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婚禮
看見喻安走過來,肖玉靜不知為何竟有些心虛,連連向後退去。直到後背抵到牆上,才不甘心地擡起頭道:“你想幹什麽?我兒子都差點被你害死了,你——”看着喻安沉沉的目光,不由得舌頭打結,腦子空白一片。
“你要他成材,你要他有個好前程,你要他娶個有才有貌的妻子,你要他生一個漂亮聰明的孩子。你說你是為了他好?”喻安站定在她跟前,目光中全是怒火:“你只是想滿足你自己罷了!你希望有個成材的兒子,拿出去有面子!你希望有個好兒媳婦,帶出去有面子!你希望有個漂亮聰明的孫子,說出去有面子!”
“你胡說!”肖玉靜面紅耳赤,“你懂什麽?哪個母親不是這樣?誰會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好?”
“他不僅僅是你的兒子,他還是他自己。你的期望,可以放在任何人身上。但并不是任何人,都是他。”喻安的神情帶着失望,帶着痛恨,帶着後悔。她從小沒有父親,又失去了母親,沒有人比她更珍惜父母。她不想讓趙涵誠失去父母,所以她離開了他。如果早知道會這樣,她一定不會離開他!
“你從來沒有尊重過他,你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最後甩下一句,喻安拖着傷腿離開。沒有再去看身後,滿臉愕然陷入失神的肖玉靜。
趙涵誠昏迷兩天,一直沒有醒來。
喻安坐在病床邊,手指輕輕地劃在他的臉上:“你快點醒來吧,你再不醒來,華泯初那家夥就沒有耐心了,他要拖我走了。”
“如果你一直不醒來,我就沒有耐心守着你了哦。我可不想後半輩子守着一個植物人呢,我還想去遠方旅行,去享受生命呢。”
趙涵誠一動不動,緊閉眼睛,仍舊昏迷。
“你快點醒來吧,我嫁給你,我再也不離開你了,我跟你過一輩子。”一滴眼淚落在趙涵誠的手指頭上,仿佛被淚水的溫度灼到,那根手指動了一下。喻安沒有看見,低聲哭道:“涵誠,我錯了,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我不該自作主張。”
“對不起,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随意處置我們的感情。你是最不喜歡別人安排你的,我明明知道,還是犯了這樣的錯。你是不是恨我?你是不是再也不想見到我?所以你一直不肯醒來?”喻安悔得腸子都青了,如果早知道他會這樣,她一定不會那樣做。
天知道她有多麽想跟他在一起,離婚後的每一天,她都過得混混沌沌。沒有在一起的時候不覺得,自從在一起又分開,頓時覺得生命中缺失了一半,再也找不回快樂。
“咚咚。”門被敲響,趙偉祺走進來,看着喻安的目光帶着讨好:“安安,我來換你了。”雖然這個女人害得他的堂哥躺在床上,但是也是因為這個女人,他找到了他的真命天女。此時此刻,趙偉祺對喻安的感激絕對多餘痛恨。
喻安抹掉眼淚,起身走了。在她走後,趙偉祺坐在床邊,敲了敲趙涵誠的腦門:“喂,人走了,醒一醒。”
昏迷的趙涵誠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清明,哪有一絲初醒的迷茫?
“你都裝了兩天了,還打算裝多久?”趙偉祺啧啧道,“你爸爸媽媽都急瘋了,喻安這兩天哭得眼睛都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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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涵誠當天就醒了,但是只有趙偉祺一個人知道。趙偉祺記得,當他沖他大吼:“你腦子進水了是不是?為了一個女人,你就不活了?你真有出息——”
罵了半天,趙涵誠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趙偉祺才察覺出古怪,趙涵誠一點心死如灰的樣子都沒有,一點再死一死的沖動都沒有,一點羞愧後悔的神情都沒有。這不像是一個失意人該有的表現!他鎮定得仿佛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劃,而他的話也确實證明了這一點:“不要告訴別人我醒了。”
“你,你是故意的?”趙偉祺不得不承認,趙涵誠确實像做得出這種事的人:“你不要命了?!萬一被撞死了怎麽辦?”
“我有分寸。”趙涵誠道。他邁過護欄,沖上大路的時候,正是一個紅燈,開來的車輛已經在剎車了。
趙偉祺雖然氣他沖動,卻也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敢作敢為:“你打算什麽時候醒?所有人都被你吓壞了,你再不醒來,你媽媽就受不住了。”
“她對喻安怎麽樣?”趙涵誠問道。
趙偉祺道:“嬸嬸對喻安的态度倒是變了許多,有點怕,又有點親近。”
“我知道了。”趙涵誠閉了閉眼。
于是,當趙偉祺扯着嗓子大喊:“醒了!涵誠醒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所有人都沖進病房裏。肖玉靜沖在最前面,趙茂林緊随其後,喻安因為腿不方便,落在了最後。她激動地看着床上睜開眼睛的趙涵誠,情不自禁淚水模糊了雙眼。醒了,他終于醒了。
“阿誠?阿誠你終于醒了,你吓死媽媽了!”肖玉靜抱着趙涵誠的手臂,大哭着道:“你怎麽能這麽想不開?你若是走了,媽媽怎麽辦?”
