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康熙只以為她吓壞了,擺擺手揮退宮人,走到她身邊,攬住她的肩,低聲道:“莫怕,已經平安回宮了。不就是個刺客嗎,朕見識過的刺客多了——阿姐還碰到過兩回呢。”

“哄姑娘非拿我做筏子?”娜仁啼笑皆非地瞪着他,又看看清梨,見她臉色好難看,手上緊緊攥着絲帕,僅從娜仁這邊看,仿佛關節都在用力,纖細粉白的手指褪去血色,青青白白的,想也知道用了多大的利器。

娜仁微微擰眉,走過去傾身問:“怎麽了?不過是刺客,不至于把你吓成這樣吧?”

“……我們到酒樓時已被刺客埋伏,可見……”清梨仿佛難以啓齒,康熙沉着臉接道:“那些刺客,定然知道朕的行蹤。”

那确實是有點吓人的。

不過娜仁覺得,單單這一點,不至于讓清梨惶恐懼怕成這個模樣,其中定然還有別的是非,但見她不願多說,便沒細問,只道:“既然你們都沒事兒,我也放心了,這就去給老祖宗和太後赴命。……我說這幾年刺客怎麽如此張狂?”

康熙眉頭緊皺,“一群不要命的亂臣賊子!”

清梨緊緊抿着唇,原本紅潤豔麗如含朱丹般的唇迅速失了血色,一雙眼微微垂着,顯露出幾分憔悴來。

娜仁見她這模樣,心中存疑,仔細打量兩眼,最後還是怕太皇太後不放心,先出了乾清宮,往慈寧宮去了。

這裏要多說一點的是,去年十一月,乾清宮修繕功成,康熙已經正式搬過來居住,乾清宮替代了清寧宮,再度成為紫禁城政治權利的中心。

從乾清宮往慈寧宮去路程不遠,娜仁沒傳步攆,帶着宮人步行步履如風,反而快些。

慈寧宮裏,太皇太後還算鎮定,聽了娜仁的消息,放下心時微微松了口氣,旋即眉頭緊皺,“那刺客,是如何知道皇帝的行蹤的?”

娜仁倒沒什麽怕的,歷史上康熙多能活啊,一看就不是能被刺客整死的。當下誠實地搖了搖頭,表示,“我如果知道,應該去賣情報。”

“死妮子,一天到晚淨嘴貧了!”太皇太後橫她一眼,笑罵道。太後拄着下巴聽她們說話,知道康熙沒事兒,放下心來,嘴裏忍不住跟着娜仁口花花,“唉娜仁你說,你若是賣情報去,我可做什麽呢?就如話本子裏那樣,與你做個護法如何?”

“娘娘,那我就全靠您罩着了。”娜仁故作感動,倚在她懷裏,一副嬌柔虛弱不能自理的模樣。

太後嘻嘻而笑,輕撫着娜仁的手,啧啧道:“嫩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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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太陽穴直蹦,瞪了她們一眼,“都正經點!說正事呢!”

“正是有您和皇帝,再不濟還有皇後呢,我們娘倆什麽關系?”太後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得到娜仁贊同的目光,當即更為得意,挺胸擡頭地,将下巴高高昂起。

太皇太後不忍直視,側過頭去吩咐:“告訴皇帝……罷了,就看他自己能做到什麽地步吧。蘇麻喇,你再叫人悄悄地查,皇帝身邊那些侍衛、太監有沒有哪一個有問題的。若是皇帝查不出來,你就知會我一聲,皇帝查出來了,就不必告訴我了。”

“唉。”蘇麻喇恭敬地答應一聲,面色也有幾分沉重。

娜仁與太後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嘆了口氣,長長地“唉”了一聲。

太皇太後正沉思着,聞聲斜她們一眼,一邊揉着眉心一邊罵道:“閉嘴!”

