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唇齒糾纏,津液交換。

沈岸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能感受到的,只餘唇上的那片柔軟和心尖上的輕顫。

鄢純是他不能言說的經年所盼,見不得光的奢望癡念,是他深埋體內的骨和血,無法觸碰,卻又割舍不下。

懷中的人他肖想多年,卻從未想過能得償所願。

然而此刻他卻真的在自己的懷裏。

沈岸知道自己應該小心溫柔,可是理智就像崩斷的弦,他控制不住地用力,想将他融進自己的身體。

直到口中傳來了血腥氣,他才如夢初醒一般,松了些力。

沈岸稍稍移開了唇瓣,低頭看着他。

鄢純的嘴唇微張,露出細白的牙齒和淡粉色的舌,唇瓣紅潤微腫,引得沈岸眸色一深。

那是他吻出來的。

“哥,你沒事兒吧。”鄢純擡手摸了摸他的唇瓣,有些心虛地問道。

沈岸這才感覺到唇上一陣刺痛傳來,原來那血是他的。

“沒事兒。”沈岸舔了舔唇角,不甚在意地回道。

鄢純有些受不住他的目光,将頭埋在他胸口,小聲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親得太狠,我喘不過氣了。”

沈岸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兩人都是初吻,全憑本能,連換氣都不會,雖說也不能全怪他,但……

“我的錯。”沈岸擡手撫上鄢純的頭,錯認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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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純的頭埋在他懷裏,沒吭聲。

剛剛鄢純那麽主動,沈岸覺得現在應該換自己了。

于是低頭,對着鄢純道:“我沒經驗,不若再多練習幾次,就不會再讓你難受了。”

他的話音一落,然後就看見鄢純原本白嫩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了紅。

“嗯。”鄢純的手指緊張地攥緊了他的衣袖,卻還是乖巧地應了。

沈岸放慢了呼吸,小心地捧着他的臉,再次貼了上去。

這一晚,沈岸才知道,原來親吻,也是能要人命的。

第二日。

鄢純一醒來,便感覺腦袋一陣昏沉。

宿醉果然傷身,鄢純想着。

他揉着腦袋剛坐起來,就聽旁邊傳來一道聲音,“頭很疼嗎?”

鄢純擡起頭,見沈岸已經收拾好了自己,坐在了床邊,将手裏的茶遞給了他。

鄢純接過,慢慢喝了起來。

一杯茶下肚,覺得整個人清爽了許多。

沈岸坐過來了一些,擡手輕輕揉着太陽穴,鄢純則順勢窩進了他的懷裏,惬意地享受着他的伺候。

眼見已經巳時,再賴床就有些不像話了,于是将鄢純拽了起來,幫他穿衣洗漱。

剛洗漱完,鄢純便仰着頭,要了一個吻,這才随他一起出去。

誰知剛打開房門,便見外面站着一個人,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沈岸定睛一看,是安王爺。

鄢純有些心慌地看了他一眼,沈岸輕輕捏了捏他的小指當做安慰,然後上前一步,向往常一樣行禮。

“參見安王爺。”

“父王。”鄢純也跟着叫道。

安王不動如山,仿佛沒有聽見他們二人的聲音。

安王沒開口,他們自然也沒起身,繼續保持着行禮的姿勢。

氣氛突然凝重了起來。

沈岸直覺安王已經知道了什麽。

許久,安王才緩緩轉過身,擡手撫了一把美須,笑道:“起來吧。”

“是。”他們一齊應道。

“純兒,怎麽睡到沈岸的房裏去了?”安王看着鄢純問道。

鄢純本就心虛,又被突然點了名,回答的磕磕絆絆,“呃,我昨晚,找哥哥一起喝酒,不小心喝多了,就直接睡在這兒了。”

“怎麽突然喝起了酒?”安王說着,轉身向外走去。

鄢純跟在後面,剛說了個“我”,就被安王打斷。

“是因為沈岸馬上就要娶親了嗎?蘇家的女兒,确實不錯,雖然蘇少卿只是五品,但其父曾為太子少師,也是書香門第,清流人家,且沈岸是我的義子,他們以嫡女相配,也算是門當戶對。”

聽了安王的話,鄢純瞬間沉默了下來。

安王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沈岸善武,待成親後便去軍營磨砺幾年,希望能像你父親一樣保家衛國,建功立業。”

沈岸:“王爺,我……”