趙涵誠虛弱的聲音帶着灰心與漠然:“你有爸爸。”
肖玉靜頓時一噎,淚水挂在臉上,尴尬又難堪:“阿誠,媽媽錯了,媽媽再也不幹涉你了。安安說得對,媽媽是個不合格的母親,媽媽沒有尊重你的想法。媽媽以後都不幹涉你了,你好好的,好不好?”
趙茂林随後說道:“有事好商量,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說不開?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來,吓我與你媽媽?”
趙涵誠的目光始終死寂,沒有看向任何人,也不說話。肖玉靜看着他了無生趣的樣子,忍不住又流下眼淚,心中別提多後悔。站起身,朝站在床尾的喻安招招手,說道:“安安,快來,這些天辛苦你了。你們好久沒見,肯定有許多話要說,我們都出去,你們好好談一談。”
肖玉靜推着趙茂林與趙偉祺等人都走出去,又體貼地關上病房門,臨走之前,投給喻安一個懇求的眼神。喻安心中不知該哭該笑,這種時候,曾經最輕蔑她的人,竟然變成最珍惜她的人,真是諷刺。
她慢慢挪動腳步,走到床前坐下,看着趙涵誠蒼白冷峻的臉龐,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有些話,在他昏迷的時候,她能夠輕易說出口。但是面對清醒的她,竟然不知道說什麽。他有多麽漠然,她就傷害他有多深,此時的愧疚便有多重。
喻安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沒有掙脫,不由心中略安。組織着措辭,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你還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嗎?”
這些日子,趙涵誠假裝昏迷,一方面是為了讓肖玉靜明白,如果她再繼續幹涉下去,将會失去他這個兒子;另一方面,卻是為了懲罰喻安,懲罰她的自作主張,懲罰她的不守承諾。
這兩天躺在床上,聽到她一句句的後悔,感受到她一滴滴的眼淚,他早已經心疼得不得了。但是他不得不硬着心腸,假裝仍然昏迷。他要讓她知道,她是真的錯了,并且再也不會犯這種錯。他已經經不起再一次被放棄,他不知道下次,他還會不會有力氣挽回。
喻安看着他漠然的眼神,眼眶裏情不自禁湧上淚水,低下頭道:“對不起,我錯了。”開了口,後面的話就容易起來:“涵誠,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把兩天前在他床邊說的話,一句句翻出來,重新對他說一遍:“涵誠,是我不對,如果你恨我,我也可以跳到路上,讓車撞一遍!”
趙涵誠本來還想再磨一磨她,聽到這裏,吓了一跳。定睛看她的眼神,裏面滿滿的愧疚與決絕,仿佛當真要被車撞一回來彌補他!
“你過來。”他說。
喻安見他肯說話,萬分驚喜,擦掉眼淚湊過去:“涵誠?你原諒我了?”誰知剛湊過去,便被他一口咬在臉上,不由驚叫一聲,退後捂着臉看着他:“你,你幹什麽?”
“過來。”他說。
“你,你……”喻安捂着臉,看着他變得清醒的眼神,裏面帶着一點咬牙切齒的痛恨。她慢慢湊過去,小聲說道:“咬吧。”
趙涵誠一連在她臉上咬了好幾個牙印,才喘着氣放下腦袋,胸肺撕裂般的疼,他看着自己的作品,一點也不解氣。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情況,他一定把她按在床上,狠狠收拾她!
喻安卻不禁流下眼淚,一邊流淚,一邊忍不住彎起嘴唇。她怎麽能不知道,他還是願意給她機會。她俯身吻上他的唇,兩只手臂撐在他身旁,貪戀地汲取着他的氣息。
病房門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了,華泯初站在門口,看着裏面親密無間的兩人,緩緩關上門。
三個月後,趙涵誠出院。為了慶祝他康複,肖玉靜訂了酒樓。下了車,肖玉靜熱情地拉着喻安的手,帶頭往酒店行去。
上了樓,肖玉靜卻把喻安帶進更衣間。關上門,肖玉靜臉上的笑容淡下來。喻安心中一跳,不由得抿起嘴唇,難道肖玉靜過河拆橋,又要對她做什麽?
