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這日一早至坤寧宮請安,巧在前朝休沐,康熙亦在坤寧宮,見了衆人,細問過佛拉娜的身子,道:“朕怎麽瞧着,下巴都尖了,有了身子,怎麽反而瘦了?”

佛拉娜笑吟吟道:“您這可看錯了,哪裏瘦了呢?不過都長到肚子上罷了,前兒雀枝還說,今年的夏衫,腰身要放得寬大才可以多穿些日子。”

“天兒愈熱,也吃不下東西。馬佳福晉懷着身子,更要好生補養,卻是難為禦膳房了。”納喇氏溫聲道。

康熙擺擺手,“禦膳房做的不過是些老樣式的東西,倒是精致,可也沒個新奇的。倒是前兒慧妃宮裏做的兩樣小菜不錯,清清脆脆的,鹹香脆嫩,另一種口味酸甜裏帶着鮮香,還有些微微的澀。就粥吃着倒是極好,也不知還有沒有。”

他偏頭看向娜仁,娜仁道:“人吃東西講究個時令,不為別的,有些東西是時鮮,過了季就沒有了。您說的鹹香那一樣,是涼拌的枸杞芽,如今可老了,涼拌了不好吃,若還想要,油鹽炒了或是炝湯好,只怕您吃不慣。另一樣倒是還有,那是個什麽東西,只怕大家都想不到。”

清梨嗔她,“快說吧,在這吊我們的心。”

康熙道:“卻沒吃出是什麽來,便是那一樣枸杞芽,不是你說,還真不知道。”

“什麽珍奇東西,值得皇上這樣的誇?”佛拉娜好奇地看過來,“你也說與我們聽聽,別在這吊我們胃口。”

娜仁不大優雅地翻翻白眼:“我在這裏賣個關子,怕你們知道嫌繁瑣——那是葡萄藤的卷須子,不沾銅鐵,用小竹剪子剪下來,手去了外頭一層筋膜,滾水裏放稍稍的油,過水一燙,去了大半的酸澀還能留住色兒,出鍋來過了涼水湃着。再有,各樣香菌子、蜜制的玉蘭片過油炸了,切成碎丁子,并一塊嫩豆腐摔開、新采馬蘭菜的頭葉掐下來,和那葡萄須一起拌,把烏梅切絲進去調味,用蝦油帶着調料一拌。若是吃齋,把蝦油換了,用香油也可,只是味又重了,不清淡。”

“阿彌陀佛,你這做法已經不清淡了。”清梨感慨道:“多繁瑣的吃食,我見過兩樣,可你這主料不過是個旁人沒上過桌的野玩意,也不怕壓不住,又失了清樸。”

康熙也道:“吃的時候沒覺這什麽,只覺着味香卻不膩,沒想到卻是那玩意。”又道:“也唯有你的閑心,在吃食上舍得琢磨,不然有誰把那個端上餐桌呢?”

“我是閑得發慌了,才把那玩意揪下來做了菜。”娜仁笑眯眯地,又回頭陳怪地看了清梨一眼,“就是那東西野,才要好些東西來配它,帶出香氣來,不然幹吃着你嘗嘗,酸澀的能讓你牙倒掉!就如今這口,我拉着星璇試了多少次,老祖宗都罵我白費東西,才做出來的。”

其實她為什麽做這個?是上輩子讀汪曾祺先生的《人間草木》時,說起葡萄的須子,道那玩意做起來約莫不難吃。

時候長了,娜仁已想不起原話是什麽樣了,左右一時想起來,起了心思,拉着星璇一遍遍地試,做出這個好吃的口味來。

反正星璇是樂意陪她鬧這些的。

這些個吃食上的話,說起來也長,打消時間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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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皇後還能笑意盈盈地陪她們說幾句,今日康熙尚在,皇後卻頗有些緘默,蘭嬷嬷在她後頭站着,忍不住擡手拉拉她的袖口,口中道:“禦膳房做了些五毒餅,您不說要與諸位小主嘗嘗嗎?”

