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沈岸就這樣以世子伴讀的身份留到了安王府。
許是身上流淌着威遠大将軍的血液,沈岸從小便喜歡習武,安王知曉後,特意請了師父教習他們武術。
但鄢純卻不喜歡舞刀弄槍。
他是安王獨子,從小嬌生慣養,連路都不願多走,因此剛紮了兩天馬步就不行了。
第三天無論沈岸怎麽哄,也不肯再去武場。
最後被說煩了,便撲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只留給他一個氣鼓鼓的背影。
躺了一會兒,見背後沒了聲,小小的身子猶豫了一下,慢慢轉過身來,把被子拉下來了一些,露出了一雙水靈靈的眼睛。
見沈岸還等在他的床邊,鄢純嘆了口氣,軟軟糯糯道:“沈岸哥哥,我真的不喜歡練武,你去吧,別叫我了。”
雖然見他意已決,沈岸還是忍不住勸說道:“可是若無武功傍身,将來遇到了危險怎麽辦?有人傷你可怎麽辦?”
鄢純知道他這是松動了,伸手拽着他的袖子搖來晃去,聲音中帶着俏皮,“我不怕,有哥哥保護我。”
沈岸被他稚氣的言語逗笑,反問道:“我能保護你一輩子嗎?”
鄢純一聽,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撲進了他的懷裏。
小孩兒不知哪裏來的自信,揚着聲道:“能!哥哥自然要保護我一輩子的。”
沈岸一時間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一下,懷中的小人那麽軟,豆腐一般,他生怕一個不小心便碰碎了。
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磕磕絆絆道:“好……我護你……一輩子。”
自那以後,安王府中再沒人提過讓小世子學武一事,只是此後沈岸練功愈發勤勉,似乎連鄢純的那一份,他也一力承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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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日複一日。
少年也變成了青年。
乾元二十年,春,整個鄢陵都在議論着一件事。
安王府的小世子參加了今年的春闱,并一舉高中,得了探花郎。
一時間在整個鄢陵,風頭無兩。
只要是關于小世子的,哪怕是只言片語,都能引來一群人的讨論。
不過倒也沒什麽好奇,畢竟安王世子出身高貴,天潢貴胄,又才華橫溢,才情出世,不靠封蔭自己博功名,年僅十八,便一舉中第,得了探花郎,再加上見過這位小世子的都說他貌比潘安,生得一副谪仙似的好容貌,誰能忍住不提上兩句。
雖然還未議親,但這樣風光霁月的人,不知早就虜獲了多少高門貴女的芳心。
只不過安王爺之前一直讓世子專注學業,并未關心過這些,只不過現下功名已有,仕途不愁,一些家有待嫁女兒的人家,心思也動了起來。
而身處輿論中心的鄢純,此時正躺在藏書閣的地上午睡,身側放着一盆冰。
沈岸一進來,看到的便是金尊玉貴的小世子躺在地上睡得正酣,雙頰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沈岸走過去,小心地将他抱了起來。
鄢純敏感得很,他一碰便醒了,卻沒有睜眼,自己找了個舒服的角度在他懷裏窩好,懶懶地說道:“哥,別動,讓我再睡會兒。”
“你也不怕着涼。”沈岸果然止住動作,收緊了雙臂,抱着他說道。
“不涼。”鄢純的聲音軟軟的,像只慵懶的貓,“地上鋪着毯子呢。”
“那也不能睡在地上,旁邊還放冰,現在還不到初夏……”
“我熱。”鄢純小聲回道,語氣中帶着委屈。
沈岸低頭看着躺在他懷中安穩睡着的人,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這麽多年來,他仿佛從未變過,永遠是這幅長不大的模樣。
只要他軟着嗓子,帶着委屈的調,沈岸便什麽話也沒了。
藏書閣很安靜,只有一排排木制的書架矗立在他身後,散發着悠悠的檀香,守護着古老的秘密。
沈岸嘆了口氣,背靠着書架坐下,将懷中的人摟了個嚴實,猶豫了一下,又将遠處的冰盆放過來了一些。
“睡吧。”沈岸輕輕說了一聲。
鄢純似乎已經睡着了,卻還是迷迷糊糊地應了他一聲,“嗯。”
沈岸看着他,唇角不自覺勾起。
哪裏有一點探花郎的模樣。
陽光順着窗桕透了進來,照着一室靜谧。
此時的歲月太過靜好,饒是沈岸也放松了警惕,因此并沒有注意到,安王曾在這裏駐足了片刻,又悄無聲息地離去。
傍晚,安王身邊的小厮過來傳飯。
鄢純這才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
發現自己還躺在沈岸的懷裏,忙站起身來,揉着他的胳膊問道:“哥,你胳膊酸嗎?”
沈岸此時的雙臂猶如千斤重,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故作淡定地站起身來,淡淡道:“沒事兒。”
鄢純一聽,放了心,“沒事兒就好,你怎麽不把我放到榻上,多累呀。”
“還好。”沈岸回道。
“真的嗎?”鄢純臉上的笑突然帶了一絲狡黠,“自從科考完之後,我便決心把這些年吃的苦都補回來,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已經足足胖了四斤,你竟然覺得還好,那說明我胖的不算多。”
沈岸聞言,眼中帶了一絲笑意,附和道:“不多。”
“那就好,我們去吃飯吧。”鄢純說着,拉着他的手向外走去。
沈岸望着兩人相牽的手,雖然知道這樣不妥,但還是一直由他牽到藏書館的門口,才不動聲色地放開。
雖然放榜已有許多天,該慶賀的也慶賀完了,但整個安王府依舊喜氣洋洋的。
安王爺和安王妃尤甚。
他們剛進來,安王妃便沖着鄢純道:“純兒,快過來,坐到母妃身邊來,今兒個又去哪了?”
“去了藏書閣。”鄢純回道。
安王妃聞言頗為欣慰,“吾兒真是長大了,知曉用功,但也要休息,莫累壞了身子。”
鄢純:“……是。”
一旁的沈岸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安王爺今日倒沒怎麽說話,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逡巡了許久,突然将手中的象牙箸放下,感慨道:“岸兒今年已經及冠了。”
沈岸見說到了自己,也放下了筷子,應道:“是。”
然後便聽安王爺繼續說道:“是時候該議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