太後與娜仁再度對視,同時撇嘴。

而後許多天裏,宮中的氣氛都沉悶悶的,康熙身邊的侍衛、太監們都被查了個底朝天,最多是點無關痛癢的受賄問題,這幾乎都是擺在明面上的,也不算什麽罪過。

更有甚者,康熙還和梁九功、其勒莫格幾個分過贓,他手裏緊了,這也不妨是個‘劫富濟貧’的路子。劫家財萬貫官員之富,濟他這個做皇帝的貧。

好歹賺點零花錢嘛,有什麽不方便從內帑動錢的事兒,手裏還能有幾個周轉。

不過這一回,正經查了,查來查去,卻都是這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康熙便有些惱了。

而後宮內守門的侍衛、清梨身邊的人均被徹查了一番,也沒個結果。

再然後,皇後雷厲風行地封了許多人的口,宮中再也聽不到那件事的半點風聲,但誰心裏都存着幾分疑惑,娜仁思來想去好些日子,總覺得清梨那日的表現不大對勁。

但要真說起來,也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閨閣千金,遇到刺客吓壞了也是有的。

娜仁心裏存着個小口子,對着清梨幾次三番欲言又止,到底沒問出口來。

清梨仿佛知道她在疑惑什麽,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她整個人幾乎瘦脫一大圈,下巴尖尖的,一雙水光盈盈的眸子望着娜仁,又仿佛透過娜仁,懷念着江南的煙雨朦胧、青山黛瓦。良久,方啞聲道:“我、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傷心什麽。”

罷了,誰還沒兩件傷心事呢?

娜仁決定不再追問,完全不知道,就是這個決定,導致她‘險些’錯失內宮八卦娛樂第一人的交椅。

不過那群刺客也不是個有本事的,康熙九年用盡全力搞了這一回事,差點被九門提督把老窩端了,而後幾年中,京城風平浪靜。

但即使是抄了人京城據點,也沒有查出究竟是哪一個透露了帝蹤,所有疑似之情的人若莫自盡,若不死也不張口,讓康熙好煩心。

又隔了一旬左右,宮裏一個倒夜香的老太監被查出與外頭傳遞消息,但這條線也只查到了這裏。

明眼人都知道,裏頭只怕還有鬼。

若不然,一個倒夜香的老太監,怎麽可能準确地知道康熙出宮要去哪一家酒樓用膳?

線索戛然而止,好長段時間裏,康熙整個人暴躁得火龍一般。

不過他到底是少年掌權,一路跌跌撞撞歷練過來的,養氣功夫已經在鳌拜手下練出來了,沒幾日便恢複如常。

只是娜仁聽梁九功說連續半個來月乾清宮後半夜才熄燈,點燈熬油地讀書翻折子典籍,任是個鐵人也熬不住。娜仁勸了兩回,當面答應得好好的,回去仍舊我行我素,太皇太後輕描淡寫地點了點,康熙也沒當回事。

皇後倒是苦勸過,不過她自己也擅長點燈熬油翻賬冊舊例,并沒有勸說康熙的底氣,最後反被洗腦小能手康熙給說服了,真是意志不堅,我方豬隊友啊。

最後到底因精神緊繃、連日操勞病了一場,一口老血吐出來,也不作妖了,老老實實地卧床養病、喝太醫院開的苦藥。

娜仁對此頗為滿意,回去又從《長生訣》裏搗騰了幾個方子出來交給禦膳房,讓他們預備給康熙。

而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宮中都風平浪靜的。

這日天氣極好,皇後召見命婦免了宮妃請安,娜仁睡到日上三竿起來,抱着皎皎玩了一會,見外頭不冷不熱,秋風飒爽,正适合出去賞花煮茶,便換了衣裳,帶着瓊枝與冬葵,交代一個嬷嬷與麥穗抱着皎皎,往啓祥宮去了,打算再與清梨一道去尋昭妃。

