兜住淚,安嘉月硬生生忍了回去,仰頭讓夜風吹幹眼眶。
他還沒低賤到求賀心宸愛他的份上。
沒人愛他,他就誰也不愛。
作者有話說:
我短我知道,我先跳刨冰機。
(《夏天的故事》講一男三女的故事,可不就是月月現在眼裏的老賀,睡一個泡一個撩一個hhh,引用臺詞原句:沒人愛我,我就誰也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