皇後猛地回過神來,緩緩扯了扯嘴角,點頭笑道:“端上來吧,倒是我忘了。今兒沏的什麽茶?拿點心要對着牛乳茶才好,又香甜又解膩。”

九兒上來笑盈盈應着,未多時,換了各人的茶、奉了點心來、

娜仁不愛五毒餅那味,略咬了一口就放下,端着牛乳茶慢慢啜着,聽皇後道:“眼看五月了,演時令戲《五毒傳》、《五花洞》這些的戲子們都召進宮了,預備明兒起便在禦花園绛雪軒演上,諸位妹妹有心看看的,可以去那頭逛逛。正經日子在初五,皇上要帶王公大臣們往西苑去看競演龍舟,咱們這些個被落在宮裏的,也就看看戲、吃吃粽子吧。”

“我在南邊,時令戲聽的倒不是這兩樣,去年可巧病了又沒看到,可得瞧瞧去。”清梨道。

納喇氏笑道:“妹妹可仔細着,那戲唱得倒是熱鬧,只怕半頭裏降妖除魔的,把妹妹吓着。”

“什麽吓得到我?”清梨瞪着眼睛,康熙卻道:“她膽子小,你們不要唬她,恐怕不敢去看了。”

清梨轉過頭,眼波流轉間風情橫生,帶着三分嗔怪地道:“皇上!”

佛拉娜低頭摸摸自己已有些微凸的小腹,默默未語。

娜仁喝了口牛乳茶,開口打岔道:“前兒制了一味花生、核桃、杏仁磨的香飲子,兌着些茯苓百合的養身食藥,喝時用熱牛乳燙開,味道很不錯。回頭送與皇後娘娘嘗嘗,喝着倒比牛乳茶新鮮,也可以兌些茶進去,卻更是一種香。”

“那可是得嘗嘗了。”皇後笑着道。

不過她笑的也是心不在焉的,康熙知道她的心病,壓住一聲嘆息,對衆人道:“時候不早了,且都散了吧。”

皇後的興致不濃,縱使康熙坐在上頭,衆人也是如坐針氈的,這會他開口了,順着梯子就往下走,忙起身告退。

清梨昭妃與娜仁同路,三人同行,清梨倒是興致勃勃地問娜仁:“宮裏往年做什麽口味的粽子?我常聽說,北方都是吃甜口的粽子的。去年一口沒吃着,淨喝清粥去了。”

“味道可多了,紅豆沙的、蜜棗蜜浸葡萄幹的、玫瑰鹵子桂花醬的、綠豆蓉沙茉莉花露的,這些倒都還好,板油白糖的我卻覺着膩了,有人吃着倒好……不過禦膳房一向愛做的卻不是這些,奶酥口的、蜜棗的、玫瑰豆沙的也有,旁的就算了。火腿或是鮮肉的也有預備,往年我總說:也沒幾個人吃,還要他們預備一回,最後多半拿出去散人,與了人,人家也未必愛吃。不過還是要預備的,今年你來了,倒不必落灰了。”娜仁對這些吃食可謂是如數家珍,說起來滔滔不絕。

清梨抿嘴一笑,昭妃道:“旁的也罷,我覺得餡料越多,味反而雜了。”

“我去年可是見識了,若說只是江米粽,還有素來預備的玫瑰、桂花兩口鹵子呢,可你偏空口吃,也不知吃個什麽勁,倒是我俗了。”娜仁嘆道,“可是你的舌頭也比我的靈,吃起來覺着清甜,我只覺着與素日的糯米飯沒什麽兩樣,倒是那點子竹葉的清甜,也不當事啊。”

昭妃道:“你腸胃不愛這清淡的味才如此,其實若仔細品着,便如咱們春日吃的素炒青筍是一個道理,清甜味在後頭呢。”

一路閑話着,到了永壽宮,娜仁與二人作別,進去就見豈蕙、豆蔻等人均吃着針線在廊檐底下坐着,豆蔻手上縫着的衣裳一看就是她的身量,便道:“我的衣裳足夠穿了,還有兩件新衣裳沒上身呢,你又給我做什麽?”