不過一入啓祥宮,她便覺不對——宮內無一人打掃庭院,正殿外廊上也無人,整個宮殿靜悄悄地,走進了正殿,可以聽到殿內清梨極緩又極堅定的聲音,“嬷嬷老了,服侍我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想着,命人送嬷嬷回南,安養晚年吧。嬷嬷前半生服侍姑祖母,前日南邊來信,道姑祖母身上不大好,嬷嬷若能再伺候姑祖母歸西,也算是全了一場主仆緣分。”

娜仁下意識地駐足,便聽李嬷嬷聲音沉沉地道:“老奴奉家主命令,侍奉保護姑娘于內宮,便是死,也要死在姑娘身邊。此言姑娘不必再說,家裏又送來兩劑備孕之方,老奴便替您預備上。您早日有孕,家主與夫人也好安心。”

然後只聽瓷器破碎的聲音,應該是清梨把茶碗一類的東西掃到了地上,她聲音微有些尖,又很快恢複了尋常音量,只是能聽出她的怒意來,“嬷嬷何必拿我父親額娘壓我?”

娜仁輕咳兩聲,沖裏頭喊,“來客了,都沒一個出來迎接迎接?”

“啊?”清梨一推窗戶,腦袋伸了出來,她微微擰眉,有些吃驚,“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倒是有一會了,不過你這也沒個人通傳,我想着不告而入,仿佛有些不好,在院子裏等等也無妨,沒成想您倒是發起火來了。”娜仁笑吟吟地,氣定神閑地道:“那我再在這裏幹站着,反而不美了。”

清梨下意識提起心,又松了口氣,搖頭嘆道:“你也是的。尋春,沒聽你慧妃娘娘說嗎?”

說話的功夫,尋春便已推開殿門笑盈盈地走出來,向着娜仁一欠身,“慧妃娘娘來了,快請。”

娜仁走進正殿一看,一地的碎瓷片子,清梨的袖口還帶着水痕,面上愠容未散,強笑問:“你怎麽來了?”

李嬷嬷跪在地上,倒是不見惶恐,鎮定極了,還不忘就着這姿勢向她行了個安,然後從容起身退下。

娜仁心中暗暗咂舌:這是哪方神聖啊?