“你們起的這樣晚,還沒用飯吧,剛好陪我一起用早膳。”安王說着,大步向膳廳走去。

二人緊随其後。

因着安王的态度,沈岸食不知味。

既然已經心意相通,他自然不會再娶妻,但幾次想找機會說明,都被安王爺輕飄飄地掀了過去。

用過早膳,安王說要考校功課,帶着鄢純回了明哲軒。

之後的一段時間,安王日日都有事尋鄢純,不是詩會便是宴客。

而沈岸這邊,安王已經替他向蘇家問了名。

沈岸知道,一旦納吉之後便無退婚的可能,因此再顧不得其他,一早便來求見安王。

卻被告知,安王今日有正事要議,不方便見他。

沈岸也不離開,只是淡淡地說道:“等王爺空閑了,麻煩再通傳一聲。”

那小厮嘆了口氣,左右環顧後,低聲道:“沈公子還是回吧,王爺現在并不想見你。”

沈岸沒動,只是回了句,“多謝!”

那小厮無奈,也不好再勸,轉身走了。

夕陽垂暮,長雲漸暗。

沈岸已經在門口候了一天,終于,那小厮過來喚他進去。

沈岸擡腿,因站了太久,酸麻不已,緩了一下,這才随人進去。

一進正堂,便見安王端坐于椅上,半垂着頭,輕抿了一口手中的茶。

見他進來了,合上茶蓋,将手中的青瓷耳杯重重放在了桌上。

“找我有何事?”安王淡淡地問道。

沈岸沒有說話,直直跪了下來。

似有所預感,安王沖周圍的丫鬟小厮道:“你們都退下。”

“是。”

周圍的仆從魚貫而出,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說吧。”

沈岸聞言,恭恭敬敬地沖安王行了三次大禮,這才開口道:“王爺,求您退掉我與蘇家的婚事。”

“為何?”安王站起身來,背對着他,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岸一介布衣,仰仗王爺才得如今地位,資質粗陋且無功名傍身,實在配不上蘇家嫡小姐。”

“呵。”安王突然一聲輕笑,緩緩轉過身來,神色冰冷,眼中再無一分笑意。

“你配不上蘇家小姐,難道就能配得上我的純兒了嗎?”

聞言,沈岸心中竟松了一口氣,安王果然已經知道了。

他俯身,将頭深深埋了下去,沉默許久,才一字一句道:“不配,也不敢肖想,岸只願為奴為仆,護世子一世平安。”

“為奴為仆?”安王說着,走了過來,在他面前停下,伸手擡起他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

“哪個奴哪個仆能和主子睡在一起?沈岸,你告訴我!”

安王的眼中滿是暴怒,幾乎要将他吞噬。

安王見他啞了聲,一把甩開他,繼續道:“沈岸,我自問待你不薄,當年将軍府沒落,是我一力護住了你,将你帶回安王府,認做義子,讓純兒喊你哥哥,找先生授你武術。然後呢?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我子嗣不豐,就得了純兒這一個孩子,你這是要斷了我安王府的血脈嗎?”

沈岸俯首,聲音中透着痛苦,“岸不敢。”

“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的!我純兒是今上欽點的探花,前途無量,我不可能任由你毀了他。那一晚你們做了什麽我不想追究,只是從今往後,你們莫要再見面了。我會盡快準備你與蘇家的婚事,最晚下月完婚,我已在西街為你們購置了新的住宅,待完婚後便搬過去吧。”

安王說完,一甩衣袖,背過了身去,似乎看也不想再看他一眼。

沈岸面色蒼白,向前跪行幾步,保證道:“王爺,我絕不會再與世子行逾矩之事,只求……”

“來人!”安王對着門外喝道。

大門被推開,侯在門外的小厮走了進來。

“把他拖出去,關在屋內,大婚之前不得外出。”

“是。”

小厮說完,便去拉沈岸。

但他們哪裏是沈岸的對手,很快便被他掙開。

安王見狀,冷笑道:“沈岸,你是要反了天嗎?”

沈岸沒有應聲,只是重新跪在了地上,重重地把頭磕在地上。

磕一下,說一聲,“求王爺退婚。”

安王怒極,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微微發顫,“好,好,喜歡磕你就好好磕。”

說完,大步走了出去。

只餘沈岸一個人跪在這裏,一遍又一遍地磕着頭,直至額上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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