豈蕙站起身來,笑道:“這是新學來的款式,襯衣用素色素面的軟綢,只在袖口、領口繡出花紋,清清淡淡地。外頭氅衣用紗羅面的,正好新賞的杭羅有一匹水綠的好看,在上頭衣擺上大塊地繁複繡花,兩層一并,穿出去也好看,素日家常,裏頭那件也不算埋沒了。”

娜仁仔細看看豈蕙手上縫着袖口的衣裳,只見上頭約莫是裙擺的地方繡一寶瓶,瓶內盛菖蒲、艾草并豔紅豔紅的石榴花、淺粉清麗的蜀葵花,左右袖口褐色枝頭繡着綠葉并紅豔豔的櫻桃果子,當下笑了:“這是特意作出來給端陽節穿的吧?”

“可不是嗎,這還是奴才與清梨小主身邊的尋春商量着制出的款式。她也做了件款式與這個差不離的衣裳,只是花樣子又不同。端陽節命婦也有入宮聽戲的,您穿這衣裳出去,人家瞧着好看,想來之後,這衣裳便要在京城中遍地開花了,奴才也算是做了件事兒不是?”

豈蕙道:“只差這兩針了,等齊了,您好試試。裏頭那件打底的襯衣已然好了,等過一遍熨鬥,便可上身了。”

烏嬷嬷親自端了盞茶過來與娜仁,娜仁道:“您怎麽端起茶來了。”

“她們都占着手呢,再者,老奴與您奉盞茶,有什麽的?”烏嬷嬷笑吟吟地,娜仁忙拉她在院內石凳上坐着,烏嬷嬷笑道:“哪裏那樣了,這把老骨頭,可還能服侍您兩年呢。若是日後……”

她猛地住口,瓊枝心裏回過味來,不大是滋味,上來與娜仁笑道:“您也想想,端陽當日穿着衣裳,戴什麽首飾。前兒太後倒是送了件好東西來,那步搖的銀身平常,流蘇卻是銀鏈墜着的六七個碧瑩瑩指頭大的小粽子,好精奇。當日卻忘了拿與您看,這便取來吧。”

一面說着,她又去取那步搖,娜仁知道她這樣着急的症結所在,忍不住輕嘆一聲,拍拍在旁神情微微有些落寞的烏嬷嬷的手,又笑着問:“您有我這個小主子還不夠嗎?又要再添一個,我可怎麽算呢?從額吉那裏,我才是您的小主子。”

此時初夏的風都是悶悶的,熱浪滾滾迎面而來,烏嬷嬷幾乎窒息,最後只側着頭,低低一嘆:“您要一輩子歡歡喜喜,才好。”

娜仁看着她的樣子,心裏無奈又不知怎麽去勸,只能勾着她的袖子撒嬌。

及至端陽當日,娜仁果換上豈蕙裁制的新衣,發間插着太後賜的步搖,另有兩朵石榴花并簪在鬓邊,右手腕上二三只細細的翡翠镯子并在一起,手一動清脆地響着,倒是清雅不凡。

納喇氏率先開口奉承:“慧妃娘娘今兒打扮的可真是不俗,這步搖上的小粽子一連串兒,近了看竟還帶着細紋,和咱們桌上的三角粽子也不差什麽了。”

董氏難得竟然參與了這項活動:“旁的也罷,這耳墜子一汪碧水似的,日頭底下仿佛水光盈盈,又是水滴的形狀,真是好看。”

娜仁受寵若驚,笑道:“你們都這樣說,也不辜負瓊枝一早上把我從床上薅起來梳妝打扮了。”