趕了李嬷嬷一次,清梨也沒做出個結果了,李嬷嬷并未出宮,仍在她身邊伺候。

不過清梨用她愈發少了,啓祥宮上下,看主子的臉色行事,待李嬷嬷也不如往常。

可真是,混得還不如當日昭妃宮裏的那位鄂嬷嬷呢。

但李嬷嬷對此分毫不介意,真當得上‘寵辱不驚’這四個字。

接下來的幾年裏,仿佛就是宮中不斷地添孩子、又有孩子夭折的過程。

康熙十年三月,董氏為宮裏添了個公主。

康熙倒沒有什麽不悅的,公主也好,他膝下并非無子,對公主一樣喜歡。

歡天喜地地給小公主取了名字,又特許董氏親自撫養公主,晉董氏為福晉,恩賜不斷。

然而小公主剛剛滿月,承慶便抱病在身,一場風寒,在娜仁看來不算什麽大病,在這古老的清朝,卻足以要了孩子的命。

納喇氏終于打破規矩一回,将兒子帶回延禧宮親自照顧,處處小心仔細,日夜不離床邊,慈母之心令人欽佩,卻沒能留住承慶這條脆弱的小生命。

那是一個大雨傾盆的春夜,納喇氏感受着原本滾燙的小身子在自己懷裏慢慢、慢慢地變得冰涼,失去了溫度。

康熙沉默地站在窗邊,看着窗外的雨,聽着雨聲,嘩啦啦的聲音仿佛打在他心口上,一下接着一下。

得了小女兒的歡喜完全被幼子的夭折沖散,納喇氏抱着承慶哭得昏天暗地,卧病不起,短短幾日,人便消瘦了一大圈。

娜仁與她的關系不好不壞,有時候還覺得,也只有她這樣性格的人,才能不依仗家世,在宮裏一步步站穩腳跟往上爬。

承慶去世,她又病了,娜仁免不了來看望幾回。

佛拉娜本覺得與她同病相憐,時常過來探望,但沒過幾日便由太醫診出一個多月的身孕來,雖不是十分準的,也有六七分,她小心翼翼地卧床安胎,便顧不得納喇氏這邊的。

娜仁偶爾還會過去走動走動,這日天氣暖和,她順手帶給納喇氏一瓶庭院裏開的鮮花。

難得這日納喇氏梳妝打扮了一番,仿佛用了些頭油,發髻挽得整齊,绾着一支赤金嵌明珠扁方,臉上粉黛薄施,不再紅顏憔悴。

娜仁一驚,複又道:“你穿這紫粉的袍子倒是好看。”

“皇上也這麽說。”納喇氏揚唇對她一笑,收下她帶來的花,問:“這個時節,娘娘宮裏的石榴開花了吧?”

“自然,如火如荼,開得極好。”娜仁道:“你若想要……”

她猛地住了口,下意識不願去觸人的傷心事。

納喇氏卻笑得眼睛彎了彎,“您何必對我這般小心翼翼的?這段時日,倒是多謝了您,時常來走動走動。馬佳姐姐有了身孕不宜出宮,我這裏便冷清了,多虧娘娘偶爾過來,還算有些人氣。既然娘娘宮裏的石榴花開得好,妾身想向您讨一籃子,如何?”

“這個簡單。”娜仁點點頭,“回頭我便讓人給你送來。”

她便知道,納喇氏是真正振作起來了。

比起佛拉娜,納喇氏才更适合在皇宮中生存。

娜仁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不過她與納喇氏也沒有多深的交情,沒有多琢磨納喇氏心裏歷程的意思,回去之後命人送了她一籃子紅石榴花,卻還有一棵從後院葡萄架子那邊挖出來的葫蘆藤。

納喇氏見了歡喜極了,親自往永壽宮謝過一番,又送來幾色針線,還給皎皎縫了幾個小布偶,也就是在這之後,兩邊逐漸有了些年節慣例走禮之外的走動。

一切蓋因娜仁一念而生的憐憫,與随意地幾次探望。

但也只比點頭之交多了幾分淺薄的交情,牌桌上的朋友。宮裏哪有那麽多的人,與旁人交心,相互攙扶着,打算走過一生一世。

不過磕磕絆絆地一路走着,到了老來,回首一看,但願當年故人俱在吧。

上頭那句話是太後說與娜仁的,遍覽話本子多年,太後的漢文水平有了顯著提高,也能說兩句別別扭扭的‘文化人應該說的話’,水平怎那嘛……就是宮裏的太傅聽了能吐血的水平。

但她老人家堂堂太後,文盲二十來年,如今能學到這個程度,實在是值得人為她鼓掌叫好的了。跟在太後身邊的那些人吹彩虹屁吹得極有水平,娜仁在那邊待了兩回,聽着她們說話,甚至有幾分飄飄然,覺得自己能拳打曹公腳踢粒民。

回去提筆一寫……唉,髒話就不要說了。

路漫漫其修遠啊!

納喇氏要說振作,那振作得是真快。借着康熙對她還有幾分憐惜,梨花帶雨兩回,康熙便接連在延禧宮留宿,而後七月間便傳出了已有孕三個月,胎像穩固的喜訊。

康熙欣喜若狂,承慶過世的悲痛被一掃而空,他開始全心全意地期待起這兩個即将出世的孩子。

皇後對此還有些感慨,這日午後,回事的人去了,皇後自斟了杯清茶在臨窗的炕上坐着,一邊賞着窗外亭亭如蓋的梧桐,一邊随口對九兒道:“這才是能成事的人,有抻頭,有韌性。那得起放得下,才能在宮中立住長久。虧得她不是佛拉娜那樣的身份,不然……”

她面色隐有幾分凝重,低聲喃喃自語:“我這位置,坐穩可就難了。”

“娘娘說的這是哪裏話,納喇福晉對您不也是畢恭畢敬,從不敢有逾越不恭之處半分嗎?”九兒笑道:“您這豈不是杞人憂天了。”