“安安,我一直想跟你談一談,卻沒有機會。”肖玉靜拉着喻安的手,臉上沒有了熱情的笑容,卻挂上誠懇的愧疚:“我以前一直反對你們,覺得你配不上涵誠。回過頭來想,我錯得有多厲害。你配得上涵誠,是我不配做他的媽媽。我記得你的話,他不僅是我的兒子,他還是他。他有自己的意志,我應當尊重他。”
“而現在,我不僅尊重他,我更尊重你。你是涵誠喜歡的人,你也是一個聰明智慧的女性,你跟涵誠是天生一對。我祝福你們,真心祝福你們白頭偕老。”說完,肖玉靜打開包包,從裏面拿出一件包裝精美的禮服,“今天,我請了親朋好友,為你們準備訂婚儀式。這是最後一次,我自作主張。”
另一邊,趙茂林帶領趙涵誠在另一間更衣室:“通過這件事,我們都得到了足夠的教訓。以後我們都不會太過幹涉你,但是你也不要什麽事都自作主張。人生在世,許多時候不得不為其他人擔負起責任。”
“今天是你們的訂婚儀式,你媽媽帶喻安去換禮服了。”說着,趙茂林取出一套衣服,“這是你的禮服。”看着趙涵誠穿上禮服,高大帥氣的模樣,趙茂林心中很是欣慰:“安安是個好姑娘,你的眼光不錯。”
穿上合身的禮服,喻安有些羞澀地走出去,恰好趙涵誠從另一邊走出來。他站定等她走過去,然後握住她的手,帶着她往禮廳中走去。
“喻阿姨!”身穿黑色小禮服的睿睿跑過來,“喻阿姨!你又跟我舅舅好了!這可真好!”
喻安一窘,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見小家夥來到趙涵誠跟前,拍了拍趙涵誠的大腿道:“舅舅,你這次一定要加油,絕對不要讓喻阿姨再跑了!”
童言無忌,卻惹得一屋子不明真相的人大笑起來。
這場訂婚宴會是肖玉靜精心準備的,從布置、擺設、菜品,到喻安與趙涵誠的禮服、鞋子、配飾,全都是精挑細選。訂婚儀式很順利,哪怕中間有小纰漏,也都被肖玉靜掩蓋下去了。作為趙茂林的妻子、趙涵誠的媽媽,肖玉靜是一個十分厲害的女人。當她把精力全部用在舉行一個順利的訂婚儀式上,自然完美又順利。
訂婚完後,睿睿拉着一個乖巧文靜的小姑娘跑過來:“喻阿姨,這是我的女朋友,叫卷卷。”小姑娘跟他一個年紀,大概四五歲左右,細軟的頭發有點自來卷,大大的眼睛十分可愛。喻安一看就喜歡上了,不禁逗他道:“既然是你的小女朋友,以後可一定要對人家好哦。”
睿睿拍胸脯道:“那當然!喻阿姨,等你和舅舅結婚的時候,我和卷卷給你當花童。你放心,全天下再也沒有比我更帥氣、比卷卷更漂亮的花童了!”
喻安摸了摸他的腦袋:“謝謝睿睿,謝謝卷卷。”
旁邊,趙涵誠摟着她的肩膀,英俊的臉上挂着溫柔的笑意。這一刻,喻安松了口氣,心中仿佛有一塊大石落下。這一次,大概不會有變故了吧?
喻安和趙涵誠的婚期定在金秋十月,送走肖玉靜和趙茂林後,兩人先去民政局登記複婚。走出來的那一刻,兩人不由同時想到,上次站在這裏,背道而馳的情景。只是這一次,兩人又走了回來。
趙涵誠不由看向前方,上次華泯初的車子停在這裏,帶走了他的安安。這一次,車道上空空,再也沒有了那礙眼的人。
華泯初離開了,忽然有一天,他一聲不響地離開了。喻安知道他為什麽而離開,心中為他的情意而感動,但是她心中的人是趙涵誠,只能衷心祝福他找到情投意合的人。
趙偉祺和陳丹绮和好了,為了籠絡住女神,趙偉祺再也不是曾經的放蕩公子,徹底淪為妻奴。而陳丹绮夢想中的把她扛在肩上去洞房的爺們兒,最終也沒有遇到,每每遺憾便變着法兒的折騰趙偉祺。兩人吵吵鬧鬧,最終決定跟喻安、趙涵誠一起結婚。
結婚那天,是晴空萬裏的好天氣。喻安穿着婚紗,由大伯帶着緩緩走上紅毯。鄉鎮市民出身的大伯,聽到喻安居然嫁給有錢人家的公子,激動得連胸膛都更挺直幾分。他鄭重地把喻安交給趙涵誠:“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臺上,司儀宣讀誓言:“你是否願意娶喻女士為妻,從此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于她,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趙涵誠說道。
“你是否願意嫁趙先生為妻,從此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于他,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喻安仰頭看着明媚陽光下,英俊筆挺的趙涵誠,從心底對自己說。
(-完-)
作者有話要說:全文到此結束,感謝一路追文的妹子,祝大家開開心心,萬事如意。
唯一的番外在53章,是華泯初的番外。
接下來阿輕要充充電,準備一陣子,大概1-2個月左右,再回來挖新坑,期間或許會填一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