這話說得俏皮,衆人未免笑過一回,命婦們有熟悉她性子的,也有不熟悉的,這會有的微微一笑,有的還有些驚訝。

近一二日,索尼老大人病情穩定,皇後也竭力沒露出頹廢來,見了娜仁的打扮,便笑道:“這些首飾還沒什麽,慧妃你今日衣裳制式倒不是素日見的那般,款式很新奇——倒與李格格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清梨今日穿的款式與娜仁差不多,不過裏頭那件是白绫子裁成的,外搭着水紅紗羅氅衣,胸口斜繡着一枝梨花,枝頭一簇的潔白小花,首飾也多以羊脂白玉為配,又清雅又嬌媚,融在一起卻搭得很,實在難得。

佛拉娜面上脂粉未施,面色便不大好看,見她光彩照人的樣子,微透出些落寞來。

一場端陽宴便從衣裳首飾裏頭展開了,下晌命婦退散,皇後又命:“再把架勢擺出來,不作時令戲,只将今日京中流行的做兩出來,咱們樂一樂。”

娜仁坐着坐着便困了,皇後看她一眼,笑道:“慧妃困了,且回去歇着吧,我們再看一會兒,也要散了。”

“謝皇後娘娘體恤。”娜仁忙道:“是有些累了,這一日折騰的,身上疲倦。”

皇後:“可不是嗎,天兒熱了,身上又容易累。……佛拉娜,你也回去歇歇吧,你身子重,別在這與我們折騰了。想要熱鬧,等孩子出生了,沒兩個月便是除夕,咱們再玩。”

佛拉娜也确實累了,便順着這話起身行禮告了退。

回去永壽宮,宮人也在後殿之後廚房不遠的一塊平地上擺了兩桌吃粽子,娜仁也沒叫他們來服侍,卸了妝發換了家常衣裳,對瓊枝福寬幾個道:“你們陪我折騰半日了,也去樂一樂,消遣消遣吧。幹吃粽子也沒什麽意思,星璇預備兩桌果菜沒有?再有庫房裏的酒,你們尋兩壇子喜歡的,拿去喝吧。我在殿中眯一覺,醒來了便叫你們。”

福寬覺着不穩當,卻沒拗過娜仁,瓊枝也被她強推了出去,仍不放心,席上匆匆吃了兩口,便回來侍候。

睡了一下午,娜仁晚間來了精神,拉上瓊枝、福寬與烏嬷嬷打牌,今日逢節上,大家都松快,也破一回例她們這邊打牌,那頭圍着冰鑒一圈說話,娜仁聽着熱鬧胡牌,好不樂呵。

太監們梆子聲響戌正時分便要出內宮,只留下當值的守着本宮。宮門掩上,再聚一圈,沒就沒守那熄燈的規矩,正着話,冬葵忽地站了起來,耳朵仿佛微微動了兩下。

娜仁正左右抻着腰身,見他這樣,便問:“怎麽了?”

一時殿內也安靜下來,宮裏的夜素來是格外安靜的,殿裏一靜,她便聽到外頭不同往日的噪雜聲音,一驚起身:“別是走水了。”

“不是。”冬葵搖頭,遲疑着道:“聽着仿佛是坤寧宮那邊的動靜。”

這邊幹猜也不會有什麽結果,瓊枝見娜仁有出去看看的意思,忙取了件比甲來給她披在外頭,又匆匆攏一攏頭發,道:“還不知外頭是什麽事情,不要失禮的好。”

出去卻見坤寧宮門庭大開燈火通明,皇後扶着九兒的手匆匆出來,步攆便侯在門前。

一瞧見娜仁,皇後有些吃驚,“你也聽見動靜了?咱們便去瞧一瞧吧。怪我白日裏沒告訴她少吃兩口粽子,她身邊也沒個經年的老嬷嬷服侍着……”又道:“皇上歇在李格格宮裏,這會子又不得不擾他。”

娜仁忙問:“是佛拉娜出了什麽事?”