“也罷。”皇後揚唇一笑,“我也還算好命,天注定,昭妃與慧妃這兩個性子灑脫不羁,佛拉娜與皇上是幼年情愛,卻偏生是敏感多思又軟弱的性子,納喇氏雖有野心,與皇上感情卻平淡,皇上寵的那一個,又注定是那樣登不得高位的出身,把着受孕的良方卻遲遲沒有動靜……倒是上天佑我了。”

九兒一欠身,盈盈笑道:“皇後娘娘仁厚慈和,待老祖宗與太後孝順關懷,對皇上體貼眷戀,待我們下頭人也沒有紅臉的,如此性格,自然得天獨厚,不是等閑小主們可以比得的。”

皇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也開始與我說這些場面話了。”

九兒忙肅容道:“奴才一萬個真心,只盼着說與您知道。”

皇後抿嘴兒一笑,沒再說什麽。

納喇氏慣素是個小心謹慎的,她這一胎自然也安安穩穩地養着。

再一年,太皇太後正月裏身上便不大好,太醫說京中氣候不大好,最後尋個氣候溫暖的地方安養些日子,若能有湯泉,自然最好不過。

此時久負盛名的小湯山行宮還沒有建成,康熙沉吟着想了想,道:“若論湯泉,還是赤城的好。”

娜仁這幾年也聽過那邊的名聲,當即點點頭,又道:“好也罷,歹也罷,只是一路過去太位奔波,況路途又遠,老祖宗自己去我也不放心,不如……”

“朕陪着老祖宗去。”康熙看着娜仁,笑容溫和,“阿姐若是放心不下,也跟着就是了。”

娜仁下意識擰着眉道:“你若是去了,朝政上那一大攤子事又怎麽辦呢?”

康熙道:“百善孝當先。”

娜仁未與他辯駁,回頭說與太皇太後聽,太皇太後笑了,“皇帝有這份孝心是好的。況且自古天子以‘孝’至天下,他若伴我去赤城安養,也算是一樁說法。你就不必擔心別的有的沒的了,或者單是想撇下皇帝和我逛逛,這一次只怕是不成了。”

朝政上的事,娜仁一向不打聽,太皇太後這幾年也不愛打聽,但也能聽到兩耳朵。

此時她說得高深莫測的,話裏有話,還是後來清梨一言點醒了她。

儒家崇尚孝道,康熙以帝王之身親自奉祖母出京安養,可以堵住南方那些書生的悠悠之口,甚至得一片好名。

這樣的事兒,當然沒人會阻止。

後來太皇太後私底下也與娜仁說,除政治因素外,康熙非要跟着去,只怕也有不放心娜仁單獨奉她去赤城的緣故在裏頭,只怕其中出什麽岔子,這一二年刺客雖少,但也怕真有不要命的。

皇帝跟着去了,侍衛防備又要提升一層,也能隐隐威懾那些刺客。

這幾年栽倒在康熙身上的刺客不少,只怕一時還沒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想要刺殺皇帝。

很不合時宜地,娜仁當時下意識想的竟然是——啊,我崽大了,會疼人了。

叫太皇太後知道,定然毫不猶豫地賞她一巴掌糊在腦殼殼上。

娜仁要去,皎皎又已是四五歲的大娃娃了,帶着倒也無妨,太後也跟着湊熱鬧,最後宮裏竟然只留下皇後一個主事兒的。

清梨看着娜仁的目光隐有些幽怨,“說好了開春兒一起踏青,你倒是逃了。”然後毫不留情地說了一大串子東西,讓娜仁買回來與她。

除她之外,也有好幾個人叫娜仁幫着買東西,娜仁隐隐覺得,自己好像想成為了一名‘宮廷代購員’。

離宮的馬車緩緩行在官道上,皎皎新鮮夠了,玩累睡了,娜仁一手掩着胸口微微擰眉,總覺得她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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