“你不知道?”皇後本是慌忙的,此時疑惑着,竟微微有些沉下心來。

娜仁搖頭道:“本來今日端陽,沒預備早睡,與宮人們打牌說話,聽外頭聲不對,出來看看,卻不知道是什麽事兒。”

皇後嘆了口氣,“命人與你備上轎辇吧,鐘粹宮來報,說佛拉娜動了胎氣,值夜的太醫已經過去了,給她安胎的那個卻得現召進來,雖壞了規矩,為了龍嗣,也不算什麽錯處……這一胎,可真是多災多難的。”

聽說是佛拉娜動了胎氣,娜仁便命人回去傳轎辇,也歇了睡覺的心,随着皇後往鐘粹宮去了。

康熙沒多時也匆匆忙忙地趕過去,身後跟着清梨,康熙還好,清梨的頭發卻只是用簪子匆匆一盤,一路忙忙地過來,鬓發微散,攏着身上的鬥篷,進來先不做聲,等康熙開口,才在娜仁身邊坐了,低聲問:“怎麽了這是?”

“動了胎氣了。”娜仁嘆着氣,胡亂扒拉着太皇太後與她的那一串十八子,心裏倒是不太慌,只是想着這孩子以後的着落,更靜不下心了。

同屬東六宮,鐘粹宮鬧得這樣,延禧宮也不得安靜,納喇氏趕過來時衣裳倒整肅,瞥了眼坐在那裏苠頭發的清梨,迅速收回目光,向康熙皇後一欠身,又向娜仁一禮,方問:“馬佳福晉此時如何了?”

“還不知道呢。”皇後低低念了聲佛號,搖着頭,臉色難看。

再一時董氏也來了,阖宮落得安靜的竟然唯有昭妃與張氏二人,康熙見皇後命人去傳,便道:“不必擾她們了……其實你們也不必過來,慧妃是知道得早,李格格與朕一同過來,你們卻是被吵到趕來的。”

他看了看納喇氏與董氏,董氏垂頭默默不言,納喇氏道:“本也該過來看看,畢竟離得近,聽着聲兒又真。”

便又是寂靜無言。

鐘粹宮折騰了大半宿,好容易安穩下來,聽了太醫的話,在座卻沒有面色好看的。

康熙沉着張臉自坐在那,皇後來勸:“如今胎也穩住了,日後仔細養着便是,您何苦來的呢?還是與李妹妹回去歇着吧……”

清梨忙起身,康熙嘆道:“這不到一個月的時光,折騰了兩回這樣,如何能安安穩穩到足月呢……”

“皇上萬不可做此愁态。”娜仁擰眉道:“這話不吉利,太醫都沒說不能到足月呢,您這個做汗阿瑪的先說了,孩子以後知道,不知怎麽傷心呢。”

又站起來道:“我進去看看佛拉娜。”

皇後嘆道:“你去吧,好好寬慰寬慰她。我這幾日常回家,身上怕沾了病氣,就不去看她了。”

這兩回下來,滿宮的人都知道馬佳福晉的懷像不大好,旁人還好,只素日拈酸羨慕她寵愛或有子的,私下裏不免磨牙,宮女太監裏也有議論紛紛的,皇後擺出雷霆怒意很是發作了一群人,才止住宮中的風言風語。

然而到了六月裏,皇後也沒心在宮裏這些事上頭了。

聽了宮外傳進來的索老大人過世的消息,娜仁沉默半刻,問:“皇上去了嗎?”

瓊枝道:“早去了。”

“快要七月了。”娜仁倚着身後的靠背,嘆道:“神佛保佑,皇上好好地順利親政吧。”

從前只覺得是歷史上的一段、電視劇小說裏的一點,這些年親歷過來,少年天子的種種艱難她都看在眼裏,她便沒有局外人的淡然了。

七月,天悶悶地熱,宮裏的大家,心底卻好像都帶着一股子清涼的舒适,眼前也是閃閃地亮。伴着大赦天下的旨意,康熙親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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